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外的雨一直在下,风渐渐慢了下来,或许是因为隔音太好,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抱她抱得很紧,眷恋万分,肩抵着肩,呼吸时不时扫过她的耳廓。
心头微微悸动。
男人的怀抱宽阔而温热,虞乔绷紧的小腿肌肉逐渐放松下来,伸手试探着去回抱他。
她头微微仰着,靠在他肩上,长发揉乱周宴深的衬衫,原本便松散的两颗纽扣被彻底揉开,锁骨上盛满她的发丝。
“周宴深。”
“嗯。”
怀里的人顿了顿,却没了声音。周宴深擡手,轻轻抚过她肩后丰盈的长发:“怎么了?”
虞乔摇了摇头。她原本想问,你为什么还留着我送的钢笔,抑或是问那盆鸢尾后的戒指,可触及到他真实的心跳时,又觉得不必问。
她不想打破现在的气氛了,外面大雨倾倒,她只想让时间暂停,暂停在她和他相拥的这一刻。
就像十六岁时保安带她去的那个休息室,都是她人生中,最最最安心的时刻。
被搁在旁边的包一声接一声震动,虞乔猜想是容夏找不到她着急了。她伸手扯了扯周宴深的衣服,后者微顿,慢慢松开她。
虞乔垂着视线,脸有些烫,不敢去看他的视线,周宴深把包递到她手里,打开一看,果然是容夏的微信。
回复自己马上就来之后,虞乔看了看窗外的雨:“能借我一把伞吗?”
周宴深抚平衬衫,一手扣好纽扣,打开门下车,抽出一把黑伞,撑开,走到她这边。
他从外面拉开车门,雨丝和潮热瞬间侵袭。
阴影落下,周宴深微微俯身,伞面与车门框相接,黑色衬衫英气逼人。
他眼中倒映着她的身影,说:“我送你。”
回到家,虞乔脱了高跟鞋,把窗帘齐齐拉实,径直瘫在沙发上。
上次黎耀的事情后,她换了新的房子,
长长呼出一口气,头顶的水晶灯被调成最暗的那一档,灯光温柔不刺眼,她见到梁淮的那点儿厌恶和心烦,此刻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七年前她的生活已经被梁淮毁过一次,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她不是七年前二十岁的时候了。
第二天是正式开拍的日子,虞乔早早去到片场。摄制组正在布光搭架,昨夜下过暴雨,今天的天气仍然是暗沉沉的,空气潮湿又压抑,正好为第一场戏提供了天然有利的环境条件。
虞乔一边做造型,一边在脑中梳理待会要拍的部分。
女主林希高二,她弟弟林穆初三,养父林大海是个赌徒,靠开长途货车为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大部分时候都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便会打她。
有一次被打伤之后,少女林希在外遇见了男主陈杨,陈杨送给她创可贴,默默跟在少女身后,送她回家。然而这一幕却被林穆看在眼里。
这一场戏拍的就是她回到家之后,林穆的反应。
做完造型,虞乔看着镜中人:被洗得发白的蓝色校服,袖子上有几处补丁,脸上灰扑扑的,恍然间,她变成了一个瘦弱却倔强的少女。
这一场是她和梁淮的对手戏。
她闭上眼,深呼吸几下,告诉自己,这只是戏。
她不能被影响,她要好好演,为自己的演艺事业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到达片场,梁淮已经在,二人擦肩而过时,他用仅有二人能听见的音量,在虞乔耳边恶毒地说:“姐姐,看到你这幅样子,倒真像,回到从前了。”
虞乔垂在腿边的手收紧,面上仍然微笑着,侧头:“戏和生活,你最好还是还是分得开些。”
“哦?”梁淮挑起眼尾,惦着手里的道具啤酒瓶,一下一下,笑吟吟看她,“姐姐,这真的只是戏吗?”
“当然。”
“也许吧。”他耸耸肩,白皙的手指抚摸上啤酒瓶身,“只是你瞧,待会儿若这酒瓶碎了,像不像——冰块。”
虞乔停步,漂亮的眼睛上扬,眼底满是讽刺:“再像,也不是真的。”
远处,工作人员扬声喊二人,准备开拍。
场记拍板,第一场戏正式开始。
吱呀一声,老旧的门被推开,林希停在门口,脚上开胶的鞋沾满雨水与泥泞,她微微擡头向房间内逡巡,确认林大海不在,才浅浅地松了口气走进去。
这是一间老旧的平房,在繁华城市的角落,灰白的墙壁劣迹斑斑,沙发上罩着碎花的罩子,布料皱皱地堆积在一起。阳台上挂着几件衣服,衣角湿哒哒滴下的水顺着流进屋内。
林大海显然刚走,地面上散落着啤酒瓶和花生米。林希弯腰,默不作声地收拾起来。
沙发罩拉直,扫把扫走灰尘,啤酒瓶全部放回箱子里。
这是她从小做到大的事,她不像这个家的养女,更像保姆。
头顶昏黄的白炽灯忽然闪了一下,发出滋滋啦啦的漏电声,镜头转向楼梯,从上面缓缓走下一个少年。
化了妆,换了衣服,梁淮所饰演的林穆站在暗处,浑身上下暗沉沉的,苍白的肤色让他显出几分过分阴郁的气质。
“你去哪了?”他的声音像是喉间挤出来的,晦暗不明。
虞乔所饰演的林希默不作声,面无表情叠着沙发上的衣服,看也不看一眼出声的地方。
“砰!”啤酒瓶被砸到她脚边,声响巨大,绿色碎片在她脚边炸开,混着剩余的酒液四处飞溅。
她终于有了点反应,转身对着他冷冷吐出两个字:“疯子。”
林穆笑起来,从黑暗里走出来,阴雨天屋外没有光,只有屋内那发灰发黄的白炽灯勉强照亮他的面容。
他从地下捡起一块玻璃碎片,初二的少年,身量比她高,力气也大得多。林希来不及反抗,被一把推到沙发上。
她想狠狠去踹眼前的疯子,却被逼近自己的玻璃吓得脸色发白。
林穆膝盖跪上沙发,力气极大的手死死按着她的肩膀,一手捏着冰凉的玻璃片,低头轻轻用背面在她脸颊上摩挲。
粗糙的边角把她脸颊擦出浅浅的红痕。
虞乔的腿陡然僵住,不敢动了,眼前的人眼底透着疯狂又执着的眸色,那不仅是属于林穆的,也是属于梁淮的。
他低下头,用指背代替玻璃,轻碰她脸上的红痕:“他是谁?”
这是台词,问的是跟在她身后,送她回来的陈杨。
梁淮的手指冰凉,语气温柔又恶毒,让人不寒而栗:
“姐姐,我说过,你是我的。”
——“咔!”
闻渡坐在监视器后面,非常满意自己看到的表演,夸道:“虞乔表现很棒,眼里的惊恐很到位。梁淮也是,细节处理得很好。”
随着摄影机的关闭,虞乔猛地把梁淮推开,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梁淮踉跄几步,慢条斯理地站稳,微笑看着她,一字一句说:“七年不见,姐姐真是——”
“一如既往的可爱。”
虞乔站起来,冷冷睨他:“注意你的分寸。”
“分寸?”他仿佛听到什么可笑的事,笑起来的同时低头,轻吻了下自己方才碰过她的手指,“姐姐,你不觉得这两个字可笑吗?”
疯子。
梁淮是疯子。
虞乔闭闭眼,一阵恶寒。
不知道因为什么,梁淮对她乐此不疲的折磨,忽然之间变成了叫人恶心的占有欲。
虞乔记得很清楚,是在高一寒假的时候,她不幸被梁淮泼了一盆冰水,直接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是在他的房间。
梁家住的是别墅,梁淮的房间很大,暖气充足,烘得一屋子都暖洋洋的。虞乔一睁眼,发现自己被他抱在怀里。
身上盖着很厚的被子,他从背后抱着她,用自己的体温来捂热她。
“姐姐。”梁淮疲惫又沙哑的声音在耳边,“你醒了。”
“放开我。”她挣扎。
他抱得更紧:“姐姐,你冷吗?”
他像精神失常一样,泼了她一盆冰水,反过来又问她冷不冷。
虞乔突然捂着嘴咳嗽,咳得心肺都疼。梁淮连忙端过床边的热水,递到她唇边。
她不肯喝,厌恶地看着他。
就那么僵持着,梁淮忽然松开她,自己下床,跪到床边。
手里端着的热水,就那么直愣愣浇到他自己的身上。
“姐姐,”他眼皮都没眨地看着她,“原谅我。”
……
已经很久远的回忆,梁淮总是能轻而易举重新从她脑海中勾起。
下一场戏准备中,虞乔回到自己的房车,喝了一杯温水,才勉强平复下心绪。
容夏给她擦着脸上的汗:“姐,你怎么脸色这么白,是中暑了吗?”
虞乔摇摇头,放下水杯:“夏夏,去跟剧组说,我不住剧组提供的酒店,我回家住。”
容夏愣了一下,然后说好。
这部电影取景便在陵江,在酒店或者在家住都是一样的。只是以前虞乔往往不会提出这样的特殊要求。
后面一月,电影拍摄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梁淮在影片中只是配角,远没有那么多的戏份,主要剧情还是集中在虞乔和邵书白身上。
虞乔在剧组度过一整个盛夏,陵江的夏天炙热又绵长,中间冯丽书痊愈出院,正好当天没有她的拍摄通告,于是和Alin一起去了医院。
出院那天黎耀也在,他倒是变得老老实实,不再骚扰她,只是眼神总让虞乔觉得不舒服。
送完冯丽书回家,虞乔和Alin一起去了一家烤肉店吃饭。
拍摄期间,又是电影,为了保持上镜好看,虞乔只能吃蔬菜。她苦巴巴地烤着金针菇和土豆片,对Alin手里的牛肉无比垂涎。
“最近拍摄怎么样。”Alin忽视她的眼神,又夹了一片肉烤上去。
“挺好的。”虞乔撇撇嘴,慢腾腾地吃金针菇,“就是有一个事,演林穆的那个梁淮,是哪号人啊,之前都没有听说过。”
“他啊。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好像是毕业于国外的影视学院,在国外拍戏拿过奖的。”Alin想了想,“怎么突然问他?”
虞乔若有所思,笑了笑:“没什么。”
“今天是七夕。”Alin身材管理也很严格,吃几口便放下筷子,擦了擦手看向窗外餐厅挂的纸灯笼,“你是不是又要去买花了?”
今天还真的是七夕,虞乔拍戏拍得都快忘了时间。
她有点儿出神地想着,周宴深会在做什么呢,这段时间,她忙于拍戏,整日待在片场,二人都没有见过面。
好像,也没有必须要见面的身份和理由。
他们之间,好像如雾里看花般隔得很近,但其实隔得很远。
一想到这,虞乔顿时没了吃东西的兴致。
Alin好笑地看着她:“你自己看看你这一会儿的表情变化,想到谁了,上次照片上的男人?”
虞乔不说话。
“你想谈恋爱我不拦你。”Alin说,“但一定记得提前跟我说,起码不能让狗仔先我们一步爆出来。”
“我没有。”虞乔低头,拿一把小银叉翻着面前切好的水果。
她和周宴深当年分手时候不算愉快,远不是如今一两次偶遇就能解决的误会,她摸不清他的想法,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Alin扬眉:“到底是何方神圣让你这么牵肠挂肚啊?连你这样的大美女都不动心,他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虞乔抿抿唇,擡头:“其实你见过的。”
“什么?”Alin声音突然拔高两度,“你别告诉我是圈内人?”
“不是不是。”虞乔否认,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坦白,“冯阿姨的主刀医生,你见过的。”
Alin愣住,她回忆了一秒,两秒,三秒,想起那位姿容出众,一看便不是普通人的周医生,忽然重重放下手里的杯子,指着虞乔一时词穷:“你你——”
虞乔眨眨眼睛,颇为无辜。
Alin深呼吸一口气,末了憋出一句话:“你眼光倒是挺好的。”
“谢谢夸奖。”
“我又没夸你。”Alin瞥她,“你们为什么分手啊?”
这个问题一出,虞乔亮着的眼神瞬间一黯。
半晌,Alin才听到她低低的说:“是我的问题。”
结完账,从烤肉店出来,已经是九点。
两个人各自开了车,在烤肉店门口分道扬镳。虞乔驱车经过一家花店,停下,戴好口罩进去选花。
七夕情人节,店里以红玫瑰居多,多是用小夜灯包装好的花束,虞乔指着一束用粉色包装纸包装的艾莎玫瑰问:“能换包装吗?”
“可以。”店家看着她露在外面的眼睛,总觉得十分眼熟,“您想要哪种颜色。”
“黑色。”
包好的玫瑰被放在副驾驶,不远处就是仁和医院,夜中仍然亮着灯。
虞乔坐在车里犹豫了很久,才开往那个方向。
这个时间点,他不一定在医院,说不定早就下班了,只当是碰碰运气。
车停在医院车库,虞乔没坐电梯,走楼梯上去,到胸外科时刚推开安全通道的门便听见那边的交谈声。
“邬小姐,我和您说过了,周医生在手术室,真的没空见您。”
“我每次来你都说他在手术室,他难道天天做手术吗?”
护士扶着额,被纠缠得头疼:“您看清楚,我们这里是胸外科,不做手术做什么?周医生真的很忙,您不信可以自己打电话问他。”
邬令手边拎着一个礼袋,看起来像某名表的品牌,眼里都是挫败的神色。
看来她已经找到自己一见钟情的人是谁了。
虞乔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然而邬令眼尖,远远看到她,眼里满是惊喜,但又不敢大喊出声。
她只得走过去。
“虞老师。”邬令压低声音,看到她手里的花,“这么晚了您怎么也来医院,是看望病人吗?”
“额,对。”虞乔说,“你是?”
“我来找人,可是那人不肯见我。”邬令垂头丧气,“我来好几次了,每次护士都说他在做手术,让我直接问他,可是我也没有他联系方式啊。”
……
虞乔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正当她在脑内搜肠刮肚组织语言的时候,邬令忽然眼前一亮,看向虞乔背后:“他来了!”
虞乔回头,一眼看见周宴深从远处走廊转角出来,身材颀长,医院的白炽灯过分明亮,将男人略带疲色的英俊眉眼照得一览无余,他一边走一边和旁边的护士说话,确实是刚从手术室出来的样子。
邬令的神色瞬间变成小女孩看见心上人的羞怯。
虞乔觉得自己有点儿多余,抱着花收回视线:“那我先走了。”
“好。”邬令视线始终追随着前面的人,“虞老师慢走。”
周宴深刚交代完术后注意事项,在手术单上签完字,一擡头看见前方略显仓皇的熟悉身影。
他皱皱眉,把手术单交给护士,大步想追过去,谁知被人半路拦了下来。
“周医生。”
周宴深停步,打量眼前拦住他的陌生女孩:“你是?”
邬令咬咬唇,脸颊微红,没想到他不记得自己:“我是之瑶的朋友,上次您送我回家的,您还救过我外公。”
“邬小姐。”周宴深回忆起来,“你有什么事吗?”
望着心上人,邬令一时丧失了勇气,久久不知道怎么说。
周宴深看着虞乔的身影越走越远,颔首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如果你没有事的话,我还——”
“有!”听到他要走,邬令一下急了,不想让自己这么多天的等待落空,“我是来给周医生送谢礼的。谢您救我爷爷,又送我回家。”
她捧上的盒子是块名表,周宴深看了一眼说:“邬小姐客气,只是我说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那您方便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
周宴深的耐性被耗尽:“抱歉,不方便。”
邬令脸色一白,口不择言:“那你,你上次送我回家的时候,为什么要从后视镜看我。”
话说到这,意图便是明晃晃的了。
周宴深看着她,认真说:“如果我的举动让邬小姐误会,我很抱歉。上次的事,是因为——”
他顿了顿,眉眼之间满是歉意:“你同我一位故人眉眼相似,我一时恍神,让你误会了。”
竟然是这样,邬令身体不可置信地晃了晃,原来她这些时日以来的幻想都是假的。
眉眼相似……眉眼相似……
邬令瞪大眼睛,忽然想起什么,扭头看过去,虞乔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这一层。
虞乔一口气跑了三层楼梯,停在楼梯间,气喘吁吁。
怀里抱着的花因为她的动作掉落几片花瓣,她弯腰捡起来,出了楼梯间,丢进垃圾桶,然后按下电梯。
思绪纷乱,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明明就算邬令在那里,就算邬令也喜欢周宴深,她也可以堂堂正正地等着,然后把怀里的花送给她。
为什么邬令有这样的勇气,她没有呢?
虞乔靠在电梯最里侧,垂下长长的睫,心口莫名有些闷。
她是胆小鬼,七年前是,现在也是。
电梯直直下坠,停在B1车库,里面只剩她一个人,“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虞乔直起身。
下一秒,她眼睛微微睁大。
周宴深站在电梯外面,白衣黑裤,领口微微凌乱,等着她。
地下停车场空旷明亮,他开口,嗓音质感清冷:“为什么见到我就跑?”
“我没有。”她垂眸。
无人通过,感应的电梯门就要关上,周宴深伸手挡住,让她出来。
怀里的花温柔粉白,漂亮得像回到十八岁那年的盛夏。
他盯着她手里的花,唇抿成一条直线,难辨喜怒。
虞乔说:“我以为,你会跟邬令多说几句话的。”
“所以呢?”他的目光落回她的脸上,“你大方地拱手让人是吗?”
虞乔张了张嘴,听出他口吻中的冷意,抱着花的手收紧。
“不是……”她略显无力地辩解。
有车从旁边驶过,过于空旷的地带回响着发动机的声音。
虞乔的指甲嵌进指腹,在重回安静之后,她擡起头,毫无预兆地说:“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她戴着口罩,雪肤黑发,怀里抱着花,周宴深微微闭眼:“你问。”
虞乔启唇,嗓音又轻又低:“周宴深,你怪我吗?”
自重逢以来,这是她耿耿于怀许久的问题。
即使表面无恙,但七年前的分手犹如天沟巨壑,横在他们俩的心里。
就像破了的镜子,拼凑起来始终有芥蒂。装作看不见去照,那裂痕会明晃晃呈现在脸上。
她没办法装作若无其事。
陆续开过的车辆引擎声慢慢消失,空气寂静。她听到周宴深缓缓开口:
“我也想问问你,当初,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