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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无人渡我 > 第26章 春深

    综艺录制完成之后,虞乔回到陵江,先去医院看了冯丽书。

    冯丽书恢复得不错,Alin由于工作原因不能一直留在医院,所以请了两个陪护。

    之后两周,她留在家里,潜心钻研剧本。剧本中女主的养父还有一个亲生儿子,也就是女主的弟弟。弟弟顽劣异常,不学无术,把女主当丫鬟一样动辄打骂,也是让人看得心头来气。

    拍定妆照的时候虞乔并没有见到饰演弟弟的演员,据说是因为时间原因,和他们分开拍了。

    两周之后,闻渡组织了一场剧本围读会,时间在下午,虞乔早十分钟抵达场所,进去的时候只有几个配角在,她礼貌地打过招呼,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过了几分钟,邬令推开门,开心地打过一圈招呼,然后坐到了她旁边。

    “虞老师。”

    虞乔从剧本中擡头,冲她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邬令看起来有些想亲近她又有些胆怯的样子,坐立不安的样子让虞乔叹了口气,她放下剧本,主动和她搭话:“你放暑假了吗?”

    据她所知,邬令还在上学。

    “我毕业了虞老师。”邬令听到她和自己讲话,一下变得很开心,“前段时间毕业典礼,现在已经毕业啦。”

    打开了口子,邬令开始和她说一些自己毕业时候的趣事。

    桌上摆着切好的果盘和饮料,虞乔听着邬令说话,随手插了一块水果,入口才察觉不对,立刻用纸巾包着吐了出来。

    “你怎么了虞老师?”

    “没事。”虞乔把纸巾丢进垃圾桶,笑着解释,“不小心吃到芒果了,我芒果过敏,刚才瞟一眼还以为是黄桃。”

    邬令惊讶地捂住嘴:“我也芒果过敏哎,我们好有缘。”

    虞乔看着她与自己的的确确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心说的确是有缘的。

    此时房间内的人陆陆续续来的差不多了,只差那位饰演女主角弟弟的男演员,虞乔喝了一口水,听到玻璃门被拉开的声音。

    “大家好。”一道非常清澈的男声。

    虞乔去放杯子的手停在半空。

    “很高兴见到大家,我是梁淮。”那人接着说,“在电影中饰演女主角林希的弟弟,林穆。”

    “欢迎欢迎。”

    “闻导好眼光。”

    客气的夸赞声此起彼伏。

    玻璃杯被慢慢放到桌面,虞乔的骨节泛白,长长的睫毛垂着,直到闻渡喊她,她才机械般地擡头,与正向她走来的梁淮对视。

    他很年轻,皮肤过分白皙,长相干净无害,让人一眼便想到家中乖巧的弟弟。

    梁淮脸上挂着笑容,那双看似单纯的狗狗眼紧紧盯着她,对她伸出手:“你好。”

    虞乔迟迟没有动作。

    “虞老师,”邬令小声地碰碰她,提醒,“你怎么了?”

    空气仿佛凝结成冰,虞乔嘴角慢慢地扯出一个笑容,眼底冷意横生,与梁淮对视。

    两只手相握,她只握到他的指尖,梁淮的手指却如蛇一般攥住她,顺势上滑。

    他俯下身,在众目睽睽之中靠近她,贴在她耳边,嗓音如蛇信子,令人毛骨悚然。

    “姐姐,好久不见。”

    “姐姐?”八岁的少年站在幽暗楼梯上,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睛稚嫩却充满讽刺,“她也配?”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梁淮,她十岁,梁淮八岁。虞姝在车祸中丧生,她在陵江唯一的友人梁宏生办了领养手续,把虞乔带回家。

    虞乔不明白,一个八岁的孩子,怎么会对她有那么大的恶意,又有着那么恶毒的心肠。

    她到梁家的时候是冬日,屋外霜雪覆天,冰结满地。梁淮指挥佣人搬了一块巨大的冰到她的房间,让她跪在冰上。

    刺骨的冰,寒意一寸一寸侵蚀。虞乔彼时才十岁,已知自己的处境是寄人篱下,她咬着牙一声不吭,跪了十分钟身体就开始摇摇欲坠。

    是从那时候,就落下怕冷的毛病。

    梁淮搬了张椅子坐在她面前,把她书包里的东西统统倒出来,找到她的作业本,开始一张张撕。

    每撕一页,他团成团,砸到她的脸上。

    她咬着牙,闭上眼,睫毛颤抖,硬是一声不吭。

    最后他玩够了,从椅子上下来,居高临下地对她说:“记住,这是我家,你只是外人。”

    这样的羞辱持续了很久。

    撕作业,故意往她屋里泼垃圾,打碎家里的花瓶嫁祸给她,往她的早饭里倒辣椒油。

    有佣人阿姨可怜她,会偷偷给她重新做一份饭,被梁淮发现,他转头就让梁宏生辞退那个佣人。

    数不胜数的恶毒,虞乔从一开始会在夜里偷偷掉眼泪,到后来变成麻木,变得无所谓。

    而梁淮看不到她的反应,越发变本加厉。

    最过分的一次,是虞乔刚升高一的时候,她晚上放学回到家,发现大门紧闭。梁宏生夫妇出差,家里只有梁淮和佣人。

    梁淮站在二楼的露台,从高处俯瞰她,指挥佣人将一盆凉水倒下去。

    她下意识躲开,水只溅到她的腿脚。

    梁淮沉下脸,对佣人说:“今晚不许开门。”

    说完,他擦了擦手,高高在上轻蔑地瞥了她一眼,把毛巾直接砸了下来。

    那是夏末初秋,白日烈日仍然高照,可到了夜里,还是会有几分风凉。

    虞乔面无表情地用书包里的纸巾擦干净腿脚的水,转身就离开。

    她无处可去,顶着夜色,只好再回学校。

    保安问她干什么,她扯了个谎,说有东西落在班里了。

    夜晚凉风习习,她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着,校服单薄根本无法抵御夜晚寒冷,只好蜷缩成一团。

    虞乔也不知道自己在黑暗的,空无一人的教室坐了多久,只知道后来保安来巡视,手电筒一打,照到了她。

    她本来以为自己要被赶出去,可保安听说她无处可去时,竟然没赶她走,还给她送了一些东西。

    一张薄毯,一瓶温水,还有几袋零食。

    她被保安带到了国际部的休息室里度过了一晚上。

    虞乔第一次知道学校还有这样的地方,休息室里有简单的床和沙发,灯光明亮,平时是供国际部的学生使用的。

    她战战兢兢,一再确认这样会不会连累保安,保安却说没事,让她放心。

    那是她从十岁之后睡得最安稳的一夜,不用担心梁淮随时的踹门而入。

    窗外是好听的蝉鸣,偶尔刮过阵阵风声,打落几片树叶,轻轻地掉在地上,也掉在她的梦里。

    就连早晨醒来时,也是被温柔落在眼皮上的阳光叫醒。

    又是一年盛夏了。

    虞乔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梁淮。

    她睁开眼睛,保姆车停下,容夏先下车,撑起伞遮挡炎热的日光。

    研读会之后,便是白色雪山的开机仪式。

    虞乔的眸色慢慢聚焦,脱掉外套,扶着车门下车。

    今日阳光灿烂,夏日的征兆越发明显。

    虞乔眯起眼,不远处的车上,梁淮缓步下车,即使是炎热的夏天,他的皮肤也仍然是病态的苍白。

    隔着炙热的日光,她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眸色冷漠如冰。

    开机仪式上来了很多媒体,闻渡的这部电影由虞乔和邵书白扛戏,从官宣那一天起便引发万众期待。

    仪式结束后是惯例的聚餐,主要是几位主演,相互熟悉认识一下,也方便之后的拍戏。

    虞乔推开包厢的门,发现里面只剩梁淮旁边的位置,其他的位置都被坐满了。

    邬令和梁淮隔了一个位置坐,兴致勃勃地冲她招手:“虞老师,我特意给你留了位置。”

    盛情难却,虞乔无法,只好坐在邬令和梁淮的中间。

    包厢里是转桌,她的面前是凉拌苦菊,绿油油的菜上浇了红色的辣椒汁和鸡胸肉丝,看起来清凉爽口。

    虞乔还没动筷,梁淮伸手,把凉拌苦菊从她面前转走,椰丝糕停在她面前。梁含着笑给她夹了一块:“姐姐不爱吃苦的辣的,爱吃甜的。”

    邬令一脸疑惑:“你为什么喊虞老师姐姐?”

    梁淮笑容不变,眼神始终黏在虞乔身上:“戏中既然是姐弟,戏外也是。”

    虞乔看着眼前的椰丝糕,直接擡手,让服务员重新给自己换了一份碗碟。

    梁淮笑意瞬间微僵。

    她直直看着他,不咸不淡道:“戏里戏外,还是分清的好。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姐姐。”

    说完,她提起筷子,把苦菊转回来,夹起一根,慢条斯理地吃完。

    饭吃到一半,梁淮的眼神让虞乔格外不舒服,她借口去卫生间,终于离开这让她窒息的环境。

    卫生间内有漱口水,她仰头漱了口,打开水龙头掬一捧清水冲脸,擦干净之后淡漠地看着镜中女人。

    微湿的发丝,巴掌大的小脸上呈现出过分漂亮的五官。

    虞乔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漂亮,有时也真厌恶这种漂亮。

    漂亮不是她的错,可总有些贪婪的苍蝇环绕在身周。

    深深吸一口气,虞乔拎起包,踩着高跟鞋走出卫生间。

    她给闻渡发了条信息,说自己不舒服想先走一步。信息刚发完,擡头在走廊看见了言佑。

    言佑头靠着墙,姿态懒懒地,听见声音睁开眼,眸中划过一丝意外。

    “你怎么在这?”虞乔脸色缓和,嗅到一丝酒气。

    言佑站直了身体:“我来吃饭,你呢?”

    “剧组开机宴。”虞乔从包里掏出一包纸扔给他,“你衣服上有污渍。”

    言佑接到纸巾,低头看了看,无所谓地笑笑:“之瑶吐的。你们开机宴结束了吗?你现在要走?”

    虞乔点点头。

    言佑沉吟片刻,忽然说:“那你顺路帮我个忙可以吗?”

    “什么?”

    “之瑶喝醉了。”言佑一脸遗憾的表情,“我要在这里等客户,能麻烦你去送个解酒药给她吗,我怕她难受。”

    虞乔闻言笑了,抱胸:“不是我说言佑,你这是照顾妹妹呢,还是怀着什么别的心思?”

    言佑揉揉额头,不答:“她在餐厅门口的车里,车牌号我发你手机上。”

    “行。”虞乔一口应下来,到餐厅前台那里要了一板解酒药和一瓶矿泉水,依着言佑发来的车牌号找人。

    夜色朦胧,那辆车停在法国梧桐树下,翠绿的叶片影影绰绰筛着月光。

    虞乔的手搭上车门的一瞬间,脑海中电光火石反应过来,言佑和客户吃饭,怎么会带上之瑶,还让她喝醉。

    但已经晚了,她已经拉开车门,惊醒了在后座闭目养神的人。

    周宴深穿着黑色的薄衬衫,领口两颗纽扣微松,锁骨浴在淡淡月光之下,他略显倦怠地睁开眼皮,捏捏眉心,看向吵醒自己的始作俑者。

    ……

    半个月没见,虞乔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视线相撞,忽然轰隆一声惊雷,树叶被风卷得哗哗作响,夏日的雨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

    点滴砸到车顶的树叶上,噼里啪啦,周宴深最先反应过来,倾身把车门推得更开:“进来。”

    进退两难——也无路可退。虞乔弯腰钻进车里,男人身上挟着酒气,靠过来关门。

    这样的姿势,他的胳膊在她身前,看着倒像是把她环在怀里一样。

    虞乔秉着呼吸,背向后靠,真皮座椅冰凉,周宴深的呼吸却带着灼意轻扫在她耳边。

    一擡头,蓦地撞进男人漆黑的眼眸,他关上门之后手并未撤开,反而撑在她的身侧。

    如此一来,倒真的是把她圈在怀里了。

    车内空调发出微微的声响,正对着虞乔有个出风口,簌簌吹着的冷风扫过她肌肤,隐隐战栗。

    周宴深看着她,问:“冷吗?”

    其实有点儿冷,盛夏夜炎热,一冷一热的环境交错,身上轻微发凉,她是受不得一点冻的。

    可虞乔看着他的眼睛,鬼使神差摇了摇头。

    “那个,我是来给你送解酒药的。”坐得微麻,她稍微动了下身子,链条包从手肘滑到手腕,坠得有点疼,她想用另一只手把包拉上来。

    有人先她一步,把她的包拉下来。

    “解酒药?”周宴深重复了一遍。

    他的手勾着细细的链条,慢慢往下拉,指腹不经意间擦过她手腕内侧,像羽毛扫过的酥麻感,摘下来后,包被顺手丢到了另一侧。

    虞乔大脑一阵空白,无意识地“嗯”了一声,眼神顺着看了一眼她的包,解酒药在那里。

    这一声“嗯”尾音极软,像化开的棉花糖捏成洋娃娃,软糯可欺。

    周宴深头一次觉得车内的空间如此狭小,小到他轻轻一低头,呼吸便与她的交缠而上,手若是微微一动,便能碰到她纤细的腰。

    甚至于,若是再近一点,能吻上她近在咫尺的唇。

    她似乎是紧张极了,坐得很端正,薄荷绿色的裙子顺带着抻到膝盖之上,一双腿在昏暗车厢里白得晃眼。

    周宴深忽然后悔晚餐时喝了些酒。

    他喝得不多,远不到需要解酒药的地步,在车里等言佑和之瑶,谁知开门的是虞乔。

    餐厅门口灯色迤逦,朦胧的光远远笼在她身上,让她那身格外清新的薄荷色裙子也变得昏昧,仿佛入梦的神女。

    于是酒意节节攀升,叫人头疼。

    豆大的雨滴砸上车窗,不等雨迹在玻璃之上蜿蜒,狂风又将新一轮的雨帘拍打而上。

    周宴深一顿,深深看着她的眼眸霎时清明三分,他收回撑在她身边的手,回身将空调出风口换了个方向,又将自己的外套抖开,盖在她裸-露的腿面上。

    虞乔懵懵地看着他做完这些,思绪像被凝固了一样,周宴深将他黑色的西装外套盖在她腿上,低垂的眉眼漆黑又认真,仿佛心神丝毫不乱。

    方才扣着她要吻不吻的是他,现下圣人模样的也是他。

    她轻轻咬唇,伸手想一把扯掉那件服帖的西装外套,赶紧离开这个逼冗的封闭空间。

    然而手还没碰到衣角,忽然被人反扣住手腕,向后压到座椅靠背上。

    周宴深欺身靠近,一手从后揽上她的腰,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的方寸之地。

    他后悔了,太高估自己了。

    虞乔一惊,擡眸对上男人低垂着的视线,睫毛根根分明,墨黑的碎发微乱在额前。

    他的眸中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暗色,

    “周宴深……”她心脏重重一跳,察觉到危险,被他扣着腰和手腕,动弹不得。

    “虞乔。”他英气的五官再次逼近,额头抵上她的额头,视线一寸寸描摹着她漂亮的眼,精致的鼻尖,嫣红的唇,锁骨如同上弦弯月。

    绯红慢慢从虞乔的脸颊爬上耳垂,他视线所过之处,仿佛落了切实的吻,蚂蚁在细细啃噬着她的血管。

    她慌乱地垂下眼,盖在膝上的外套早已滑落,白得发光的腿堪堪抵着周宴深的膝盖,微微一摩擦,暧-昧旖旎。

    周宴深盯着她发颤的睫毛,扣着她的手稍微松开,穿过她细长手指间的缝隙,改成十指紧握的姿势。

    呼吸在发烫,心脏的跳动仿佛尽在耳边。

    和他对视着,虞乔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每一次呼气的温度都被过近的距离节节拉高,萦绕在封闭空间内的酒气无孔不入刺激着她的神经。

    偏偏他在这时候,还要问:“你说你是来送解酒药的?”

    “嗯。”她唇齿间逸出一个很轻的音节。

    搂着她腰的力道微微收紧,被按在椅背上的手随着他的动作放下来,周宴深将她抱向自己的方向,满怀花香。

    耳边忽然落了一声很轻的叹息,周宴深下颌抵在她颈窝上,轻轻嗅着她发间的香气。

    “知道我喝酒了还敢来。”他的声音带着沉沉的温柔,“下次别这么莽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