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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言情 > 杨柳青青 > 江南岸.七

眼下正是春耕时节,二人来时虽已近正午,道旁田间却仍可见着几个弯腰忙活着的身影。见着杨言辉,几人忙停下手上的工作向他致意,还不忘同远处的同伴遥声招呼道:

“大爷回来了!”

有人开了头,这声“大爷来了”就好似殿中宣召一般,由近至远一声接一声地传了下去。响亮的呼声此起彼落地回荡在田野间,虽不若宫中那般齐整肃穆,欢欣冀盼之情却只有更盛。饶是见多识广如柳行雁,对这阵仗都微有惊奇之感,不由侧首觑了少年一眼。

他就这么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给瞧着的杨言辉却已情不自禁地红了脸,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都是世居此地的佃户,算得上家中老人了。我幼年在此住过一段时间,这些年虽不常过来,看守庄子的管事却很是尽心,不仅庄子打理得井井有条,对佃户亦颇多关照,是十乡八村里出了名的太平地界。”

“你此来江南,就歇在此处?”

柳行雁问。

杨言辉原有些诧异,但听到远处还未停歇的那句“大爷回来了”,便也明白了这一问究竟从何而来,当下一个颔首,应道:

“是。”

“昨夜也是?”

“那倒不然──我再艺高人胆大,也不会入了夜还硬闯城防。我在城中另有宿处;但情况许可的时候,还是回这边歇著的时候多。”

说着,少年像是想起了什么,面上霞色未尽、唇畔却已是一笑勾起:

“也亏得是宿在城里,才有机会打上两份老李头的咸豆浆。”

……你很熟悉这些?”

“只是听人提过,又碰巧见着,便心血来潮了一回。”

“嗯。”

柳行雁点头一应,却又在半晌沉默后、蓦然补上一句:

“多谢。”

他没说谢什么,听着的少年却也不需他解释。所幸目的地已在前方不远,含笑一句“不必客气”罢,杨言辉不再多言,领着柳行雁走进了道路尽头依山而建的大宅。

出于习惯,前暗卫将眼前的建筑隐蔽而迅速地打量了遍。

这是一间三进的宅邸,和城里那些富绅豪商动辄四、五进的豪宅虽不能比,格局、用料却都相当讲究。不说别的,单单门前那对威武昂藏、活灵活现的石狮子,和青砖黛瓦间雅致精细的金丝楠花窗,便已显出了家主人不凡的底蕴。

可和单纯的家资财富相比,真正让柳行雁在意的,是人。

──更精确地说,是庄子里外来来去去的护院家丁。

杨言辉既放心将靳云飞的遗族安排在此,又自言此地是十乡八村里出名的太平地界,庄中有足供自保的武力也是可以预期的事。可在柳行雁的设想里,一处位于城郊的田庄,所谓的“武力”顶天了也就是几名江湖好手、又或一队精心操练的壮丁乡勇;不想真到了地头,入眼的一切却再一次推翻了他的种种“想当然耳”。

庄中的护院家丁年岁多在三、四十许,面貌沧桑、肤色黝黑,衬上一身暗色的粗布衣衫,若纯看外表,与外头的那些田舍翁、农家子倒也相差仿佛。

但也就是外表而已。

憨厚朴实的面貌下,隐藏的是精实强健、千锤百炼的肉体,精芒暗蕴、时刻警戒的锐眸,和战场上实打实拼杀出来的悍勇血气。他们看似各行其是,却将庄子守得严严实实、滴水不漏,任谁想强行潜入,都必然会引起整个庄子的警戒。

若眼前的仅仅是一队形容齐整、气势森然的“家丁”,柳行雁或许还会疑心主家如此“练兵”的动机。但这些“护院家丁”明显是一群见过血、杀过人的老兵,值得注意的便不是主家的用心,而是背景了。

柳行雁忍不住看了身旁的“主家”一眼。

许是察觉了他的目光,正和庄中管事交谈的杨言辉话音一顿,随即微微侧首、朝他投来了是疑惑亦是关切的一瞥:

“怎么了?”

……没什么。”

柳行雁摇摇头,没将心底的疑问说出口。

他知道杨言辉无意隐瞒,也知道他只要肯问,就必然能从对方口中得到答案。事实上,他甚至觉得杨言辉是有意暴露这些的;却偏偏越是如此,便越是激发了他不合时宜的倔脾气。

──对方能得主子重用,背景什么的肯定早就过了明面。主子都已认可,他知不知道又有何区别?

见他不欲多谈,少年也未再探究,“嗯”了一声便收回视线,将注意力放回了同管事的谈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