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后后找遍了车上和后备箱,没有找到医药箱。
言萧回到车上,把关跃翻过来,他任她摆布,失血过多让他微微古铜的脸都泛白了。
衣服早就凌乱不堪,衬衫和长裤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扒下来了。
言萧压着剧烈的心跳检查他身上的伤口,腿弯那儿的一道割伤不太深,已经自己止了血,肩膀和胸口那几下是扎伤的,一刀一个孔洞,扎得很深,血往外淌,到现在都还没止血,从他的身上滴到座位上。
言萧拿了他的衬衣紧紧按压住,不停地喘气:“关跃,关跃!”
关跃睁着眼睛看着她。
言萧移开眼,深吸口气,又转过来:“怎么做,你教我。”
“就这样压紧,止了血就好了。”
他说得很平静,言萧才算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扔开那件染血的衬衣,血终于止住了。
关跃从头到尾都清醒冷静,甚至还能掏出手机,拨了个号出去:“喂,川子……在戈壁那里,那个废屋往东……朱矛在,他们一共两个人,都受了伤……”
言萧把他的背心和长裤拉上,夺了他的手机,走去车外面。
川子还在那头问:“十哥,你们没事儿吧?”
“是我,”言萧用力地握着手机,指关节都泛白,冷冷地说:“你们找到朱矛之后别手软,往死里整,能多狠就多狠,最好去他一层皮!”
去他一层皮都算轻的。
川子半天没说话,可能是被她的口气震住了。
言萧挂了电话,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烟,摸到了烟盒,却只是拿在手里烦躁地转了两圈就塞回了口袋,又走回车门边:“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这里离营地更近,等川子他们过来就行。”
言萧走动两步,摩挲一下脖子,才发现自己现在也衣衫不整,她把衣领扣起来,坐进车里,脱下身上的外套搭在他身上。
车门拉上,车里变得分外安静,言萧低着头,眼睛盯着他:“关跃,你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我不会的。”
“你刚才那样是不是疯了,你说你不会?”
关跃认真地看着她:“我不会,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着,不会让你欠我的。”
言萧沉默了一瞬,慢慢说:“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关跃抿住唇,喉结滚了滚,却没说什么。
车窗外隐约有声音,言萧仔细听了听,一下坐正,发动汽车,把车开了出去。
那是一阵警笛声。
“往回走,进沙漠。”关跃的呼吸有点重,手在口袋里摸一下,把她的手机递了过来。
他抢回来了。
言萧随手拿了塞进口袋:“会不会是来追朱矛的?”
“有可能,”关跃坐起来:“开车目标太大,下车走。”
言萧踩下刹车,还没停稳,他已经一把推开车门下去。
她把包在肩上一搭,下车去扶住他。
关跃的伤口刚止了血,又裂开了,却还走得很快。
言萧抓着他的胳膊搭在肩上,好在她够高挑,能架得住他。
往前是沙漠,沙丘遍布。
关跃的体力强得惊人,走了很久他也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言萧怕他休克,扶着他在沙丘后面坐下。
在这地方休克就完了,救都没法救。
远处忽然一声枪响,沉闷的像是哑了的鞭炮。
她回头望一眼,没法辨别是哪个方向传来的。
关跃说:“可能是川子带人过来了。”
“十哥!”
远处果然传来了川子的声音。
言萧拉着关跃站起来,看到有车朝他们这里开了过来。
一辆吉普拖着老长的尘烟疾驰过来,川子半个身子都从车窗里探了出来,朝他们遥遥挥了挥手。
车很快停在附近,他一马当先跑过来:“十哥,我们找到朱矛了,不过被警察抢先了。”
话没说完已看到关跃身上的血,他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扶人:“操,怎么弄成这样了?”
关跃喘口气:“没什么,刚才那枪是谁放的?”
“朱矛自己放的,我们快过去的时候他放了一枪,没打中我们,把警车引过去了。”
川子他们是在一个沙坑附近发现那两个人的。丁哥昏死在一边,朱矛更严重,手脚都被放了血,被皮带绑了手在胡杨树干上,出气比进气多,几乎去了半条命。
川子本来还惦记着言萧的话要给他点苦头吃,看到这一幕差点惊呆了。
一看就是关跃的手笔,但他很少见关跃下这么重的手。
朱矛也是狡诈,居然还拼了口气,趁他们靠前的时候挣脱开放了一枪,就这一枪引来了警车。
川子担心关跃,就放弃了那小子,一路找了过来。
关跃说:“被警察逮了也干净。”
言萧只觉得太便宜了朱矛。
“行了十哥,先回去再说吧。”川子二话不说从言萧手里接过他,就要往背上背。
关跃没让:“用不着,我还没到那地步。”说着自己朝停车的地方走了。
言萧在原地站了一瞬,过去的几个小时纷纷乱乱地挤在一起,她的脑子里反而是空的。
直到现在,关跃留在她身上的情欲已经褪了,只剩了身体上的酸楚。
她抹一下脸,跟过去,手机忽然响了。
拿出来看一眼,是裴明生打来的,她顾不上接就按掉了。
刚到了停车的地方,手机又响了,拿出来,又是裴明生。她只好接起来,眼睛看着刚刚上车的关跃:“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
裴明生开门见山:“言萧,你跟关跃的事情解决好没有?”
“现在问这个干什么?”言萧盯着车里,有点烦躁。
川子正在跟关跃说话:“十哥,老板今天忽然过来了,听说你的事也跟着一起来了,就在后面那辆车里。”
关跃“嗯”了一声,好像并不意外。
电话里,裴明生还在说:“我跟你说过关跃有个幕后老板还记得吗?我今天在香港刚知道一个消息,那个老板居然是你认识的人。”
言萧注意到他们后面的确还跟着一辆车,车窗玻璃降了一半,能看见后排坐着个人。
她看着那人,下意识问了句:“谁?”
“就是以前你身边的那个人!”
那辆车的车门被推开,里面的人走下了车,一路走到前面的车门口,和里面的关跃说了两句话,然后转身朝言萧走了过来。
裴明生在那头问:“言萧,你听到了吗?是顾廷宗!关跃的老板就是顾廷宗!”
言萧盯着迎面走来的男人。
“萧萧。”他在她面前停下,端详着她的脸。
言萧垂下手。
……
两辆车先后往营地开,川子急着带关跃回去治伤,在前面开得飞快。
后面的车里坐着言萧,旁边是顾廷宗。
其实她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了。
“萧萧,你长大了。”
言萧看他一眼,淡淡说:“你却老了。”
顾廷宗愣一下,接着就忍不住笑了:“是啊,岁月不饶人。”
其实他还算不上老,男人在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顾廷宗有副很儒雅的外表,身材保持得也算匀称,他依然很有魅力,那种成熟男性的魅力。
但对言萧而言,他还是老了,毕竟认识他时她还年少。
“你怎么会是关跃的老板?”
顾廷宗说:“这个文保组织是我创立的,我当然是他的老板。”
言萧以前只知道他经商,但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生意的,也从没想过他还跟文保组织有关。
顾廷宗调整了一下坐姿,身上斜条纹的西装压出细细的褶皱:“我听说了你的事,我让关跃去扳倒五爷,也算是替你出气了。”
言萧盯着前面的车尾:“说这个干什么,我并不会谢你,因为这不是你的功劳。”
扳倒五爷,明明是她跟关跃一起做的。
顾廷宗眼角挤出笑纹:“你不用谢我,我希望能为你做些事。”
车终于开进营地,川子把关跃送进屋里,几个大男人忙进忙出地给他处理伤口。
都是久伤成医,手脚也麻利,很快就处理好了,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了川子还在给他收拾。
“十哥,你胸口那两下被刺得有点深,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川子给他披上衣服。
关跃忍着药水的刺激,额头上不断冒汗:“没事儿,你别告诉言萧。”
川子会意:“怕人家担心是吧?”
关跃摇一下头:“她就要走了,别给人添堵。”
“……”
门被敲了两下,川子看到来人,再看看关跃,还真嘴巴一闭什么都没说,出门走了。
言萧走进来。
这间屋子她是第一次来,就在她住的那间楼下。
关跃身上盖了毯子,露出赤裸的上身,早上出门时肩背上还都好好的,现在包扎着厚厚的纱布。
言萧盯着他硬实的胸膛,真怀疑他是不是铁打的。
关跃忽然问:“你什么时候走?”
今天的飞机明显是赶不上了。
言萧看着他,她的眼珠很深很黑,专注着看人时,仿佛全世界就只有眼前这么一个人。
“我要再待几天,你好好养伤。”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关跃抿了抿干燥的下唇:“没有必要言萧,你要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留下,不如不留下。”
言萧在他床沿坐下:“我有别的事,顾廷宗要我留几天。”
关跃眼里有了变化,其实在车上的时候他就注意到顾廷宗找了言萧。
“你们早就认识?”
“嗯,早就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