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幻影——神情恍忽，我是谁？——绿洲？不敢相信——神奇力量就在周围——畅谈对死亡的感想——深夜神秘的幽光——发现“神秘圣星”所在的位置——听到发动机的声音
……
“这几天来的经历，唉，比我们十六年来的经历还要丰富。”大卫叹了一口气，打开了话题。
“可以算得上「九死一生」了。”曼莉软靠在一棵树上说着。
“我想大家一定想过「死」的问题吧？”我问。
“对呀，你怎么知道的？”玛丽亚半卧在石堆上说道。
“这还用说？到了生命最后的关头，谁不会想到死呢？”史提芬说。
“今天晚上，我们就谈谈这个「死」吧！”雅丽莎说，她把话题引入到了沙龙的讨论去了。
什么？谈“死”？这真是一个既新鲜又怪异的话题，在我们这个年纪是很少想到这个问题的，更少人愿意谈到这个不吉利的话题。但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个比这更切合此时处境的话题了，现在不到我们不去考虑这个问题了。
现在生死对我们来说，仍然是一个未知数，在这种心情里所想到的生死问题，是最为现实，又最为真实的。如果我们未经历过生死关头，要我们平时去谈这个问题，一定是泛泛而谈，空洞又虚假。而在这个时候说起来，一定是在生死考验下思想过的，比较真切、比较深入、也比较生动。
“记得五岁那一年，”雅丽莎首先发话，说着，“幼儿园老师讲故事时，我第一次听说人终归要死去，知道死是怎么回事，吓得我发起抖来，我感到发现了一个巨大而又可怕的秘密，当天我在床上哭了好久。后来有一段的日子，我一想到「死」就哭；自从我知道了这个可怕的事实，我那种天真烂漫的童心好像从此离我越来越远了，第一次感到成熟就是那些日子……”
“小时候，”我看了一眼旷野中的夜色，接着她的话说，“我一想到「死」，就感到有一种黑暗的东西包围过来，这黑暗里躲藏着一个叫「恐怖」的怪物，张着大嘴巴在吞噬着我，我就毛发耸立……”
“死为什么这么令人害怕呢？”大卫搔了搔头发，说，“如果死后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知道，死就没有什么好怕了。如果死好像睡觉的话，谁还害怕睡觉呢？”
“其实我们对冥冥中的死，”史提芬说，“是抱有一种隐约的想法的，知道死后仍有去处，只不过不知道去哪里罢了……我们的心灵是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的……就连无神论的人，如法尔盖①临死时也呼叫上帝哩……”
“后来，”雅丽莎接着她自己的话题说，“我接二连三地做噩梦，我怕得不得了，只好找爸爸去谈谈。后来爸爸告诉我说：「你知道人为什么会死吗？死，不仅仅是闭上眼睛、停止呼吸，从更深的意义上说，就是要去冥冥中一个很黑暗、很可怕的地方；为什么呢？就是因为人做了许多违反上帝意思的事，这就是犯罪。犯了罪，肯定要受惩罚的；很多犯罪的人可能躲过今生的惩罚，但躲不过将来的惩罚，这才算公平；所以每个人都得死去，都要面临最后的审判，最后去监狱——地狱。我们「怕死」，是因为我们的良心是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的；另外，我们的良心又知道，我们做了很多对不起人、对不起天地良心的事，是知道自己有罪的。因而会下意识对将来忧心忡忡，没有把握，这就是「怕死」的深层意识。但上帝也很公平，他爱我们，也不想我们去地狱，因为我们本来是他的孩子。如果你不想死，也行，只要你完全离开对不起良心、对不起上帝那些事，但谁能做到呢？谁也做不到。所以上帝自己来到人间，被称为耶稣基督的那个人就是他，他为所有愿意悔改的人担当了全部的罪，替我们死去——被钉在十字架上死去，谁愿意相信他的救赎，谁的罪就被赦免了；他为要救人离开罪，他赐给人有神的灵性，能奇迹地改变一个人的心，使那个人从此不喜欢犯罪——这个人就有永生了，就是说，将来就不用去地狱，而是上天堂去。我不能说得太多了，现在你可能还不能完全明白，但你要相信爸爸，如果你现在选择信靠耶稣，你就会感到平安，怕死的念头就会离开你了。你选择吗？……」我当然选择信靠耶稣，真的，从此我对死就不再害怕了，我的信仰就是从那天启蒙的，自从我有了信仰，我就有一种成熟感……”
“我十一岁时才懂得这些，”玛丽亚说，“可是天堂是怎么回事呢？真的好深奥呀，我总想不明白，怪不得有一些人对天堂还是抱有疑惑呢。”
“嗨，这不是我们人可以想象的东西，不要说我们现在年纪小，就算是思想家也想不透。我们现在的思想，只能对这个物质世界有用……”大卫说。
“如果现在有人，”史提芬说，“能通过时间遂道回到从前，对亚里士多德说，我们现在可以从一个箱子里看到几万里以外发生的新闻，毫无疑问，他肯定不会相信的。古代人与现代人的智力差距，也使古代思想家不能接受现代人的想法，更何况人与上帝的智力差距呢？不也很自然想不通吗？……”
“不知大家还记得不记得有一次上《圣经》课，”我说，“路加先生讲天堂时，他用了一个故事做比喻：就是说，有一群蝌蚪，在水中被鱼所排斥，说他们是另类，小蝌蚪感到很委屈，就去找妈妈。后来他们的妈妈来到他们当中，就告诉他们，他们的确是很特别的一群；他们将来会到另一个天地里去，那里有树，有草，有山，有平原，有风，有彩虹，那是一个风景很优美的地方。蝌蚪们很高兴，就告诉鱼们，鱼类却嗤之以鼻，但蝌蚪们却相信妈妈说的话，他们一天又一天长大，终于变成了青蛙，跳到陆地上去。啊，原来真的很美丽哦！他们终于看到妈妈所说的新天新地了，是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另一番奇妙景象……”
“我在发昏的时候，是飘飘浮浮、迷迷糊糊的，”曼莉说，“我就想，莫非我要死了？莫非要到我爸爸所说的情景里去吗？”她的眼镜昨天给摔破后甩掉了，现在她的模样好像是另一个人似的。
“你爸爸所说的情景是什么意思？”史提芬问。
“有一次，在吃饭闲谈的时候，我爸爸说，他今天抢救一个心脏已经停止跳动十几分钟的病人，抢救过来不多久，心脏又停止了跳动，反复了几次。这个病人每一次活过来，都叫道：「快救我！我在地狱里！」后来，这个人病情稳定了下来，我爸爸就问他，为什么他要说：「快救我！我在地狱里」？他就说，每当他心脏停止跳动时，就去了地狱，他告诉我爸爸说他去的地狱的模样是怎么样的。另一次，有一个心脏停止跳动四十五分钟的人，后来被神奇地救活了，他说：「他上了天堂……」他是基督徒，是一个学院的院长，很有声誉，诚信度很高，他的话是很可信的……”
“这可能是他的幻觉吧？”玛丽亚说。
“不可能，心脏停止跳动，是医学界认为的临床死亡，死亡是绝不可能有幻觉的，只有有生命时才会有幻觉的。而且这已经不是个别事件，已成为医学的一门专门研究的课题，叫「濒死现象」②。我看过一份世界医学年会中好几个国家的研究报告，题目是「生命之后还有生命」……我爸爸说：「在各种职业中，医生护士信耶稣的比例可能是最高的，因为无论是从解剖学还是各种生理现象，使得我们无法回避上帝这个事实。」”
“我也看过《读者文摘》中一篇纪实报道，”雅丽莎把手绕在胸前，因她的衣服很破烂，她想借此遮掩一下，说道，“有一个卡车司机出了车祸，被重重压在车内，已经昏死过去。后来被直升飞机带到医院里抢救，令人惊奇的是，他被医生证实是毫无知觉，更无视觉的情况下，竟能把整个抢救过程都能说出来。能说出来几架吊车，怎样摆放，过程步骤都说得一清二楚。他说，他的灵魂就漂浮在旁边的一棵树上；他能说出为他动手术，抢救他的医生是什么人种。当时穿什么衬衫、打什么领带、说了什么话——其实他苏醒之后再没有见过这个医生；他还看到手术室外来了什么家人，他们怎样痛哭，他还想告诉他的家人：其实他是没有死的，很舒服，但却交谈不了。他这时正在天花板上，可以穿墙而过，后来他也去到一个异常美丽的地方，见到一些死去的亲人……”
“「灵魂出窍」是古代就有的词，”大卫玩着小石子，说道，“说明古代的人发现很多这样现象，才造出这样一个词来。可见，这种事古往今来都有。”
“后来我就更加留意这方面的书籍，”曼莉接着说，“我读过美国出版的一本《死怎么回事？》的书，是一个心脏病临床权威，叫……罗林斯博士写的。其中就有更多详细的例子，所讲的，完全与《圣经》所说的一样呢。并不是天方夜谭，而是科学真实的研究，今天医学已经可以证实，灵魂是真实的、不死的。是我们不可轻视的。”
“我整天沉默，所想到的就是有关死的问题。”大卫说，“这是我平常很少去想的。平时我们虽然嘴里说：「信耶稣、得永生」，说不怕死，但我从前不知道真正面对死亡时，会不会是另一个样的。我真的很高兴，这次真正面对死亡时，我真的没有一点害怕，我很平静，因我知道死后会去哪里。但我又设身处地地假设自己是无基督教信仰的人，我真的感到，死，实在是异常恐怖的，生命只剩下倒计时时，怎不叫人不绝望呢？一切都要结束了，甚至还可能有一个可怕的地方等着自己——怎么不叫人不怕死呢？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想，但这么想之后，我真为自己感到庆幸——我是一个基督徒，有天堂的盼望。”
是的，你试想你在绝境关头，死亡正在靠近，你就很自然想到地狱，这是由不得你的，这是与生俱来的、深深印在人类灵魂的烙印。这个时候才想到地狱，就已经太迟了。
“我趴在地上不愿起来的那一回，”玛丽亚说，“我估计着，这一次自己肯定难逃一死了，往事一幕一幕地在眼前晃过，我多么留恋往日的日子啊。太难受了，但我还有一点更难受的是，我忽然才发现自己过去有不少时间是无所事事地打发掉的，过得很无聊，白白浪费了多少宝贵的时间。很可惜，现在才看得清楚，我感到多么痛心和惋惜。我想，如果我再有一次生存机会的话，一定不会再这样糟蹋日子了。”
“毫无疑问，”史提芬用棍玩弄着火焰说，“死，我们总有这么一天的。可是这个时候到来，就太过早了，我真舍不得。除了舍不得外，我还感到懊悔。不知为什么，我总想到了一些我亏欠了的人。我还没来得及说声「对不起」，就走了，真懊悔。本来我应该可以对他们更好一些的，我想，如果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要把一些缺点改正……过去我对爸爸妈妈态度就不够好，很对不起他们，还有我对隔壁的老太太过于冷漠了……假如还能死里逃生的话，我一定要更爱爸爸妈妈，要热情对待邻居的老太太，弥补以前的过错……”
“多少次，”我说，“我真想死去……同死亡摔跤了很久，幸好是爱情……是雅卡给了我力量，我想……如果没有爱情……我这次可能赢不了死神……还有，过去我不明白人为什么不想死，不愿意死。按理到天堂不是更好吗？为什么不愿意死去呢？在死亡将临时，我想到很多还没有做的事，很想去做，好像还有什么任务没有完成似的，我才知道活着意味着什么，正如上次雅卡所问的：「我有什么理由活着？」现在我可以回答了：活着原来是一个天赋的使命……”
我一面说着，一面奇怪地感觉到，好像有一种东西成熟在我的心头，这东西是如此的实在，我仿佛可以摸到它；我还感到现在的我与出发前的我判若两人，但我并不知道，这变化发生在什么地方。
“队长，我想听听你当时的看法。”大卫喊着说。
“我可没有想到死，我一直相信一定能获救的，我一直猜想我们会以什么方式获救呢？这好像一个谜，那个暗洞、那一场及时雨，我都没有猜中。我就说：「天啊，你明明在掌握着这一切，知道你正在救我们，但为什么不是一下子拯救呢？把我们救出敌人的手，又把我们放到荒野里；几乎渴死了，在关键之时，又给了我们水喝，但还是没有完全救我们脱离危险，你还要做些什么吗？」我觉得他要在我们身上做些什么，这「天意」真是很奥秘，谁也猜不透。这个绿洲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剩下来，还会怎么样结束呢，我就不敢再猜了。反正我捉摸着，这些一个接一个的考验，总是到了我们能忍受的底线，又开出一条出路来的。我相信，整个旅程，都是他导演的。当我看到绿洲时，我就明白了那个神秘人原来是一个天使，因为是他引导我们走来绿洲的。我就更相信这一切都是出于上帝。”
是的，我们相信。经历了这么多的事，特别是上午令人震惊的事，现在我们相信了，相信《圣经》上说的冥冥之事是真实的，相信我们的信仰是真的。
现在结局未明，所以我们都关心着生死的问题，“神秘圣星”的事以乎都忘记了。
……
①法尔盖——法国人，西方启蒙运动时的一个无神论学者。
②濒死现像——国际上称为“NDE”现像，关于这一类的书很多，可参考雷蒙·穆狄博士的《死后生命》，琴·芮特旭的《打开生死之门》，灵魂学研究社出版的《活人灵幻》，肯尼瑟·瑞恩博士的《灵魂之旅》，苏珊·布莱克莫《死以求生》，还有《地狱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