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乔沿着青石阶梯走来时的路,路上遇到了向之瑶和言佑,她脸色稍霁,和二人打过招呼后,回到后殿。
导演组的人稍作休息后,要启程开往下一个拍摄地,去和另外二人汇合。
虞乔想到自己的签文,和赵长林打过招呼后去了正殿,里面小师傅已经在等待。她上前去,鞠躬,而后取到自己的签文。
一张长方形黄色签纸,她还没来得及打开看,在正殿门口迎面遇上周宴深三人。
“乔乔姐!”向之瑶很兴奋地和她打招呼。
言佑也笑着对她致意。
虞乔回忆笑容,视线转到周宴深身上时迅速收敛,看也没看和他擦肩而过离开正殿。
言佑回头看了一眼,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她看着好像不怎么待见你啊。”
“啊?”向之瑶迷蒙,“我觉得还好啊,乔乔姐还冲我笑了呢,笑得好漂亮呜呜呜。”
言佑擡手曲指敲敲她的额头:“没说你,说你哥。”
“我哥,我哥怎么了?奥对!”向之瑶忽然想起来,“言佑哥我跟你说,我昨天下午去我哥家的时候,乔乔姐也在那里,他们居然认识!还是高中同学!”
说着说着,她忽然反应过来:“那言佑哥你和乔乔姐岂不是也是高中同学?”
“是啊。”言佑微微眯起眼,看向周宴深,意味深长,“都带回家了。某人看着不在意,私下里原来都已经暗度陈仓了。”
“没有。”周宴深淡淡解释,“她昨天来拿东西。”
“这样啊——”言佑拖长语调。
“什么跟什么啊?”向之瑶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听不懂就算了。”言佑笑眯眯的,“都是你哥的私事。”
“你们好讨厌啊有什么事都瞒着我,我要听!”
身后二人吵吵闹闹的,周宴深懒得管他们,从小僧人手里接过签文。
小僧人双十合十,微微低头:“此签对应施主心里最念之事,一签多解,万望施主便宜行事。”
“多谢师傅。”周宴深道谢,展开签纸。
“写的是什么啊,让我看看。”向之瑶好奇地凑上来。
签文上竖排写着两句话:
【欲煮新茶,且倾昨日之余冗。
欲求新得,必弃往昔之痼积。】
“这什么意思啊?”向之瑶不太看得懂。
言佑扫过一眼,挑挑眉,慢悠悠地说:“周宴深,这是要你弃旧爱,寻新欢啊。”
周宴深眸光动了动,看着那签文,叫人摸不清他的情绪。
言佑点了一炷香,拜两下之后插进香炉,笑着说:“有时候不得不说,流传上千年的周易八卦之类的算术还是有点本事的,你要听那签文上的话吗?”
周宴深慢慢地将签纸重新叠好,仰头与观音像对视,身影在微晃的烛火之间,颀长挺拔。
片刻之后,言佑听到他说:“我是医生。”
周宴深回头,眼底一片笃定的清明。
他在手术室里,对抗的就是自然生老病死。
什么轮回因果,都是虚妄。
事只在人为。
录制持续了一整天,直到晚饭结束,赵长林才宣布这一期的节目录制完成,大家可以各自回去休息。
虞乔累得肩膀疼,脸也快笑僵了。她的房间和韩旸在同一层,回房间时她亲眼看到贺西灵换身衣服进了韩旸的房间。
她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回了自己的房间。
晚餐时只顾着录节目,精神都是紧绷的,没吃几口东西。虞乔洗完澡,精神在热水里浸泡得松懈,想着去楼下吃点东西,于是打了酒店的电话,让他们送点夜宵上来。
等待的时候,虞乔想到白天的签文,一直在镜头下还没来得及看,她从包里翻出来,端着一杯水坐到沙发上打开。
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若无拨云,难以见日。】
奇奇怪怪。
虞乔翻来覆去把纸条看了好几遍,仍旧没看懂签文的意思,索性扔回包里不管了。
她的头发又多又长,吹风机吹到手都麻了才吹干。虞乔揉着手腕,听到门口的门铃声,于是趿着拖鞋踢踢踏踏地走过去开门。
“虞女士。”酒店的服务人员推着餐车等在门口,很有礼貌,“您的餐,如果有什么不合口味的,您可以联系我们。”
“辛苦了。”虞乔刚想侧身让她推着餐车进来,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乔乔姐。”
她循声,在电梯口的方向看到向之瑶,对方手里还拎着东西,欢乐地来到她面前:“好巧啊。”
“你们也住这里吗?”虞乔微微有些惊讶。
“我们不住这一层啦,我们在12楼,我上来找人的。”
虞乔点点头,随口问:“那你来找谁呀。”
向之瑶不好意思地抿抿唇,看了一眼送餐的服务人员,对方立刻心领神会,笑道:“我帮您把餐车推进去。”
虞乔侧身,服务生把餐车推到茶几上,东西依次摆好后便离开。
向之瑶关上门,神秘兮兮地对虞乔说:“乔乔姐,我说了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哦。”
“什么?”虞乔被勾起好奇心。
“我是来找我男朋友的。”
男朋友?虞乔一愣,忽然想起她下午看韩旸的目光,那会儿她以为小姑娘只是单纯的追星。
“你,你男朋友该不会是,是韩旸吧?”
向之瑶扭扭捏捏地应了一声。
虞乔顿时觉得脑仁疼,她揉了揉额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乔乔姐。”偏向之瑶还一脸期待,“你今天和他录节目感觉怎么样,他人是不是还挺好的。”
这小姑娘。
虞乔深深吸一口气,想跟她说点什么又觉得难以启齿,于是扫一眼她手里的东西:“这什么啊?”
向之瑶一双杏眼水灵灵的:“韩旸他唱歌要保护嗓子,酒店的饭不怎么能吃。这是我给他买的粥,准备送去给他惊喜来着。”
……
惊喜。
他房间里有比你这个还大的惊喜。
虞乔让向之瑶在这里等一等,她从行李箱里捞出个长款的薄纱外套披身上,说要跟她一起去。
她怕小姑娘受不了那么大的打击。
向之瑶倒是没问为什么,还是很开心:“乔乔姐你要送我去吗,你真好!”
虞乔都快听不下去了,周宴深这样聪明理智,怎么会有个这么单纯又好骗的妹妹。
她把头发拢到身后,忍不住问:“之瑶,白色雪山的剧本真是你写的吗?”
白色雪山的故事如此晦涩又压抑,与眼前人的气质完全不符。
向之瑶摇了摇头,有点儿不好意思:“当然不是啊,我写不出那样的本子的。原作者卖给剧组之后就不管了,我只是剧组的编剧之一,在拍摄过程中和其他编剧老师一起修改一些情节和人物对话而已。”
原来如此,这下虞乔能理解了。
“走吧。”她拍拍向之瑶的肩,“我送你去韩旸那儿。”
韩旸的房间和虞乔的隔得不远,只有几个房间而已。二人到门前先按了按门铃,好久之后,门内才传来来微微压抑的男声:“谁啊?”
“送餐的。”向之瑶捏着鼻子说。
房门很快被打开,铺面而来一股难言的味道,韩旸身上的浴袍敞着,赤-裸裸的吻痕和属于女人的指甲痕迹遍布在他露在外面的胸膛上。他把头发往上一抹,一副欲-求-不-满的语气冷冷地说:“放这吧。”
向之瑶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韩,韩旸,你。”
韩旸也在霎时间看清眼前的人是谁,脸色猛地一变,上来就拉向之瑶的手:“瑶瑶你怎么来了?”
房内传来贺西灵懒洋洋的脚步声:“谁啊?”
“你放开我!”向之瑶猛地甩开他的手,尖利的声音里带了哭腔,“韩旸你混蛋。”
她擡手想甩韩旸一巴掌,没料到手里的粥砰一声掉到地上,盒子瞬间炸开,滚烫的粥四溅。
虞乔一惊,连忙伸手把向之瑶往后推,顺便想把粥踢远一点,不意自己刚洗完澡穿的是睡裙,小腿裸-露着,被溅上一股灼烧的粘腻感。
她倒抽一口凉气,耳边是向之瑶慌乱的声音,于是勉强一笑:“我没事。”
之瑶眼泪都快下来了:“这是我刚买的,很烫的,乔乔姐你等一下,我给我哥打电话。”
虞乔想说不用,她回去冲一下就好了。但之瑶已经带着哭腔发了语音过来,转过头恶狠狠地把地上的一片狼藉踢到韩旸那边,干脆利落地说:“分手!”
“你听我解释。”韩旸急了,“事情不是这样的,她只是——”
“滚!”向之瑶厌恶地瞥了他一眼,扶着虞乔往回走。
虞乔在心里莫名笑了一下,想着还好这孩子不是恋爱脑。
二人刚回到房间,言佑和周宴深就到了。
虞乔正在浴室,她一手扶着自己的裙子,一手拿着莲蓬头用凉水冲洗腿上的粘腻,还能分出神来安慰旁边的之瑶。
“没事,谁年轻的时候没爱上过几个人渣,认清不就好了。”
向之瑶手足无措,只能帮她托着外套的裙边,眼眶都红了,抽抽涕涕:“乔乔姐,你也遇到过这么恶心的渣男吗?”
“我……”虞乔刚发出一个音节,被门边的声音吸引过去,而后便看到了门边面无表情站着的周宴深和一脸沉色的言佑。
……
他不会听到了吧。
“之瑶。”言佑沉声,“过来。”
向之瑶抹了下眼泪,小声说:“我要帮乔乔姐,她烫到了。”
“过来。”言佑不耐烦地重复一遍。
虞乔停下莲蓬头,拍拍她的肩膀:“去吧,没事的。你的事比较重要。”
向之瑶没办法,只能小心地放下手里的东西。经过周宴深身边时,她缩了下肩膀,尽量不碰到他,贴着墙面走出去。
浴室内一时只剩下虞乔和周宴深。
因为那条信息的事,虞乔心里还堵着,不想理他,于是自顾自拿过一旁的毛巾,擦干腿上的水。
她漠视周宴深,把毛巾随手丢到一旁,腿边还隐隐作痛,虞乔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表情,目不斜视地从周宴深旁边走过。
“你——”
周宴深忽然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她怒而看过去,下一秒整个人忽然被腾空抱起。
“周宴深!”头晕目眩,虞乔反抗,小腿在空中想踢开他,不小心碰到烫伤的地方,疼得她“嘶”了一声。
“别动。”周宴深紧握住她的脚腕,沉声。他的掌心灼热,微微的薄茧激得她肌肤一缩。
他的臂弯稳而有力,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被他抱着放到洗手台面上。
拖鞋早就掉在了地上,虞乔气急,周宴深刚一松开她,她便擡脚狠狠踢在他的腿面上。
这一点力道轻得跟没有一样,莹白-精致的玉足碰到男人平整的黑色裤面,颜色反差强烈,不像泄恨,反倒带了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勾引。
虞乔脸蹭一下便红了,手撑在身侧,警惕地看着他:“你别太过分!”
她原本的睡衣是细吊带长裙,出门时披了薄的过膝外套在身上,一来一回的挣扎间松散的外套早就滑落在身前,露出淡白细腻的肩头。
周宴深眸光动了动,划过一丝暗色,上前一步。
虞乔莫名慌乱,她身子摇晃地往后仰了仰,乌黑的长发倾泻而下,锁骨和肩侧肌肤白得像一捧牛奶。
“别动。”周宴深倾身,居高临下地警告她。
距离陡然拉近,她僵滞,男人的手挑起滑落的薄纱外套,极缓慢地拉回她肩上。
明明洗手台面冰凉,虞乔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升温,周宴深的呼吸仿佛带了真切的温度,让她支撑着自己的力道都在发软。
脑海中陡然闪过很多少儿不宜的画面。
周宴深半弯下腰,垂眸查看她小腿上被烫伤的情况。薄薄的肌肤泛着让人心疼的红,好在那粥的温度不算太高,不至于烫出很严重的伤口。
他松了一口气,俯身捡起虞乔掉在地上的鞋,小心地给她穿回去。
她身上真是每一处都白得发光,也细腻得让人移不开眼睛,想碰一碰看是不是真的如玉般触手生温。
漂亮的脚弓形状精致,往上是骨头匀停的小腿,直至膝盖被淡蓝色丝绸睡裙盖住。
周宴深的手顿了顿,深深吸一口气,起身退后了一步,淡声道:“下来。”
坐在台面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他看过去,她正垂眸出着神,脸颊上浮着一层几不可察的红晕。
周宴深眉梢微扬,干脆伸手,直接把人抱了下来。
虞乔吓了一跳,差点魂飞魄散,她一仰头,脑袋撞到周宴深的下颌,听见他闷哼一声。
脚稳稳地接触到地面,她跳到嗓子眼的心也落了回去,着急地踮脚去看周宴深的下巴:“你没事吧!”
直到撞进男人漆黑暗沉的眸子,虞乔缩回手,绷紧小脸上的担心之意,欲盖弥彰道:“你活该的。”
周宴深唇角浮起不明显的一丝笑意,走过去把莲蓬头重新打开,然后喊她:“过来。”
“我刚才冲过凉水了。”
“时间不够。”他说,“多冲一会儿流水降温,才不会起水泡。”
虞乔只能走过去,把裙子和外套都微微上拉。
周宴深半蹲,将水流调得柔和,才去冲她的小腿。
水流顺着腿面漂亮的弧度而下,虞乔低眸,周宴深的神色专注,鸦羽般的睫毛遮住他眸中所有的情绪,高挺鼻梁在脸侧折出阴影。
明晰流畅,如高山雪,又如山涧泉,郎朗清隽,不染世俗。
可是这样的人,却甘愿俯身在她裙下,一点一点,为她让步底线。
虞乔承认,她是个俗人。她爱他清冷,爱他骄傲,也爱他困红尘。
她病态地迷恋着周宴深爱她的模样。
冲了有二十分钟左右,虞乔觉得自己都快站累了,懒懒地靠着玻璃,周宴深才关掉水。
擦干净之后,虞乔自己涂了一点芦荟胶。到房间客厅看见向之瑶低着头坐在沙发上,鼻头红红的。而言佑则站在落地窗前一通一通打电话。
零星几句中,虞乔算是听明白了,也为韩旸掬了一把骨灰泪。
言家的产业大部分集中在娱乐圈内,当年高中的时候,班里人无论想要哪个明星的签名照都不费吹灰之力。得罪言佑,他也不用在娱乐圈混了。
言佑掐了电话,回头看到他们二人一起出来,丝毫不意外,只扬眉问了一句:“你手机找到了吗?”
“没有。”周宴深道,“应该是落在飞机上了。”
虞乔心里一动,手指微掐掌心,忽然明白过来他没回信息的原因。
心情陡然上扬了几分。
言佑坐到沙发上,对周宴深说:“你不用管了,那个叫韩旸的,我已经处理完了。”
周宴深没说话,倾身从茶几上拿起座机,按了几个号码,“嘟嘟”两声之后,电话接通,酒店前台礼貌甜美地说:“您好。”
“请你们值班经理接电话。”他淡淡道。
那头顿了一下,或许是长久服务业锻炼出来的敏锐,她立刻道:“好的,您稍等。”
周宴深背微微向后靠,脸上没什么表情,食指轻轻点着电话背面。
向之瑶缩缩肩膀,挪两下屁股,靠到虞乔身边,极小声说:“我哥生气了。”
虞乔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电话那边已经换成了值班经理。
“您好?”
“我是周宴深。”他语气仍然平静,不喜不怒的,“2410姓韩的客人,把他请出去。”
“请”字被微微加重。
“周……”经理愣了一下,立刻改好,“请出去,现在吗?”
“立刻。”
“好。”经理恭敬道,“让您费心了。我们这就请这位客人离开。”
……请出去。
虞乔心想,韩旸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周宴深挂掉电话,放回桌上,曲指敲两下桌面:“向之瑶。”
“我在这。”向之瑶头低得像鸵鸟。
“这就是你瞒着家里的男朋友?”
向之瑶绞着手指,几乎快哭了:“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我错了哥。”
周宴深皱着眉,叹了口气,语气放缓:“没有怪你的意思,擡起头来。”
向之瑶瘪瘪嘴,挨着虞乔的胳膊,拉了拉她的衣角:“乔乔姐,你还疼吗?”
“不疼。”虞乔回过神,抚慰般地拍拍她的手。
“那就好,不然我真要愧疚死了。”
“没事,不是你的错。我刚才不都跟你说了吗,谁年轻的时候不遇到几个——”说到这,虞乔余光里忽然扫到一个人,停顿一下又说,“我的意思是遇到渣男是正常的。”
听到这,言佑忽然慢悠悠地笑了一声,掸掸自己的衣角,捞起一旁的西装喊向之瑶:“行了之瑶,走吧。”
向之瑶懵住了:“去哪?”
“你哥都把人请出去了,这好戏不去看看?”
“哦……”向之瑶明显还有点儿伤心,看向她哥,“哥,走了。”
言佑“啧”了一声,走过去直接弹了下她的脑袋:“这么没眼力见儿呢,别废话,跟我走。”
“疼!”向之瑶泪汪汪的,“你别弄我,我本来就够惨的了。”
言佑微顿,蹲下身来揉揉自己刚才弹的地方,放轻语气:“行吧,哥哥错了,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向之瑶勉强点点头。
眼看着二人走出去,虞乔动了动手,默不作声把自己被向之瑶扯落的外套拉上去,小声问:“你——之瑶就这么被言佑带走,你不担心吗?”
周宴深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她在爱尔兰读书的时候一直是言佑照顾的,言佑比我更像她哥。”
虞乔抿唇,她怎么觉得,言佑不像是在照顾妹妹呢。
不过这话也轮不到她来说,当下她更想解释另一件事:“周宴深。”
“嗯。”他擡头看她。
酒店隔音极好,房间静悄悄的,飘着淡淡的玫瑰香薰味道。
二人隔着一张茶几,视线碰撞,虞乔陡然想到方才在浴室的种种,莫名耳热。
“我刚才安慰之瑶的话,你别当真。”她很认真地说。
周宴深扬了下眉,看着眼前人浅亮的淡色瞳仁,说:“你指哪句话,是你遇到过渣男,还是指,我是渣男?”
虞乔蓦地被问住了,手指卷着衣服:“我的意思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烟花升空的巨大声响打断。
虞乔张了张嘴,下意识朝窗边看去,酒店是全景的落地窗,透明玻璃映着海港波涛的夜色,与深蓝海面一色的夜幕被忽然窜起的烟花划开直入云天的口子。
她眼睛一亮,后知后觉地站起来,指着窗外惊喜地跟周宴深说:“是烟花。”
周宴深唇角微扬:“对。”
虞乔快步走到落地窗边,海岸线阴垂,夜色弥漫之间,烟花猛地在空中四散绽开,耀眼又璀璨的光瞬间照亮夜昼。
浅黄色的圆圈烟花在夜幕中不断发亮,直径不断扩大,逐渐变成更加漂亮的蓝,一层又一层,叠出越发璨亮的颜色。
江边的所有人都在欢呼,远处高塔灯光叠起,美不胜收。
高楼之上,虞乔脸上惊艳的神色久久未消,她趴在落地窗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场壮丽的烟花,丝毫不察外套再次从玉肩滑落。
睡衣吊带是蓝色的,松松挂在吹弹可破的肩上,她猛地回头,发尾扫过肩带,满脸喜色地对站在身边的周宴深说:“好漂亮啊。”
周宴深目光从她肩上移开,低眸深深与她对望:“开心吗?”
虞乔狠狠点头,眼里映着烟花的星火,上前一步,快贴到他身上,仰头:“你刚才问的问题,我想说,两个都不是。”
“我没有喜欢过别人,你也不是坏男人。”
她笑着歪头,像森林精魅,专说甜言蜜语来哄骗人心:“你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