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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仙畜有别的意思是,不要在我擅长的领域撒野

    赵孝柔洗过脸,坐在化妆镜前听助理对行程。时至今日她还是很讨厌这个环节,工作都堆到面前报菜名,没有谁是开心的。

    新的一个月除了美妆就是奢侈品发布会,要么就是电影美剧的穿搭解析vlog,她也烦了,好像恢复单身之后,自己也没什么新选题可以做了一样。

    曾经差点被马良解聘的助理还一直守在她身边,看出了自己不感兴趣,抛出了个新邀约。

    “有个奥美的tvc,新客户,就是你之前吐槽过的……知名快消品牌。”

    “直接找我不就好了,干嘛还通过奥美啊。”赵孝柔不太感兴趣:“怎么着,是还惦记着我前夫王光明是蓝标的吗。”

    说完这句话她拧盖子的手停了,立刻换了个方向,开始往脸上啪啪拍化妆水:“接,当然接。”

    马良就在联合利华的组。

    拍TVC算是赵孝柔比较喜欢的工作,专业,有技术含量,脚本从idea到画面呈现都比较高端,播放也都在广场大屏幕和广告位,比较能够体现她的格调。

    和助理化妆师五六个人到了拍摄场地,现场奥美三个人连同拍摄团队,轨道旁边站了十来个人。

    赵孝柔心想,果然现在行业从业人员过剩,这些没用的人才让传统4A玩不转。

    补妆时脚本放在她面前,她看了一眼,场景都是些模特角度,台词没有几句,看中赵孝柔,无非就是某些角度像IU。

    身后几个奥美的同事坐在地上加班,蓬头垢面,还在赶其他品牌的pitch。

    听起来这些人都入职没多久,封闭培训刚出来就上岗了。

    几个女孩在讨论卫生巾,也不忘夸马良面不改色,观点有点下流但切入点都很好。

    赵孝柔听完当即翻了个白眼,那不是因为除了荤段子什么都不会说。

    有个稍微年长的人在说:“pitch前一天晚上,马良跑去楼下给我们买肯德基,大早上我们眯了半个小时的功夫他拎着豆浆上来了,知道我那一刻的心情吗?我就觉得,我的胃跟我说,跟他求婚!”

    赵孝柔在身后笑出了声,这套还真是用不烂。马良下楼取奶茶上来,看到赵孝柔表情不自然地笑了一下:“今天的模特是她?”

    “对啊。你看,吃了没文化的亏吧,英文名都没看明白是不是?”身边的SAE还在笑他。

    奶茶分给各个同事,马良把自己的递给了赵孝柔:“你喝吧……”

    “谢谢……”赵孝柔扎了吸管递给了化妆师,看都没看马良一眼。

    准备拍摄,赵孝柔坐在搭建的办公室,情节突然遇到尴尬的情况,叫了闪送办公室收到精致的礼盒,被同事羡慕是男朋友的礼物,而其实是她叫来的卫生棉。

    这啥啊这……

    不能说得太明显,赵孝柔站起身,礼貌地问:“这次shooting的brief,定调我没get到,你们能再讲一遍吗?”

    赵孝柔伸出手指:“就让这位帅哥来讲吧,用英文。”

    马良这一口散装英语,赵孝柔摆明就是想让他出丑。马良有点尴尬,眼睛还在和旁边的同事求助。

    一行四个人过来盯拍摄,赵孝柔看了一眼,四个都是执行,只有马良一个男生。

    另外三个女人的眼神,不是觉得赵孝柔挑刺,就是觉得赵孝柔对马良有意思。

    毕竟在他们心中,自己就是个肤浅的网红。而这次真的巧了,四个人通宵出的方案在赵孝柔眼里是个垃圾。

    有女人想为马良救场,赵孝柔笑着说:“先不用啦,不用浪费这么多人,你们继续做PPT好了。”

    马良回过头:“别担心,这是我前女友,她找我叙旧。”

    在场的人眼神都变了。赵孝柔心里一阵恶心,这招用得太绝了。

    此刻的她是个挑刺,公报私仇,还显得非常不专业的网红。

    而她脸上万分平静,向后靠了一寸,只慢慢地说:“工作就是工作,希望你保持好边界。”

    两个人眼睛都笑着,赵孝柔心里万箭齐发,他妈的捞王,就该送你去《我就是演员》拍摄现场。

    对完台本去洗手间的功夫,赵孝柔听见刚才的SAE在吐槽:“现在的网红哦,私生活太放荡了,之前她和王光明离婚我就觉得她作,现在你看,马良她也搞过。离婚了就不知道检点点儿吗?”

    离过婚三个字咬得很重。赵孝柔在洗手间没出去,原地愣了几秒,推开门看见镜子,她想,自己到现在,身上最难看的标签,竟然是“离过婚……”

    她突然想起实习时睡在上铺的女前辈和她说,不要轻易结婚,不为了别的,就为了不离婚,离婚,在很多普通人心中,都是做人最丢脸的事情。

    她看了看手机,这位女前辈,在奥美也工作了九年了。

    回到拍摄现场,赵孝柔瞟了一眼刚才说闲话的女人,严肃地拿起台本:“请教一下你们,这个方案是客户过的吗?”

    “客户说先拍一版给他们看。”

    “我觉得挺好的,但是——”但是二字赵孝柔也咬得很重:“现在日化的产品我拍得很少了,网红测评和KOC带货都很影响销量,找我拍宣传片,目标就是白领用户,还是要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创意的。你们有问过客户目标销售额是多少吗?”

    “没有……”

    “不问销售额,怎么会知道他们需要做到什么程度呢,你们这样是浪费客户经费。现在去弄个饮水机,半桶水的。”

    四个人都有点懵,其中一个有些不耐烦:“我们后面还有case,时间不够了。”

    “这样pitch肯定会输。帮你们加一场戏,场景切换,饮水机上一盒卫生巾,水桶里的水只剩下一半,空着的半个桶你们加上气泡——产品不就叫瞬吸蓝吗?”

    在场的人愣了几秒,去隔壁公司借水桶。从拍摄到机位,赵孝柔亲自在监视器看着。

    不但看了剧情,还特意挑了些不那么像IU的角度。

    “你们几个,是第一次接正式case吧?以后建议你们和SAM确认好了再和我们拍,现在拍出来如果客户不过,我们还要重新再在这儿拍一次。

    立意不升上去,也没有记忆点,我是消费者都会觉得很普通。

    建议你们还是专业一点,策划如果不会写呢,可以多问问Natalie,你们leader是我朋友,如果现在我拍掉,大概她也会觉得我不专业。”

    赵孝柔笑了,恢复了标准的茶艺笑容:“也不用好奇我是什么人,我在Ogilvyone实习的时候,和natalie睡上下铺。”

    拍到下午四点,赵孝柔连口水都没喝,拍摄结束给大家鞠躬,接到Natalie的电话,满口都是夸赞:“你们这几个实习生,尤其女孩子都好优秀哦,现场和我聊天改出了特别棒的台本。”

    说完她微笑着招招手说再见,和颜悦色——在客户和合作伙伴面前,赵孝柔从来不生气,永远微笑,活到现在她明白了。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把敌人变成友人,摘掉别人的有色眼镜获得亲和力,才会活得长久。至少这些人,今天这一遭过去都会成为自己的活粉。

    而且走出门来不出意外,马良追了出来。他已经不是那个穿GAP睡密室沙发的男孩了,手腕上的applewatch上还在弹微信,亲爱的三个字挂着。

    风吹过赵孝柔的脸颊,车还没来,她有几分钟的时间抨击他的虚伪,却迟迟没开口。

    马良说,孝柔,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优秀,今天看到你真是看到了你的专业,希望以后再见到你,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你。

    连口水都没喝,赵孝柔退了一步,保持了口气清新的距离:“DObrief会做了吗?分得清客户的wants和needs了吗?

    还是说什么都不会,在房间里开房看着别人脑暴自己派不上用场,只能再殷勤地去楼下买肯德基?

    马良,你在什么行业混不好,非要顺着广告人爬男女关系,真是令我不齿。

    这公司里的每个人,无论男女,都是带着梦想恨不得降薪贴钱进来的,奥美,4A人梦想的殿堂,而你脑子里,有对这个行业一点点的敬意吗?

    你看你桌上的这些东西,《经理人手册》《大卫?奥格威语录》,翻过吗?

    只会觉得工牌足够牛逼,铅笔笔记本筷子特别好用,想回家顺给你妈吧?

    跟着我的时候,但凡想要听听我讲客户的诉求、预算、执行、目标销售额是多少,都不会在这儿连个PPT都做不出,只会跟女同事撒娇,使眼色,搞暧昧,送吃的,不觉得低级吗?”

    “柔柔,别这样,你这样只会让我放不下你。”

    “你这种人,我也放不下,因为我恋爱过的那么多男人,没有一个像你一样,只靠男女关系活着,每当想到你我都丢脸得睡不着。

    当然了,奥美是个学会包装形象的好地方,学会了好好包装一下自己,将来保不准住西郊别墅的时候,不至于连富婆吹嘘起来下联都对不上。”

    转过身之后,赵孝柔拉开车门,觉得刚才自己那段演讲至少发挥了九十分。而马良在身后又喊了一声:“柔柔!”

    她回过头,马良深情款款地说:“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拉倒吧……”刚才那些话都白说,马良这种捞男届的马云,教育他尊重广告纯粹对牛弹琴。

    赵孝柔有点不耐烦,但骂人有点对不起她身上这身性冷淡的西装:“你喜欢的大胸女郎都塞不进我这件0号高级货,我跟你仙畜有别,留着这话对别人说吧。”

    赵孝柔发来一长串马良在奥美的故事,胡羞还没来得及看——

    医院最近外宾奇多,胡羞见到的高鼻梁深眼窝一个接一个,在会场里中英文来回切换,完全没时间拿起手机看私事。

    在人群中看到裴轸在和一个年龄男人聊天,男人脸很小,轮廓紧凑清晰,一看就是很有想法的男人。

    胡羞走过去,裴轸细心地注意到她:“介绍一下,沈知珉,也是美国刚回来;胡羞,医院的翻译,女战神。”

    胡羞和他握了握手,沈知珉身上有烟草的味道,帅哥也是老烟枪了。

    裴轸难得介绍朋友这么认真:“这人是哈佛的公共卫生硕士,做精神解困和人文关怀的。

    现在有很多精神问题和患了传染病被边缘化的家庭,沈知珉一直在做这些国内专题的报道。”

    “您在医院工作吗?”

    “没有,本来应聘了医院,但是有点遗憾,没有岗位空缺可以让我进。”

    沈知珉笑了:“做个志愿者也挺好,除了偶尔为经费操心。”沈知珉说完这句,眼睛看向了裴轸:“女朋友?”

    “不是,同事,好朋友。”

    沈知珉意会地笑了笑。

    下了班之后胡羞提着包风风火火去找刁稚宇,三天没出现电话也没一个,明显是在和她生气。

    胡羞猜想了一下,他应该是在上戏的排演厅排练,或者在剧场看剧,就打车去了上戏。

    果不其然,刁稚宇站在端钧剧场门口,海报写的是《贵妇还乡》,经典剧目。胡羞过去蒙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刁稚宇对这种小把戏没辙,装生气也装不了多久,脸颊一摸就是在笑。胡羞还没停:“别生气了,我特意来赔罪的。”

    “怎么赔?”

    “门口红宝石,栗子杯和奶油小方,你随便选。”

    “过了五点早就没了,你低估了这附近的老阿姨。”

    “那我怎么办?”

    “肉偿……”

    “刁稚宇,你才二十三岁,怎么能说出这么不纯洁的话?”

    手心里的人哧哧地笑:“我快被你捂瞎了。”

    “你看戏的话,我去隔壁找家咖啡店坐坐,一会儿见?”

    刁稚宇拉着胡羞的手往里进:“坐在过道就可以了,剧社从来都是这样的。”

    胡羞在最后一排的过道坐定,擡起头的功夫脚下一溜儿坐满了人,很快空气变得稀薄。

    昏头昏脑看了一场长达三小时的戏,场内玩手机的不少,这样相对枯燥的外国戏剧的确很难让人集中注意力。

    刁稚宇看得也不太认真,几次拿出手机若有所思,像在做记录。

    胡羞的不安和愉悦交织——这种陪着他度过低谷和焦虑的时间,自己也是提心吊胆的。

    毕竟之前说的话都太狠了。

    陪着刁稚宇演戏又看戏,胡羞周末的八天一场翻译都没有接,整整一个月时间她都在悄悄观察。

    这个男孩子似乎真的很想认真做演员,也在竭力地洗掉自己的青涩,想尽快蜕变成个演技派。

    他拿着本《西方戏剧选》每一个都演上一段,胡羞端着凳子坐在对面,看他从莎士比亚演到易卜生,每个角色都演出了几分神似,但依旧少了点什么。

    他坐在地板上,戏剧选扔在一边:“罗密欧和朱丽叶,真的懂爱情吗?说的这些话,一点都不像十四岁和十六岁的人说出来的。”

    还用说吗,罗密欧和朱丽叶当然不懂爱情,懂爱情的是莎士比亚。

    托着腮帮看刁稚宇演戏,声音逐渐飘远了,有点困,恍惚中以为他在打军体拳,等刁稚宇真的累了,胡羞从包里掏出一本《恋爱的犀牛》:“来,马路的台词,试试。”

    “不用剧本,我可以背。”刁稚宇站起身,那股癫狂和痴情像是醉酒一样涌了上来:“你是我温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带着阳光味道的衬衫,日复一日的梦想。

    你是纯洁的,天真的,玻璃一样的,什么也污染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阳光通过你,却改变了自己的方向。”

    胡羞心想,这就对了。

    他大概还没有意识自己很适合演爱情故事,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情种。

    她也不会是他的最后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