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玩意?”巴云野马上反应过来,惊恐地问孔敢。
“旱蚂蝗,草里头、树上都有。”孔敢叹口气,点了点头,这恐怕也是他不愿意大半夜来这儿的原因。他怕是早就知道这里有旱蚂蝗,所以刚才故意挑了一个头上没有树荫的地方站,与他相比,走来走去找东西的其他人就倒了“血霉”。
紧接着,几乎所有人都发现脚上、腿上、背上都遭到蚂蝗的入侵,它们不知什么时候、从什么缝隙里偷偷钻入,一边注射带有麻醉功能的体液,一边贪婪地吸食血液,等大家发现时,已经吸饱血,挪动着比初来时大了五六倍的身躯悄悄掉落离开。因为吸血时还释放了抗凝血的液体,所以伤口流血不止。
巴云野用力拍拍手腕,一只早就吸饱血的蚂蝗随着拍击掉在地上,她气得狠狠一脚踩上去,无奈松软的落叶层掩护住吸血鬼的身躯,它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来不及反应,脖子后面又是一凉,不知道多少只蚂蝗从树叶上降落在她身上,她伸手一抓,根本捋不掉。
许是感知到了人体的温度和血腥味,随后几十秒内,成百上千只蚂蝗忽然从树上下雨似的落下来,从落叶和杂草里疯狂地涌动出来。
跟田地里的蚂蝗不一样,这里的旱蚂蝗一只只呈深黑色,只有绿豆大小,伸长时变得细细一条,看着就像一个黑色的火柴。它们见缝就钻,凶狠非常,不管你穿戴着袜子还是手套,只要碰见皮肤,就用吸盘狠狠吸住,下一秒就刺破皮肤,开始吸食血液,很快就能膨胀成大拇指一样硕大,主动让位给新来的同伴接着享受血腥盛宴。
对于蚂蝗群体来说,浓重的血腥味能吸引更多的同伴,能激起它们疯狂的掠食欲望,面对无孔不入的吸血鬼,几乎所有人都自顾不暇。你知道被蚂蝗叮了不能用手抠,也知道该用火、用盐,但不意味着面对数百只从天而降并很快附着在你身上的蚂蝗时还能保持冷静。
一行人挥舞着手中的火把,吓退一些,但远远不能阻止它们的猛扑。
“他妈的!这有没有毒!”巴云野见火把阻挡不了多少蚂蝗们的进攻,一边在背包里翻找有用的物品一边问。
孔敢见多了这种情况,他的腿上也吸附着一些旱蚂蝗。只见他不紧不慢从胸口的竹篓里取出一个拳头大的盐块,“毒倒是不毒,就是不知道有多少只……天黑,看不清楚哪里有,哪里没有。这些好在只吸血,碰到有毒的,唉……”
他跟龙哥素不相识,也没什么家国大义情怀,纯粹收钱带路,自然图个轻松,话语间多少有点责怪他们非要大晚上赶路的意思。
巴云野无暇体会孔敢的话,一擡眼,就见几个黑点朝她的脸降落下来,她抡起胳膊要挡,就听“嘭”地一声,什么东西在她头上撑开,定睛一看,刁琢举着雨伞柄为她遮挡,而他的耳朵和一侧的脖子上都渗着血珠。
她跳起来,有些心疼地给他抹了一把,手心里斑斑的血迹十分刺目。
“找什么?”这点小伤,这条硬汉似乎没当回事。
“找……”巴云野半句话都没说完,刁琢只觉得雨伞上“嘭”一声,伞柄好像被篮球砸到似的一震,往上一看可不得了,后续涌过来的蚂蝗们竟团成一个球体,从树上往下砸,降落到雨伞上时炸开,被伞布弹得四散开来,往大家的身上再次扑去。
“唉呀,就叫你们晚上不要走!”孔敢急了,不断埋怨道,“平时我们白天来时不会有这么多!”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有什么药赶紧拿出来!”巴云野咬牙切齿冲他说。
孔敢握着一个网球大的盐块,摇摇头,低头只顾自己腿上的蚂蝗,并没有帮其他人的意思。
这时,巴云野总算把一小瓶风油精掏出来,不由分说旋开盖子挥舞几下,绿色的药液如雨点一般洒在枝条和落地上,特殊的刺激味道瞬间散开。
吸附在人皮肤上旱蚂蝗受到盐和风油精的刺激,纷纷掉落,其他则碍于风油精强烈的辛味,一时不能进攻,大家陆续撑开伞,暂时挡住从树叶上掉下来的旱蚂蝗,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孔敢说,到了底下的河里,蚂蝗更多,不小心喝了河里的水,蚂蝗还会钻到肚子里,吸附在喉咙和气管上,不知是不是危言耸听。
“这么多蚂蝗的地方,龙哥是怎么下去的呢?”大秦喘口气,擦擦额头上的血。
巴云野这才电光石火般想到一开始闻见的那股似曾相识的味道。
“驱虫药粉。”她欣喜又释然地说,“龙哥出门通常带几种必需品,这是其中之一,他说对大部分虫子都有效。驱虫药是他自己摸索着配的,客栈里也有卖,那些要徒步墨脱或者雅鲁藏布江峡谷的都会买。雅鲁藏布江峡谷的蚂蝗,不比这儿差,有的虽然不吸血,但有毒。”
孔敢用指甲挑开几只萎缩的蚂蝗,郁闷地问:“这么说,你们要找的人顺利过河了……”
巴云野没理他,从包的最底下翻出巴掌大一袋,“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恰好有带。再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这包是两三年前就放进来的,过没过期不敢说,反正我从来没机会用。”
刁琢从她的背包里还发现一瓶防狼喷雾,他抽出来,“你还需要这个?”
“救命的。”
“救你的命?”
“救色狼的命。”巴云野抢过来塞回包里,“如果我亲自动手,他们死路一条。被这个喷一下,尚能留个活口。”
大家不顾身上的伤势,都大笑起来。
“你们别不信啊……”巴云野不满道,“以前我大晚上开车遇到过一回,几个流氓故意搬棵树横在路上要劫财。为首那个见我是女的,特别不要脸,上来就动手。要不是河马拉着我,他就真被我给弄死了。不信你问河……”
她习惯性地脱口而出,又呸呸两声,“妈的,河马那个混蛋!反正……后来我就准备了喷雾,咱们还要做生意,少出点人命吧。”
孔敢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忙着拿盐块帮忙将大家身上的蚂蝗都搓掉。巴云野四处撒着药粉,还让大家把风油精抹在脖子、脚踝和手腕等地方,一时间四周萦绕微熏眼睛的刺激气体。
“嘿,你们几个,大半夜的就别戴帽子和面罩了,谁知道蚂蝗有没有钻到你们面罩里去。”她指着刘明等人说。
“谢谢,我们检查一下……”刘明依旧客气地说,转身围成一小圈互相检查起来。
“小媳妇似的。”巴云野随口道,撒药粉时不小心碰到手腕上的伤口,猛地刺痛一下,忍痛叮嘱拍旁人,“嗬!伤口不能沾到药粉,否则疼得厉害!”
“我来。”刁琢接过,放在灯光下一照,“里头应该有石灰的成分,也要避免溅入眼睛。”
大秦看蚂蝗的进攻暂时控制住,举起手电一照,大家头上、脸上和脖子的伤口都流血不止,看着一个个血淋淋的,蚂蝗尽管被盐赶走,伤口沾到盐巴,因为蚂蝗释放麻醉剂的缘故暂时不疼,等效果一过估计也够戗,伤口还有可能感染。他又抹一把脸,脸上像涂上红色颜料似的,“我们得先止血,再抹点药。”
孔敢摆摆手,“没个一天半天,停不了。”
“还好是小蚂蝗……”向桉在手背几处小洞上按压一会儿,“就是不知道我们带的棉花够不够用。”
“我带了这个。”巴云野随手拍拍背包里一个花花绿绿的包装袋,“别说一两天,支持你们七天十天都没问题。”
这一句勾起大家的好奇心,除了刘明几个外,大家都凑上去一看——
苏菲裸感日用姨妈巾。
大家都很汗颜,纷纷假装看向别处。
巴云野见刁琢举着雨伞不便处理伤口,十分体贴地说:“要不要我帮你……”
“不必,谢谢。”刁琢飞快地说,露出钢铁直男见到女性卫生用品时一贯的避而远之表情,更何况她一副要抽出一片压在他脸上的样子。而且,这玩意不适合止血,反而会起反效果。
“巴爷身体不舒服,早说,就别跟来了。”向桉有点不忍地说。
她潇洒一挥手,“带着当鞋垫的。”
“哈?”大家又一次被震住。
巴云野一时忘记蚂蝗危机还未接触,热情地安利起来,“跋山涉水,鞋子难免进水。有了这个,至少能保证你脚底是干燥的,否则,进山一趟不捂出香港脚才怪。别小看它持续吸水表层还能保持干爽的能力,这一点你们一辈子都难有机会体会,实在是居家旅行必备!”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心想——我们不想体会。
“考虑到你们一个个的鞋码都上40……”巴云野伸手进背包里掏,“我还带了超长夜用。”
其他人敷衍地推辞,纷纷背过身去。
巴云野只能又转向刁琢,挥舞着一个白色的小包装袋,“要不……刁队长带个头?”
他倒没像其他人那么排斥,而是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我可以让你至少十个月不需要这玩意。”
巴云野捂住耳朵,似乎听到一件比绿毛尸体还吓人的事。大家虽然不知道刁琢用什么方法让巴云野消停下来,但还是默默向他伸出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