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他欺负表哥,有小白在,谁也不能欺负表哥!”赫连白几近任性地说着,跺了跺脚,召唤出了她的彩蝶式神。
巨大的七彩斑斓的蝴蝶赫然出现在赫连白的身后,白发少女的脸上已经带上了肃杀的表情。
“连这样的人都可以当上族长,赫连家真是败落了。”那老者眯了眯浑浊的眼睛,一脸沉痛地说着,面上已经带了诡谲的杀意。
赫连白是三年前突然出现,并且接任第三族族长之位的,据说是第三族上任族长的血脉,她唯赫连珈月之命是从,白发彩衣,任性而残忍。
“闭嘴,你这糟老头子!”赫连白一挥手,那巨大的彩蝶便直直扑向断臂的老者。
断臂的老者冷笑一声,扬起手杖击向那蝴蝶式神,在他的一击之下,巨大的蝴蝶瞬间便消散在了空气中,只余七彩斑斓的粉末在阳光下散发出迷人的光晕。
丁千乐下意识看向赫连珈月,却发现他依旧一脸淡然地站在原地,一点也没有要阻止这场家族内部争斗的意思。
“赫连白,你来历不明,手段残忍,接任第三族族长之位仅三年,便身负一十七条人命,根本没有资格担任族长,今天就让老夫替天行道,除了你这孽障吧!”断臂的老者历数赫连白的罪状,不待她辩驳,便再一次扬起手杖,击向赫连白。
手杖卷起狂风,夹着沙石直扑向赫连白,丁千乐几乎也被这狂风刮得站不住脚,赫连珈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丁千乐这才回过神来,发现院子里的其他人都是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
赫连白仿佛吓呆了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看看面目狰狞的断臂老者,再看看白发彩衣的赫连白,丁千乐忍不住为她捏了一把冷汗,但是在场的其他族长也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完全没有要出手相帮的意思。
唔,看来赫连白的人缘也不怎么样嘛……
“千乐。”赫连珈月却是突然开口。
丁千乐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他不去阻止那人,叫她做什么?
“他叫赫连无极,是赫连家族现任第五族族长。”赫连珈月指了指狂风的中心,那个面泛杀气的独臂老者,介绍道。
丁千乐面露囧色,这个当口,貌似不是作介绍的好时候啊。
却不料赫连珈月的话音未落,狂风却突然消散,刚刚还一副杀气凛然模样的赫连无极,不知何时已经委顿在地。
而赫连白,还是一脸笑嘻嘻地站在原地。
“你……”赫连无极惊恐地瞪大浑浊的双眼,望向赫连白,“你做了什么……”
“嘻嘻。”赫连白咧开嘴,漂亮的嘴角弯成一个残忍的弧度,她舔了舔唇,“小蝶的杀招,天女散花,用在你这个糟老头身上真是可惜了。”
天女散花?
在赫连无极身旁的几名族长闻言都纷纷后退,然后擡头看着刚刚那只巨大蝴蝶消失的地方,刚刚漫天七彩斑斓的粉末已经散去,只是委顿在地的赫连无极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像那只蝴蝶一般闪着七彩的光,配着那张满是皱纹的脸,看起来说不出的瘆人。
“好了,不要闹了,小白。”赫连珈月适时开口,“连进,遣人送无极大人回府治伤吧。”
众人都看在眼里,这赫连无极分明是快不行了,可是说在赫连珈月口中,却是轻描淡写得仿佛只是受了一点小伤一般。
就好像两个小朋友打架,然后家长笑着出来劝架一般。
但是,没有人敢反驳。
各位族长看着管家连进带人将已经动弹不得的赫连无极擡了下去,一个个赶紧上前告辞,明明已经十分悠闲地等了一整个上午,此时却一个一个都声称家中有了急事。
眼见着诸位族长一瞬间作鸟兽状散去,偌大一个中庭瞬间冷清了下来。
只剩下坐在角落里的赫连云仿佛还搞不清状况似的凝神盯着他的棋局,指间的黑子迟迟没有落下。
赫连珈月也不催他,只是好整以暇地走到他面前坐下,执起了白子。
只轻轻落下一子,赫连云的面色便是一变。
稍稍愣了一下,赫连云潇洒地将指间的黑子丢回棋盒,笑嘻嘻地站起身:“不愧是家主啊,我突然想起来约了群芳楼的霜霜唱小曲,这就告辞了啊。”
赫连珈月轻咳了一声,点点头。
赫连云便拍拍屁股走了,经过丁千乐身边的时候,还风骚地冲她抛了个媚眼,看得丁千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眼见着没有什么事了,丁千乐有点担心一个人留在房间里的阿九,正打算找个说辞回去看看,一回头便见赫连白牢牢占据着赫连珈月身边的位置,双手还示威似的抱着他的胳臂,眼睛死死地瞪着丁千乐。
丁千乐赶紧识趣地告退,免得赫连白用眼睛里喷出的火将她烧成灰烬。
回到刚刚阿九在的房间,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问过门口的侍女,才知道是管家连进将阿九安排在了西侧的厢房,这代表赫连珈月默许阿九留下了,丁千乐稍稍安了心。
沿着临水的栏杆慢慢走回主院,便见赫连白正坐在池边喂鱼,她呆呆地坐着,漫不经心地将手里的鱼食投进水里,白色的长发服帖地垂着,肤色白到的近乎于透明,这样容易令人心生怜惜的容貌,真的很难令人想象她出手时的残忍。
丁千乐垂下眼帘,打算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就这样走开。
“喂。”
我什么也没有听到,我什么也没有听到,心里默念着,丁千乐加快了脚步。
“喂!”
丁千乐脚下走得更快了。
“砰”地一下,丁千乐撞上了墙。
摸着鼻子擡头一看,眼前分明什么都没有。
鬼打墙?
“我叫你呢,没听见?”身后响起一个阴森森的声音。
知道赫连白的手段,丁千乐认命地回过头,便见赫连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身后,正盯着她看,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这样被她盯着,丁千乐便感觉身上直冒寒气。
她距离她很近,丁千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第一次发现这个身形纤弱的少女竟然意外的高挑,竟然足足比她高出了半个头。
“有事么?”收起诧异和胆怯,丁千乐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叫你,没听见?”赫连白重复。
“我不叫‘喂’。”丁千乐正色道。
赫连白皱了皱眉,盯着丁千乐看了好一会儿,居然接受了这个解释:“你不问我叫你有什么事么?”
“……嗯,你有什么事?”虽然很不想知道,但丁千乐明白就算不问这位姑娘也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赫连白咧嘴一笑,指了指池子对面:“喏,看到那里有什么了没?”
丁千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池子那边是一堵墙,便老实答道:“墙。”
“果然。”赫连白揉了揉鼻子,咧开嘴,“什么都看不到啊。”
有些粗鲁的动作出现在这样一张精致而我见犹怜的脸上,显得有些怪异。
不过联想起她的个性,丁千乐便也见怪不怪了。
果然什么都看不到?丁千乐又看了那个方向一眼,不明白她的意思。
“真可怜呐,原来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如果不是……”说到这里,赫连白却是突然住了口,笑眯眯地转身准备离开,一副心情甚好的样子。
被人说成“什么都不会的废物”,换谁都会不开心,偏丁千乐想得很开,她又看了一眼那堵墙,转身进了院子。
“喂!”身后,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丁千乐无奈了。
“丁千乐!”
丁千乐无奈地转过头:“您还有什么事啊?”
“你就不好奇,那堵墙里有什么吗?”赫连白气呼呼地道。
丁千乐面露黑线,敢情这位姑娘刚刚是想吊她的胃口啊……
“请问……那堵墙里有什么呢?”丁千乐有些无力地问。
“赫连千乐。”
这回,丁千乐真的吃了一惊。
赫连白笑盈盈地走到她面前,伸出食指,在丁千乐眉间轻轻一点,转身翩然而去。
丁千乐怔怔地看着她离开,侧头再看向池子那边时,便见那堵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池子的那一边,是另一个主院。
是的,另一个主院。
就仿佛是镜中花水中月一般,是与丁千乐这些日子住的地方对称的,一模一样的建筑。
丁千乐怔怔地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踏入那间院子。
墙后的秘密
国师府的主院里有一颗很老的树,老到谁也说不清它的年龄,好像比这栋宅子的年纪更长,据说就是因为这颗老树,赫连家才决定将国师府定在这里,并且以老树的所在为中心,建造了历代家主所住的主院。
管家连进走进院子的时候,便看到家主新任命的守护巫女正坐在躺椅上打盹,躺椅就安置在老树下,家主坐在她旁边看书,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平和。
浓密的树阴挡去了稍嫌热烈的阳光,只在两人身上留下一片斑驳的光影,这场景看起来竟是分外的美好。
下意识地,他放轻了脚步。
“家主。”走到他身侧,连进垂下头,低声开口。
“赫连无极死了?”赫连珈月头也未擡,只轻声道。
“是,在回府的路上便断了气。”
“可惜了。”赫连珈月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惋惜之意。
连进没有接话。
“可惜,死得那么容易。”赫连珈月轻声叹气,声音美好,语意却是十分的残忍。
虽然他们的声音很轻,可丁千乐并未睡着,她只觉得遍体生寒。
她知道赫连无极受伤颇重,但没有料到当天下午便会传来他的死讯。这是她第一次亲身体验到赫连珈月残酷的一面,要不是亲耳所闻,就算听到再多的传言,她大概也不会有此刻这样深切的感受。
“家主,第五族的几位长老已经在外堂候着了。”连进又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