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长乐直起腰看向吴真,“当朝点名?”
“是,太尉大人当朝点名。”
“原来如此。”
吴真请出旨意,“征西大将军祝长乐接旨。”
知道来人是吴真,祝长乐就知道这道旨意避不了。
那就不避。
撩起衣摆,祝长乐单膝跪地:“祝长乐,接旨。”
屈直和赵坚对看一眼心往下沉,跟着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廉军连番作战,人困马乏,又陷粮草困境,今两国议和,再无战事,责令西廉军前军、中军、左军与右军四军点齐十五万兵马回京。钦此。”
祝长乐擡头看向吴真。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吴真虚托她起身,并未让祝长乐说那句‘祝长乐接旨’。
站起身来,祝长乐接过圣旨从头看到尾,正欲说什么就见吴真看向外面,她顺着看着顿时明白过来,刚才进来时看到门口站着些眼生的人,从服饰看是禁军,可若真是禁军就是皇上的人马,吴真不该忌讳什么,他既然忌讳……
“来人。”
朱校尉从门外进来:“将军。”
“请远道而来的禁军兄弟去休息,热饭热水不要慢怠了。”
“是。”
朱校尉跟了将军这些日子,已经极熟悉将军行事,她越客气越说明那不是自己人,走出门外他道:“各位请跟我来。”
外边共有十人,领头之人抱拳道:“多谢将军体恤,我等有护卫吴大人之职,不可离开。”
祝长乐带着笑的声音传出来:“诸位莫不是怀疑本将军连远道而来的使者都护不住?”
“我等不敢。”十人齐齐朝着正屋方向抱拳躬身:“只是我等有令在身,不敢违背。”
“在本将军的地盘上,就请各位依本将军的规矩行事。”祝长乐笑:“朱校尉,请不走就擡走吧。”
“是。”
朱校尉手一挥,数名亲兵围过来,他做出相请的手势,大有不走就擡的架势。
十名禁军对望一眼,拱手道:“不敢劳动各位,我等告退。”
“哼。”
祝长乐那冷眉冷眼不怒自威的样子让吴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眼前这人不再是记忆中淘气的小辈,而是执掌一军的主帅。
再次看了一遍圣旨,祝长乐问:“这圣旨出自谁手?”
“和以往一样,出自中书舍人。”
“连中书舍人都是何庆博的人了,他不如直接坐到那张椅子上去。”
祝长乐冷笑一声走到主位坐下,随手将圣旨往桌上一搁示意几人也都坐,“吴伯伯,皇上可好?”
“皇上这几年身体每况愈下,年初即感风寒久治未愈,太医说是忧思过甚,如今已是卧床不起,至于朝中。”吴真苦笑:“从之前丞相太尉各掌半朝变成太尉的一言堂了。”
“丞相还活着吗?”
“活着,何太尉如今并不将他看在眼里,在我出来之前没有要动他的意思。”
“朱正易就算该千刀万剐,现在也要活着。”
凤姑重新上了一轮茶,去门口守着。
吴真捧着热茶,道:“来的路上我见到了常正,他说将军不认他手中的圣旨,还有意拖慢他回京的速度,有造反之嫌。”
祝长乐一脸惊容:“吴伯伯的意思是,他真是皇上的人?”
“……”吴真失笑,这么破何太尉的招确实让人想不到,不过,“何太尉让我携第二道旨意前来,恐怕也是对你有所防备。”
“他敢携天子发号施令,我就敢不把圣旨当回事。”祝长乐哼了一声,“动前军、中军、左军和右军的人手,却留下后军不动,摆明了是要削弱西廉军的战力,我岂会让他如愿。”
吴真有心问她打算如何做,可稍一想他把这念头压了下去,有些事他无需知道,就算太尉问起来他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说自己不知道。
“如今朝中得有七成落入保庆博手中了吧。”
吴真擡头:“祝将军估少了。”
祝长乐暗暗心惊,七成还少?!
“朱相的人近半倒向何太尉,剩下的那一半估计还得倒一半,另一小半和朱相是一条船上绝下不来的关系,也是他们在拼命保朱相,君上想把他们争取过来,可以君上如今的处境……恐怕也无人敢把注下到他身上。”
这么算起来,确实是不止七成了,祝长乐屈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皇上可有让吴伯伯带什么话给我?”
“不曾,接下旨意出了宫门我就被何太尉的人带着上路了,连回家的机会都没给我。”
吴真长叹一口气:“他当朝点我前来,正是看中我和祝家的关系,你可以发作任何人,却不能为难我,这一路我都在想若我是将军该如何破局,可我想不出来,何庆博如今就差皇袍加身了。”
“未必。”祝长乐揉了揉手腕,“如果他这么有把握就该直接造反了,让他现在不敢动的除了我手里的三十万西廉军,还有一人。”
吴真稍一想,“二皇子?”
“准确的说是二皇子的母亲,贵妃娘娘。”
“可贵妃娘娘毕竟只是一个武林中人,就算身后有些势力也不像将军手里有这么多兵马,何太尉恐怕未必看在眼里。”
“吴伯伯小看贵妃娘娘,也小看玲珑阁了。”祝长乐边说边捋清自己的思路,“秋离说玲珑阁是贵妃娘娘闲来无事建来打发时间的,吴伯伯不在武林,不知玲珑阁有多大名声,能起多大的作用,牵涉又有多广,可何庆博应该是知道的,所以他才想要在我们之前把武林掌在手中,若让他如愿,这皇袍他可能真敢穿了。”
吴真越听越心惊:“将军既然知晓不能让他如愿,想来已经有了对策。”
“我之前没有想到这些,秋离想到了。”祝长乐按住胸口,秋离的信就贴身放在这,“秋离想到了要去做的事一定做得成,论对整个武林的了解,玲珑阁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听将军这么说,我心里安稳许多。”
“如今何庆博的底牌已经全掀了,他能掌握到的就那些东西,我方却不是。”祝长乐笑着昂起头,眼神晶亮:“如果说我方的筹码是加法,他何庆博的筹码就只会是减法,要急的不是我们,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