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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但沉溺在久违的爱情中时,人是那么快乐

    包装纸散落在地上也有了厚厚一层,拆到现在大家的兴致减弱了一半,没人能在一件事情上集中注意力很久。

    中场休息,大家去门外抽烟,房间里喝过酒的人们都红着脸颊。

    女孩们都绕在帅气的男孩身边,刁稚宇也不例外,撕开漫画走出来的男人没理由不在现实生活中被少女簇拥。

    他手里拿着说明书,绷带裹出了荷尔蒙,目光在人群中装作漫不经心地看向胡羞,笑容的角度总会僵硬一瞬。

    李埃打定心思做最后一个挑选礼物的人,坐在高脚凳上靠着收银台,不远处就是盯着她喝酒脸颊泛红的许梦。

    赵孝柔心情显然不好,茶具早就被她放在一边,李埃陪着一群人喝酒又和许梦聊天,忙忙碌碌视她于无物,让她巴不得立刻退场,无非是在等自己和李埃的礼物落入谁手。

    至于胡羞,自己的礼物被裴轸拿走,心底沮丧之余安慰自己,接下来能抽到刁稚宇的礼物也不算遗憾。

    紧张得连洗手间都不敢去,生怕两分钟的功夫错过刁稚宇的礼物。

    赵孝柔靠近胡羞:“我知道李埃的礼物是什么,是他之前设计得过奖的一个房间的微缩模型,定做了两个和老婆珍藏的,他拿出一个来送朋友。”

    “那你……为什么没抽到?”

    “鬼知道,手气太差,茶具为什么做成方盒子,垃圾。如果被许梦拿走我大概当场暴毙。”

    说完转身离开。裴轸握着手机打字不停,一边笑着回复一边看大家拆礼物,看到胡羞擡头看自己自己,他有点不好意思:“难得请假一次,叮嘱老金帮我把住院医师带好。”

    “你的学生们要过年了,毕竟凶神恶煞的魔头不在。”

    “就怕他们闹出人命。大概十二点一过就得赶回去。”

    “真是灰姑娘。”嘴上这么说而胡羞明白,这是工作狂在为自己破例。

    回完信息把手机放在口袋:“接下来不碰手机,等等看我的礼物。”

    还剩下十几个礼物,除了胡羞的已经被拆掉,其他的还都藏在其中,简直是修罗场决赛圈。

    几个盒子被接连拆开,gi墨镜、帐篷、桌游套装、手持云台……

    胡羞看得心急,眼见着只剩下几个礼物,说不定刁稚宇的礼物也在等她。

    她像是在期待一些冥冥中给她答案。钢琴旋律在她心口砸得跌宕起伏,如果2018年的年轻人们在这儿迎来最后一波都市情景剧,年度的高潮片段真的像要留给她。

    “许梦,去吧。”

    热得也脱下了红色大衣,里面是一件碎花连衣裙,许梦黑色卷发不化妆,瞳孔特别黑;拿起礼物的手指有些不配她秀雅的五官,常年带孩子的操劳,碰水的手都不会再是兰花指。

    她拆到一半擡起头长开了嘴,难掩惊讶,李埃像是心照不宣地眨了眨眼睛,难得露出孩子气的笑容。

    有人在旁边起哄:“哎哟不得了,这个大礼被你抽到了。这缘分——你们俩原地在一起吧。”

    2013年初出茅庐和妻子随团队得了贝聿铭奖的建筑做成的微缩模型,全世界仅有两份。

    后来一起辞别团队做室内设计,曾经有人对此询价,被李埃夫妻婉拒。

    其中一个随着妻子的骨灰送回老家,另一个李埃留在身边,现在拿出来送给别人也许只是个珍藏品。

    但对身边朋友来讲,是李埃对旧恋情做告别的开始。

    他像是随着REGARD被打碎又重建,一部分过去被销毁,随着新的东西重新出发。

    听起来像是用亡妻的旧物送礼,而在场的人不会这样想,都市里的朋友,明白李埃过人的才华,也知道李埃的用情至深,比起事业的野心,更想过平淡绵长的生活,现在就是告诉大家,李埃正在努力学会moveon。

    赵孝柔没有拿到这份礼物,胡羞也明白,她是整场最失望的人。

    许梦端着手里的模型,平静到有些为难:“天啊,这么贵重,我都不知该怎么收下。”

    “是你的礼物,任由你安排。”

    “那要不我放在店里,大家来喝咖啡就都能欣赏,虽然我很想私藏。毕竟这是我生活里为数不多的幸运。”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赵孝柔的表情嫉妒到扭曲:“不要的话我可带走了。”

    “好,放店里挺好的,我同意。”许梦抢了白,速度定下了模型的结局。

    赵孝柔推门出去抽烟,胡羞站在这儿有点尴尬,裴轸凑在胡羞的耳边说,这个许梦前一阵带着儿子来过医院,急性肠炎好像,最近和丈夫吵架分居,轮流带孩子。

    李埃当时还给我打过电话,拜托帮她尽快就医——这感情未免就有点复杂了。

    许梦没法带回家去是因为他们尽力买下的学区房中,还有一个没离婚,大概率也不会离婚的丈夫。

    成年人没法轻易界定对错,模糊了边界的感情,是规律到无望的人明面上不齿暗地里却艳羡的经历。

    李埃如果因为她拒绝赵孝柔,胡羞心里也会觉得李埃不齿。

    想到这儿胡羞像是被点透,他对许梦倾心就是因为——没有结果。

    两个人在绝境中看到对方遍体鳞伤,本能地相互靠近,在黑夜中惺惺相惜。

    如果有天亮起的那么一天,许梦就像晨间的露珠,阳光照耀后终究会消失。得不到,没有行为之实,就不会有负罪感。

    那如果这样的话,许梦把李埃当成什么。而当许梦准备的手冲壶被陌生的外国朋友拿走,许梦无奈地叹气的同时,又和李埃惋惜地轻轻皱眉,撞上胡羞的眼睛后粲然一笑。

    胡羞心里一抖,那双闪动的眼睛并非永远平淡,偷偷看着李埃时也会生动明媚,爱而不得,但沉溺在久违的爱情中时,女人都是那么快乐。

    她不可自控地看向远处的刁稚宇,他在角落里喝酒,对上自己的眼神有醉意,也直直地盯着她。

    此时她正站在裴轸身边,两个人目光之间是圣诞音乐,堆满空间的包装纸,怀抱礼物酒酣耳热的年轻人,和一段没能整理清楚又潦草告别的感情。

    一个穿着山本耀司一身黑,打着唇环的特别的男孩抱起了倒数的礼盒。

    拆开礼物的表情没有变化,赵孝柔的火气却冒起来了:“什么意思,不喜欢的话可以不要。”

    “这东西我也用不上啊。”盒子里悉心准备的是健身带,复健球,止汗珠,跌打药,以及一套崭新的运动套装。

    赵孝柔根本就没想过把礼物送在别人手里,她以为李埃会记住她的礼物先行挑走,或者让李埃故意换走这份礼物。

    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李埃及时救场:“不然我的雕塑给你,怎么样,我们换一下,你的礼物我很需要。”

    “不用啊,都给你好了。我想要刚才那件黑衬衫,如果真的要换,我换衬衫。”

    游戏被打断得有些突然。裴轸手里还握着那份礼物,如果不让给这位后辈,像是不武。

    没等裴轸开口,赵孝柔夺人一步:“不就是看缘分嘛,今天拿到的礼物谁也不要换,如果这就是命中注定,那就得认,我赵孝柔今天倒霉,我认。

    成年人了就服从游戏规则,礼物不要你放在二手平台卖了,但今天你必须带走。”

    唇环少年耸了耸肩,像是不和姐姐计较。有人调高了音乐打破尴尬:“只剩两份礼物了,还有谁没拆?”

    胡羞打量了一下四周,等来等去只剩下自己和李埃。而场上认礼物认了这么久,似乎一直没有听到两个名字——

    台上剩下的最后两个礼物,一个来自裴轸,一个来自刁稚宇。

    拆好了礼物的人不太在乎这场结局,而在胡羞看来,这的确是把女主角的戏份留足了。

    身后刁稚宇也站起了身走到了前面,手插在牛仔裤的兜里冷冷地看着胡羞;身边的裴轸似乎吞了口水,笑容里都是紧张。李埃笑着说:“给你个做出选择的机会,我就顺延等到最后一个抄底了。”

    一左一右,一黑一白,看似非常明显,对错率又都是50%。

    猜盒子已经快两个小时过去,胡羞对着一堆迷惑性极强的盒子猜题许久,也已经倦了。

    她自认已经非常了解刁稚宇,而对着包装纸依旧无计可施。

    优秀的演员,不甚上心又留意的男孩,有风情感藏着心事,拒绝自己千里之外,每一条理由都左右她的选择。

    暗夜的森林里行走,思考再多,大起大落仿佛在不停跌跤。

    而另一个给她的是源源不断的安全和盈满的真心,没有近身看过,也没想着多去了解,但是所有人心中闪耀的岛屿。

    玻璃外隔壁店霓虹闪烁,好似森林里萤火闪耀;镜子内蓝色的隔帘被空调吹出余波蓝浅蓝温柔似水。

    胡羞走过去时有些悲壮,三步弯下腰像面临一场人生的选择,想太多都没用,交给命运。

    她下意识地拿起了黑色的盒子。

    身后的裴轸在原地转圈,心花怒放。

    她才在脑子里明白,秦宵一的正式戏服,是一身白色的西装。

    刁稚宇落寞地笑了笑:“李埃,还真让你等到了。”

    “那我不客气了。其实你们谁的都不会差。”

    胡羞和李埃一起拆礼物,裴轸的拆开是一个挎包,她的包的确边角已经磨破了,经常背书带子也扯得即将断掉;而刁稚宇的礼物是宇多田光的专辑套装,从出道到现在所有日版的专辑,还有年末刚刚出版的歌词册——

    她曾经顺口提过自己是宇多田光的歌迷,零用钱少只能买引进版,还在搬家的时候被爸爸都扔掉了。

    两个都令胡羞错愕。李埃还在打圆场:“裴轸的我还真的用不上。这专辑一套收集的也不容易吧,单曲精选可是至少十年了。”

    “还行……”刁稚宇话越说越少,搓了搓鼻子插着口袋,脸上的表情捉摸不透。

    有人过来清理包装纸,裴轸拉着她躲到角落,胡羞看了看赵孝柔,她对着自己抿了抿嘴,无须多言。

    许梦靠近了李埃:“过会儿我得走了。明天是我带孩子。”

    “我送你……”

    “不用,你留下陪他们吧,这烂摊子估计有的收拾了。”

    “没关系,明天估计要下午三点营业。”李埃看了看她,惋惜地说:“多希望你能留下来一起跨年。”

    “会有人不高兴的。”说的是赵孝柔。

    李埃勉强地笑了笑:“她不需要我。”

    远处的赵孝柔的确已经和年轻男孩拼起了酒。那个打着唇环的叛逆少年坐在桌子上和赵孝柔划拳掰手腕,动作十分亲昵。

    赵孝柔的声音很响,故意给别人听到:“真是个贱骨头,别人凶你了,你就觉得对方有点意思,是不是非要打你一顿才能听话啊?高中生要按时回家。”

    “家里没人管我。”男孩拆了旁边的桌游摆牌:“我爸妈估计都记不得生了我,希望我早点死了就不用过问了吧。”

    这话让赵孝柔愣住了。怜惜地看了看男孩,她开了口:“如果没地方去,你可以跟我回家。”

    “买春?我很贵的……”

    “你他妈——”赵孝柔用力地捶了他脑壳几个来回:“臭小孩,我警告你,别跟赵姐来这套,不满十八岁搞这些,信不信送你去少管所?”

    唇环少年倒吸了一口冷气:“拜托,我开玩笑的。你是真的很像个妈,母爱泛滥的样子很讨厌。不过——我没有妈,可以试试。”

    这桃花满屋子都听得见,何况李埃。胡羞帮忙收拾东西倒去门外,烤鸡也需要再去烤箱重新热过。

    弯腰把鸡放进烤箱,拧完五分钟得去问问李埃红酒够不够。

    起身时胡羞撞到了个人,肌肉和骨架都很结实,撞得她心肝脾都移位了一样。气味有些熟悉,是刁稚宇。

    一时间两个人都不自在,谁也没有说话。局促的空间里胡羞贴着墙,刁稚宇擡头拿厨房纸巾,像在壁咚。

    呼吸近在咫尺,胡羞等着刁稚宇拿完再离开。而刁稚宇拿着纸并没有想离开的意思,烤箱光亮微弱,彼此贴得很近,意味含混。

    厨房用纸在刁稚宇手中转了几圈,这是他们唯一的距离。

    而仅仅几下而已,卷纸就被发抖的手指玩掉了。咚地一声掉在地上,两个人撞上对方的眼睛,胡羞觉得有些东西变了。

    他的眼神曾经多半是试探,调戏,和自己闹着玩,两个人幼稚得像高中的前后桌;而现在刻意躲闪,又忍不住想要靠近,彼此之间多了一些成年人的危险,那个味道胡羞不是不懂,是欲望。

    都喝了酒,都是成年人,灯光这么暗,彼此说不清楚,没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

    两个人都像是故意把呼吸声给对方听,一个是男人克制的粗重气息,一个是女人轻柔的忍耐。

    拒绝真是美妙的东西,迅速地撩拨起了另一层面……非常识的禁断。

    烤箱叮地一声,时间到了。刁稚宇说,你先出去吧,我拿出去,烫。

    又是拒绝……

    出来的时候赵孝柔冲着自己喊:“胡羞,你干嘛去了脸这么红,这个桌游好有意思,手机搜证,你快来看!”

    刁稚宇端着烤鸡跟出来,赵孝柔心领神会,故意挡住裴轸的视线:“裴医生,你看起来像是凶手哦!”

    “怎么会。这太难了,我真不擅长说谎。”

    “快,倒计时了,三十秒。”有人在提醒时间。胡羞摸着手上的包,这么贵重的礼物,自己对裴轸越欠越多。

    五四三二一几个数字之后,裴轸也要回到医院去,她心中的失落,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如果没有刁稚宇,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

    “Five,four,three,two,one——MerryChristmas!”

    喷花筒接连在身边炸开,胡羞吓了一跳,包也扔了,裴轸扶了她一把,飘散的彩带从他们身边轻飘飘地下坠,时间似乎变慢了。

    裴轸没顾及地上贵重的礼物,只兴奋拥抱了她。剧本也许到了即将改写的时候。

    胡羞想,时机不存在刚刚好,但此时此刻的确,她和裴轸被推到了时机最完美的一刻。

    “我得走了。1月17号我的飞机去美国。”欢呼声中,裴轸在耳边对她说:“接下来有三个月见不到你,想到这个我就难过。”

    她在肩头的方向看着远处的刁稚宇。裴轸的说话声他听不清,眼里只有淡漠和放任,那个眼神把自己往海里沉。

    裴轸的话还没停:“本来我已经想放弃了。你不是因为我才变得闪闪发亮的。

    但我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疯狂地喜欢一个女孩了。

    最近……我觉得怎么也要再试一次,没有人会在真正喜欢的人面前退缩的。

    不要把我当成你的上司,你的同事,不要觉得我是长辈口中的优秀人选,我没那么好。

    只把我当成一个男人——裴轸,你愿不愿意,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多花一点时间了解我?”

    恋爱,然后分手,唯一的心愿是,这是最后一次心碎。

    同样的经历即便一再地遭遇,人还是会不停地寻找,毕竟爱情是这世界上最奇妙的事情。

    克服着没恢复的伤痛,胡羞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哽咽着没有流眼泪,接下来也许不会再哭了。

    即便是不为了孤单也好,上帝,请原谅我的自私,我那么那么,想被一个人认真地爱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