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兵家子弟,尉迟冬隐隐隐觉得不对劲,立即赶去找戚夏欢,才跨进房便急退一步,他还没见过戚夏欢发那么大火,这么重杀气。
“人呢?不会让你给杀了吧?”尉迟冬隐急问,他怕戚夏欢一个冲动来个一刀两断,到时发现了真相并非如此可就后悔莫及了。
“没死。”戚夏欢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很累。
尉迟冬隐望着他笑了起来,光戚夏欢这点能忍别人所不能忍的本事,就让他自叹不如了,若这事是发生在自己头上,一再的让同一人背叛、出卖,恐怕话都不用多说一句就一枪捅死他了。
“幸亏你没那么冲动。”尉迟冬隐虽然不怎么服气戚夏欢,不过倒是挺赞赏他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担心是敌人用的毒计,想借我的手先除了顾迎秋。毕竟⋯…唐隆月最忌讳的就是他⋯⋯。”戚夏欢开始有点佩服自己,竟然还笑得出来。
“原来你也知道啊!”瞧见戚夏欢笑了,便知道他气消了,头脑开始清醒了。
“我领义军抗辽是抗假的吗?不过以我对顾迎秋的认识,那纸条八成还是出自他手⋯⋯只不过我根本不知道他脑袋在想什么?”戚夏欢头抵著桌子苦恼,对上一个满脑子诡计,偏偏没装过道德仁义的家伙,他真不知该如何应付。
“待我去查一查,暂时别杀他就是了。”尉迟冬隐认真的说着,戚夏欢点点头,心底多少有点希望,顾迎秋不是真心要出卖他。
“戚大哥,出事了。”俞灵琳不等通报的冲了进来,哇哇乱叫的说陈守将打算对顾迎秋用刑逼供。
“他是本地的守将,自然有权如此。”戚夏欢冷淡的答著,俞灵琳瞪大了眼睛呆望着他。
“戚夏欢,我知道你还在气头上。不过你可怜、可怜那些卫兵吧!顾迎秋不是那种挨了这样屈辱会闷不吭声的人,当心他一气之下毒死整营的人,到时就真的门户大开让辽军长驱直入了。”尉迟冬隐摇头,才刚想赞赏戚夏欢的冷静明理,他马上就糊涂让你看。
“三小姐,你不是很讨厌陈守将?还不去找他麻烦?”戚夏欢朝俞灵琳笑笑,后者先是一呆,随后心花怒放的奔了出去。
尉迟冬隐的死士一连多日的探查,辽兵没有太大的动静,反而带回了个极为震撼的消息,唐隆月让人夺了兵权。
“唐隆月让人夺了兵权?”戚夏欢吃惊,虽然不是光明正大,但北院辽兵的兵权确实握在唐隆月手上,怎么说被夺就被夺,没有任何先兆。
“听说罪名是⋯⋯阵前通敌。”尉迟冬隐皱眉,戚夏欢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若这是顾迎秋想要的,那还真不能不夸他城府之深,用自己的名声去换唐隆月的兵权,要死也拉个垫背的⋯⋯不过说到底,他也没什么好名声可言⋯⋯。”尉迟冬隐摇头,冒着自己可能会让戚夏欢一剑杀死的危险来夺唐隆月的兵权,这算哪门子的兵不血刃?
“这是怎么回事?”戚夏欢急问,他知道顾迎秋诡计多端,可没想到会神通广大到这个地步。
“好像是辽人也截到那只雄鹰,更惨的是,他们还认定了那是唐隆月的飞云,而且,他们也认不出唐隆月的字迹,要知道这些鬼心眼多的人,通常都写得一手好字⋯⋯。”尉迟冬隐解释著,不知为何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所以,他们认定唐隆月阵前通敌?”戚夏欢啼笑皆非。
“为什么不?”尉迟冬隐再次摇头,和顾迎秋这类人为敌,真是自找死路。
“那么⋯…那么我能送东西给迎秋哥哥吃了吗?他已经一连好⋯⋯。”原本在一旁静静听着的俞灵琳突然扬声,不过话还没说完,戚夏欢人已经像阵风似的不见了。
赶回营帐的戚夏欢是愈想愈气,他只不过不让顾迎秋离开、不让人同他说话,怎么这些混账就自以为是的连东西都不让他吃了?
一抢进账里,就瞧见顾迎秋倒在床上,戚夏欢一颗心提了起来,片刻不停的奔了过去,阵阵酒香扑鼻。
“喂⋯⋯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把自己喝得烂醉?⋯…等等⋯⋯你哪来的酒啊?”戚夏欢好气又好笑,心疼的将人扶了起来。
“不吃东西还挨得过⋯⋯可连水都不给喝⋯⋯会死的,大夫说了算⋯⋯。”顾迎秋迷迷糊糊的答著,突然嗅着了戚夏欢带来的提篮里有烧鸡的香味,一把抢过的啃了起来,戚夏欢轻拍着他的背,倒了碗羊奶给他。
“酒是上回想偷给安映春的⋯…只不过发生太多事,⋯…就一直留到现在。”顾迎秋埋头猛吃,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他是真的饿了好多日了。
“慢慢吃⋯…没人跟你抢⋯⋯。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差点杀了你⋯⋯。”戚夏欢轻声的问著,虽然最后自己忍下来了,但那时真的很险,如今回想起来都胆颤心惊。
“跟你说?你戚大侠会怎么答我?我辈侠义中人,定不能用此诡计,大丈夫便要在阵前一较高下,磊落光明。”顾迎秋冷笑一声,学着戚夏欢的口气,后者一阵苦笑,反正现在他最大,他说了算。
顾迎秋见戚夏欢不反驳,便静了下来,浅浅的尝了几口羊奶,很苦⋯⋯。“其实⋯…我是在试你⋯⋯试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会杀我⋯⋯。”顾迎秋茫然的说着,喝醉了,他的脑袋也混沌了。
“你发什么疯?这也能拿来试,你究竟要怎样才肯相信,我真的不要你的命?”这下,戚夏欢又有点怒了,这家伙的脑袋是用铁打的啊?如此冥顽不灵?
“试到哪天你真的杀了我为止⋯⋯。”顾迎秋没来由的笑了起来,戚夏欢却为他感到一阵悲凉。管槐世不杀他是因为对访晴的承诺,可戚夏欢承诺的人却是他自己,而他,顾迎秋,从来就不相信有人会认真的看待他⋯⋯
“好!我戚夏欢对天发誓,若有朝一日我真动手杀了你,我戚夏欢就陪你一起死。”
等顾迎秋吃完小半只鸡,喝掉半壶羊奶,两人默然相对。戚夏欢不开口,是他还想不到该怎么道歉,虽然他其实不认为自己有错,话不讲明,是谁都会误会顾迎秋的,但对方又确确实实是清白的,还受了委屈,不道歉好像说不过去,搔了半天头还是挤不出半个字⋯⋯
“唐隆月死了吗?”先开口的是顾迎秋,吓了戚夏欢一跳,接着才愣愣的摇摇头。
“没死?这样他还死不掉?我都差点让你宰了,他还死不掉?他是谁啊?”顾迎秋故意的加重语气,让戚夏欢内疚更甚。
“他是谁我不知道,不过有个人当他是宝⋯⋯。”尉迟冬隐喜滋滋的踱了进来,其实他还满喜欢看戚夏欢吃鳖。
“谁?”戚夏欢和顾迎秋异口同声。
“北院的廷望公主。”尉迟冬隐得意,若说打探消息,他尉迟家的死士功不可没。
“攀龙附凤啊?那更容易对付,像这种养在深宫的女人,多半是天真的,要绝了唐隆月的荣华富贵,对付那个女人比对付他简单多了。”顾迎秋冷笑起来,眼底燃起一阵阴火,戚夏欢望着他心想,这人还真是打不倒的。
“你想怎么做?”戚夏欢问了一句,顾迎秋眼神亮了起来。
“吃了她,你上还是我上?若不是邪少有虞明彦,这事还是他拿手。”顾迎秋笑了起来,戚夏欢和尉迟冬隐惊得都呆了,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为什么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提起来都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尉迟冬隐正想拿访晴姑娘的事顶他个一句两句,却让戚夏欢用眼神逼了回去,顾迎秋看似坚强,可有些地方是一碰就碎了⋯⋯
“不准你胡来,做什么都行,就是不准用这种手段欺负无辜的人。”戚夏欢认真警告著,却发现顾迎秋眼底闪动着几许狡狯。
“做什么都行?”顾迎秋笑着,戚夏欢头皮都麻了,他实在很会利用自己的无辜、别人的内疚来不择手段。
“立张不死状给我,不论我做什么都不能杀我,给我一支令箭,我要荡平所有马贼。”既然不能把气出在戚夏欢身上,那出在别人身上总行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