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中国鹦鹉厄尔·德尔·比格斯卡尔曼情变断魂录普罗斯佩·梅里美十八刀客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历史 > 鸦片战争 > 第一部 三昧火

  那张脸惨白得像死人。这不完全是因为挂灯颜色的缘故。由于灯光的照射,瘦削面颊的凹洼处黑得叫人害怕,跟他的脸色恰好形成对照。他的眼睛异常朦胧,瞳孔似乎没有焦点。他凝视的是根本不存在的虚空,当然显得空虚和茫然。

  1

  澳门就好似已经熟透、腐臭的果子。它快要掉落到地上了,但被一根巨大的树枝接住,所以仍然留在树上。这根巨大的树枝就是广州。

  澳门作为一个贸易商港的生命,应当说在十七世纪的前半期就已经基本上结束了。清国的对外贸易规定在广州进行。

  广州有夷馆(外国贸易商住宅),它跟日本长崎出岛日本江户时代后期实行“锁国”政策,除荷兰与中国外,禁止与外国交往。对荷兰人也只限定在长崎出岛一处居住。的荷兰人住宅相似。

  外夷不能把番妇(外国妇女)带来广州。

  夷人住在夷馆,禁止随意外出。(每月限定在八日、十八日、二十八日三天;准许在附近的花地海幢寺散步,但一次不得超过十人。)夷人不得在广州过冬。

  广州的旁边有个澳门。澳门同荷兰人称作“远东的监狱”的长崎出岛很相似,但比长崎有利的条件是葡萄牙人在这里获得了特殊居住权,夷人可以让自己的妻室儿女在澳门居住。

  欧洲的船只趁五六月的西南风来到广州,趁十月前后的西北风归航。“禁止越冬”的目的,就是要夷人做完买卖就赶快回去。

  不过,在贸易的季节里不可能把全部事情都办完,而且这是一次要迂回非洲南部的远航,所以许多人都希望留下来,等待来年贸易季节开始。但广州禁止夷人过冬,于是他们就在澳门等待。

  据道光十年(一八三年)调查居住澳门外国人人口的记录:

  白人男一二一名女二一四九名

  奴隶男三五名女七七九名

  女人反而比男人多,作为一个殖民地,这种现象是罕见的。其实是因为男人们在广州做买卖,因此才出现了这样的数字。

  一到开始刮西北风的时候,那些半年多过着没有女人的生活的夷人们,都红着眼睛朝澳门奔来。十月以后的澳门,变成了世界上最淫荡的城市。

  一天,拳术大师余太玄带着石田上街,说是有些地方一定要领他去看看。

  良家女子一到这个时期都不外出。但这里除了当地的妓女外,还有瞅准这个季节,从马六甲和果阿远道而来挣钱的“夜间女郎”。

  女人有白皮肤的,也有黑皮肤,还有不少混血的女人。

  一个金色头发的水手模样的男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他在石田的眼前,突然扑到一个棕色皮肤的女人的身上,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

  “石先生,你有何感想?”余太玄瞅着石田的脸问道。

  在明代,葡萄牙作为它打退海盗的报酬,每年交纳地租,获得了特殊居住权。

  过去发生涉及外国人犯罪的事件,葡萄牙当局就收买清国驻澳门的官吏,偷偷由自己来处理。这类事情日积月累下去,葡萄牙不知不觉地就获得了治外法权;律令上规定的“化外人犯罪,依律问断”的原则,现在差不多有名无实了。

  石田与余太玄并肩走着。他一直在考虑着拳术上的事。

  “那种绊腿法好,有学习的价值。”

  可是,当他看到停泊在海港里的舰队,不由得产生了疑问。不管拳术多么高明,也不能赤手空拳去对付那些钢铁啊!

  “应当怎么办呀?”

  他想到男子汉大丈夫的平生事业。他感到过去从未注意到的事业好像就摆在眼面前。

  旁边突然发出一阵女人的笑声。一个邋里邋遢的、满脸雀斑的白种女人,被一个烂醉的水手搂住脖子,像傻子似地放声大笑。

  “这是个糟糕的地方,是一个腐烂了的城市。”余太玄这么说着,用拄着的手杖在石板地上写了个“腐”字。余太玄在“腐”字的上面又写了个“最”字,然后挽起石田的胳膊。

  看来他是要让石田看一看最腐烂的地方。

  拳术大师折进了小巷。巷子里没有铺石板,使人有一种湿漉漉的感觉。

  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顶在墙上。从服装上来看,男的并不像水手。女的被男人挡住,看不清楚,但可看出是一双小脚,那样子好像马上就按捺不住了似的。

  走不了十步远,又碰到一对这样的男女。

  澳门是一个大垃圾堆。人们自暴自弃地沉浸在废物堆中寻找乐趣。

  这座城市位于珠江口三角洲的南端,不从事任何生产;它是广州的贸易商人们的踏脚板和休息地,也是鸦片走私的中转站。

  真正走私的中心是在伶仃岛。如把澳门和香港联成一条直线,直线的北面有内伶仃岛,南面有外伶仃岛。那里停泊着鸦片母船,等待着走私船。鸦片贸易史上把这个时期称作“伶仃时期”。

  澳门不仅没有产业,而且是个“三不管的城市”。从清国方面来看,它是“天朝的地界”;从葡萄牙方面来说,它是“殖民地”。八年前葡萄牙曾要求北京正式割让,但遭到了拒绝;如若采取强硬态度,又缺少借口;清朝的官吏也由于贿赂关系而不希望改变现状。

  这种松散的状态就产生了三不管,走在大街上可以无拘无束。

  石田跟在余太玄的后面,嗅着澳门的气味,踏进了小巷湿漉漉的土地。

  2

  余太玄在一家木造旧民房的门前停下了脚步。这家窄小的门楼和附近人家毫无区别,没有任何引人注目的地方。

  “咱们进去吧!”余太玄催促石田说。

  推开大门,左右有两个小伙子面对面坐在椅子上。他们的身体都很健壮。

  两个小伙子看到余太玄和石田,什么也没说。余太玄默默地从他们之间穿过。石田跟在他的后面走进去。

  房间比预想的要宽敞得多。门楼虽然窄小,里面却足有三间房子那么大。

  “是后面的屋子。”走到一扇门前,余太玄回头看了看石田,指了指通向后面屋子的一道黑色厚实的门。他指着门的样子,好似带有某种含义。

  门上挂着一块匾额。绿地上写着“三昧堂”三个金字。门两边的柱子上贴着墨笔写的对联。迎面的右边写着“喉间喷出三昧火”,左边写着“灭去现世懊恼事”。

  “这就是人们所说的鸦片馆吧!”石田终于意识到了。

  “你自己把门推开!”

  石田遵照余太玄的话,用手去推门。在门推开的刹那间,一阵低低的、从未听过的、哼哼唧唧的声音朝石田的耳边扑来。那不是耳鸣,而是许多人在各个角落里窃窃低语和无病呻吟发出的声音。

  这是一间相当宽大的房子。由于关闭得严严的,显得很暗淡。房子里只挂着两盏绿色的挂灯。挂灯发出阴惨惨的蓝光,朦胧地映照出二十来个烟客。四周挂着黑色的帷布。帷布的后面也有烟客,从那里也传来了那种可怕的声音。

  石田看到,这宽阔的房间里到处都支着床,一群人以各种各样的姿态随意地躺在床上。那些所谓的床,不过是在粗制的木头长椅上铺着草垫。

  还有一个男人,像梦游病患者似的,在床铺之间晃来晃去。

  这些人不是一个集团。鸦片馆并不是社交场所。这里虽然有二十来人,但每个人都在他们的身边造成一个他们自己的小天地。不管自己的旁边是什么人,这个小天地是不许任何人闯入的。

  “你看看他们的脸!”余太玄在石田的耳边小声地说。

  石田的眼睛已习惯了黑暗。他低头看了看躺在旁边铺上的一个男人的脸。

  那张脸惨白得像死人。这不完全是因为挂灯颜色的缘故。由于灯光的照射,瘦削面颊的凹洼处黑得叫人害怕,跟他的脸色恰好形成对照。他的眼睛异常朦胧,瞳孔似乎没有焦点。他凝视的是根本不存在的虚空,当然显得空虚和茫然。

  石田的耳朵很快就熟悉了那种低低的哼哼唧唧的声音,慢慢地能分辨出烟客们发出的声音和烧鸦片的声音。

  鸦片的气味十分奇妙,它好似堵在你的胸口,但不知什么时候会唰地一下从你的胸中透过。

  各个床铺上不时地摇晃着小小的火苗。那是烧鸦片的“烟灯”发出的火光。烟灯是一种带玻璃罩子的铜灯台,里面装着油,油里浸着棉纱的芯子。吸鸦片的人都散漫邋遢,烟灯要做得倒下也不会泼出油。

  徐易甫写过一首诗,叫《烟灯行》:

  玻璃八角银作台,隐囊褥卧相对开;

  海外灵膏老鸦翅原注:“老鸦翅”指鸦片。,象牙小盒兰麝味。

  不过,这座“三昧堂”里并没有这种豪华的银台烟灯。富人都是在自己的家里吸鸦片,到这种地方来吸鸦片的大多是穷人。烟灯以山东省太古县做的太古灯和山东省胶州制造的胶州灯最为有名。这里没有放这种烟灯。

  拿盛鸦片的容器来说,这里用的也不是象牙小盒,而是佛山铸造的廉价小铁盒。从盒子里取出鸦片,用铁签子蘸着,在烟灯上边烤边捻。三昧堂的烟客现在大多在烤鸦片。鸦片烤好后,塞进一根箫一样的竹烟管的孔里。烟管称作“枪”,孔称作“斗门”。之所以使用军事用语,大概鸦片也像兵器那样,乃不祥之物。

  在烤鸦片和给烟枪的斗门点火时,烟灯的火苗就会摇曳起来。这种火苗的摇曳带有一种凄惨的节奏。

  火苗一会儿在这儿摇曳着,一会儿在那儿摇曳着——随着火苗的摇曳而出现石田他们所看不见的虚幻的极乐世界,刹那间又崩溃、隐没、消失了。

  这令人感到多么梦幻啊!

  3

  一看烟客们骨瘦如柴的躯体和空虚发呆的眼神,就可以知道他们的肉体和精神都不剩一丝一毫的气力了。人失去了精神、气力,那不就是亡国之民吗!?

  石田朝余太玄看了一眼。拳术大师一直在注视着石田,好像在观察着石田对这个鸦片窟的反应。他好似想说什么,大概是想震动一下对方的心。

  这情景好像是一幅忧世志士余太玄以实物垂训邻国青年图。

  余太玄严肃的面孔和弯成“八”字形的嘴唇,突然露出一种无法忍受的憎恶的神情。余太玄和烟客们在这种场合好似是人类的两个极端。一端是可以称之为健壮化身的拳术家,另一端则是皮包骨头、面色惨白的大烟鬼。

  当石田对这一端的余太玄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反感时,不知为什么,另一端的烟客们却使他感到亲近起来。“吸鸦片有什么不好?”石田突然感到一阵冲动,心里这么嘟囔说。

  正在这时,门开了,一个异常的人无声地飘了进来。

  如果说这人还是活人,那世上恐怕再没有比他更瘦、更惨白的人了。他披着一件外衣,胸口裸露在外,可以看到一根一根的肋骨。他平伸着两只胳膊,好像要抓捞什么东西似的,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看来用个小指头就可以轻易地把他推倒。

  看不出他究竟有多大年岁。两只眼睛深埋在陷下去的眼窝里,看不到他的眼珠,但肯定不会有一点儿生气。眼窝下湿漉漉的,他在流着眼泪。鼻子下面也黏糊糊的,那是他在流鼻涕。额头、面颊……他的全身都湿乎乎的,那是汗水。在他裸露的胸膛上,汗水顺着肋骨往下淌。他突然张开了嘴巴,那不是说话,而是打了一个懒洋洋的哈欠。这是烟瘾发作的症状。他的脉搏一定跳动很快,四肢一定冰凉,他的心里会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慌乱。

  他脚步踉跄。他那只能用枯树枝来形容的细腿碰了一下石田。他的身子多么轻啊!石田几乎感觉不到它的重量。对方好似也没有什么感觉,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石田心里想:简直像飘过了一片枯叶!据说凡是吸鸦片的人,他的身子一定会瘦,他的血一定会干,他的舌头会经常脱液。

  石田非常奇怪这样的人怎么能推开那么厚重的门。如果真是他推开的话,那恐怕不是凭他的体力,而是借助于寻求鸦片的欲望。

  “他还有欲望吗!?”石田这么想着,心里激动起来。当然,这与余太玄想给他的激动是两回事。

  这时余太玄用激烈的口气说着什么话。不过这话很难懂,石田没有听明白。余太玄正抬起他那粗壮的胳膊,指着刚才进来的那个烟鬼。也许是由于过分激动,终于使他忘记了石田对中国话的理解能力。拳术大师好似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不过,他那样子还是很焦急的。

  石田虽然不懂余太玄的话,但他感到自己能够体会这话的意思:“这条小爬虫太不像样子!这简直是对现世的嘲弄!”

  身居这么多的大烟鬼当中,不吸鸦片的人确实会感到好像是受到了嘲弄。

  余太玄也许是为此而感到愤慨。但石田心里想:“我倒是没有吸过鸦片,但我过去是认真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对商船的保镖工作,不能说他已投入了全部的精力。这不也是对现世的嘲弄、对自己的嘲弄吗!?

  石田感到好似明白了他对这些人产生亲近感的原因。

  4

  从明朝万历十七年(一五###年)的关税表来看,鸦片二斤的价值相当于银条二根,税率规定十斤鸦片纳税银二钱(一钱为三点七克)。当然那时是作为药材进口的,数量也很少。

  从清代开始,鸦片才不作为药品,而是作为嗜好性的麻药在中国泛滥。

  鸦片能使吸食者感到一种冥想的快乐,它不会使人感到狂躁,而能使人感到幽静。从这一点也可以说它极富东方味道。可是,大多经常吸食的人,吸食量日益增多,中枢神经遭到破坏,成为鸦片的牺牲者,等待他们的只是“废人”的命运。

  清朝方面也早已意识到鸦片的毒害,曾多次发出禁令。

  雍正七年(一七二九)对鸦片贩子的课刑是披枷一个月(枷号一月),发配到附近地区服军役(充军);对开鸦片馆的刑罚是“杖一百”、“流三千里”。

  一七八年东印度公司获得孟加拉的鸦片专卖权后,鸦片遂成为贸易的冒尖商品而出现。这一年清朝又再一次发出禁令。

  嘉庆元年(一七九六)从关税表中砍去了鸦片这一项目。意思就是禁止鸦片进口。嘉庆四年又禁止国内栽培罂粟。

  当时禁烟论者的意见是:

  以外夷之泥土,易中国之货银,殊为可惜。且恐内地人民辗转传食,以致废时失业。……

  关于当时进口鸦片的数量,中国方面没有准确的数字。因为是走私商品,税关也没留记录。

  根据英国方面的资料:

  一八二一年五四五九箱(一箱为1331〖〗3磅,即一百斤)

  三年后的一八二四年为一万箱。此后一段时期维持着一万箱左右。在阿美士德号北航的一八三二年才超过二万箱。三年后的一八三五年为三二二箱。又三年后的一八三八年终于超过了四万箱。增加的速度飞快。

  清国过去一向是出超国,现在终于沦为入超国,面临着白银外流的严重局面。这称之为“漏银”。鸦片开始动摇国家财政的基础。

  愚民们废时失业还可以,可是漏银问题一严重,吸食鸦片一旦渗透到国家军队的内部,清朝政府也发慌了。

  在阿美士德号回到澳门十天后,两广总督被革了职。原因是镇压连州瑶族叛乱失败,追究了他的责任。当时的奏文上说:

  调至连州,军营之战兵多有吸食鸦片烟者。兵数虽多,却难得力。

  就是说,军队吸鸦片,根本无法打仗。

  余太玄领着石田时之助去看鸦片窟,目的是想把这里的悲惨情景装进他的脑子,使他有所感触。而石田却真想跟余太玄说:“让别人感动,这很好。可是你是不是像那些鸦片鬼一样,也有点着迷了呢?”

  对方既然对自己说一些听不懂的话,这次我也要跟你说一些你不懂的话。石田故意用日语说道:“我明白了。我看到了。鸦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大体上已经明白了。那些家伙确实沉溺在可怕的鸦片之中。不过,有些人能豁出性命来适应所好,这也未尝不可。好啦,咱们回去吧。”

  他想自己过去就未曾努力搞好保镖的工作。于是他指了指刚才进来的那道门,朝那里走去。余太玄一时露出惊讶的神情。不过,他还是默默地跟着石田出了“三昧堂”。

  5

  来到大街上,石田才深深地透了一口气。

  这儿本来就有一种澳门的特殊气味,但他觉得自己比去三昧堂之前似乎更加能适应这种气味了。就连他脚下穿的布鞋,也似乎合脚多了。

  路边早已摆开了黄昏的晚市。商贩们把物品摆在草席上,扯开嗓门大声地招徕顾客。围拢来的顾客也大着嗓门讨价还价。

  穿着黑色裤子的女人们,伸出指头咒骂价钱太贵。蔬菜、水果摊贩也板着面孔,大声地嚷嚷着。

  “不贵!这价钱怎么算贵?东西太少啦!”

  “昨天才五文钱。”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

  “这简直是杀人!”

  旁边一个黑人女佣人,露出一口白牙齿,微微地笑了笑。

  一个看来是拉丁族的中年西洋女人,靠在墙上,毫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场争执。她抱着胳膊,嘴里在咀嚼着什么。她那宽大的裙摆沾满了污渍。看来她是从果阿一带来的妓女。她搽了厚厚的白粉,但仍然遮不住脸上的皱纹。

  “你又不是千金小姐,难道不知道东西会涨价!”老头恶狠狠地这么说。不过,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哀伤。

  由于进口鸦片而产生“漏银”问题,使得银价上升,物价全面飞涨。

  龚定庵写过一首《馎饦谣》——馒头歌:

  父老一青钱,馎饦如月圆,

  儿童两青钱,馎饦大如钱。

  盘中馎饦贵一钱,天上明月瘦一边。

  ……

  这首诗是定庵三十一岁时的作品,讽刺了十年前的社会。可是以后的社会不但没有改善,反而更加严重了。

  不过,中国人的乐天主义能驱除这种生活的艰苦。

  定庵在馒头歌的结尾这么写道:

  月语馎饦:圆者当缺,

  馎饦语月:循环无极,

  大如钱,当复如月圆。

  呼儿语若,后五百岁,俾饱而元孙。

  路旁的市场热闹非凡。看到这种活跃的景象,简直不可想象他们和三昧堂里那些烟鬼是同一个人种。

  鸦片烟鬼跑到哪儿去了呢?

  不过,偶尔也可看到一些惨白脸、耸肩膀的吸鸦片的人。也有的人大概是烟瘾发作了,走路踉踉跄跄的。他们或许是急急忙忙地往三昧堂那儿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