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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言情 > 杨柳青青 > 颜门血.八

少年转瞬又有了些许哽咽;就连在旁听着的男人,也不禁升起了几分鼻酸。

可和那份祝愿相比,更让他在意──或者说心疼──的,还是背负了一切的言辉。

──遭逢大难仍得一众长辈看护庇荫确实是大幸;但这大幸却也意味着隐姓埋名、不见天日,意味着失去自己的“根”。言辉再不能正大光明地称颜老为“祖父”;连在安国公府的身份都说得隐晦……名不正则言不顺,不论安国公待言辉再怎么“视如亲孙”,少年都很难不对自己的身份产生迷惘。

而柳行雁很清楚那样的感觉。

望着少年泛红的眼眶、思及少年所说的种种过往,柳行雁只觉一股熟悉的冲动变得前所未有地强烈,让他忍不住一个使劲轻旋过对方身躯,继而于少年有些怔愣的目光中微微倾前、低头吻上了那双仍有些苍白的唇。

──唇下的触感,温软美好得一如预期。

他曾私心期待着少年的表白,期待着总是积极示好、殷勤以待的少年能主动踏出那一步,而他则顺理成章地点头应承──他已经认识到少年的美好,也认定这份美好终将属于他,自然如坐钓鱼台,雷打不惊、风吹不动。

但此时、此刻,他却已不想再等待;不想……让心系于他的少年再感受到半分的迷惘和不安。

至少,不该是因为自己。

感受着舌尖传来的微微咸意,柳行雁心中怜意更甚,不由得寸进尺地轻吮了吮少年chún瓣,才意犹未尽地分开双唇、抬起了头。

少年不知何时已然闭上双眼,正因唇上骤失的温暖双睫轻颤、有些茫然地重新睁开眼眸。眼瞅著言辉的双颊不仅未曾发白、还染上了一层瑰丽的浅粉,柳行雁心中更是大定,不由抬掌捧住对方面颊、让仍自呆愣著的少年与己四目相接,然后,再真诚也再深挚不过地、说出了那句筹谋多时的回答:

“我心正似君心。我心悦你,言辉。”

少年的眼瞬间瞪大了几分,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错愕难解。柳行雁满心以为对方听着这话定会喜出望外,不意却是如此反应,心中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还是强作镇定地笑了笑,问:

“怎么,吓傻了?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是。”

杨言辉微微侧首、像是不堪承受地避开了男人满载期望的视线。被吻得红艳欲滴的双唇几度张阖,足足过了好半晌,才勉强挤出一句:

“柳大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了……?”

柳行雁瞬间如坠冰窟。

“误会……?”他有些艰难地开口,“怎么、不、我以为…………

因震惊过甚,他连话都变得语无伦次,半天组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杨言辉让他的反应弄得尴尬更甚,但短暂沉默后,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

“我不知自己做了什么让柳大哥作此想法,但……你误会了。”

“言辉……

再次听到“误会”二字,即使沉稳如柳行雁,都一瞬间生出了拔足逃离的冲动。

但他不可能丢下言辉一个人在此;更不可能仅因“误会”二字,就放弃这份已深植于心底的在乎。

所以他终究锁住了自己的脚步,只放下了原本覆在少年颊侧的、那有些逾矩的掌,而在几个深呼吸后,问:

“既如此,你为何这般替我筹谋设想、为何……打重逢之初便百般殷勤、小意关照?”

“柳大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上官鎏的原因;再后来,我以为是你对我……既然两者皆非,你告诉我,为什么?”

柳行雁不想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可看着眼前连他的面都别开不看的少年、想到这些日子来自以为是的欣喜和期待,纵已竭力控制,脱口的话音还是带上了几分质问和怨怼。

像是被他的话震了住,少年的脸色转瞬白了一白,眸间更闪过了一丝难受。柳行雁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一瞬间觉得自己不该如此相逼,却又放不下胸口的那股气,一时进退维谷,就这么与少年僵持了住。

──直到杨言辉蓦地一声叹息。

“你果然不记得了。”

……什么?”

男人有些愣,对从质问者转为被质问者这点;却旋又因日前的魇境想到了什么,一时心跳如擂鼓,问:

“不记得什么?”

“杨言辉和柳行雁的第一次见面。”

少年说,“不是在蜀地,而是在京城……就在安国公府。”

柳行雁这下真吃惊了。他不认为少年会说谎,所以答案只会是他忘记了……或者言辉错认了。

他分不清哪种答案更让自己难受一些。

但看着眼前的少年,他还是问:“什么时候?”

……就在我六岁那年。”

杨言辉低声道,“先前不曾提过……实则案子的许多细节,都是我后来才从大舅舅和石头哥那里听到的。被石头哥救走后,我的确恍惚醒过一次,但忆起山道上发生的事、想起车厢中的惨状后,我便……心神失丧、自我封闭了起来。”

柳行雁听得一窒。

他当然知道那种事对一个孩子的冲击绝不会小;但方才听少年的叙述,心神全顺着对方的话跑,竟让他下意识忽略了这点;直到此际,才恍然惊觉了什么。

却听少年又道:

“舅舅和国公爷不是没请过大夫,却谁都拿我的病症没办法,只好小心翼翼地将我拘著,避免我做出什么危害到自个儿安全的事儿。可一回,太子亲临国公府,府上一片忙乱,平日看着我的下人也不免疏忽了照顾,让我迷迷糊糊地从屋子里跑出来,跑到了国公府庭院的假山边。”

“看着漫天的暮色,我只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日。母亲的嘱咐言犹在耳,让我本能地便在假山的隐蔽处躲了起来。这一躲也不知躲了多久,直到院子里蓦然响起阵阵人声,我才被一道乍然落到眼前的身影找了出来。”

说着,他抬起头,目光重新对向柳行雁,带着与往日相同的清澈明亮,和柳行雁再熟悉不过的钦慕:

“看到是我后,那人愣了一愣,却没有斥责、没有质问、没有教训,只是取下了身上的外褂,沉默但仔细地披到了我肩膀上……我那时不过半人高,即使穿着半身的外挂仍嫌太大;但那一瞬裹住身子的温暖,却……让我从蒙昧中醒了过来。”

“我从此记住了那人,也一直想回报对方。故成都一案偶然相逢、又认出柳大哥的身份后,我才放下了单打独斗的念头,转而替柳大哥打下手搜集证据。短暂的合作让我越发欣赏、钦佩柳大哥,才会在陛下与上官大哥成就好事后设法说服陛下,让柳大哥得以脱离那样的环境,能……真正从那段无望的感情中走出来。”

……但眼下的发展,却非你所愿。”

柳行雁语气艰涩地说。

少年苦笑了下,道:“实话说,我虽费了不少心思,对诸般安排的效果却没什么信心。”

顿了顿,他眼帘微垂,又道:

“我……总是想到一个人,他也似柳大哥一般痴心,明知无望,却仍死守着那段感情、极力贯彻对方的意志与谋划。我其实很羡慕能那个被他放在心上珍视守护、不惜一切的人,也为他的痴情与执著所撼动。但……看着他难展欢颜的样子,我也忍不住难过,忍不住希望……他能放下那些,不再被逝去的人所桎梏。”

“那时我什么也改变不了,甚至不曾被那人放入眼底。换在柳大哥身上,我明知你不是他,却也认定柳大哥如他一般、不可能将心里守了多年的人说放就放……如今见柳大哥渐渐走出,心中自是高兴的;但如今这般,委实是我始料未及了……

柳行雁有很多话想说。

他想说“他不是他”;却又隐隐有种感觉,仿佛他当真就是“他”。尤其听到那句“甚至不曾被那人放入眼底”,一句“不是这样的”险些便要冲口而出;还是柳行雁一再隐忍,才得以勉强压抑住心头躁动的各式情绪。

可真正控制住自己后,他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望着身前有些歉然、有些无措的少年,他沉默片刻,只得一声叹息。

“回去吧。”他道,“关于案子……有些话,也能敞开来说了。”

……嗯。”

杨言辉轻轻应了声,一个掉头有些狼狈地便想迈步离开;却才刚踏出一步,便让身后牵扯的力道阻了一下。

少年因而一愣,看着力道的来源,这才意识到自己始终牵着男人的手,直到此刻都不曾放开。

柳行雁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知道自己应该松手,但想到言辉此前全无抗拒的反应,心中仍存的一股希冀,让他到口的终究换作一句:

“再一会儿,好吗?”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殷切,少年最终轻轻颔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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