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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月明时见卿 > 第58章 来信

    萧漪澜让侍卫放行,沈元挚欢欢喜喜跑上前来。

    他容貌与沈元思的确有几分相似,沈元思眉眼更加风流多情,沈元挚相貌虽不如其兄打眼,但瞧着也是温润公子,俊俏少年郎。

    沈元挚抱拳行礼,“见过长公主殿下,能在这里遇见您,真是巧。”

    萧漪澜道:“出来散散心,从淳来此何事?”

    沈元挚道:“哦,我娘听说鹿山脚下的桂花开得比城中好,让我出来摇一些回去,她要做桂花糕送给兄长。”

    孟如韫闻言,心中惊讶,从旁问道:“沈元思没有随陆明时一起回北郡吗?”

    沈元挚打量她一番,“敢问姑娘是?”

    孟如韫道:“我与令兄相识,是令兄的朋友。”

    沈元挚长长地“哦”了一声,自以为发觉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孟如韫怕他误会,忙解释道:“只是普通朋友,沈公子别多心。”

    “普通朋友?那姑娘是如何得知家兄行踪的?”沈元挚明显不信。

    这要孟如韫如何解释?她求助地看向萧漪澜,萧漪澜轻咳一声,对沈元挚道:“从淳,回本宫的话。”

    沈元挚道:“回殿下,家兄的确是回北郡了,他年初刚从北郡回来的时候嚷嚷着要吃桂花糕,好不容易盼到了桂月,结果一口没吃上又走了。我表叔的商队过几天要去北郡,我娘想做些桂花糕,让他顺路捎给家兄。”

    孟如韫忍不住问道:“商队从临京去北郡至少要走半个月,桂花糕岂不是都放坏了?”

    “陆路确实要走半个月,走水路更快一些。”

    这下连萧漪澜也十分惊讶,“从临京去北郡还能走水路?据本宫所知,临京的水运向北只能通到曹州,曹州距北十四郡仍有八百多里要走陆路,将货物在码头上来回搬运,论速度和成本,恐怕不如直接从临京走陆路到北郡方便。”

    沈元挚一拱手,“殿下明察,但曹州以北并非没有船,只是河浅流小,冬季又结冰,所以运不了重货,不够发达而不为人所知,但其实载一两个人足矣。表叔打算带着桂花糕快船先行,路途顺利的话,七八天即可到达北郡。我娘很会做吃食,有办法保证桂花糕存放一旬,今年新鲜的桂花糕家兄是吃不着了,我娘说,能尝个味道解解馋也好。”

    “尚阳郡主有心了,”萧漪澜感慨道,“那你快些去采吧,别耽搁得天色太晚。”

    “哎,殿下!”见萧漪澜要走,沈元挚忙叫住了她,颇有些不好意思,踌躇一番,小声问道:“红缨姑娘今天怎么没跟您一起出来?”

    萧漪澜笑了,“怪不得远远见了本宫这么高兴,本宫还以为是自己亲切,讨人喜欢呢。”

    沈元挚忙道:“殿下风华无双,小人见之如神,欢喜无以言表!”

    “真贫,”萧漪澜“啧”了一声,“劳你代本宫向尚阳郡主下个帖子,就说本宫明日过府拜访,向她请教桂花糕的做法。记住,不必兴师动众。”

    “是!”沈元挚高兴地问道:“红缨姑娘也来吗?”

    萧漪澜策马而去,头也不回地答道:“待本宫回去问问她乐意见你否。”

    孟如韫忙上马跟上。

    “殿下明天要去尚阳郡主府,可否带我一起?”孟如韫问道。

    萧漪澜瞥了一眼她装满桂花胀鼓鼓的袖子,取笑她道:“怎么,你也要学桂花糕十天不坏的做法,送到北郡去?”

    孟如韫脸色微红,却没有反驳。

    萧漪澜道:“明日你与红缨随我同去尚阳郡主府,若要捎信,今晚可写一封随附送去北郡。”

    “谢谢殿下!”孟如韫高兴道。

    孟如韫回府之后就开始写信,这是她第一次给陆明时写信。

    她铺上纸,研好墨,提笔思忖许久,竟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想与他讲近些日子的见闻,又想问他最近过得如何,可否吃好睡好。她写了一段,嫌自己肉麻,起纸重写,又觉得语气太稀松平常,删删改改许多遍才写得差强人意。

    信的最后一页,她提到了今日在马球场的事。

    今天修平公主的侍女说,皇上赏了修平公主三十多盘戎羌贡来的水果,每一盘都要费近千斤的冰保持其鲜度。孟如韫猜想,除了修平公主外,皇上应该也赏了别人,加上后宫自留,戎羌这次送来的水果应该不下百盘,需要至少十万斤冰一路护送,运载这十万斤冰的车队必然庞大。

    孟如韫下意识觉得,若是这支车队想夹带点什么进临京,应该也是很容易的事,毕竟载冰车不方便在过城关的时候挨个打开仔细查验。

    这事她回府的路上也与长公主说过,因为是揣测所以提了三言两语,长公主说会派人查证,孟如韫觉得临京的线索未必好找,想提醒陆明时在北方多加留心戎羌人的动静。

    说完这个,孟如韫又想起了修平公主。这位气骄焰盛的嫡公主显然已经将陆明时视为未来的驸马,自己的私有物。孟如韫心中不太舒坦,想问问他何时教过修平公主打马球。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在信纸上写道:“闻君马术过人,曾以策马回旋之技大放异彩,并亲教修平公主,传为临京佳话,人皆以未来驸马视君,妾今方闻,聊以恭贺。”

    写完之后,孟如韫顿觉出了一口恶气。

    孟如韫松了松肩膀,起身去浴室洗澡,然后熄灯上床睡觉,翻了个身,又开始后悔。

    她心想陆明时在北郡带兵,心里记挂的都是要紧事,本就吃不好也睡不好,她写信是为了让他高兴,何必提不相关的人扰他心绪。陆明时待她的心是否真诚,孟如韫上辈子就十分清楚,何况上一世他官至五军都督后也并没有娶修平公主,想来只是无关紧要的人。

    孟如韫将自己开解了七八分,越想越觉得自己无聊,又披衣起身,将最后一页信纸撤去重写了一次,去掉最后一段,这才安心回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孟如韫与萧漪澜前去尚阳郡主府拜访,同行的还有红缨。得了她要来的准信,沈元挚一早就换了身新衣服在门口张望,见到昭隆公主府的车驾,忙出门来迎,尚阳郡主跟在他后面迎出来。

    看见尚阳郡主的那一刻,孟如韫脸色微变。

    尚阳郡主今年四十二岁,年轻时也是临京城里有名的美人。她是南宁王的女儿,嫁给仁帝时的新科状元为婚,夫死后就带着两个儿子独居,皇上赞她贤德,特意赏下了这座郡主府。

    望着笑盈盈迎出来的尚阳郡主,孟如韫心里不是滋味。

    上一世时她曾见过这位郡主,那时她刚死不久,魂魄游于天地间无处归依,常常前往临京城内外的各大道观佛寺,求祷往生解脱。那年临京城里新修建了一座高近百丈的浮屠塔,据说是宣成帝送给长公主的生辰礼物,为此耗费了国库近一整年的进项,强行迁出了城内七个街坊的居民。

    让孟如韫印象深刻的是在浮屠塔建成那天,尚阳郡主于塔内落发出家,以为长公主祈福为名,在浮屠塔前坐地自焚。

    那天孟如韫也在,她隐匿在松荫之下,远远望见菩提枯枝堆成龛台,刚剃度完的尚阳郡主身披袈裟盘坐其上,手里撚着一串佛珠,口念《地藏经》。有几个小沙门装扮的人往菩提枯枝上浇火油,主持高声道:“阿弥陀佛,尚阳郡主愿坐身成佛,与浮屠塔永为一体,为长公主殿下祈福,祈愿殿下千岁,大周永昌——点火!”

    火光倏然而起,尚阳郡主坐在当中死死咬着牙,沙门诵经的嗡嗡声与木头燃烧的噼啪声盖过了她的惨叫。孟如韫永远忘不了那张脸,那张哀怨而绝望的脸,是如何被火焰一点点撕裂,吞噬。

    许多年已经过去,孟如韫忘了她的身份,她的名字,可是在看见尚阳郡主的那一刻,孟如韫就认出了她。

    堂堂郡主,为何会在浮屠塔自焚呢?

    尚阳郡主招呼长公主入府,孟如韫静静跟在萧漪澜身后,沈元挚则绕到一旁去与红缨搭话,红缨面色羞红,求助地看向萧漪澜。

    “这孩子,”尚阳郡主见状又好气又好笑,板着脸对沈元挚道:“从淳,不得无礼。”

    沈元挚也看向萧漪澜,“我想带红缨姑娘去采几蓬莲子,殿下允不允?”

    萧漪澜对红缨道:“想去便去吧,难得出府,不必拘束。”

    红缨仍有些踟蹰,奈何沈元挚十分热情,见她犹豫竟要伸手去牵她,红缨怕他在长公主面前太过失礼,只好半推半就地跟着沈元挚走了。

    萧漪澜随尚阳郡主同行,问道:“从淳多大了?”

    尚阳郡主道:“今年十九,明年六月加冠。”

    “当年本宫去西域时,他还是个小孩子,一转眼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萧漪澜感慨道。

    尚阳郡主道:“劳殿下记挂,臣妇也想早点给他娶妇,管着他收收心,奈何这小混账一心只念着红缨姑娘,惦记着两人幼时定过的亲事。”

    “非是本宫扣着人不放,”萧漪澜笑道,“我视红缨如自家妹妹,从淳想娶,你让他明年考了功名再来。”

    尚阳郡主闻言十分高兴,“只要您肯点头,从淳什么条件都答应。”

    “既如此,本宫还有一言要提前讲明。”

    “殿下请讲。”

    萧漪澜道:“红缨从七八岁时就跟在本宫身边,本宫离不了她,公主府也离不了她。就算她日后成了沈家新妇,也要每日到公主府去为本宫做事,郡主能接受吗?”

    尚阳郡主道:“只要从淳愿意,臣妇更无二话。看从淳那样子,能娶到红缨姑娘,让他搬去公主府住也是使得的。”

    萧漪澜笑道:“公主府可容不下这猴子。”

    孟如韫在身后静静听着,心中越发不解。依方才所见,这尚阳郡主是个宽和包容的人,言语间待殿下也十分亲切,为何几年后会看不开,在浮屠塔前坐地自焚,置殿下于不仁不义呢?

    莫非是受人蛊惑,或者……胁迫?

    孟如韫一时想不通,只得暂时压在心里,所幸距离发生的时间尚早,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几人来到待客的院子,府中下人已将制作桂花糕的材料和工具准备好。萧漪澜不感兴趣,只端着碗冰糖桂花茶在一旁看,一切都交给了孟如韫。孟如韫学得很认真,几番练习下来就做得有模有样,除打算送给陆明时的两屉之外,又另作了两屉打算带回公主府。

    尚阳郡主很喜欢她这种有书香气的姑娘,听说她与沈元思认识时眼睛一亮,却被告知这几屉桂花糕是送给陆安抚使的,难免有些遗憾。

    “我视子夙也如自家子侄,孟姑娘有空可常来我这儿坐坐,我家表亲经商,常往北郡去,有要捎带的书信物件,放心托付便是。”尚阳郡主握着孟如韫的手,亲切地说道。

    能与尚阳郡主常来往,孟如韫求之不得,“那小女日后可要常来叨扰,到时候郡主可不能嫌我烦。”

    尚阳郡主高兴道:“我膝下无女,欢喜尚来不及,哪里会烦?”

    孟如韫将昨夜写好的信放在桂花糕食盒中间的夹层里,一起交与尚阳郡主,余下两屉被萧漪澜带了回去,吩咐将其中一屉送往洵光院。

    霍弋得了赏后不久便来主院谢恩,得知此桂花糕是孟如韫为陆明时所作后挑剩下的,食不甘味地叹了口气。

    霍弋说道:“殿下怎么忙起保媒拉纤的事了,臣还以为只有儿女成人的妇人才会乐于此道。”

    萧漪澜闻言瞪了他一眼,“你是在说本宫年纪老?”

    “臣不敢。”

    “本宫看你敢得很,”萧漪澜伸手将盛着桂花糕的食盒从他怀里夺出来,“这是阿韫给本宫的,本宫赏你倒赏出了个白眼狼,不给你了。”

    连挑剩的桂花糕都没有的霍弋长长叹了口气,推着轮椅跟在萧漪澜身后赔礼道歉。

    十一月初,沈元挚的表叔孙博携着桂花糕到达天煌郡,见到了正在带兵巡逻的校尉沈元思,将东西交给了他。

    沈元思刚在演武场上被陆明时当众摔了个狗啃泥,恨得他牙根痒痒,听说竟然还有两食盒桂花糕是给陆明时的,当场就表示要昧下,幸而被孙博拦住,转而交给了及时赶来的陆明时。

    陆明时身穿银甲,一跃下马,皮笑肉不笑地搂着沈元思的肩膀道:“阿韫捎给我的东西你也想吞,演武场的方戟你吃不吃啊?”

    沈元思险些被他一身冷冰冰的铁甲压吐血,忙抱着他娘给他做的桂花糕上马而逃。

    陆明时将食盒拎回军营,待晚上练兵回来,净过了手,才小心又期待地将食盒打开。

    食盒一共两屉,每屉整齐地码放着八块金黄色的桂花糕,做成了五瓣梅花状,最上面一层刷着桂花蜜,拈起来时仍晶莹剔透,如琥珀似的,封存着来自临京的桂花。

    陆明时像穷人家的孩子得了蜜糖,恋恋不舍地吃了一块,数了数剩下的,又拈起一块吃掉。

    桂花糕甜而不腻,软而不黏,每一口都含着桂花的香和蜜糖的甜,是北郡这种苦寒之地尝不到的精致和味道。他忍不住想象孟如韫如何站在桂花树下仰头挑选桂花,然后洗手挽袖,不厌其烦地经过一道道工序,将这精巧的桂花糕送到他手中。

    陆明时打开下层的食盒,发现了放在食盒夹层中的信。

    他放下桂花糕,又洗了一遍手,躺到床上将信拆开。这封信一共三页,比起孟如韫写过的文章来说并不算长,多是一些琐事,并无诉衷情的剖白,但陆明时看得很欢喜,仿佛见她娓娓道来,让他在北郡添衣加食,不要牵挂。

    看第三遍的时候,陆明时在最后一页信纸上发现了一些浅淡的墨痕。

    刚开始他以为是不小心蹭上的墨水,仔细看却发现那几道墨痕并非杂乱无章,更像是某些字的笔画顺序。

    陆明时猜测可能是写信时前页的墨透过纸张印在了下一页,可当他穷极无聊地比对时,却发现最后一页那几道墨痕与前页信纸上的字对不上。

    那就是她曾写了什么,又后悔重写,删掉了一些内容。

    陆明时顿时好奇了起来,从床上一跃而起,将信往怀里一揣,披上衣服去找沈元思。

    可怜沈元思刚吃完亲娘送来的桂花糕,正躺在被子里呼呼大睡,做着在临京锦衣玉食的春秋大梦,梦见他娘给他娶了个貌美如花的媳妇儿,正要掀盖头入洞房,被陆明时一把薅开了被子。

    “沈元思,起来!”

    沈元思恍惚地睁开眼,看见的却是陆明时的脸。

    “我去你大爷的陆明时!”

    沈校尉帐中传来一声惊叫,以及噼里啪啦的打斗声,陆明时三两下就将沈元思反手按在桌子上,看了眼探头进来看热闹的守卫,无奈地对仍骂骂咧咧的沈元思说道:“我找你有正经事,你也不想招来更多的人看你丢人吧?”

    沈元思冷哼了一声,他倒要看看陆明时三更半夜有什么正事。

    陆明时将孟如韫给他写的最后一页信递给沈元思,“你帮我看一下这些字印原来的内容。”

    沈元思翻了个白眼,“你去问写信人啊,问我做什么?”

    “你该不会是做不了吧?”陆明时斜了他一眼。

    沈元思一激便起,一把夺过信纸,“去找铅粉和朱砂!”

    陆明时吩咐守卫将这两样东西找来,沈元思撸起袖子,将两种粉末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然后用药匙均匀洒在纸面上。

    “掌灯。”

    陆明时擎着蜡烛靠近他,沈元思一口气将纸上的粉末吹掉,只见粉末的残留处隐约显出了一些字的轮廓。

    沈元思仔细辨认道:“君什么……策马回旋……教修平公……佳话……驸马……妾什么……恭贺?”

    沈元思放下信纸,一头雾水,“修平公是谁?”

    “不是修平公,是修平公主。”陆明时在一旁幽幽答道。

    沈元思一愣,既而反应过来,顿时拊掌大笑,幸灾乐祸地指着陆明时道:“陆子夙啊陆子夙,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看来老天也觉得你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陆明时一脸晦气地将信纸拿过去,借着粉末的痕迹将那段被删掉的话又读了一边,已辨认了个七七八八。

    读完后,陆明时长叹了一口气,深刻地感受到了什么叫时运不济。

    他才刚到北郡,就被人翻旧账了。

    他恨声道:“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年我刚中进士,朝廷举办的马球比赛我不能不去,那一招不过是临时起意,谁知皇上让我教一群后妃打马球,我哪里知道里面会有修平公主,又哪里知道她竟然真学会了,还到处招摇?我……我……”

    沈元思语气闲闲地奚落他道:“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家孟姑娘听得见吗?哦,也许人家根本就不想听,所以写了之后又撕掉。”

    陆明时:“……”

    她若写信问了,他还能借机解释,可她写了又撕掉,欲问又未问,明显是心有误会却不肯给他一个解释的契机,这要他怎么办?

    “从慎,你说我要不要写信解释一下?”陆明时问沈元思。

    沈元思道:“写吧,写了就是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我装作不知?”

    沈元思又道:“也行,那就是听之任之,心灰意冷一拍两散。”

    陆明时头疼,“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该……”沈元思认真思索半天,出主意道:“你该拒绝陛下让你教后妃打马球的主意。”

    陆明时:“……”

    他该先把沈元思挂到校场的旗杆上示众。

    指望不了沈元思出主意,陆明时拿着信唉声叹气地走了,也不知道他一晚上琢磨了些什么,第二天一早对沈元思道:“我要回临京。”

    沈元思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要去哪里?”

    “临京。”

    “怎么去,走黄泉路去?”沈元思嘲讽他,“陆子夙,你快照镜子看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吧,你知不知道边关守将无诏私归是大罪?”

    “我当然知道,”昨天晚上陆明时一夜没睡着,想了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如今是整饬军队的关键时期,我没打算现在就走。十二月初戎羌人要往朝里送年贡,同时迎他们世子回戎羌,仪仗队的人肯定少不了,届时我就混进他们队伍里,正好借机查探一番,被朝廷发现也算有个借口。”

    沈元思仔细思索了一番他的话,一时竟找不出什么破绽来。

    “行啊子夙兄,挺会假公济私。”

    陆明时哼了一声,开始装模作样,“我这可都是为了公务,与私情无关。”

    沈元思压低声音道:“到时候带我一起呗,我可以跟你打配合接应你。”

    “你能做什么?”陆明时轻嗤,“给我出馊主意让我别教马球吗?”

    沈元思拽住了他,“哎,玩笑话,何必放在心上。子夙兄,看在我娘教孟姑娘做桂花糕的份上,你就带带我呗。我回去让我娘多教几种,这样孟姑娘也能给你多送几次,你说对吧?”

    他能屈能伸,一改昨天冷嘲热讽看热闹的态度,变成了陆安抚使鞍前马后的好下属。毕竟他也想能偷偷摸摸回临京一趟,吃他娘亲自下厨煮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