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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的原因,傅寻侧身微倾,和曲一弦靠得极近。

    近到她抬眼,就能看到他微垂的眼睛里那一片无言又沉默的深色。

    像昆仑山上凝聚的乌云,沉蕴又连绵。

    曲一弦下意识摸了一下嘴唇。

    她思考时,习惯性会带点手头动作,不固定,看当下的心情和场合。

    明显,傅寻这句话的杀伤力太大。

    她一时接不上下半句。

    “那就不做饵。”

    曲一弦的耳根有点热,她下意识想移开视线,但傅寻的眼神就像是有吸引力一般,让她难以移开目光:“我们,都不做饵。”

    她特意加重了“我们”二字,见他弯唇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眼,轻咳了一声,继续说:“顾厌的支援需要时间,现在的局势对我们不利,我想了想,觉得还是顺从裴于亮的要求比较好。”

    曲一弦从储物格里翻出张纸质地图,摊开给傅寻做解释:“我们现在在鸣沙山的沙漠腹地,边界在这。”

    她用GPS估算距离和路程用时,推算:“如果直接让顾厌带人去沙漠边缘埋伏,不说活捉裴于亮,救下江允不是问题。”

    傅寻摇头:“裴于亮不会考虑不到这个情况。”

    他抬眼,示意曲一弦观察周围的地势:“这片沙漠除了鸣沙山这个旅游景点以外,没有任何开采价值,鲜有人烟。

    连你也只知道腹地有处水源,水源周围的地势和情况一慨不知,可见裴于亮选择这里是有十足的把握。”

    “裴于亮是高智商罪犯,和权啸这种耍点小聪明损人不利己的人不同。

    他有耐心,也有足智。

    从选中你开始,他就在设局了。”

    傅寻见她不明白,分析道:“他能带走江允靠的是他手里有江沅失踪内幕的消息,可见,没有江允,他也会拿一样的手段来带走你。”

    “一弦。”

    傅寻抬眼,声线低沉道:“他从一开始,就选中了你。”

    曲一弦脸色微变。

    手中的地图被她无意识的揪紧,从边缘处泛起褶皱。

    她盯着不远处那辆探索者,情绪几变后,哑声道:“也就是说,他当年可能参与了江沅的失踪事件?”

    “不排除这个可能。”

    傅寻低声说:“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放弃他手里的那个消息。”

    曲一弦心思急转。

    她太自大,也太低估裴于亮。

    傅寻的这番话,恰到好处地点醒了她。

    裴于亮对这片沙漠地形的熟悉程度是她比不上的,他既然想离开,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

    他既然能在短短几天内知道江允来西北的所求,自然能花很多时间把她研究透彻。

    所以他知道她的软肋是江沅,也知道有江允在手,她必然会妥协服从他的任何要求。

    毕竟,她也是那么迫切地想要揭开江沅失踪的真正原因。

    短暂的失神后,曲一弦曲指敲了敲方向盘,说:“那就别浪费时间,谈谈哪种方案更有利于我们。”

    傅寻微窒,见她想明白了前后关节,弯了弯唇,问:“是不是就没有能够打击到你的坏消息?”

    “不是。”

    曲一弦侧目看他,接得很快:“只不过我还没遇到。”

    傅寻莞尔,没再继续这个无关的话题。

    他握住地图,手腕一翻,轻抖铺平后,找出只水笔,先在地图上标注他们此刻的坐标点:“我们现在在这,外援在这,假设报警后设路障,敦煌进出口的检疫站包括可可西里的保护站都能设岗拦截。

    但这种情况,属于江允被撕票,毫无转圜余地的局面。”

    傅寻抬眼看了曲一弦一眼,见她眉心紧锁,听得认真,低声道:“并且耗费的人力警力太大,敦煌最近大会,出命案对敦煌的局势和社会影响都不好,所以这个方案排除。”

    他又另起了个坐标点,说:“想两者兼得,目前唯一的方案是顺从裴于亮,再伺机寻找外援。”

    傅寻下笔圈了圈顾厌的坐标点:“外援在这。”

    “外援一直跟在车后追不切实际,也太危险,裴于亮很快就会察觉后面有追兵,他要是有良心点顶多让你甩掉顾厌,狠心一点能威逼你来个全军覆灭。”

    “你不可能妥协,做假戏也容易被看穿,等和裴于亮达成合作后,他会终止你的一切联络设备,接下来的每一步艰险至极,和顾厌的配合只能靠双方的智商和默契。

    太危险,也太容易出破绽。”

    “所以,还是得按你刚才说的那个方案。

    设立个坐标点,提前让顾厌埋伏。”

    曲一弦忍不住插话:“那你刚才摇什么头?”

    傅寻:“你说埋伏在沙漠边界处,这是对警方营救最有利的位置,裴于亮能考虑不到?”

    她的这次行动报备了星辉救援队和警方,一旦失去联络,自然会动员大批量的人力警力展开营救。

    那沙漠边界的位置,一定是警方设伏的第一要塞,裴于亮能考虑不到?

    且,裴于亮大方地给了两人三十分钟的考虑时间,自然也能想到曲一弦会趁机向警方求援。

    曲一弦要给他带路,他未必会真的按照她提供的路线走。

    傅寻沉吟数秒,说:“他找你带路,并非是不清楚路线,而是对地形不太有把握。

    西北的地形复杂,隔座山就是不同的地形……”后面的话他没再继续说下去,只垂眸,静静的和她对视了一眼。

    曲一弦颔首,表示会意。

    她的猜测和傅寻相差不多。

    按裴于亮今天这架势,显然这个局早已设下。

    他暗暗准备了这么久,考虑得肯定比他们三十分钟内仓促想出的应对方案要周全。

    包括路线,他可能都有了万全的计划。

    找她带路,一是为了勾云玉佩,二是她有弱点可以拿捏,第三点才是因为需要向导。

    所以,她如果想要绝地反击,只有一次机会。

    曲一弦拧眉,头一次觉得有事能这么棘手。

    她答应和裴于亮合作后,会立刻失去人身自由。

    唯一可以和顾厌联络的机会就在这十分钟内。

    就跟拆即将引爆的炸弹一样,数万根引线内,她需要准确无误地剪断唯一那根会引爆炸弹的引线,才能保证大团圆结局,否则就是引火自焚,粉身碎骨。

    傅寻见她皱眉,语气一缓,淡声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设计好了撤离路线,但从沙漠到国界线那么长那么远,途中不出点变故是不可能的。”

    他手里的笔尖落在可可西里的坐标上:“十月,雪山成冰,道路封阻,天气情况逐渐恶劣。

    正好,我们去那座军事要塞转转。”

    曲一弦的眉心一松,紧迫感瞬间消了大半。

    是这个理。

    与其去猜裴于亮设定的路线,去猜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不如自己掌握主动权。

    “行,没人会比我更熟悉可可西里的地形。”

    曲一弦收起地图,放进储物格时,顿了顿,问:“裴于亮不至于要搜我的车吧?”

    “应该会。”

    傅寻调整了下坐姿,问:“你是不是忘记了整个计划里还有一个我?”

    曲一弦:“……”还真的忘了。

    她借着收地图的动作,移开目光:“你刚才说的你做饵是什么意思?”

    傅寻眼神慵懒,看向挡风玻璃外的黄沙:“硬来的意思。”

    硬来?

    曲一弦循着他的视线看向不远处停在沙山下的探索者,不敢置信道:“刚才谁说硬留三辆车不可能的?”

    这男人,怎么能说一套做一套,如此违心的?

    傅寻淡笑:“要不试试?”

    他把玩着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打火机,一下一下揿着:“最坏的结果不过江允被撕票。”

    曲一弦:“……还是稳着点来吧。”

    傅寻提前下车。

    他一走,曲一弦立刻联络顾厌简述整个计划。

    顾厌的第一反应就是反对:“傅寻养尊处优惯了,怕是没接触过那些真正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

    我不赞同。”

    曲一弦沉默几秒后,说:“如果我拒绝,江允立刻就会受到伤害。

    你承担得起吗?”

    顾厌的呼吸声一沉,随即又急促起来:“可你答应了裴于亮,谁保证你的安全?”

    “傅寻。”

    曲一弦舒了一口气,心底深处隐约有个角落传出尘埃落定的声音,她笑起来,说:“他有办法留下来。”

    哪怕他没把自己列在这段计划里,曲一弦也知道,他不会走。

    顾厌额角狠跳了两下,短暂的沉默后,他叹了口气,声音隐约有几分哽涩:“那你注意安全,找机会和我联系。”

    “好。”

    曲一弦挂断电话,犹豫良久,给彭深发了条短信。

    “我安好,失联几日,事有转机后联络你。

    另,江沅有线索了,等我好消息。”

    傅寻很快回来。

    他利落地上了副驾,示意她去和裴于亮汇合:“谈妥了。

    你带路,开巡洋舰。

    我垫后,做保障。”

    “巡洋舰要接受搜捡,裴于亮、江允包括探索者后座上的人会和你同车,以防你和外界联络。”

    这些都在意料之中,曲一弦并不觉意外。

    她好奇的是探索者后座上的人:“后座到底是谁?”

    傅寻起先没说话,转眸看了她半晌,似若有所思:“我不太确定。”

    “既然要换车,后座上的人肯定会下车,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曲一弦觑了他一眼,边挂挡起步边嘟囔:“我怎么觉得你心里好像有数呢?”

    不等傅寻回答,她自顾自又接了一句:“我忘记通知袁野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个聪明劲知道去联系下顾厌。”

    她提速,再挂挡。

    油门刚踩下,手背一暖,傅寻盖住她手背的手心用力地握了握。

    安静到只有引擎声的车厢里,他嗓音低沉,轻声道:“不用担心,我能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