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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儿,你怎么来了?我听说府里来了贵客,你不用指挥打点吗?”老总管年纪大了,一脸病容的躺在床上,身子虚弱,见到她讶异全写在脸上。

  “贝勒爷让府里其他几个女人出面了,他说我“身子不适”,不用上偏厅伺候。”恭卉鼻音重,眼睛红肿。

  这丫头哭过了?“你不高兴贝勒爷没让你上厅,而是让其他女人伴在他身边吗?”怪了,他没见过这丫头吃醋,今儿个是怎么了?

  还有,贝勒爷也反常。竟让她那几个养在深闺不见人的女人露面见客,这是什么目的?

  恭卉一窒,而后迅速摇头,黯然垂首。“才不是呢,我管那男人要带谁上桌,我……阿玛要被斩首了。”

  “啊!简王被找到了吗”他颇吃惊。

  “找到了,而且已在牢里关了一个月,可那男人昨晚才告诉我,他早知道却瞒我那么久,直到阿妈下个月要被斩了才说,他真狠心!”说着,她怨怼的掉泪。

  父女久别多年,连面都没见上就传出他即将被斩的噩耗,这要她怎能接受?!

  “别哭,你阿玛的罪早已确定,会有这下场你不也早就心里有数吗?”老总管安慰。

  “我是心里有数,可还是不舍,他是我亲阿玛啊,在额娘死后,她就是我唯惟一的亲人了,听到他要被处死,我怎么能无动于衷?”她伤心地哭着,当老总光是爷爷,什么话都对他说。

  “唉……”这丫头就是心软,尤其对亲人更是无理由的维护。四年前她额娘因思念丈夫,在夜里瞒着众人落泪,却因而哮喘发作而丧命,也是她抱着她额娘冰冷的身子哭得肝肠寸断,还拼命责怪是自个没能照顾好她,要随母亲一道下黄泉去再尽孝道。

  那是幸亏教贝勒爷给拦了,而且不知贝勒爷用了什么法子,让这丫头在额娘死后还肯继续留下,甚至在自个有心的调教下,开始学着打理贝勒府的一切,最后接受他总管的位子。

  他明了这些年她由皇亲格格变成一个比普通人还不如的贫困难民,到今日成了贝勒府的总管,这中间的心境转折有多苦,而今,又得知自个千思万想的阿妈即将被处死,想来心情一定更加伤痛无错。

  “老总管,你说我可以请贝勒爷帮忙吗?让他去求万岁爷网开一面,万岁爷疼他,说不定我阿妈会有转机……”

  望着她希冀的眼神,他摇了头。“你可以试试,但你了解贝勒爷的为人,他的性子不喜为人说清,更何况你阿玛当年犯下的错,可以说是天怒人怨,所以事发之后,才会无人肯对你们母女伸出援手,任你们流落街头,在这样的情况下,贝勒爷若出面相助,恐怕会吃力不讨好,还会牵惹众怒。”

  她先是面露绝望,可下一刻,又立即振作起来。

  她必须怀有希望,惟有如此,阿玛才有活命的机会。

  所以她要赌,赌自己在他心里的份量,就算只是他较宠爱的玩物也无所谓,若是他肯为玩物付出一点心力,那她……无怨无悔。

  因为,她真的,怕极失去了。

  “我要见我阿玛一面,请贝勒爷安排!”在永璘即将就寝前,恭卉闯了进门。

  他正要脱下绿边缝靴,望着她,脸上没有诧色。在这府里,也只有她敢这样不顾及的闯进他房里。

  但脸还是微拉了下来,向她招手。“既然来了,就服侍我更衣吧。”

  尽管心急的想大叫,可恭卉还是忍住了,乖乖上前脱下他的靴子。“救不了我阿妈,见他一面总成,你不会连这点忙都不肯帮吧?”

  “见了面又如何,还不是无济于事,只是让你哭哭啼啼半天罢了。”他挥了挥马蹄袖,敞开双臂让她解腰带。但这回她下手可不轻柔,因为气恼。“哭也是我的事,我无论如何都要见阿玛最后一面!”

  他背过身,让她卸下他的坡领。“那就去啊。”

  “你!”这家伙真是可恶,明知以她的身份根本就进步了宗人府的大牢,要见阿妈一面根本不可能!“你当真不肯帮忙?!”她扬高了声调问。

  “这是求人的态度吗?还是,这是一个总管对待主子的德行?”他冷瞧。

  她憋红了脸。“你刁钻欺人!”

  “欺人?”他哼。“没帮一个奴才,就被冠上欺人的恶名了?”

  她气炸了,心里又莫名泛苦。

  终究,她还是赌输了吗?

  永璘盯着她,嘴角徐徐扬起,恭卉瞧了,马上自自怨自艾的情绪中抽离,重新武装起自己。可恶,又落了他的坑!

  “拜托。”隐住怒容,她低声下气的说。

  他懒洋洋的再次敞开手臂,嚣张的模样教人气得牙痒痒的,她勉强挤出笑,帮他退去事情色的补褂,里头还有一件长衫。她小手伸上他的对襟,正欲解开系带,永璘不经意地瞥见她的手腕,似是想起了什么,眸色渐渐转深,变得很不高兴。

  “不用了,其他我自个来就成!”他倏地拉开他的手。

  她愕然,一脸莫名其妙,瞧着他像在生闷气似的,和衣坐上了床,不再看她。

  “你真不愿意帮忙?”无暇管他在生什么气,她趋前再求。

  为了阿玛,她说什么也得求他答应安排她进大牢探监不可。

  “嗯。”他轻慢的应着。

  “嗯的意思是愿意帮忙?”她厚着脸皮说。

  “你说呢?”他笑得阴凉,半身斜倚在床柱旁。

  这瘟神!她一咬牙,走到他跟前,跪下。

  可永璘只是手紧了紧,之后便像没瞧见,兀自整理着自己的内衫。

  恭卉无奈的望着他。这男人就喜欢折磨她,她到底上辈子欠了他什么,要这样受他折腾?

  “你要怎样才肯帮我?”她叹声问。

  他这才抬眉望向她。“死心吧,这回我怎么也不会帮你。”第一次,他这么直接的给她答案。

  “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他。”

  “讨厌?我阿玛得罪过你吗?!”她蹙眉想着。

  “没有。”他瞳眼微缩。

  “那又是为何……”

  “出去吧,我说过不会帮就是不会帮,别惹我心烦。”话到最后,不耐烦的摆手赶人。

  没想到他这么绝,恭卉眼中立时蓄积起泪水。

  可她不能就这样放弃,阿玛只有她可依靠了啊!

  于是她当下跪地不肯起,就要逼他帮忙。

  他见了,只是把手交叉于胸前,面无表情的望了她一会后,翻身上床,背对着她,打算来个视而不见,相映不理。

  恭卉继续跪着,非要他答应不可,两人就这样耗着,可永璘压根不急,也不心疼,半晌后拍了手,立即有下人进来,对方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儿,脸上讶异,可也不敢多问,只是吹熄房内的蜡烛便退了出去。

  一室陷入黑暗,不到一刻,床上即传来轻微的鼾声,伴随着细微的抽泣,这一夜,就这样沉窒的过了。

  清晨微光,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宗人府的大牢前。

  她焦急的频频向里张望,可就是苦无机会溜进去。

  明知阿玛就在里头受苦,她却无法见到他,恭卉心情苦闷到极点。

  别无他法,她由袖子里掏出这些年所揽足的银两,走向门口的首位狱卒,咬牙全数给了那人。

  那人掂了掂手中的钱袋,撇撇嘴,丢回给她。

  “太少了吗?如果不够,我还可以再去凑,只求您通融让我进去一刻钟。”她哀求。

  “不是嫌少,而是咱们得到消息,不许你进去见人。”那狱卒也很无奈。

  她有些讶异。“你知道我是谁?”

  “贝勒府的恭卉总管不是吗?”他一眼救人出她,她美得就跟传言一样,可就是听说她性子孤僻,为人严苛了点……

  她倏地眯起眼,骤然知道怎么回事。“是贝勒爷吩咐不许放行的?!”

  这男人不帮她就算了,竟还扯她后腿,太过分了!

  狱卒没否认,因为上头也没交代要他们隐瞒。

  她气得发抖,心知那男人若有心阻扰,就算在这儿耗上一天也没用,于是转头就要回府去找人算账,不了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兰姨?!”两人相撞后,互扶了身才没跌倒,她抬头一眼,这才知晓撞到的人是谁。

  “恭儿?”孔兰乍然见到她也显得极为吃惊。

  “你也是来看阿玛的?”喜见亲人,恭卉立即激动的一把抱住了对方,泪眼婆娑。

  “嗯。”孔兰更惊慌了,被抱住的身子甚至发僵。

  恭卉没感受到他有久别重逢的任何喜悦,终于瞧出她神色不对,这才仔细观察了一下她,发现她头发梳得整洁,一身贵气的旗装,双手,双耳与颈项上戴着的是从前额娘嫁进王府前娘家给的嫁妆。

  这些在抄家时不时都被充入国库了吗?怎么还会在她身上?!

  发觉她审视的目光,昔日的简王侧福晋孔兰赶紧将手缩回身后,至于脖子与耳上的项链与耳环因无从藏起,只能畏畏缩缩的缩紧着,不敢抬头挺胸示人。“你额娘也来了吗?”她紧张的问。

  “额娘四年前就过世了……”恭卉见她皮肤依然细致,风韵犹存,似乎这几年跟着阿玛并没有吃到什么苦头。

  “嘎?福晋她……”孔兰吃惊的睁大了眼,可随即又低下头,看不出她对着消息有什么情绪反应。

  “你……进得了大牢吗?”恭卉失望的盯着她,对于额娘得死,她竟没多问两句。

  “我……请人打点过,这会正要进去。”孔兰拨了拨头发,看得出急于甩掉她。

  “呃……想见你阿玛恐怕得等下一回,这次我花的钱只许我一个人进入探望,你……下次吧。”孔兰干笑。

  “这样啊……那现在你住哪儿,也住京城吗?改日我去探望你。”好不容易见到兰姨,她忍不住想多知道一点这些年他们在外过得如何。

  孔兰脸色一变,变得仓皇。“我……我住在亲戚家,这回你阿玛就是为了回京见你及福晋……顺便想向往日的故有借点钱,才会不小心露了踪迹被逮,我一个妇道人家身上没有多余的银两,所以才去跪求亲戚暂时收留……亲戚言明不想沾惹麻烦,我想你暂时……不方便来找我。”

  “可是,咱们好久不见了……”

  “不聊了,你阿玛还在等着我,时间一到没见着,一会他又要发火了,我先走了,有事以后再说吧啊!”孔兰匆忙丢下话,甩下她,头也不回的走进宗人府。

  恭卉愕然的看着她仓猝的背影,心头莫名有了怀疑。

  两个时辰后,京城最大、最豪华、最气派的客栈前,恭卉呆呆的站了许久。

  这间客栈不是寻常人家进得去的,住一晚要价百两,而一刻钟前,兰姨却大摇大摆的走进去了,而且入门后,立即有人拱手作揖的送她回房。

  她竟住得起这种地方?

  因为心头有了疑问,所以她躲起来等在宗人府外,待兰姨自牢房出来后,一路跟踪,却见她走得慢,东逛西晃的还在集市挑了支价值不菲的发簪才回来。

  她越跟心越是往下沉,知道兰姨进到这间要价昂贵的客栈,她才不得不相信自个被骗了!

  这女人明明过得好极,穿金戴银,居住豪奢,却说她穷困潦倒,避居亲戚家。

  阿玛留下额娘后,只怕就是与这女人过着奢华的日子,那么,衣食无缺的他,为什么不来接她与额娘?为什么?

  她整个人凉了心,就这样直挺挺的站在客栈前,目光如火,心头如冰,知道客栈的人发现,觉得她怪异,这才出面赶人,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跌地后,她并不感觉痛,别人要她走,她就走,及时脑中一片空白,漫无目的地,她仍一步步迈开脚,像个无主孤魂一般游荡。

  原来,她不想一个人,可她在意的人,却压根不在乎她的想要与否。

  那就离开吧,因为没有人欢迎她,因为她这回,真的该习惯孤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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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永璘找到恭卉时,见到的就是她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手负于身后,皱着眉,居高俯瞰深夜坐在福晋坟前的她。

  “如何,逛够了,该回府了吧?”

  她仰头,茫然的瞧着,像是一时没认出他是谁,双眼空洞的摇着头。

  “不走?”

  她还是无意识的摇头。

  “得,来人!”他转身弹指,立即有人不知从哪搬来了椅子,上头还铺了张干净的帕子才让他坐下。

  “难得有机会在坟前赏月,这时若有酒暖身就更好了。”说完,永璘又要人弄来一壶温酒,没有酒杯,他便就这壶口,畅快地饮了起来。

  还坐在地上的人儿,又过了一会神智才逐渐回笼,总算认清坐在她面前饮酒的人是谁。

  “贝勒爷……怎么在这里?”

  听见她的哑声,永璘微皱眉头。“这话是我要问你的吧,身为府里主事,却丢发府务,一整天不见人,你是否先该想我交代一声?”望着她因吹了一整天秋风而干燥粗糙的皮肤,他眉心更紧。

  “我……消失了一天?”恭卉这才恍然发现四周都黑了,自个竟就这样在额娘坟前枯坐了一整天。“我……怎么会这样?”她傻傻自问。

  “因为你遭最亲以及最信任的人背叛了,可这是常有的事,你在意什么?”他寡情的说。

  闻言,她猛然瞪向他,原本暗淡失焦的眼神出现火光。“你早知道了!你早知道我阿玛的下落,也知道他们过得极好,却一直瞒着我?!”

  他耸肩。“似的,三年前我就知道,他被抄家前就事先藏匿了大笔珠宝,带着宠妾躲到山东去享乐,不过这不管我的事,我可懒得理会。但这回他竟然不知死活的溜回京城,扮成富商出入赌场豪赌,被人认出,这才被逮个正着,只能说老天有眼,他时候到了,该受天理制裁。”

  听到这话,恭卉更傻了。

  这就是额娘付出一切,牺牲自个对待的男人?!

  这是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冻结了一天的泪,在这时候,再也积压不住的爆发出来。

  她的心好痛,望着额娘长眠的墓地,她多想隐瞒不告诉额娘真相,但额娘下黄泉时,就该知道她维护的丈夫是个怎生得无情无义的人了!

  举步维艰的走上前,她抱住墓碑,放声痛哭。

  “额娘,那男人就连你病殁都不知道,那时,他恐怕正带着兰姨在山东吃香喝辣,当个逍遥富人吧?!他压根忘了咱们母女俩,他忘了,压根就没想起过……”她哭得悲愤,声嘶力竭,最后竟呛咳起来。

  永璘见了,双唇紧抿,起身走上前,搭上她的肩,轻拍她的背。“这狼心狗肺的人你还见吗?若还想见,这回我可以为你安排。”他声音难得放柔。

  “不见,就算他明白就要被处死,我也决计不会再去见他!”她愤然抹泪。

  “那好,就不见,省得我麻烦。”他微笑。

  看着那笑,恭卉瞬间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这家伙莫非就是因为知道阿妈是这种人,所以说什么也不肯帮她?

  他……是在保护她不受真相伤害吗?

  是吗?他不是最爱看她发怒,或者垂头丧气的哭泣?

  他会想护她吗……会吗……

  “回去了吗?”察觉她的目光,他倏地转过身问。

  “嗯。”大哭过后,她是累了,疲倦的轻点头。

  “那走吧。”

  永璘率先走出墓地,她默默的跟在他身后,兴许是太累了,脚步有些沉,而他也没走快,慢悠悠的与她一起拖着步伐。

  凄迷的目光,恭卉不住盯着他的背影,这身影好长,肩膀好宽,挺得有如一座山……

  也许是认为他不会回身,她注视的目光完全不遮掩,可永璘却敏感的回头,和她的视线撞个正着,她心脏猛的一下撞击,芙颊红彤彤的,而他则是露出诡谲的淡笑,带着令人不解的颤栗以及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