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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 热词:将军抱抱要睡觉千草魔皇的卖艺妻艾林什么?我是驸马?安琪天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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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

    塑料袋放在桌上的声音。

    赵又锦没回头,从那只手出现在视线里,到离开视线,她老老实实坐着,连胳膊上火辣辣的痛都忘了大半。

    医生说:“辛苦了,药都拿回来了?”

    陈亦行点头,嗯了一声。

    赵又锦还是没动,垂着脑袋,两只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最后变得鲜艳欲滴。

    前一刻还在激情表白,后一刻就蔫了。

    陈亦行瞥了眼那两只耳朵,“你在干什么?”

    “可能是在贯彻你的指示,老实点……?”她眼观鼻,鼻观心,坐姿的确很老实。

    医生都笑了,一边拆药,一边饶有兴致看着两个人。

    陈亦行顿了顿,不咸不淡送她一句:“少作点,赵又锦。”

    结果下一秒,外伤药敷上手,某人再次发出惨叫声。

    本想说“刚让你别作,又开始了”,但视线触及女孩,顿了顿,他忽地敛声。

    大概是痛感敏锐,赵又锦握拳而坐。

    上药的瞬间,额头上雨后春笋似的,浮现出晶莹剔透的细密汗珠,小脸皱巴巴挤成一团,怎么看都和好看不沾边。

    医生拿着一大捧医用棉签,又沾了什么不知名深色液体要往伤口处涂抹。

    她的表情愈加惊恐。

    直到从天而降一只手,力道很轻,却又不容置疑地覆在她面上。

    “别看了。”

    双眼霎时被蒙住,落入一片温柔的阴影里。

    赵又锦身体一僵,声音戛然而止。

    那双手的存在感太强,难以忽视。明明胳膊还在火辣辣的痛,被医生折腾来蒸腾去,她却有大半感官都集中在了双眼之上。

    ……以至忽略了疼痛。

    好半天回过神来,“你的手……”

    她怔怔地问:“怎么不冰了?”

    陈亦行没说话。

    空出来的那只手插在衣兜里,下意识握了握余温尚在的盒装牛奶。

    之前替她脱外套时,手温太凉,惊得她脖子一缩,他注意到了。

    后来去排队交费时,忽然瞥见大厅里有只自动售货机,提供热饮。他也不做多想,就上前买了一瓶,握在手里。

    这会儿被她问起来,他才发觉自己做了些什么。

    陈亦行默了默,并不想解释。

    医生已经开始包扎绷带,目光频频在两人面上扫荡,像是追剧的粉丝。

    陈亦行无暇顾及,倒是注意到掌心之下,那人难得安分。

    只是她的皮肤似乎有点烫手,眼珠子偶尔转动一下,睫毛就像蝴蝶振翅,要从他手心呼啦飞走。

    这样亲密无间的距离,几乎能感知到她细腻的皮肤,温润似玉。

    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这个动作,似乎有些不妥……

    陈亦行默不作声,在绷带包好的一刹那,极轻极快拿开了手。

    好在赵又锦也没跟他计较什么,倒是有些反常,一句话不说。

    于是诊疗室里一时竟显得过分安静。医生叮嘱了一堆注意事项,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老僧入定般沉默不语,一个点头如捣蒜。

    离开诊疗室时,赵又锦谢过医生,伸手去拿挂在椅背上的羽绒服。

    没想到陈亦行先她一步拿过。

    赵又锦没擡头,只小声说:“我可以自己来。”

    “伸手。”

    “……”

    “不穿了?”

    “……要穿。”

    最后还是慢吞吞背过身,伸出手,在他的帮助下穿好了衣服。

    右手钻进袖笼时,赵又锦察觉到他不着痕迹的小心。

    衣袖像是长了眼睛,一点也没碰到受伤的地方。

    她有些局促,穿好衣服,低声道谢,却始终不敢擡头看他一眼。

    ——

    驱车重回诊所时,手术已经做完了。

    猫尚在麻醉中,还未醒来,躺在观察箱里。

    听说打了麻醉的猫样子都很好笑,赵又锦之前没见过,今天第一次见到。

    它咬着舌头趴在那,的确很滑稽,但在场没人笑得出来。

    医生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被戳瞎的眼睛保不住了。下肢有部分软组织挫伤,还要继续观察,后续看看怎么治疗。”

    赵又锦一边点头,一边趴在箱子前看。

    麻醉剂在一点点失效,某一刻,小猫的前肢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两下。

    “它在动!”她惊呼,“是不是醒了?”

    医生被她逗乐了,“还没醒呢,这是在做梦。”

    “猫也会做梦?”

    “当然。猫一天有十四个小时都在睡觉,会做梦很正常。并且时常伴随肢体抽搐。”

    赵又锦没说话,只怔怔地望着睡梦中的猫。

    此刻它双眼紧闭,看不见瞎掉的那一只。

    和所有正常的猫看上去一样,它缩成一团毛球,睡得很安详,胸口微微起伏。

    后来的赵又锦情绪低落,话少得可怜。

    离开诊所时,她表示第二天下班会再来看望小猫。

    回家的路上,夜幕四合。

    赵又锦一路望着窗外不语,直到某一刻,汽车驶过商业街街,她才如梦初醒。

    “你吃过晚饭了吗?”她回头问。

    “嗯。”

    “那个,我还没吃……”她想了想,说,“要不我们去吃点宵夜吧,就当我请你?大晚上的麻烦你了,真不好意思。”

    男人给了她一个懒得多语的眼神,意思很明显:你也会不好意思?

    你是不怼会死星人吗?

    赵又锦噎了噎,下一秒,他却一打方向盘,驶入小吃街的区域。

    夜里的小吃街灯火辉煌,人来人往。

    附近有所大学,来往此间的大都是青年人,成双成对的不在少数。

    不断有人向陈亦行投来打量的目光,女孩子热切不已,男孩子的眼里就只剩下:哼,装逼。

    看他这身打扮,也的确不适合去小吃摊。

    况且穿这么少,要真在大棚里吃东西,怕是会直接冻成冰。

    赵又锦老老实实选了家麦当劳,安顿好他,去前台点餐。

    “餐牌在这,一会儿做好了,屏幕上会有号码。”她回到桌前,把牌子放在陈亦行面前,“要是我还没回来,麻烦你帮我拿一下餐。”

    “你去哪?”

    “唔,再买点别的小吃。”

    赵又锦随手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匆匆推门而出。

    方才停好车,来麦当劳的路上,她看见了一家店。

    在哪来着?

    赵又锦左顾右盼,终于又看到了熟悉的店名,一路奔去。

    十分钟后,当她喘着气,小跑着回到快餐店,推门迎接满室暖气时,桌上已经摆满她点的食物。

    坐下来时,先不急着吃。

    她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并不擡头,“喏,给你的。”

    陈亦行的视线落在那只牛皮纸袋上,“给我?”

    不是说去买小吃了吗?

    吃的呢?

    她两手空空,只拿回了这只纸袋。

    陈亦行接过来,垂眸翻了翻,目光微滞。

    纸袋里躺着一条围巾,一副手套,还有一袋包装可爱的暖身贴。

    “……”

    再擡眼,对面的年轻姑娘有点局促,胸口还因一路小跑上下起伏,气没喘匀。

    也不知是因为不好意思还是跑步的缘故,她面色泛红,艳若桃花。

    虽然看也不看他,拿起面前的汉堡,嗷呜一口咬下去,似乎这样就能忘掉那点不自在。

    “唔想呢想,装逼还系要剧意保卵……”

    (我想了想,装逼还是要注意保暖)

    “绿上汗见啧嘎店,我记得它嘎有卖一些保卵的小东西。”

    (路上看见这家店,我记得它家有卖一些保暖的小东西)

    最后咽掉嘴里的东西,下定决心似的擡头看他。

    “不是多贵的礼物,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下一句:“不许不要啊,务必收下!”

    陈亦行默了默,然后才问:“知道我为什么穿这么少吗?”

    “为了好看?”

    他轻哂一声,扬了扬手里的纸袋,慢条斯理道:“那你觉得戴上你的小熊围巾,小狗手套,再贴上两片暖宝宝,能好看到哪里去?”

    “……”赵又锦艰难地说,“可是,这样比较不会冷?”

    “那我为什么不直接穿羽绒服?”

    “……”

    陈亦行好整以暇靠在座位上,“赵又锦,我快三十了。三十岁的男人,穿羽绒服顶多臃肿一点,戴上这些东西出门……”

    “别人会说我脑子坏掉了。”

    赵又锦面红耳赤,伸手去抢纸袋:“不要就算了!”

    好心当成驴肝肺。

    说是便宜,也要好几大百。

    几百块够她吃半个月了!

    没想到还没碰到纸袋,男人就把它拎走了,好端端放在自己身侧的椅子上。

    “送出手的礼,没有拿回去的道理。”

    “反正你也不会戴,不如还给我,我自己戴。”

    “不戴是不戴,但也有用处。”

    “什么用处?”

    “比如睹物思人?”陈亦行笑笑,“对你而言,这难道不是它们的最好归宿?”

    “……………………”

    又来了!

    赵又锦心道,还好不是真的喜欢他,要是一片真心,成天被他拿来当笑话讲,岂不是碎成渣了?

    她缩回手,拿起汉堡又是一大口。

    “那就介么定呢。”

    (那就这么定了)

    “麻还李看介它们,每天像窝一百遍。”

    (麻烦你看着它们,每天想我一百遍)

    她大言不惭地说着这话,一口一口啃汉堡,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陈亦行:“………………”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

    这种一边在心上人面前狂啃汉堡,一边口口声声说情话的行为,呵,她可真是把他当傻子看。

    只是在她吃光汉堡,又咕噜咕噜喝掉可乐时,忽然小小地打了个嗝。

    再擡头时,她忽然问:“你说它做梦的时候,都梦见了什么?”

    “他?”

    陈亦行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

    是它。

    赵又锦抱着空空的可乐杯,半晌才说:“希望睡着的时候,它没有遇见糟糕的人,梦里都是小鱼干……”

    她眨眼的时候,睫毛像浮着光。

    于是陈亦行下意识想起在医院时,他伸手复住她的眼,它们也曾这样轻轻颤动着,像盛夏里一阵不着痕迹的风,打着卷,来去匆匆。

    手心忽然很痒。

    他默不作声屈起手指,握了下。

    后来驱车回到小区时,他把车停在了路边,没有驶入地下停车场。

    赵又锦投来一个疑惑的目光。

    他没看她,径直朝超市走。

    “哎,你要买东西?”身后传来诧异的询问,然后是略微浮夸的揶揄,“咦,我怎么记得,有些人明明说过再也不想来第二次呢?”

    男人并未回头,径直奔宠物区,伸手拨弄两下,选择了价格最贵的猫零食。

    然后一袋一袋拿起来,一袋一袋往牢牢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怀里塞,直到她小声叫着:“够了够了,抱不下了!!!”

    这才停手。

    “梦里有没有小鱼干,我不知道。”

    陈亦行转身,视线落在她身上,轻若无物。

    “但这里有。”

    掷地有声。

    一瞬间,赵又锦的揶揄之色凝滞了。

    心脏像被什么击中。

    砰地一声,烟花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