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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百三十七

    李秀丽惊讶于局外界的基础运转规则与方圆界的差异时,胡虫虫却几乎要崩溃了。

    听到张秀才夫妇的魂魄没有进入地府,它抱着脑袋在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忽然大叫:“是他,是他!”

    “七爷、八爷,我知道老师魂魄是谁偷走的!夜鹞子!杀害我老师的那个匪徒!我看到他在老师刚刚断气不久,低头在老师胸口有吸、嗅的动作!他的力气很大,武艺也不寻常,可能不是寻常凡人!”

    李秀丽也想起,之前看到的胡虫虫的记忆之炁里,确实有这一幕。但她不是本世界土著,不知道本世界的凡人真有鬼魂存在,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胡虫虫抽了一缕自己的记忆之炁,给两个阴差辨认。

    黑白无常看到这一幕,也顾不得带二人回城隍庙讯问,神色凝重,连忙追问:“‘夜鹞子’现在何处?可是潜逃了?”

    李秀丽道:“我早就把他抓住了。已经送到了凡人的府衙,现在初次堂审都过了,他被关进了死刑犯的囚牢。”

    “但他并非修行者。”

    胡虫虫修为浅薄,李秀丽本体却是炼炁化神,当时早就看出了夜鹞子只是气血旺盛、元炁浓郁些的凡夫。

    白无常道:“冥府不管活人之间的事,我们只管理鬼魂、督察修士。但此人的举止确实不同寻常,恐怕涉及地府的重罪。多谢二位告知,我们这就去一趟凡人府衙。”

    胡虫虫忙道:“七爷,等等,我跟你们一起去!”

    事涉老师、师母的魂魄,它不能干等着。

    李秀丽说:“那我也去吧。”

    白无常道:“正好,等我们带出夜鹞子,两位可以直接去城隍庙中与这恶徒当面对质。”

    黄昏渐沉,终于入夜。

    宁州城内都泛起淡淡的雾气。

    府衙外,雾气犹其浓重,将台阶旁的两只石狮子都笼罩其中。

    雾中传来哭丧棒上纸节簌簌摇动的细微声响。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倏尔一闪,以诡异的姿态逐渐接近。其后还跟着一少女,一狐貍。

    等到近了衙门口,雾气中,左边的石狮子的石头眼珠转了一下,右边的石狮子伸了个懒腰。竟齐齐活转过来,跳下坐台,拦在四位来客跟前,嗡嗡而语:

    【无常鬼,夜闯朝廷府衙,所为何事?】

    “狻猊,我们来此捉拿擅吞魂魄的疑犯,还请通融则个。”

    石狮子道:【嫌犯是谁?】

    “是你们府君白日里刚捉住的江洋大盗夜鹞子。现关押在监牢中。”

    石狮子道:【可有冥府公文?】

    “事关紧急,只有口谕,未有公文。”

    【那便不能让你们进去。】

    黑白无常就让急得快哭了的胡虫虫上前展示自己的记忆之炁:“两位狻猊,请看则个。此事不同凡俗,在我地府的管辖职权之内。等我们冥府审毕竟此人,必定送还阳世府衙。”

    石狮子们看了,交头接耳,眉头间的碎石咯咯直落,仿佛在皱眉。

    过了半晌,才说:【虽是凡人,但行诡异之事。确在冥府管辖范围之内。】

    才挪开,让他们进去了。

    跟着黑白无常行走在雾中,一路上畅通无阻,偶尔有差役往来,也对四人视若无睹。

    到监狱大门前,两个看守的狱卒跟黑无常面对面,却毫无所觉,只在原地搓了搓两臂:“怎么忽然起了雾,有点冷。”

    “夏天你还冷。”

    嘎吱一声,门开了,雾气丝丝缕缕涌入门后。

    狱卒回头一看,左顾右盼,挠挠头,以为自己没把门关好,遂重新掩上。

    李秀丽却已经跟着黑白无常下了台阶,进入监狱内部:“这是幻术,还是什么法术?”

    黑无常沉默寡言。白无常却笑面善谈,解释道:“非是幻术,人间隔绝万法,但阴曹地府庞然无边,整个大齐的幽世都在它覆盖之中,我等地府的差使,根据职级不同,可以临时唤起一点属于地府的洞天,以隔绝阴阳,避免凡人干扰公务,也免凡人受惊。”

    “刚才门口的石狮子又是什么东西?”

    连城隍都对这位何小姐很客气,黑白无常对她便态度也十分友善,对她这些分外没有常识的问题也一一回答。

    “大齐虽是凡人的朝廷。但凡人朝廷、各级官衙,乃是政之所。一举一动,轻易可以牵连天下百姓,或者至少是一方百姓的生死祸福。自然容易聚炁。有名望的官员容易入道,象征朝廷各色事物的东西,也容易在幽世形成‘魂魄’,即成精。那对石狮子是府衙的象征之一,年深日久,有了幽世对应的‘魂魄’,便有了神识,被朝廷中的高人所招揽,镇守衙门,防备超凡之士擅自闯入官署、冒犯法度。朝廷中这样的‘精怪’多得很,几乎自成体系了。”

    祂们说的“魂魄”,即幽世中“现象”的另一种称呼。

    这倒也很合理。虽然本世界没有仙朝,没有幽官体系,但朝廷官府治理天下,一举一动容易牵连本表人族,同样也是非常容易聚炁入道的修行好地方。

    这样说来,这表虽然没有仙朝,但大齐朝廷也未必就能小觑,肯定卧虎藏龙。

    果然,白无常对她说:“虽然上有天庭监察,下有地府注视。但许多门派还是争着抢着派弟子入世为官,以图传道、修炼。只要他们不大肆张扬,遵守凡间规矩,以凡人的身份工作生活,天地皆许可。故而大齐朝堂之中,也有不少炼炁士。城隍爷劝您不要行事太张扬,太惊吓凡人,也是因为如此。”

    李秀丽心道,大齐这表人间,从她看到的城隍、判官、无常、夜游神等人来看,修为最高的还是府城隍。堂堂一府城隍,竟然只有炼炁化神初阶。其余城隍庙的阴差,也就炼精化炁修为。

    而仙朝的那些幽官,连修为最低的土地,都有炼炁化神初阶。

    更妙的是,本表虽然也是华夏人族血脉,却没有社稷图。

    没有社稷图给大齐的那些官员加成。再强,能强到哪去?

    不过她这傀儡只有炼精化炁高阶修为,白无常说这番话,也是好意。

    李秀丽也不反驳,只点了点头。

    胡虫虫却无心关注这些,它一进了监狱,就到窜来窜去,一间一间地辨认夜鹞子。

    这关押重犯的监牢昏暗幽深,臭气熏天,时而有脏水流淌、老鼠出没。

    栅栏后,关押的犯人大多蓬头垢面,面目难辨,囚衣有施刑后的血痕。不少人麻木地直接躺在稻草上一动不动。

    仗着被裹在黑白无常唤起的雾气中,无人看得到它。胡虫虫从栏杆间挤进去,直接凑近了去认:“这个不是”

    “这个也不是”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它不可能忘得了那个凶手狰狞的脸。

    很快,它就飞快地把牢房蹿了一遍,忽然尖声大叫起来:“没有没有尊者,夜鹞子不见了!”

    黑无常皱眉,将手中的勾魂锁链一抖,口含灵炁,大喝夜鹞子的本名:

    【于财!】

    连喊数声,如衙门上呼名传姓,威严洪亮。勾魂锁链不断延长,在监狱里环绕。

    但灵炁随着声音震荡开来,一圈一圈扩散。监牢里的犯人却始终仿佛没有听到。

    勾魂锁链盘旋又盘旋,始终没有勾到被传唤者。

    这不是普通的呼唤。城隍手中有生死簿,无常们也有自己的法宝。

    如果是夜鹞子在这里,听了这一声,就是腿断了,也会被锁链捆来。

    白无常道:“那厮血债累累,穷凶极恶。为防他逃走。可能不关在这里。”

    便举起哭丧棒,也含着灵炁,低低一叫:【于财,于财】

    声音幽远怨恨,如同索命。

    哭丧棒上的纸钱无风而转,立了起来,其中一枚的纸面上,倏尔显化出于财的名字,朝着一个方向激射而出。

    果然是这处监狱外的方向。

    白无常道:“跟上!”

    他们追着纸钱飞去的方向,穷追不舍。

    但跟了一路,甚至都出了府衙,过了街,甚至出了城,纸钱还在往前飞。

    白无常的笑脸越来越僵,追到一处荒野,祂忽然停下,叹了口气:“我们不能再往前了。再往前,已经出了宁州地界。”

    胡虫虫懵了:“您是什么意思?”

    白无常:“夜鹞子,恐怕已经逃离了宁州。逃出了我们管辖的范围。”

    胡虫虫的声音颇尖利,顾不得眼前是它素日很畏惧尊重的阴差:“不可能!那凶徒,早已被尊者打成重伤,还打断了双腿!伤成那样,怎么可能那么短的时间就跑出宁州府!”

    动手的本人李秀丽却道:“那个伤势,他自己是跑不出去。不过,他如果还有同伙呢?一天时间,足够把夜鹞子带走了。”

    胡虫虫道:“可是门口还有那对石狮子!它们一直守着府衙,跟府衙一体,怎么可能有犯人逃走而没有察觉!”

    白无常道:“冷静。狻猊只管感应阻拦闯入衙门的超凡。如果是凡人手笔,它们可能确实也没有察觉。”

    “我这就回去禀告判官,请祂发文,通告附近州府的城隍,立即追拿此人。”

    “等你们通知附近州府再缉拿,有点慢了。”李秀丽道:“你的纸钱出了府还能用吗?”

    白无常道:“凡有地府处,皆可追索。只是我与黑帽子职责在身,不能离开宁州地界。”

    “那给我。”李秀丽道:“我去追。回来还你。”

    “这可是也好。请何小姐先行追索。我等立即去请判官发文附近州府,一并通缉此贼。”白无常本来很是犹豫,想起什么,还是点点头,将哭丧棒递给李秀丽:“持此法器,可追索到纸钱去处。真名纸钱去处,即犯人所在之处。”

    哭丧棒在手,李秀丽果然感应到了纸钱飘去的方向。毫不犹豫,朝其而去。

    胡虫虫见此,也立刻跟了上去。

    黑白无常站在原地,看着他俩渐渐离开宁州地界。

    黑无常说:“这位小姐,真不是地府主官的化身?”

    白无常摇了摇头:“她对城隍爷说,不是。”

    祂的笑脸咧得大了几分:“不过,谁知道呢毕竟,”

    “毕竟,我们的法器本是地府之炁所附着而成,若非泰山府君认可,名在地府之列者,不可使用。”

    “在普通修士手上,应该只是串民间的寻常哭丧棒,毫无法力。”

    祂们站在原地,看李秀丽远去,她手上的哭丧棒,发着淡淡的地府之炁,运转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