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了啊陆承杀!
整整三个月,她在教内闭门不出日夜练剑,就盼着能早点见到他,他在停剑山庄干什么!连买簪子送姑娘都学会了!他都没给她送过!
花焰怒上心头,当即便不打算把这个土簪子还给他,决定自己揣着了。
谁料方才一直避战的陆承杀却突然认真起来。
他身形极快地袭向她的要害,花焰猝不及防,只得躲闪,天残剑法虽然威力巨大,但不代表她可以近身肉搏,险险避过陆承杀袭来的掌风,陆承杀反手一握,花焰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扣住,陆承杀指间用力,似乎下一刻就要折断她握着簪子的手腕。
花焰没想到他居然翻脸不认人到这种地步,不禁道:“陆大侠,你当真要这么对我?”
这称呼和语气都太熟悉了,还透着一股受伤。
陆承杀一怔。
花焰趁机从他手下挣脱出来,皓腕已印上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她立刻又气又委屈,恍惚间想起他们教主说的话,心里顿时又凉了半截。
看来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真的不想原谅她了。
那她解释还有用吗?
望着手里的簪子,她更觉得糟糕,短短三个月,他都有别人了。
明明先前他还什么都不懂。
她吸了下鼻子,把簪子递还回去:“我不要了,还给你。”
花焰只觉得她这一趟辛辛苦苦跑来,好似都没了意义,他真的嫉魔教如仇,像谢应弦说的,没有直接动手杀她,就已经算情深义重了。
重逢至今,他看着她全然没有分别前的半分温和亲昵,也没有痛恨挣扎等等情绪,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不,一个陌生敌人。
明明她还这么想他。
他们是不是真的回不去了?
花焰口中愈发苦涩,几乎想要撒泼打滚大哭大闹,但又怕被陆承杀砍,今时不同往日,她强自镇定,轻声道:“你……让我再说几句话,我说完就走。”
陆承杀抢回自己的簪子,心头有一丝不快。
他不该与这个魔教妖人啰嗦,只是那张脸一直在他面前晃,晃得他心神不宁,他现在原就觉得神智不太清明,更加不想与人交谈,若非如此,他现在早该动手杀……
“这里不大安全,阴相思……就是刚才那个老妖婆,她不好对付,你还是尽快出去,受伤的地方也赶紧上药。”花焰顿了顿,道:“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我那时真的在被追杀,也没有内力,所以才硬要跟着你。隐瞒身份只是怕你知道直接上来砍我。我、我没有故意勾引你,虽然亲是我主动亲的,但你也没拒绝……”她越说越小声,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道,“……我还有一个问题,你那个簪子到底是买给谁的?”
她真的很在意!
让她死个痛快吧!
到底是哪个混蛋趁她不在撬她墙角!
陆承杀却越听越迷惑,他只当眼前人与之前的魔教妖人一样,都是不知用什么邪法让他看到了她的脸,刻意接近他,不知图谋什么,可听到“亲”那段,他实在迷惑对方是如何得知的,又为何非要在意他的簪子是送给谁。
总不能连言语都能出现幻觉。
她身量高了些许,武功高了不少,穿着十分陌生的衣衫——甚至不是裙子,除了脸,哪里都……
花焰见他不答,还以为陆承杀连理都不想理她。
她攥了攥手心,只觉得气苦极了,再待下去,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花焰咬咬牙,道:“那我走了。”说着,她擡腿往边上挪了挪,可又有些舍不得。
还未走出去两步,手腕又被人握住了。
花焰悚然一惊,她转头道:“我簪子不都还给你了,你还想折我手腕?”她手腕泛红的地方再度被青年五指覆盖,他的掌心滚烫,花焰只觉得自己手腕格外脆弱,不由道,“你轻点啊……”
陆承杀没有折她腕的意思,只是拼命眨了两下眼睛,声音有些艰难地溢出:“……你到底是谁?”
花焰懵了一瞬。
“你不认得我了?”她也眨了几下眼睛,脑子短暂空白,又无端松了口气,“……你失忆了?”她语气竟还有一丝轻松。
陆承杀心中在微微地动摇。
这要是演,也未免太像了。
花焰想起刚才自己又是放蛊又是丢毒粉,顿时觉得太失策了,她早知道他不记得,那……算了,还是不骗他了。
犹豫间,她已经反手握住了陆承杀的手腕,忽然觉得他身体热得不寻常。
“你怎么了?”
离得近了,才发现他的脸也在发红,额头有细密的汗。
花焰擡起另一只手,想去试他额上的温度,却被陆承杀偏头躲过,他抿着唇道:“我没有失忆。”呼吸声都重的不自然。
她方才以为他是受伤,现在看又不止是受伤。
“那你怎么了……”花焰小心翼翼地觑着他,“……你认不出我了?”
贴得近,她身上的香味终于无孔不入地钻进了他的身体里,淡淡的,清晨被露水沾湿的花瓣散发出的幽香,惑人至极,午夜梦回,总在他梦间萦绕。
陆承杀突然松开了手。
花焰刚来得及揉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就见陆承杀掉头就走,步速迅捷地像在逃。
“等等……陆大侠,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你为什么要问我是谁?你认不出我了?还是你把我认成谁了,或者把谁认成我了?”
她亦步亦趋追了过去,隐约觉得事情是不是还有转机。
陆承杀认出她之后,态度明显不似刚才冷漠了。
四周迷雾丛生,荒凉无人,花焰有点怕追丢了他,便追得更紧,甚至攥住了他的袖子,出声叫他的名字道:“陆承杀!有话说话,别跑了行不行!”
陆承杀被她拽得一个趔趄,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呼吸沉沉,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半晌道:“你骗我。”
花焰也一愣,刚才的气势没了,呐呐道:“我刚才解释了,我不是故意的……”
陆承杀道:“周小花。”???怎么突然……
花焰第一次从他嘴里听见这个名字十足古怪,可一想到这个名字的来历,她立刻有点头疼,只好解释道:“这其实也不算假名,我爹姓周,我娘姓花,只不过我随母姓……所以叫花焰,你看周小花总比周小焰好听一点……”
陆承杀道:“被魔教追杀?父母死在魔教?”
花焰立刻道:“我当时真的被追杀啊!羽曳他是叛出魔教,还想来杀我,我内力也被他下毒封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父母……”她小声,“是真的死在魔教,他俩墓还在那里呢,就是不是被魔教杀的罢了……”
陆承杀本还有一丝昏沉,听到这里,突然道:“你原本要跟他成亲?”
花焰又一愣。
她差点忘了这件事。
陆承杀又道:“你答应让他娶你?”
花焰没想到三个月过去,他居然变得这么斤斤计较,简直令她目瞪口呆,仿佛认错人的不是陆承杀,是她。
她刚想解释,忽然想起一件自己介意的事,立刻反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簪子到底是买给谁的?”
陆承杀不言。
花焰继续道:“你刚才为了那个簪子还想折断我的手腕!我手腕上现在还有你留下的指印呢!”说着,她卷起袖子,擡高手腕,展示给陆承杀看他刚才干的。
白皙纤细的手腕上,陆承杀五指用力抓握留下的红痕清晰宛然,衬着雪白肌肤,分外鲜明,有些叫人不敢直视。
陆承杀蓦然转开了头。
花焰以为他不想认账,还特地把手腕凑过去给他看。
陆承杀几乎是急措地避开视线,胸膛起伏,似乎很是气急。
花焰终于怏怏收回手腕,还有一丝委屈道:“我和羽曳是年少不懂事父母定的,而且他早与其他女子有染,他真的不是个好人,我跟他早就恩断义绝了……而且那不是在认识你之前,现在你杀了我都不肯嫁给他。好了,我说完了,该你了。”
陆承杀没有动作,只是侧着脸喘气。
花焰扭头正要看他,却见陆承杀突然用指锋又在胳膊上划了一道,刚才已经凝固的血痕又再度顺着他手指骨节蜿蜒流下。
“你干嘛,你别自残啊!”花焰连忙道,“怎么回事?你是不是中了阴相思的毒,让我看看。”
陆承杀往后退了两步,终于低声道:“……别过来。”
花焰是当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她头疼道:“你就算再跟我闹别扭,总得顾顾你自己吧!你要是实在气不过,等你好了我们再打过就是了……你这样,就算我想走,也不放心啊……”
陆承杀额头似乎又沁出了汗,道:“……不是。”
“那是什么?”花焰咬着唇,有点气鼓鼓道,“……你是不是真的不想跟我好了?”
陆承杀擡眸看她,视线都朦胧起来,仿佛披上了一层绯色的薄纱,只觉得眼前女子一颦一笑,尽态极妍,令他心头狂跳。
以往虽也会身体发热,但绝不至于这般。
还未碰到,便已无法自持。
难不成真的是太久未见到她,竟会神情不属到这般地步。
花焰见陆承杀似乎呆怔住,她试探着伸出一只手,却不想立刻被他攥住,下一刻,已被他带进自己怀中。
她被陆承杀吓了一跳,只是伏进他怀中,立刻感觉到陆承杀身体火烫,不似寻常。
他的鼻息喷在她颈侧,竟也灼人非常。
花焰当即脸便红了。
陆承杀似乎醉了一般,他粗重地喘气,又艰难地放开她,道:“你刚才说什么……”
就算是风寒也不至于如此,他脸颊酡红一片,呼吸间有一丝欲念深重的味道。
花焰一手摸了他的额头,一手搭上他的脉息,再略微探看。
她人顿时也僵住了。
这哪里是中毒,这分明是中了烈性情药——她就该知道,阴相思会用的毒能有什么好东西,难怪她最后走之前对她说那样的话——这个老妖婆!
通常来说这种药,硬熬个几个时辰也就过去了,但硬生生去熬既痛苦又没必要。
花焰在衣兜里找了找,翻出能使人镇静清醒的药,塞到他嘴里,摸着他的喉结让他咽下。
可她的指尖刚触到陆承杀的喉结,还未如何滑动,便听他闷哼一声,汗水浸湿了他的长睫,陆承杀擡起水泽浓郁浑沌不堪的眸,突然俯身过来,似乎要寻她的唇。
眼看便要亲上,花焰却还有心结未结,她一把按住了陆承杀的肩膀,道:“……那簪子你到底是买给谁的?”
陆承杀的眸子里闪过迷惑,然而花焰定定看着他,他眨了眨眸子,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说什么,他低头看了一眼此刻还攥在他手心里的簪子。
因为握得太紧,已经印在掌心留下印痕。
他放在怀里整整三个月,无数次想折断,却又舍不得。
陆承杀松开紧握的掌心,徐徐擡起手,把那只黑木簪子缓缓插进了花焰的鬓发间,闭了下眸,又睁开,才有些无奈地叹息出声道:“……给你的。”
透过陆承杀漆黑的眸,她看见那朵大红绢花张扬地绽放在她的乌发间,艳丽又招摇。
花焰不愿意承认,这又土又艳的簪子,居然还有点衬她。
……好吧。
她终于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一擡头就吻上了陆承杀的唇。
岂知这一下便如薪柴燃火,顿时便烧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花焰被陆承杀滚烫地按在怀里,唇舌交接的那一刻,耳畔仿佛有电闪雷鸣,激得她周身一阵过电般,连身体都开始颤栗,她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和他这么亲密了,顿时鼻子有些发酸,然而这不过是个开始,陆承杀很快用行动告诉她,这三个月来,一直在想念的,不止有她一个人。
而且他很明显,理智不太清醒。
花焰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她应该再等一等,等药效发作,等他的情药劲过去再亲,不然她不至于接个吻,感觉像在被侵犯一样。
偏偏陆承杀全身都火烫极了,不管是唇舌还是手指。
花焰完全呼吸不过来,全身上下都是他的味道,然而陆承杀犹觉不够般,他似乎还想亲得更深一点,花焰呜咽着伸手几乎想推他,被陆承杀毫不犹豫地握着手腕按到她身后,不容她逃避半分,只能任由他肆意轻薄,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留给她。
她的意识似海上风暴中的小船,一阵浪来,顷刻便被淹没,等再稍微缓过劲时,花焰人都没力气了,手脚酥软。
可不等她休息够,又被陆承杀拽去继续亲,俨然把她当成了解药。
然后,花焰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怎么回事,都亲了这么久了,他怎么还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