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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事与愿违往往是人生的底色。

    李峙这一出门就是一去不回如羊入虎口,材料文书以及杂乱电话将他压在律所,活像被雷峰塔镇在西湖的白素贞。

    别说看变形金刚了,李素贞连喝口水都没有时间,一杯浓茶从滚烫放到毫无热气,喝到嘴里已经变成又苦又凉连中药都不如的阴间风味。

    一片灾难性的手忙脚乱中,李峙产生了一种想法——擎天柱真是一个好同志。

    换做是他,这个世界早他妈毁灭无数次了。梅林传人和赛博坦大英雄?都给我和法海秃驴一起死。

    犬决!通通拖出去,全给我犬决!

    李四阴暗爬行。

    然而此刻前社畜张三正在小房间里承受另一种灾难。

    把李峙一脚踹出门后,整个单间冷清了不少。

    幸好还有张国庆,在那里一边偷看张三的眼色一边咬着李峙的拖鞋。

    “别咬你…”张三卡了下壳,干脆把拖鞋用力抽出来,“李叔叔的鞋。”

    把狗咬绳塞进国庆嘴里,张三突然产生了一种明媚忧伤的惆怅。

    如果要形容贴切一些的话,是单身母亲看着自己傻儿子,和一位热心追求者的为情所困的一种惆怅。

    不可辩驳的一点,她顶着这个张三的名字从小到大,就无形中被剥夺了一种多愁善感的权力。

    比如一份满是少女情怀的日记,它的落款可以是苏啾啾,可以是吴语,可以是软软绵绵枝枝娇娇。

    但一旦写上了张三的名字,看上去就会像某个伪装成日记本的犯罪手册。

    也正因为此,她像滑稽剧一样的爱情之路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伤痕,甚至有种…来都来了还能怎么办呢,你吃啥呢给我掰点儿呗的洒脱感。

    可现在情况有微妙的不同。

    如果张三此刻生活在影视作品…不是《今日说法》,也不是《守护解放西》,而是那种镜头朦胧摇晃配着小语种抒情歌曲的文艺片里的话。

    现在应该会响起她的内心独白。

    “我必须考虑,这是否是我此生唯一的机会…”

    去把自己的发小当做一个男性去看待。

    这一步一旦踏出去,就再难以回头。

    吴语是她毋庸置疑的最好的朋友,但李峙在某种程度上,比吴语在她生命中存在的时间更长,意义更加深远。

    张三不喜欢煽情,但如果问她,她不得不承认。

    李峙同样是她最好的朋友。

    然而她现在生活的混乱很大一部分都是来源于她最好的朋友李峙向她提出了求婚。

    都不需要仔细想想也会觉得很奇怪,虽然先婚后爱经常出现在文学作品里,而且是一种经久不衰的热题材。

    但是人物设定上出现了些许偏差。

    张三她毕竟不是娱乐圈大明星,李峙也不是影帝或者政界大佬。她不是富家不受待见的末位千金,也不是面临家族破产危机的旗袍美人儿,李峙更没有往手腕上绕几圈佛珠的习惯。

    他甚至不是京圈的,在B市属于外来人士,念大学时挂靠的是集体户口,念儿化音的时候偶尔还会加错地方。

    但李峙就是和张三求婚了,更离谱的是她还答应了。

    虽然结婚未遂,但当事人仍然有强烈的遂行意图。

    这会不会…在某种程度上,也许,可能,不可以排除掉这个可能性——

    他对她有好感?

    这个可能性闯入脑海里的时候张三一哆嗦,她甚至有些忧愁。

    李四是不是他妈的被夺舍了。

    很难有人会对小时候一起穿一条裤子的同伴产生男女之情,但是按照李四这人的变态程度,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大学四年,皇城根儿天子脚下,李四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一路发展成一个真正的不折不扣的变态男性,甚至不惜对自己穿一条裤子的发小出手。

    张三忍不住拿起手机,给李峙下单了一款三块九包邮的男士佛珠。

    希望不要掉色。

    想了想,她把购买记录截图下来,发给李峙。

    也懒得等他回复,张三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放,抱着张国庆往床上一坐。

    上床,睡午觉。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李峙再变态,总归还是那个李四。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再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华灯初上,有放学的高中生按着车铃弯过弄堂。

    张国庆窝在她枕头边,轻轻地打着小呼噜。

    张三打着哈欠起身,伸手去摸手机,视线聚焦的瞬间瞳孔地震。

    手机屏幕上充斥着数不清的未读信息,期间还夹杂着几个未接来电,期间最为醒目的来自于吴语小姐的。

    十二个未接听,手机智能助手贴心询问要不要把该来电标记成骚扰电话。

    张三连忙回拨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吴语就接了起来,“张三?”

    “是我。”张三紧张道,“你怎么了?”

    “我?”吴语诧异,“我没怎么,问题难道不是在你身上?”

    “?我?”张三放松下来打了个哈欠,“我怎么了?”

    “出这么大事情你居然在睡觉?”吴语不可思议道,“你真他妈是干大事的女人。”

    “注意素质啊。”张三说,“这里不用三十秒广告,你有事情能不能直接说。”

    “哦。”吴语声音里有一种诡异的淡定,“你妈问我能不能年前请假给你做伴娘。”

    张三:?

    “冒昧地问一下,我老公是”她谨慎道。

    “不是,”吴语没绷住,“你除了李峙还搞了别的男人?生活作风要注意啊张三小姐。”

    “主观意愿上没有。”张三说,“包括李峙也是有待商榷,但是很难保证我和我妈的一致性。”

    “是李峙。”吴语说,“你妈让我和你商量一下要不要再叫几个伴娘,分享你们的幸福瞬间。”

    张三:

    她揉了揉眉心,“你没试图阻止她吗。”

    “你知道的。”吴语饱含同情道,“和你妈妈讲话时插嘴是一件体力活。”

    而吴语是一朵娇花。

    “我的老天。”张三也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淡定,“她是什么时候打给你的?”

    “下午四点半。”吴语说,“她几点知道的?”

    “一点左右,”张三冷静中带着一丝看淡世事的平和,“看来她已经把别的阿姨们都通知到位了,才想到你。”

    “理解。”吴语说,“毕竟结婚是父母的养成成就展示活动,肯定是先通知自己的朋友。”

    张三无声地尖叫。

    “你和李峙内部消化了?”吴语说,“我就说那小子看你的眼神说不上清白。”

    “你放屁,”张三说,“他看张国庆的眼神也一样深情款款拧得出水。”

    吴语不置可否地哼笑一声,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人声,她捂着话筒答道马上就来。

    “你先去忙吧。”张三说。

    “那你自求多福。”吴语说,“你和李峙郎才女貌豺狼虎豹,其实也挺狼狈为奸的。”

    张三觉得吴语的文学造诣不容乐观。

    挂了电话,她检查了一下信息,绝望又平静地发现,全部都是来问她婚讯的。

    其间社交跨度从小学隔壁班同学到某一任前男友的母亲,可见张爱华女士的宣发能力卓尔不凡,没有入职外宣部都是我国境内全球人民的损失。

    事已至此,张三已经进入了一种出奇的平静,这种平静从她幼儿园时看见电视机里面打着马赛克化名为“张三”的犯罪嫌疑人延绵至今。

    都活到现在了,总不能去跳楼。

    张三草草略了一遍各式信息,挑出几个比较重要的客套回复一下,随后点开了李峙的对话框。

    消息栏最上面还是她发给他的三块九京圈太子爷同款佛珠,只不过是染色大理石,温馨标注尽量避免孕期佩戴。

    想必李峙也没有这个烦恼。

    李峙回复了她一个问号。

    随后也给她发了一张截图,商品详情是一件包邮十九块九的旗袍。

    沪上旗袍美人张三和京圈清冷佛爷李四。

    天仙配。

    两人身上装备加在一起都凑不够双十一满减。

    张三捂着额头笑出了声,她诡异地想道,崩溃到极点人的笑点就会变低,卧槽这就是笑对人生的真相吗。

    好像也什么过不去的,尤其是同谋是她最好的友人。

    消息页往下一滑,李峙又来了条新消息。

    “醒了给我打电话。”

    张三索性就着趴在床上的动作给李峙打电话。

    李峙接得很快,电话那头有他的脚步声和逐渐远去的交谈声,“张三。”

    “哎。”张三应了一声,犹豫几秒,“抱歉,我妈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李峙那里环境声安静下来了,“你怎么样?”

    “怎么样?”张三重复了一次,“就这么样。我妈妈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她问我婚宴要办在花园饭店还是回你老家。”李峙低低地笑。

    张三抓着头发静音尖叫。

    电话那头传来几记轻微清脆的咔哒声。

    张三警觉,“你是不是又抽烟了?”

    “我没有啊。”李峙的声音听起来很无辜。

    “放屁,我都听见了。”张三说。

    “嗯?你等我一下。”李峙挂断了电话,几秒后,手机弹出了视频电话的通知。

    张三接起视频。

    手机那头李峙站在路灯下,暖黄灯光落在白衬衫上,眼底亮亮的,笑盈盈给她展示自己手里的圆珠笔。

    拨弄开关的时候,咔哒一声。

    “我哪次不是说话算话。”他说。

    张三有些不自在地对着镜头整理了一下自己刘海。

    李峙很夸张地把手机往远处挪了挪,“注意直播尺度啊张小姐。”

    张三:

    “我睡衣纽扣都扣到甲状腺了。”她没好气道,“什么尺度不尺度。”

    “我心脏,所以我看什么都脏。”李峙说,“我是一个要和工作彻夜抵死缠绵的青年男性,你不要撩拨我。”

    “神经病。”张三说,随后又生出了点微妙的忸怩,“你和我妈妈怎么说的呀?”

    “噢。”李峙温和笑笑,“我和她说我们暂时还没到考虑办婚礼的地步。”

    张三一怔。

    “什么?”她坐直了身子。

    “被骂了一大顿。”李峙摸摸鼻尖,又眼睛一弯笑起来,“我对不起你老张家的列祖列宗,和张家掌上明珠都睡一张床了,还不想负责任。”

    “可”张三张了张嘴。

    “总不能让阿姨真的订酒店吧?”李峙说,“咱们两个聊领证是一回事,让阿姨大张旗鼓办婚礼又是另一回事。”

    再这么发展下去,明天估计喜糖都订好了。

    沉默几秒,张三感叹道,“卧槽。”

    “你真是一个好人。”

    混乱的闹剧被暂时中止下来,以李峙被骂得狗血淋头为代价。

    “知道就好。”李峙闷闷地笑,把圆珠笔重新插回胸前的口袋里,“那能不能帮好人闪送一点换洗衣服,好人想做香香男人。”

    “好。”张三回神过来,突然着急,“你快点回去!晚上这么凉你就穿一件衬衫!要死哦你。”

    “还是媳妇”李峙话还没说完,就被张三一把挂断了电话。

    她把脸埋进张国庆的肚子里,脸颊有些发烫。

    手机一震,李峙把律所的地址发给她。

    张三盯着手机屏幕几秒,犹豫了一会,终于下定了决心

    “你怎么来了。”李峙接到电话小跑出律所,看见在等在路边的张三,语气惊讶。

    随后作势要解脖子上的围巾,被张三阻止。

    “我不冷,”张三把装着换洗衣服的塑料袋递给李峙,“我看现在是夜宵运送高峰期,叫闪送比较难。”

    所以骑着自己的小电驴就来了。

    “这样。”李峙也不客气,接过了塑料袋,“那你早点回去。”

    张三皱起眉。

    “天这么凉。”李峙无奈笑笑,“你又穿这么点。”

    “春捂秋冻你懂不懂。”张三说。

    李峙无声地笑,扶了扶眼镜没说话。

    张三垂下眼睫,拨弄了两下电瓶车车灯开关,远光近光切换几下,照亮脚下一块地面。

    “我就是”她小声说,“我有点想见你。”

    张三低着头,说完这句话就抿住唇,更加不敢擡头了。

    等了几秒钟还没有回音,张三心里一沉。

    完蛋。

    看起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他妈的,还是尽快离开这个地球吧。

    突然间,脸颊上传来了轻微的拉扯感。

    张三擡眼,看见李峙的眸子正亮亮地盯着她。

    他又捏了一下她的脸,黑眸微微弯着,“这话对多少个好哥哥说过了?”

    “?你别逼我用电瓶车撞你。”张三说。

    “那能不能抱一下?”李峙问。

    张三没吭声。

    李峙探身过来,轻轻地环抱了她一下。

    他拍拍她的脑袋,“快回去吧。”

    随后李峙忍不住笑,“下次搞这种浪漫的事情的时候,能不能先把电动车头盔摘掉。”

    “我遵纪守法。”张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