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阵寂静。
言萧的脸和脖子透着一抹红,眼神冷得发寒。
关跃从床上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上,一把拉开窗帘。
外面天更阴了,他推开半扇窗,点了支烟。
迎风吹着,这支烟抽得特别快,一两分钟就烧了半截。
他捏着烟嘴,头也不回地说:“把衣服穿好。”
言萧衣衫不整地坐着:“又不是我自己脱的,你怎么给我扒下来的,就怎么给我穿回去。”
关跃没有说话,也没动。
直到一根烟抽完,他在窗台上用力撚灭烟蒂,回头几步走到床边,俯下身,托起她腰把长裤拽了上去,扣上纽扣,拉上拉链。
动作很快,他全程没有看过言萧一眼,被她扇得那半张侧脸已经肿了起来,泛着紫,却依然冷硬的绷着。
言萧看出来了,他也有气,而且气得不轻。
她一把推开他站起来:“东西到手了,你可以滚了。”
关跃直起腰:“滚?恐怕你得跟我一起滚。你别忘了我们一起在那绿洲下面发现了什么,你觉得你能随便走人?”
“……”言萧脸色冷得吓人。
当时他们什么也没说,但在那下面看到的是什么,彼此心里都很清楚。
那根本不是什么墓,那里面很庞大,像是什么遗址,甚至可能是一座城。
他是怕自己走了就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了,也许还担心他带出玉璜的事也一起泄露了。
想到这里她就笑了:“姓关的,我为什么走你心知肚明,其他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件事,你休想。”
话说得冷静,但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人到了极怒的时候反而没了歇斯底里,只有刻骨的心凉,连吐出来的气息都是冷的。
言萧弯腰捡起风衣套上,朝门口走。
出了门,一直走到前台,只看到旅馆老板一个人,还没走近,他胖乎乎的脸上已经堆满了笑,看着言萧身后:“原来她就是你要找的人啊,我说怎么问我路呢。”
言萧转头,关跃就跟在她身后,眼睛牢牢盯着她:“嗯,谢了。”
言萧冷脸出了门,一眼看到路头上停着那辆越野车。
关跃看到了她的眼神:“很惊讶?西北我待了几年了,无论是地方还是人都熟悉的很,你下次可以换个路线跑。”
“……”
他扯了一下她身上的风衣:“还有,下次要跑记得换一身衣服。”
她根本不知道像她这样的女人行走在这种小地方有多惹眼,要留下痕迹太容易了。
言萧僵着脸说不出话。
关跃抓住她胳膊朝车走。
言萧甩开他的手:“别碰我,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她转身掏出手机,一边走一边拨“110”。
电话还没通,手机被从后面夺走,言萧一回头就被一双大手抱住了腰,一阵天旋地转,身体落在男人的肩上。
关跃扛着她大步走回车边。
“放开!”言萧揪住他的后颈,指甲在他脖子上刮出几道红印。关跃一点反应都没有,拉开车门把她扔了进去。
“你他妈……”言萧坐起来又被他按回去。
“我他妈让你好好待着!”关跃扣住她的下巴:“只要还在这个队里一天,你就得听我的!”
言萧胸口剧烈起伏,双眼眯起。
关跃的侧脸肿得更高,目光阴沉,喉结滚了两下,像失去耐心的野兽。
两个人势如水火般对峙,男人和女人的体力悬殊一目了然,言萧很清楚眼下自己根本挣不脱他。
车门关起来,关跃挤上车,半推半抱地迫使她坐正,拽出安全带扣在她身上。
还没拧下钥匙,前面路口有辆车开了过去。
关跃注意到了,那辆有着反光玻璃的旧车,朱矛和丁哥坐的车。
他把车后倒,朝他们相反的方向开。
言萧靠在椅背上,眼睛盯着窗外,看起来似乎被他震住了,不再反抗。
车开到街道上,两边摊点一个连一个,全往道路中间挤,她忽然动了一下。
关跃朝她看了一眼,发现她正盯着自己,嘴边有笑,脸上却很冷。
腿上一凉,是她的手搭了上来,很冰。
关跃眼盯着前路,沉下声:“别耍花样。”
“这算什么花样,难道你刚才没摸过我?”言萧的手往上,在他大腿上游移。
关跃一手扣住她手腕:“我那叫摸?”
“对,你那不叫摸,我告诉你什么是摸。”言萧解了安全带,人靠近,另一只手摸入他大腿间。
关跃的身体瞬间绷紧,没法松开另一只手,只能任由她为所欲为。
言萧的手越来越嚣张,往他最隐秘的地方缓缓地移,听见头顶他渐沉的喘息。
“言萧!”
关跃忍无可忍叫出她名字的一刻,她的手已经按在了那一处,生猛而蓬勃的一团,她心里猛地一跳,听到他几不可闻的一声低哼。
言萧的目光立即转到窗外,挣开他的手,抓住方向盘用力一转。
车往路边的摊点直冲过去,关跃反应敏捷,及时扭转了方向盘,踩下刹车。
“嘭”的一声闷响,卖水果的摊点被斜擦过去,箱子掀翻在地,苹果葡萄滚了一地,响起几声惊叫。
急刹使言萧往前一冲,撞了一下胳膊,她顾不上疼,推开车门就跳了下去。
关跃立即要追,车前却全是人,摊主和围观的人一反应过来就把车围住了,叫嚣着要他赔钱。
他坐在车里喘了口气,望出去,眼里已经没了言萧的踪影。
气急了反而想笑,他抹了一下唇,把心里涌出来的躁动都压了下去。
真行,这女人比他想的能耐多了。
天擦黑,长途客车的候车点挤满了人,露天有风,所有人都穿得严实。
言萧低着头,站在人群里。
手机被关跃拿走了,身上仅有的现金买完票就只剩了几十,她买了顶遮阳帽,把长发都遮了起来。
这趟车不能去银川的机场,只能去甘肃,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也没得选。
再往后就连买机票的钱都没了,言萧刚才细想了一下,发现除了裴明生之外,自己这些年居然连个说得上名字的好友都没有,这种时候根本没人可以帮她。
刚想到这儿,有个人拍了一下她的肩。
言萧警觉地扭头,一愣:“是你?”
站在她面前的是个大男孩儿,背着包,风尘仆仆,是许汝。
“姐!真的是你啊!我先前还以为是认错人了呢!”
言萧左右看一眼,拉着他往边上站:“声音小点,你来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什么熟人?”
许汝莫名其妙:“熟人?没有啊。”
言萧点头,远处等的车终于缓缓开来。
许汝看到她动了脚步,问:“你要去甘肃?”
言萧看着他:“怎么,你也要去?”
“是啊,我要去那里探亲,本来是要跟安安一起去……”说到吴安安许汝有点尴尬:“不提她了,她已经被我送回去了,会好好反省的。姐,你就别气了,当初是我们对不起你,我早跟那位大哥说过了,以后你就是我亲姐,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说。”
车在面前刹住,人们开始陆续上车,言萧脚停了一下:“那好,你借我点钱吧。”
晚上九点过五分,汽车在中途的服务站停顿。
言萧不再往下走,准备从这里中转去机场。
许汝跟她下了车,急忙忙地掏钱包:“姐你去前面等我一下,我去那边的取款机取钱给你。”
“嗯。”
许汝朝着远处亮着灯的ATM机匆匆跑过去了。
风有点大,言萧抱紧胳膊往前走,前面有个加油站,可以挡风,她站在平整的檐下,靠着方方正正的石柱。
一辆刚加满油的黑色越野开了出去,她余光扫到就立即往后退了一小步,等看清车牌号才放心。
风卷着两三片叶子贴地而过,擦过她淡薄的影子,她看着,忍不住自嘲地低笑了一声,怎么就活成这样了?
仿佛回到了养父母去世的那段时光,孑身一人,什么都没有。
她觉得很嘲讽,人生轮转的太快,光鲜亮丽可能随时都会烟消云散,最后剩在眼前的也就是这抹伴随自己的孤影。
又一辆车开过,在她面前停下,车里的人按了一下喇叭:“诶,请问一下……”
言萧擡起头。
对方一愣,盯着她仔细看了看:“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言萧看着他,这是个年轻男人,穿一身冲锋衣,她确定不认识他,但也有种在哪儿见过的感觉。
她看了看他开的那辆车,是辆旧车,保险杠是歪的,车窗玻璃却很新,反着路灯的光,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好像也在哪儿见过。
那个人盯她看了半天,转头不知道跟谁嘀咕了两句,后排车门忽然一把拉开,露出一张带疤的脸。
言萧眉一皱,转身就走。
是丁哥。
“操,这不是姓关的身边那个娘们儿吗!”丁哥一眼就认出了她。
开车的人拍了一下方向盘:“对,是关跃的马子!我说怎么那么眼熟,他俩之前在车里可亲密了!”
言萧没能走出多远就被车追上了。
那辆车直冲进加油站,不管不顾,差点撞到她身上。
言萧被逼到角落,冷冷地站着。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瘦削的脸,双眼鹰隼一样阴鸷,在她身上扫了两遍:“别说,这么一看,我也觉得她有点眼熟了。”
丁哥的脑袋在他旁边挤过来:“朱哥,你是不是见过的漂亮妞太多了,见谁都觉得眼熟啊?”
“谁知道呢。”朱矛笑起来阴冷:“我还没见过小十哥身边有过女人,不管是不是他的人,先请上吧,省得我再去找他。”
许汝看言萧好像很冷,回来的时候特地去买了杯热奶茶,也就晚了几分钟,到了加油站连一个人影也看不到了。
他以为言萧等不及去找他了,又去ATM机附近找了一圈,还是没看到她。
正着急,路上开来一辆黑色越野,本来已经擦了过去,忽然停下,又倒回他身边。
车里探出一张男人的脸,许汝一看到他就认了出来:“大哥,是你啊。”
关跃看着他:“见到言萧没有?”
“言萧?”言萧没告诉过许汝名字,他一直叫姐也习惯了。
关跃提醒:“就是你对不起的那位。”
“哦!我正在找她呢!”
他点头:“所以你见过她了。”
“见过,你是要去找她吗?”
“嗯。”
许汝从包里抽出纸笔写了两行递进车窗:“哥,这是我号码,你找到人了打电话告诉我一声成吗?我很担心,她身上一分钱也没了。”
关跃皱着眉接过来,看了一眼,倏然擡眼:“你叫许汝?”
“对,许汝。”
关跃看他两眼,没说什么,车窗一闭就开走了,速度很快,直冲入夜色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