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慈悲的杀戮
郑执锋难以置信地瞪着郑十七。这只盛着麒麟血引的瓶子,自己明明收回来了,怎么会出现在郑十七手中?
他瞬间明白东西被掉了包。麒麟血引滴一滴在身上,人在狼的眼中就变成极品美食,若这一整瓶砸碎在他脑袋上,他郑执锋,在群狼心目中,怕不是得变成灵芝仙草!
郑执锋眼珠上爬满血丝:“十七!你想干什么?!”
郑十七依然面无表情,只是一直沉如死水的眼底,突然蹿起两簇火焰。
郑执锋右手架着郑十七的手臂,左手挥刀横斩,郑十七撤后一步避开刀锋,钢刀出鞘,两把重刀半空相击,刀刀追命,火星迸溅。
在杀手们眼中,郑十七与他们不同,他不同于别的“孩子”,他是郑执锋的儿子,是林场中除了郑执锋之外,最有权威的人。
父子相争,杀手们不知该帮谁,只能齐齐后退,让出中间一片空地。
郑十七是郑执锋亲手训练出来的,彼此拆招无数,一时间难分胜负。郑执锋一边挥刀,一边怒吼:“十七,你怎么了,是不是中了钟馗的邪术?!”
在刀锋的撞击声中,传来白不闻的幽寒笑音:“我可没给他施什么邪术,他会有此举,只是因为他人性未泯。”
郑执锋格开郑十七的当头一刀:“不可能!”他反驳白不闻,话却是对着郑十七说的,“我亲眼看着你杀过许多人,你把刀捅进他们身体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不有曾有丝毫动容!你……明明早已没有感情,你是我训练出的最优秀的孩子!”
郑十七只用钢刀作答,那势如雷霆的刀势,证明他不但有感情,而且爆烈如地底的岩浆喷发。
白不闻在这场殊死搏杀的边缘闲庭信步:“几年前,我以采购木材为由,来到楠山林场打探。我发现林场深处藏着一处城堡似的大院,便试图摸过去一探究竟,尚未走近,就被郑十七逮了个正着。”
一泼热血飞上半空。郑执锋虽然年长,体力和功夫依然不弱,郑十七的肩膀被砍开一道裂口。但郑十七早已在往日的残酷训练中,学会了漠视疼痛,攻击速度丝毫不减。
只听白不闻说:“郑十七还带着一个人,他背上驮着个昏睡不醒的女孩,女孩名叫于九九。”
树下的方小杞听到这里,喃喃出声:“是白小蝠!”
“郑十七抓住我却没有声张,他说,如果我愿意把于九九带走,他可以放了我。我答应了他,带走了白小蝠。”白不闻看向那血色横飞的战团,眼里含笑,“郑执锋,如果郑十七已经泯灭人性,他能让我带走于九九吗?”
郑执锋一分神间,腿上中了一刀,又一刀呼啸袭来时,他举刀格住,隔着染血寒刃,看着郑十七冰冷的双目,怒道:“原来于九九没有死么?”
郑十七不答,刀锋一扁压偏郑执锋的刀,顺势削向他的咽喉。郑执锋赶忙后撤,躲过这致命一击。
白不闻叹口气:“你也知道他不爱说话,休要逼他。我替他说罢。我将于九九带离林场,那孩子醒来后,好家伙,小疯狗似的,见人就想杀,我不得已,捆了她几天,用药物调理一段日子,她才慢慢恢复一些神智,说出在林场的经历。她说,在林场的大院里,她先与伙伴们一起学功夫。忽然有一天,与同伴一起,被投入大笼中,只有杀死对方,才能走出笼子。她要陆续杀足九名同伴,才能不再进入大笼。她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她。她被迫与自己的朋友互相残杀,下手的时候,不求别的,只求一刀毙命,让朋友少受痛苦。”
白不闻闭了闭眼,才接着说:“她活到了最后,却疯了。一个疯子,不能成为合格杀手,你让郑十七将她丢出去喂狼。郑十七,却把她交给了我。”
白不闻仿佛忘记身边的厮杀,自顾自陷入回忆,眼神变得柔软:“我将于九九带在身边,给她改名白小蝠。我年少时受过重伤,练不了功夫。但是,我有一本轻功秘籍。”
他朝方小杞遥遥看来:“还是那次押运玉石的路上,沉山哥求得方驿长同意,打算教我轻功。他先把秘籍给我,让我背诵。我还没来得及背,就……”他声音滞住,闭上了眼。
方小杞愣住。那本秘籍,明明早就在自己手中啊,她也是照着秘籍练的轻功,怎么会在白不闻那里呢?
却听白不闻缓了下气息,解释似的说:“我的这份,是我誊抄的。我拿给小蝠让她照着练,她很有天赋,学得很好。”
方小杞算着自己拿到秘籍的时间,还是觉得不对,但此时无暇追究这点细节。
场地中心战势暂缓,父子二人对峙着,郑执锋喘着粗气:“郑十七,你告诉我于九九已被狼吞了,竟是欺骗我!”
他眼中尽是阴鸷,手一挥:“孩子们,杀了郑十七!”
郑执锋和郑十七两者之间,杀手们首选遵从郑执锋。他们闻令而动,执刀冲向郑十七。
郑十七脸上没有丝毫波动,突然扬手,把手中小瓶掷向沈星河和方小杞的方向。沈星河一把接住。他握着小瓶的一瞬间,就明白了郑十七的目的。
他飞快把瓶颈上的挂绳穿在箭杆上,弯弓拉弦,对准了郑执锋!
郑执锋骇然色变,伸手去抓近处的一名杀手,想拿人抵挡。然而他快不过沈星河。箭遽然离弦,带着小瓶掠过杀手耳际,锋利的箭头扎入郑执锋的右眼,瓶子在他脸上炸裂,泼开一片赤红!
杀手们什么都不怕,唯独对麒麟血引的恐惧深埋灵魂深处,纷纷躲避,生怕溅在身上。
郑执锋一声狂吼,丢了刀,一把拔出右眼眶的箭,血淋淋地丢出去,两只手在脸上疯狂抓挠,企图把麒麟血引抹掉。
然而此物遇到皮肤就会迅速渗入,大片红印与鲜血混在一起,涂得他满脸腥红。
杀手们不由停止了对郑十七的攻击,看着这一幕,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时,狼啸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此起彼伏彼此应和,仿佛互相知会着:发现一株灵芝仙草,吃了立刻能修成正果!
沈星河微微色变:“狼群来了,快上树!”拉着方小杞,两人纵跃回树上。
宋明汐和卢含雪偎在一起紧紧抱着树干,生怕掉下去。方小杞看到对面的白不闻还站在原地,急忙喊道:“钟鸣哥,你到树上躲一躲!”
白不闻朝她安抚地微微一笑,只稍稍后退,浑不在意。
腥风先一步卷来,远远传来狼蹄奔腾之声,竟有浪潮之势!郑执锋也料不到楠山之中竟有这么多狼!
郑执锋腥红的脸上睁着一只独目,流露出惧意。他大吼一声:“撤回大院!”
刚一转身,郑十七的刀就迎面劈来。郑执锋仓促间滚地避过,顺势把自己的刀拾回手中,他以刀撑地单膝跪地,怒不可遏:“郑十七!你为何害我,我是你爹啊!”
一直沉默的郑十七突然说话了,声音低沉,充满仇恨:“我,不叫郑十七,我叫梁松!”
郑执锋避过一刀,吼道:“什么梁松?!”
白不闻沉默一下,才说:“郑执锋,你杀害他的母亲,将人家的孩子抢来,从未关心过他的本名叫什么。你把他从小养成杀手,难道就能以父亲自居了?他根本不是你儿子,不过是你培养的无数杀手中的一个罢了!”
远处树上的卢含雪缓缓过反应过来,喃喃道:“梁松……师父……阿松……”
她猛地拔高了声音:“阿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