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这样说，许典瑶瞬间就放松下来。
因为上不了，何必紧张？
“王先生，请您给我几分钟的时间说明再做决定，好吗？”潘宜青并不意外王旭安的反应，许典瑶看起来就是生嫩生嫩的菜鸟。
“好。”王旭安没有拒绝是因为许典瑶的态度让他好奇，为何在他说完不适合后，反而自然许多，意外生出耐性来。
“许小姐的条件不敢说百分之百吻合，却是我们公司里最符合要求的人选。大学毕业、丙级中餐执照、初级急救执照——”潘宜青拿出王旭安列出的清单，一条一条核对。“ 虽然许小姐资历不深，但她可以配合您的加班时间调整工作时长，而且没有其他家事服务案件，可以专心处理您所吩咐的任何要求。”
王旭安不免好奇：“冒昧询问，许小姐目前的感情状态是？”
潘宜青侧头看向好友，不太方便代替她回答。许典瑶倒是没有太多反感，直接了当地说：“失婚半年，小孩由男方照顾。”
“为什么不是由你照顾？大多数都会判给女方。”王旭安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
幸好许典瑶已经走出最敏感的时期，而且这些事在她离婚的消息传出去后，已经被问过好几个轮回了，可谓身经百战。
不过答案也不会因此改版而变得辉煌。
许典瑶老实回答：“因为我没收入。孩子教育需要钱。”
“如果你有固定收入，会把孩子要回来吗？”王旭安又往下深挖。
原先不得不旁观的潘宜青立刻跳出来拦截。“王先生，这些属于私人问题，似乎不太方便——”
“不，这是面试问题。”王旭安打断她。“你或许觉得这些问题很荒谬，但要让她进入我的私人领域，难道不应该了解她的个人问题吗？”
“我不懂这些问题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潘宜青为了许典瑶也算尽心尽力了。
王旭安说：“由于家庭纷争闹到工作场所的情况不算少见。她的工作场所在我家，会聘请家事服务员是因为我无法分身接送小孩，处理家里琐事，万一我聘请的人有这方面的隐忧，我不应该担心会影响到我的小孩吗？”
“这……”潘宜青顿时找不到反驳点，总不可能抖出许典瑶的前夫身份吧？而且她怎么保证对方不会干出什么丢脸的事情来。
肮脏事可不是什么龙蛇混杂的地方才有的。
“我希望许小姐可以回答我的问题，若你不愿回答也没关系，就麻烦潘小姐再帮我物色适合的人选。”王旭安画出一条分岔路，好奇许典瑶会往哪个方向走。
他抛出来的问题让潘宜青急得跳脚又不敢过分发作，身为当事人的许典瑶却不以为意，云淡风轻。
不是才失婚半年吗？应该还在阵痛期吧？
要不是许典瑶的情商很高，情绪管理很好，就是她跟前夫还有小孩的感情并不融洽。
如同他的前妻。
王旭安再次寻问：“许小姐有经济能力之后，会考虑拿回小孩的监护权吗？”
“不会。”许典瑶给了他们意料外的答案，急得潘宜青在台面下偷打她。
不是说为了儿子需要钱需要工作的吗？
“为什么？”王旭安沉声问。
“因为父母离婚对小孩来说影响已经很深厚了，再为了跟谁生活的问题争论不休，逼着小孩站队，我反而希望他能维持现状就尽量维持现状，把影响降到最低。”许典瑶搔头，自嘲说：“虽然现在说起来很轻松，当初也是闹了不少笑话，花了一段时间才想开。”
王旭安：“是吗？”
“是啊，当不了完美的妈妈，只能当个有意识的妈妈。”许典瑶不想过分猜测王旭安是不是把这问题投射到自己身上，还在初学者阶段的她也给不了什么建议或是把自己跨得天花乱坠的，就是照实讲。“离婚后，我还是孩子的母亲，就算到死，这层关系都不会变，不会因为监护权不在我手上他就要改叫我阿姨。监护权是家长在小孩未成年之前，负担小孩在社会上的责任跟义务，我没有监护权，但我还是有教养小孩的责任跟探视的权利。”
“听起来真像背好的答案。”王旭安的微笑并未藏起他的质疑。
“很常被问，多讲几次就熟了。”许典瑶歪了下头，反过来审视王旭安。“小孩不是物品，不要以为他们现在声音小就不用听，等他们大了，可以自己做主了，你就知道他们跟你亲不亲。”
王旭安先是沉默回视，尔后笑了出来，如泓双眼透了出光。“希望这是你真实的想法。”
“我没那么厉害，临时编出一大段来。”全是她成长的体悟，眼泪换来的。
“试用期两周，明天一点半一样约在这里，我带你认识一下环境。”王旭安在雇用单上，签下他的名字。
盯着大气磅礴的那三个字，潘宜青不敢置信地连眨了好几下眼睛，抖着声问：“这、这就定下了？”
虽然是她提议的，可是真的上了又让她觉得虚假不真实。
“嗯，不然呢？”王旭安站了起来，朝许典瑶伸出手。“许小姐，合作愉快。”
许典瑶长这么大没遇过如此正式的对待，一股仪式感油然而生，让她开心、紧张又兴奋，瞬间刷红了脸，急急忙忙地站起来回握。“请王先生多多指教。”
在王旭安离开咖啡厅，确定现场没有遗留任何私人物品，确定他不会再返回后，潘宜青才敢松懈，放手评论。“这男人是云霄飞车吗？忽上忽下的，吓死我了。”
“他的压迫感很强，还以为没机会了，没想到最后居然会采用我。”当然过不过得了试用期是另一回事。许典瑶盯着掌心看。“他还主动跟我握手。”
“醒醒！你以为你在参加什么明星见面握手会吗？有什么好值得开心的？”潘宜青无法理解。
“不管是他的习惯还是先礼后兵，那一瞬间我仿佛被承认了。”许典瑶呵呵地笑了两声，干巴巴的，让人望之生苦。“你知道我结婚早，没有一技之长，离婚后一直找不到自己的价值，刚刚我真的有种被肯定的感觉。可能我就是缺少这些东西才没办法在婚姻里继续走下去，我好像停止成长了。”
“胡说八道，我看你跟王先生说话，脑子还挺有东西的。”
“你想太多了。”许典瑶汗颜。“我也是看书，然后慢慢转念的，其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一切都还在摸索，难又不得不硬著头皮前进，只求以后回首不仅不会后悔，还会无比庆幸此时的决定。
她总要先相信，才有办法说服自己，砥砺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