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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轧戏 > 31.对我的事情太过用心,会让我想多

    店内一阵沉默。本来觉得胜利了的刁稚宇在黑暗中察觉到了胡羞的异样,靠近时发现她红了眼圈:“我是真的很担心,又不敢问要不要陪你去医院,你睡着了我才敢睡着……”

    她竟然开不得这种玩笑。耳畔是胡羞轻声的抽噎,刁稚宇的手还没擦干,在胡羞肩膀附近绕来绕去:“我和你说实话,昨天是真的胃痛。但是我……真的不会应对这种尴尬的场面,就想逗逗你。

    我在雪国列车五分钟吃完一碗饭,的确是把胃吃坏了。

    不过吃药了躺下一觉醒来肯定会好转,叫你陪我是真的斗气。

    但是刚才就是想和你开个玩笑,你真的别哭,女孩儿一哭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真的别哭啊……”

    听到噗嗤一声,刁稚宇才发现胡羞……也在演。叉着腰看面前抹眼泪笑的胡羞,他舒了口气:“还是我亲手带出来的演技派,不知道该夸你还是凶你。”

    最早去雪国列车的胡羞还是人善被人欺,不是脚底打滑就是撞电话亭顶衣架,现在竟然可以在专业演员的面前表演掉眼泪。

    两个人对视几秒,被互相看得有些慌乱,胡羞说:“我该走了,要上班。”

    “不过五点半而已。”

    “哦……那……”

    “不管你了,我要继续睡了。我睡了一晚懒人沙发,腰快断了;你不尽快占领位置的话,我可是要去行军床了。”

    睡了一晚……那么……昨天她偷吻的事情,他全都知道?

    胡羞脸一阵发烫。刁稚宇从门中探出头来:“你到底要不要来,我真的太困了。”

    “昨天……我……你……”

    “什么?”

    “你昨天睡觉时有没有察觉什么异样?比如有蚊子什么的?”

    “没有啊,我睡得很死——平时上班很累的,最近快圣诞季了,每天都是九点半第一场演到两点,有机会立刻倒头就睡好不好。而且——这个胃药助眠效果还不错。”

    算了。他知道也不会说出来,毕竟捅破窗户纸的事情,刁稚宇完全没有这个打算。

    胡羞坐在懒人沙发上,刁稚宇把毯子从上到下给她裹了个严实,只低声说,降温了。

    胡羞站起来把懒人沙发拖到紧紧贴着行军床,把毯子分给刁稚宇,私心地想,刁稚宇真是拥有全宇宙最好听的声音,在雪国列车被冯酉金挑衅搜身时,秦宵一说出你是第一天认识我秦宵一吗,胡羞就靠声音记住了秦宵一,那会儿自己甚至都还没能记得他的脸。

    昨晚想得没错,这种没有结果的暗恋,接吻的几率为零。

    昨天晚上那个蜻蜓点水一般的吻什么都没能记住,他的嘴唇是软的,呼吸是匀净的,剩余的全都记不得了。

    秦宵一手托在后脑勺闭着眼睛。听到胡羞拖动鞋子的声音睁开,发现她在用手搓脚踝,把毯子又给她重新裹了回去:“别分给我了,我没那么怕冷。昨天非要把你留在这儿是我不好,你本该在被窝好好睡觉,冻成这样,怪我。”

    “没关系啊,上海一直都冷,往常这个时间我也冻醒了——租的房间空调太旧。”

    “我住宿舍那会儿也是,17楼,入冬了风就呼号得像要把人从被子里卷出去。

    不过比起北方,这儿还算暖和的。当时的室友基本都搬走和女友合租了,只有我一个人住在宿舍,到冬天排戏到晚上,回去用体温暖被窝,也挺酸爽的。”

    这样听起来,刁稚宇的大学不像有女朋友。胡羞想到这儿,问了别的问题:“你……为什么会想当演员?”

    “长得帅吧。听着像自夸,但从小说我好看,该当演员的人多得数不清,我已经免疫了。

    几岁时的梦想都是些不着边际的东西,侠客、摸金校尉、钦差大臣,还想当《神雕侠侣》那个雕……

    都是现实生活中不存在却又让人有幻想的,所以冥冥之中更像是演员选择了我——命运会把人往属于他的方向引。

    我艺考时文化课考得也不错,500分,但大家渐渐已经不再关注我的成绩了,表演系第二名足够让大家忽略脸之外的东西。

    但这个第二名让我明白了,外貌没有那么重要,气质是更锦上添花的东西,第二名也是我当时的极限了。”

    “第一名为什么是第一名,我可能知道。我高三时参加过江苏省的钢琴比赛。

    因为第一名有高考20分的加分,最后我是第二名。

    那会儿我被败北的滋味打击得不想说话,一周都没开过口,我爸因为这个也从家里搬了出去,大概是对我失望吧。后来我才知道,爸爸离开家,也不只是因为我没用。”

    “就是这个道理。别人会偷走一些属于我们的东西,我曾经大二接过一部网剧的主角,在进组两周之后被换掉了,当时我都蒙了,不停地在身上找问题。

    结果——换掉的不止我,还有导演和编剧。我可能也没有什么当明星的运气,也好,做小演员也不错;剧本杀也是一样的,我从来都不觉得这个东西比起去剧组低级。

    因为互动之后,带给玩家的都是近距离内心的成就感和满足感,有人会为了剧情来不同的阵营反复体验,有人会因为演员的魅力而痴迷流连,好的剧本杀就是造梦机。”

    “所以,我是你俘获的上头玩家?”

    “还是我带出来的演员。你简直演技突飞猛进。”刁稚宇还对这个话题有话说:“唯一觉得在剧本杀里做得不满足的,大概就是玩家会觉得我们是NPC,用来触发剧情的;我更希望他们能正视,互动剧场里我们就是演员。”

    胡羞靠在行军床的边沿裹着毛毯,肩膀边是刁稚宇的手臂,体温从身边传过来,想起自己追着他下班的那次,看到他目光停在林秋美身上,忍不住问:“所以,演得多了,在戏中喜欢的人,是不会也带到戏外?”

    身边的人不说话了,只默默地清了清嗓子,胸腔里像是卡着什么,又慢慢地沉了下去。

    胡羞不可能读不懂,对于太过喜欢的人欲言又止,能和自己在清晨畅所欲言,不会和自己挤在同一张床和懒人沙发上,保持着友好的安全距离,真正的理由只有一个——自己不是他心中摆在第一位的人。

    裹着毯子的身体逐渐在变冷,胡羞看着刁稚宇的侧脸,心慢慢软下来,不要逼问冰雪聪明的男孩,现在捅破了窗户纸,就什么都没有了……自欺欺人地当作他发乎情止乎礼也不错。

    闹钟响了——是胡羞起床上班的时间。离开咖啡店时胡羞看到了还没退场的月亮,惨败的月亮因为皎白总被人忘记身上布满伤疤,就像一张受伤了的面容。

    出了地铁站,胡羞在生煎摊停了几秒,还是转身只给自己买了三明治就到了办公室。

    过了一刻钟师姐到了,几个人用上海话交谈,胡羞听到了几个关键词,也听懂了裴轸很生气这种事情见得多了就好了,他还是年轻,心里有点好奇。

    八卦只要沾在师姐身上,从来都不用主动去问。果然,师姐在微信上和胡羞说出门买早餐。

    “裴医生上周接的那个急诊的烧伤患者,自己偷偷出院回家了。

    半夜下了手术一点多,本来准备连夜写申请材料给患者再申请治疗费用,结果他们放弃了。”

    “治疗这个很贵吗?”

    “全身植皮,很贵的。而且是要先等伤口长到可以植皮的水平才能做手术,一块一块用猪皮去盖,一百万是要的。

    他们都是村镇上的个体户,没有什么钱,水滴筹也只筹到十几万,家里还有刚出生的小孩,最后回家了。”

    “那接下来会……恶化吗?”

    “等死呀。我们医院清创做得那么勤,这些坏死的细胞感染几率都那么大,回去小地方的医院肯定不会这么认真的,而且说不定他们连小医院都不会去,为了钱。

    后面肯定是直接等死了,小裴每次都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明明他什么都做不了。”

    师姐付了钱,喝咖啡的声音很平静:“做医生就是要把这些事情分清楚,爱莫能助的事情,不要过于影响自己。

    他本来12月就可以去美国了,非要拖一个月把手上的病人都送出院,波士顿大学这么好的机会让给别人,人生大事拎不清爽。”

    胡羞把话都记在心里,绕去生煎铺子买了生煎放在了裴轸的桌上。

    天色有些阴,胡羞透过裴轸办公室的窗子向外望,树上停着一只乌鸦。

    裴轸这会儿估计在开早会交班,怪不得昨天从咖啡厅先回来,真的是因为烧伤科有事要忙。

    回到办公室忙到中午,副院长突然到办公室来说起要去江苏的三场交流会议,其中一场是交大和院里同办,主讲人中有裴轸的名字,在这之前需要去交大医学院做个预讲。

    裴轸没过五分钟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心情看起来有些低落,看到院长礼貌地打了招呼:“我还会有会诊要上楼,下午还要去办签证,这周大概都没有时间去交大了。”

    “最好还是抽出时间去一趟,生科院的教授都很喜欢你,还有祁教授院士点名叫你过去拜访,这些关系对你以后发论文都很有用。”

    “时间是真的来不及,我再想想办法。”

    院长走后,裴轸看了看时间,有些焦躁地挠了挠头。胡羞凑过去:“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中午赶回家拿东西,可能来不及了。昨天没回家,去拿资料来来回回也要两小时啊,除非那会儿我先去趟交大见教授。”

    浦东和闵行的确是两个方向。中午闲着也是闲着,胡羞脱口而出:“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去拿,钥匙给我就可以。”

    裴轸沉默着,眼睛还盯着手机,手却往兜里摸了过去,拿出一串钥匙:“那就不客气了,具体的位置我会手机发给你,分头行动,我们大使馆见。”

    胡羞估算了一下时间,中午立刻出发,钻进地铁时眼睛进了水,下雨了。

    从陆家浜路到世纪公园并不远,出站时雨变大,北风吹得地上满是落叶,赶到大使馆的时间只剩下一个半小时,没时间买伞。

    看着地图连跑带颠,1.3公里跑得再快,衣服估计也是要湿透了。

    胡羞心想自己和雨也是有缘分,做落汤鸡大概已经成了二十七岁的关键词。

    裴轸家住在12楼,电梯出来拐到最深处,门口有个棕色的储物架,大概是用来放快递的。

    进门时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还是被房间里的景象惊呆了——

    整个房间从墙纸到家具都是米色的,再加上干净整洁,温暖得不像话;完全不像是一个早出晚归的男人的房子,一切都布置的井井有条,不说独居,说是有个温柔的主妇悉心整理也不过分。

    她循着裴轸给的信息走到卧室,在床上看到了那份公文夹装好的资料,私生活打理得太过规整,简直是一丝不茍的男人。

    房间里没有合影也没有照片,书架上只有医学书籍和电影,他似乎有去线下店买盗版碟看电影的习惯。

    顾不上多看,胡羞找了个厚牛皮纸袋装好公文夹裹在衣服里,按原路跑了回去,雨大得让她失去了视觉,她是真的讨厌冬天,衣服又厚又笨,下雨的树积水又脏,等个信号灯的功夫,黑色羽绒服上全都是携着泥灰的雨水。

    赶到大使馆时,裴轸在车里跟他招了招手,示意她上车;

    胡羞只敲了敲车窗,把牛皮纸袋递了进去:“我浑身都湿了,别弄脏你的车,地铁站不远,我先回去上班了。”

    “不急的话等我一会儿,我预约了时间,很快就出来了,开车一起回医院。”

    “真没关系……”

    裴轸看着头发湿透的胡羞,手上满是雨水冻得煞白的指节,脸颊跑得通红,表情有点复杂。

    胡羞一时间有些局促:“真不是不坐你的车,师姐给我安排的工作还没做完,医院见?”

    车窗突然摇到底,裴轸解开安全带,弹回安全带的声音咔地一声,他伸出手托着胡羞的下巴,探出头来吻了她的嘴唇。

    整个动作利落得胡羞没反应过来,嘴唇的触感却记住了,因为太忙,干得翘起了皮;却异常地热,也许是自己迎着冷风跑了太久,此刻急需温暖。

    裴轸只轻轻地说,对我的事情太过用心,会让我想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