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郎,你喜不喜欢我呀?”对方朝他一步步缓缓走近,摆腰扭臀,吐出的娇声也益发蛊惑人心,她面颊上甚至浮现出一抹动人的红晕,仿佛少女怀春般,娇俏可爱,就连空中香味也逐渐浓郁起来,似乎将两人与外界隔绝,只留下这一方暧昧的天地。
可陆承杀仍旧无动于衷。
她咬了咬唇,低媚地笑了一声,随后擡起素手,姿态优美地解起了自己的衣结。
“陆郎,我……”
在肌肤露出来之前,陆承杀的剑已经出鞘了,他好似压根不知道怜香惜玉四个字是怎么写的,像之前无数次一样,没有半分迟疑。
速度极快,杀气腾腾,是一剑毙命的态势。
阴相思晃身避开之后,面上不现,心头却有一丝恼怒。
她的药粉自然不会有问题,沿途的香气加上她身上的香气,对方只要置身其中的时间足够长,便会在眼前人的脸上看到自己心上人的模样。
任谁见到自己的心上人朝他示好,还宽衣解带,都不可能丝毫不动容。
除非对方压根没有心上人,有一瞬她甚至开始怀疑起是否是小二的情报有误。
然而陆承杀却是真的要杀她,不管她如何卖骚撩人都毫无反应——见鬼,那花燃的女儿总不能是什么纯情害羞的大家闺秀,更何况越是反差,男子不该越是心动……
不对。
阴相思恍然想起,花燃的女儿既已身份暴露,那陆承杀应已知自己是被个魔教妖女戏弄,会恼羞成怒想杀人泄愤也不奇怪,只怪最近的年轻弟子都太没用,让她想简单了。
当即,阴相思便改了策略。
她一转娇笑,换了一副期期艾艾委屈又受伤的模样,双眼含泪道:“陆郎,先前都是情非得已,我并非有意骗你……我是真心慕恋你的……”
陆承杀的剑势一顿。
阴相思见有效,立刻说得更多:“离开你,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想得心儿都痛了……只盼着能早日见到你,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呀……”
“我只是迫于身份而一直无法告知你……我对你的真情,就怕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会对我拔刀相向……”她声音娇软可怜,透着一股惹人怜爱的味道,“别打我了嘛,我们来做些快乐的事情呀……”
既知假的,又何必自欺欺人。
陆承杀对自己道。
可心口却还是绵延作痛,挨那一百杖时都未有此刻难熬,他努力定神,默念剑诀,使自己平静。
三个月了,他该足够心如止水才对。
眼前不过是个魔教妖人,他所要做的只是杀了她,不需要再想更多。
阴相思没想到他居然还不停手,并且越发难缠起来,颇有几分当年陆镇行的样子,不解风情,不懂情爱为何物,脑子里似乎只有杀魔教一根筋。
想起那位魔教老对头,她眸子蓦然冷了下来。
真是不识好歹。
陆承杀再如何天赋异禀,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与她而言,便如婴孩,她只是不舍得浪费功力,真当她不能打吗?
更何况她何止有这一种手段?
陆承杀只觉得眼前人的速度突然快了起来。
方才她只一味躲闪,但现在她手里突然多出了两只驼铃,她两手轻轻晃铃,铃声清脆,一下一下,似有魔力,须臾之间,从四面八方涌来了无数嗡嗡叫着的小虫,它们扑扇着薄翼,眼瞳突兀赤红,尾部还有一抹艳红,似蜂非蜂,在铃音下,径直朝着陆承杀攻去。
虫体太小,他只得举剑阻挡。
听见噼啪虫身落地之声,但随后又有虫子源源不断的扑来。
而与此同时,他的脚下也突然冒出了许多漆黑的蛊虫,正沿着他的靴子向上攀爬。
他仿佛瞬间置身于一个毒瓮中。
陆承杀身体一震,将蛊虫震飞,擡脚碾死,破空之声随后响起,十来柄柳叶般细薄的暗器朝着他周身大穴袭来,陆承杀身体腾空,一个后翻避开,同时挥剑以剑气劈砍不断袭来的小虫。
下一波暗器又再度袭来。
阴相思冷冷一笑,蛊虫用一只便少一只,纵然她是万蛊门的门主也不是不心疼,不过……她意识到陆承杀身上似乎还有伤未愈,在躲避时他背脊明显有些僵,额头冒汗,而她的柳叶刃已趁机在陆承杀的胳膊上划了一道。
柳叶刃上淬了毒,自然,也不是一般的毒。
她持续摇铃,毒虫蛊虫源源不断,手下暗器翻飞,身形如雾飘荡,不给陆承杀半丝机会。
看着眼前黑衣青年,阴相思的心情很闲适,等着他的毒性发作。
他迟早会成为她的囊中之物。
正在此时,迷雾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阴相思微微皱眉,她不是说过不要让人来打扰她么?
身影越行越疾,随后便是一阵毒雾朝她袭来。
这可真是凑了巧了。
阴相思眉宇间闪过一丝阴戾。
陆承杀只见地上爬过来一只足有半个鸡蛋大的蛊虫,它眼冒金光地张开嘴在地上吞吃,大口大口将一地的蛊虫一一咽下,仿佛正在大快朵颐,不多时就胀大到了一个鸡蛋那么大,然而却并不攻击陆承杀。
迷雾里的人也逐渐显出身形。
她穿着一身男装,摘下了脑袋上的斗笠,露出了和刚才女子一模一样的脸。
“找到了。”她笑了笑,似乎松了口气,手指间撚着不知什么,朝他洒来,嘴上还在道:“你先让开。”
陆承杀闪身一避,那些粉尘落在先前似蜂非蜂的虫子上,瞬间便仿佛点燃一般,挨个爆出鲜红血花,妖异非常。
她似乎想伸手拽他,但见他目光冷冷,犹豫了一下,又缩回了手,小声道:“你先跟我走,好不好……”
陆承杀此时周身都有些发热,大脑的反应有些迟疑,因而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最能让他有安全的东西——他手里的剑。
两人片刻的对峙,阴相思的声音已至。
“两位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喽?”她微微一笑,对着面前女子道,“想跟我抢人,你也得掂量一下自己道行够不够?”
“抢什么抢,他是我的!”
花焰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这老妖婆也太难找了,她在迷雾里摸索了半天总算赶上,见陆承杀衣衫完好才算放心,见他受伤,又有点心疼。
只是现在陆承杀连见她都有点防备,眼神冷冰冰的。
虽然花焰早有预料,也难免生出几分伤心委屈来,伸手想拽他,只见他握紧长剑,仿佛当她是个陌生人,花焰腰腹隐隐作痛,有点害怕,也不敢再接近他。
——不急,她有机会解释的!
眼下先对付阴相思再说。
“你俩既未睡过,也未成亲,怎么就是你的了,我还说他是我的呢……”阴相思瞬间逼近了花焰,见到她和花燃有几分相似的脸,她已经有了猜测,她对自己的猎物会手下留情,对其他女子可不会,“你这么想送死,我就成全……”
花焰已经拔剑迎了上去。
阴相思那些蛊毒手段对陆承杀奏效,对她可不奏效。
没想到花焰不止不怕,还率先发难,阴相思终于拔出了腰间的长锏,以为反手就能将花焰劈倒,可没想到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力量比她想象中大得多。
花焰心中一片沉静,三个月的苦练,总算有了检验的机会。
她几乎什么也没有多想,便凭着本能去攻击阴相思,阴相思虽然功力深厚,但她鲜少亲自出手,对敌经验不见得有多么丰富——花焰所料未错。
阴相思大致能算出她的年岁,她知道谢应弦武功厉害,却没听说她有什么武艺上的成就,因而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以为轻易便能击败,出手时便也随意许多,之后她就发现自己错了。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一个不到双十年华的小姑娘逼得焦头烂额。
陆承杀也没想到,他身体内隐隐有什么在翻涌,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个长着一模一样脸蛋的人互相打得难分轩轾。
但无论哪个都不可能是她——武功超过太多了。
他应该持剑上去杀人,趁着她们内斗。
可……陆承杀勉力用内力将体内感觉弹压下去,知道自己是中了毒,后背隐约有伤崩裂,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就在这时,他听见其中一个人道:“你怎么还不走?你走啊?呃,不知道往哪走,你……”
花焰喘息间,见陆承杀呆呆站在原地,顿觉不对。
她的蛊王已经把地上阴相思的蛊吃的差不多了。
花焰趁机一拂袖,将吃得肚皮饱饱的蛊王重新收回来,转头再去对付阴相思。
阴相思此时已经知道她短时间内是没法解决眼前少女了,若是陆承杀反应过来二打一就更不好办了——而且她最讨厌跟人正面打架了!
想着,她当机立断撤身,临走前她狠狠看了一眼陆承杀,对花焰道:“便宜你了。”
花焰不明所以,见阴相思撤身遁走,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但阴相思的地盘,她也不敢多追,更何况陆承杀还在,她收了剑便转头去看他。
“……你还好吗?”她保持了一点距离。
陆承杀看着她没有说话,他神智迷离再度袭来,为了保持清醒,陆承杀当即用剑在胳膊上划了一道,血顺着他的手背流了下来。
“哎,你干嘛!”花焰呆了,她刚想靠近,就发现陆承杀那柄素来对着敌人的剑此刻却是指向了她。
陆承杀道:“别过来。”
花焰张了张嘴,道:“啊……哦。”她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瓶伤药道,“你要不要止个血啊……”
陆承杀哪里敢用她的东西。
他应该杀了她,但眼下继续呆着都很危险。
陆承杀当即便决定离开,他纵身掠走时,却发现那人还在跟着他,陆承杀拔剑,两人在空中对过几招,陆承杀身形一晃,突然听见对方道:“小心。”
他意识恍惚。
这一声“小心”何其耳熟,曾几何时,在弟子战与褚浚对招时,他也听到过。
这个倒比上一个学得像多了。
花焰是真的很心焦,他要是无事还好,这个样子她哪里放心他到处乱跑,而且……她好不容易才见到他。
可是他现在好凶啊!
“……你别跑了行不行,你稍微站在那里听我解释一下好不好!”
陆承杀心道,不用了,他刚才已经听过了。
两个人且行且打,又对了十来招,花焰隐约闻到血腥味,只割一个胳膊,哪里来这么重的血腥味?他又受伤了?可眼下花焰也没有立场去问,她想了想,干脆用剑气去撩陆承杀的衣衫。
只是还没撩两下,有个东西从陆承杀怀里掉了出来。
一个黑木簪子,上面还装饰了朵大红绢花,陆承杀的品味,明显是送给女子的东西。
花焰眼疾手快捡起,顿时一惊,擡头道:“你买给谁的?”
陆承杀伸手想去抢,冷道:“反正不是给你的。”
花焰:“……?!”
不给我,你还想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