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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样才能既不打搅齐楚与宋然的二人世界,又让自己好好度过这七天?

    在自己身上没护照、没现金、没信用卡的前提下。

    团队的人大概都以为连笑回了小巴黎之后会立即去找齐楚,齐楚身上有现金也有信用卡,二人正好可以共用。

    连笑怎么敢让齐楚知道自己没走成?

    宋然不得杀了她这电灯泡?

    连笑就这么想到了宋然,自然也想到了法子。顿时一改脸上阴霾,推着行李箱赶紧从航站楼出来,一边四下张望着寻找出租车,一边给宋然发微信。

    宋然一来不会亏待她这个红娘,二来更不希望她落魄到要去找齐楚,当即差使了助理,要来给连笑送钱。

    连笑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坐着霸王车,让宋然的助理先去克利翁酒店开好房等自己。

    上周没舍得住这家克利翁,这周她必须得好好醉生梦死一下。

    不然都不足以慰藉如此凄惨的自己。

    宋然的助理帮齐楚开了间套房,连笑直接拎包入住,环顾一下奢华的内饰,接下来的一周就算天天让她宅在这儿,她也乐意。

    可当晚连笑就不这么想了——

    实在太无聊。

    一个人,看电视又听不懂法语,想找人聊聊天打发时间又和国内有时差,叫瓶好酒打算灌醉自己,又怕自己喝醉以后没人看着,会去骚扰其他住户——

    她可不想背上什么跨国骚扰的案底。

    这个深夜,连笑躺在天鹅绒分沙发上,百无聊赖刷着手机,看着已经回到国内的同事在朋友圈发的照片,以及照片下各种共同好友热情的回复,凄楚的滋味瞬间又回来了。

    连笑腾地从沙发上坐起,很快凹好造型,准备拍张照片发朋友圈,不刷波存在感都对不起这么贵的酒店。

    按惯例,拍好照开始P图,一张让人羡慕嫉妒恨的照片即将新鲜出炉的那刻,连笑正推着瘦脸键的手却是一愣。

    愣了片刻后,连笑突然改了主意从沙发上站起来,开始赤着脚在房间里到处转,到处试拍,只为拍出一张看着很惨的照片。

    她已经想好要往朋友圈里发什么了——

    “异国流浪的丢护照少女”卖惨照。

    她长得不够少女这点还能靠修图挽救,但在这奢华得不像话的套房里,实在是找不出任何足以表现少女惨境的背景,连笑试拍半天,没一张满意。

    逼她出绝招是不是?

    连笑一咬牙,索性换了身单衣,直接推着行李箱出了门。

    在大堂里遇到的服务生还以为这位女士是要半夜退房,走上前来打算帮连笑把行李推到前台。

    连笑却“嗖”地从服务生面前飞驰而过,着急忙慌地朝大门走去。

    她哪是要退房?

    一路推着行李箱径直出了酒店,很快来到街边,萧索的夜风一吹,终于有了那么点异国流浪的味道。

    连笑坐在行李箱上,凹好造型,找好角度,“咔嚓”一张,异国街头流浪的少女照当即速成。

    寒风当道,终于发完朋友圈的连笑飒飒而归,当着全程没摸出头绪的服务生的面,得意洋洋地推着行李箱回房间。

    连笑这张照片特意屏蔽了同事,如果可以,她其实更想直接at方迟,让他知道她现在过得有多惨。

    方迟之前能为了她特地从香港飞回上海——虽然结果不太理想——如今应该也能为了她飞一趟巴黎吧。

    她和方迟没闹掰那会儿,除了计划跨年的香港行,还计划了春节来欧洲玩。那会儿她和方迟的申根签证就提前办好了,虽然最后计划成了泡影,现在想想,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方迟现在有现成的签证飞巴黎。

    果然朋友圈一发出去,回复多到连笑都看不过来,就连宋然都回了条:“你不是住克利翁么?怎么流落街头了?”

    连笑没回。

    抱着手机等。

    就不信某人看不到。

    等啊等,等来了谭骁幸灾乐祸的语音:“哈哈哈你也太倒霉了吧。”

    嘴挺损,发给她的安慰红包倒挺大。

    连笑收了红包,消息没回,继续抱着手机等——

    来电铃声突然响起。

    连笑一惊。

    一看是来自国内的陌生号码,连笑立即一蹦三尺高,赶紧接听,却在成功接通的前一瞬猛地打住,一个健步冲到窗边,一边开窗任由夜风刮进,一边接通——

    “喂?”

    果然,电话那头听见了风声裹挟下她那欲哭无泪的嗓音,颇为担心:“你还在大街上?”

    连笑一愣。

    愣了三秒,悻悻然关上窗,垂头丧气坐回沙发:“妈……”

    “……”

    “你怎么换电话号码了?”

    是母亲的越洋电话。

    “我电话号码都换半年了,你也没存……”

    连笑和母亲基本每年都只在过春节时见一次,母女之间其实没有任何矛盾,可就是不怎么亲近。

    连笑母亲一向是女强人,两任丈夫都是女强男弱的组合,只不过第一任丈夫靠揍孩子发泄,第二任丈夫则看得开的多,心安理得靠老婆——

    这就是连笑的生父和继父。

    连笑呢,偏偏谁也不像,既不像母亲那样要强,也不像生父那样扭曲;真要论像谁,连笑还挺像自己继父的,心安理得靠别人。

    “你现在在哪?连建平就住在大巴黎,我让他开车接你去。”母亲说。

    自从连建平移民再婚,连笑跟这个爸爸就再没直接联络过。她这个爸爸在外人眼里的形象一向很好,亲戚朋友听说他一度把孩子揍到住院,时至今日还有人不相信。

    亲戚要么不信,要么就统一口径,说她这爸爸其实也是身不由己,移民后去看了段时间心理医生,臭毛病再没犯过,让她别再记恨。

    连笑表面应着,刚过去不久的春节,亲戚们和连建平视频时还非得拉上她,父女俩隔着屏幕逢场作戏,亲戚还直夸连笑长大了,懂事了——

    若不是她这些亲戚常年做外贸,能帮她搭上那几个做国际品牌贴牌生意的大厂,连笑这个春节都没打算要回老家。

    拳脚不曾落到他们身上,他们自然不疼。

    连母亲现在都觉得她已经不计前嫌了?

    连笑连忙说:“不用了。”

    母亲估计觉得她只是在客气:“我已经跟你爸说好了,他也很想见见你,正好趁着这个机会……”

    连笑暗自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撒谎了。

    一张精心设计好的照片,想引的人没引来,最不想见的人却见着了——

    直到坐进连建平的车里,连笑都还没调试出合适的表情,来面对这个她十几年未见过面的至亲。

    连笑坐在后座,腰杆挺得直,看似两耳不闻窗外事,实则一直透过后视镜看着连建平把她的行李搬进休旅车的后备箱后,绕回驾驶座。

    下意识握着拳。

    连建平坐进驾驶座的那刻,连笑“嗖”地收了视线,低头玩手机。

    连建平看一眼这个宁愿坐后座也不坐副驾驶的女儿,什么也没说,发动车子。

    大概母亲也和那些亲戚一样,觉得能帮着修复父女关系是善事一桩。连建平似乎也挺乐意。

    却没人问连笑乐不乐意。

    似乎为了让她放心,连建平突然莫名说了一句:“你许阿姨也在家,做好饭等我们了。”

    连笑撇撇嘴,没应。

    她才不关心连建平的续弦姓什么。

    她现在只关心最快几天她能拿到旅行证回国。

    回连家前,连建平陪着连笑跑了趟领事馆——

    同天下午宋然会陪齐楚去领事馆报失护照,连笑只能错开时间,早上去。

    领事馆内,基本都是中国脸孔,连笑再三重审需要加急,可惜全世界的公务人员大概都是一样的办事效率,连笑心急火燎,对方却只会说:“这个我们不能保证,要视国内的处理进度而定。”

    “这个我们也不能保证。要试……”

    连笑憋了一肚子火气。

    连建平住在紧挨着小巴黎的第92省,离开领事馆回到家,正好赶上吃午饭,连笑怄了一肚子气,到了这个全然陌生的家,见到全然陌生的许阿姨,僵硬地点了点头,就跟着帮她把行李提上楼的连建平上楼去了。

    连建平把行李放进客房,一边出房间一边说:“下楼吃午饭吧。”

    回答他的,却只是“砰”地关门声——

    连建平一脚刚踏出客房,连笑就反手关了门,落了锁。

    连笑靠在门上,脑子有短暂的空白。

    门内外皆沉寂片刻,随即才传来连建平下楼的声音——

    看来连建平在门外待了片刻,大概想对门内的连笑说些什么,但终究欲言又止,只能离开。

    保养得再好的老房子,上下楼梯时发出的“吱呀”声依旧暴露了它的年代。

    连建平也老了,两鬓虽不见发白,提行李上楼时却不那么利索,和连笑记忆里令她恐慌的父亲形象早已大相径庭。

    许阿姨也全然不似自己母亲,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小女人——

    掰着指头算算,还有六天,连笑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六天里,要如何与屋子里的人相处。

    既然想不出相处之道,连笑索性躲着,每天一早就回小巴黎,去领事馆报到。

    删除了朋友圈里的那张照片,不再幻想什么英雄救美,一切靠自己。

    可除了再一次切身体验了公务人员那令人发指的效率之外,一切照旧。

    母亲则破天荒按照一天三通的频率打来电话,问她的情况。

    所有人都觉得时间能够抚平隔阂,都在期待大团圆结局,连笑终是怂了,既然表面上的安稳能令所有人开心,那她就演吧。

    反正只需要再演几天,她就能拍拍屁股走人了。

    除了每天一早跑领事馆,连笑其余时间基本宅在客房里,和国内连线处理工作。

    上新在即,齐楚捆绑着宋然,这颗炸弹是会一炮打响还是一炮炸沉,结果很快就能揭晓。

    以微博为主的社交平台的宣传铺得很大,一边顾宣传还得一边清理粉黑大战,DL的公关部的部员基本一个抵两个使。

    连笑还得远程把控产品和运营,统计加购量和收藏量,以调整下给工厂的订单量。

    DL如今合作的工厂虽然是业内数得上号的大厂,但第一次合作连笑也丝毫不敢马虎,大工厂技术好,产能大,但一笔订单就是3千件起跳,不接受低于3000件的追单,如前期加购量和最后的成交量差距太大,连笑要么压货太多,要么提前售罄不够卖,无论哪种可能性,都是致命打击——

    而这些又全是不可控的。

    只能看她的运气了……

    但显然,连笑近来的运气并不怎么好。

    第三天,连笑照常一早出门,叫车去领事馆,上车都一刻钟了,宋然却突然打电话给她,说齐楚一早也去了领事馆,让她务必避开。

    齐楚的救助站被人恶意找茬,齐楚认定是宋然的毒唯粉干的,待不住了,急着回国。

    “你不是说你三天就能搞定一个女人么?怎么既搞不定齐楚,也搞不定粉丝?”

    连笑原本打算上午去完领事馆,下午赶回来盯国内的上新,这下计划全打乱,可惜还得巴结宋然,连抱怨都得抱怨得像句玩笑话。

    如果虚伪也算是一种成长的话,那连笑是真的成长了。

    宋然一90后偏还故作老成,老干部似地长吁短叹:“现在的女人,一个比一个虎,力不从心啊……”

    以连笑领教过的办公效率,今天去领事馆大概依旧办不成事,连笑索性让司机调头回去。

    一来一回折腾了半小时有余,连笑换算一下国内时间,琢磨着应该还来得及开个视频会议,自行开门进屋,直奔二楼。

    回到客房正要关门,却听哐当一声,重物砸在地板上的声音。

    连笑惊住。

    还未来得及分辨声音的方向,瓷器砸碎在地的声音便纷至沓来。

    唯一有那么多瓷器的,除了楼下厨房,还能是哪儿?

    连笑刚要拉开房门,却被一声女人的惨叫声狠狠钉在原地。

    手也僵在了门把上。

    整个人如遭雷击。

    直到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连笑才猛地回神。

    家中的楼梯,即便是人轻手轻脚地上下楼,都能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如今却哐当作响……

    那一记一记似乎能踩塌楼梯的脚步意味着什么……

    脚步声突然消失,紧接着响起的重物狠砸在地的声音又意味着什么……

    连笑在老家的房子同样是复式,当年连建平追着她揍,她想要跑上楼却被踹倒,整个人倒在楼梯上再摔下去,同样是这样的声音……

    连笑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握在门把上的手在抖。

    那源于恐惧的战栗,一如当年,她摔下楼梯,连滚带爬缩在墙角发着抖。

    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连笑脸色惨白,手早已离了门把,虚抵在唇边,咬着指甲,双唇、双手……甚至整个身体都在细碎地发抖。

    许阿姨大概也和曾经的她一样,正抱着连建平的腿,气息奄奄地求:“别打了……”

    当年的她如此瘦小,除了求,就只能哭。

    可连建平发起怒来,压根什么都听不进去。

    当年的她,多么希望有个人能站出来帮她。

    然而……

    没有。

    有的只有绝望……

    此刻的许阿姨是否也和当年的她一样,知道不会有人来救她,只能在绝望中瑟瑟发抖……

    连笑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冲出了房间。

    路过壁炉架时抄起上头放着的黄铜摆件直奔楼梯而去。

    明明吓得唇色惨白,脚下却越走越快,过了拐角顿时视野全清,楼梯下的情景尽收眼底,连笑几乎是在尖叫:“别打了!”

    连建平愣住。

    原本正拽着许阿姨的头发把许阿姨半提起来,此刻一松手,许阿姨又重重摔倒在台阶上。

    许阿姨连滚带爬挪向一边,早已气若游丝,仿佛只剩最后一丝力气:“我要……跟你……离婚……”

    原本停下的连建平闻言,顿时又狠了深色,追着许阿姨过去,眼看又是一拳。

    连笑一手将黄铜摆件藏在身后,一手掏出手机开始录像——

    “你打啊!我都录下来了!”

    连笑三步两步赶下楼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太害怕还是太急急忙忙,就这么在半截台阶上摔倒了。

    连笑赶紧爬起来,最快速度来到许阿姨身边,扶起她。

    林建平就站在一旁。

    连笑一直在默默对自己喊话:别抖……别抖……

    可那颤抖几乎源于本能的恐惧,压根抑制不住。

    越是恐惧,声音偏是越大:“你再动一下我就报警!”

    连建平愠着脸过来抢连笑的手机。

    顿时扭打作一团。

    连笑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不再抖了,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竟能抗住连建平的拳头。

    她再也不是那个噩梦中曾重复过无数遍的、只能惨叫挨打的孩子……

    连建平抓不到手机,气急了便拎着她往墙上撞,连笑顿时头晕目眩,骨头跟散架似的,手机和黄铜摆件全都掉在了地上。

    连建平弯腰捡起手机,准备删掉还在录着的视频。

    连笑见状,用力地晃了晃脑袋,晃掉眼前的重影,最后一点体力全用来撑起自己,拿起那沉手的黄铜摆件,

    直接照着连建平的脑袋砸过去。

    ……

    ……

    连建平重重摔倒在地,用尽了力气的连笑也沿着墙根栽倒在地。

    终于,安静了。

    连笑脑袋越来越晕,眼前的重影也层层叠着,一点一点将她吞噬。

    耳边依稀传来砸门的声音,可那声音只在她耳膜上挣扎了几声,就被耳中越来越响的嗡鸣声彻底淹没。

    就在这一片模糊中,连笑依稀见到连建平扶着墙站了起来。

    连建平朝她走来——

    连建平此时的身影,终于和连笑噩梦中无数次出现过的、对她拳打脚踢的身影,重合了起来。

    那一刻,连笑眼前是漫天而来的昏暗,心里则是散不去的一片凉意。

    她反抗了……

    可是结果……

    依旧没有改变……

    还是没有人来救她……

    她也救不了别人……

    连笑是在医院醒的。

    没有想到自己昏迷之后并没有再挨揍。

    当然也没有想到,许阿姨站在了连建平那一边,做了伪证,全然否定了自己被家暴的事实。

    警方为连笑找了个翻译,双方各执一词。

    连笑没有护照身份成谜,没有证人佐证她的说辞,甚至连建平伤得比她还重。事情又发生在连建平的房子里,连笑涉嫌擅闯民宅,袭击户主,连建平的施暴却成了他口中的自卫。

    连笑虽然没有被手铐铐住,但她住的病房里有警察看着,俨然她才是罪犯。

    许阿姨来病房看了连笑。

    翻译在病房外和另一名看守病房的警察交涉,病房里则留了另一个本地警察,连笑看看这个一脸警戒的警察,又看看一脸麻木的许阿姨,用中文问:“为什么?”

    她救了许阿姨。

    许阿姨却替伤害她的人作伪证。

    “我靠他养的,我能怎么办?”

    许阿姨还是那张麻木的脸。

    连笑算是看明白了。这对夫妻,一个卖惨,一个则装大度——

    连建平“不计前嫌”,打算保释她。

    翻译把这个消息带到连笑病房时,连笑当场拒绝。

    “我不需要他保释。”

    “那还有谁能保释你?”

    连笑想了想:“我打电话找人。”

    可真等电话给到她手里,连笑瞬时又陷入了茫然。

    与其问问自己能打电话让谁来保释,不如问问自己,该打电话把谁臭骂一顿。

    父母?

    连笑冷笑着摇摇头否定掉。

    亲戚?

    打电话问问他们,和事佬是不是做得特别有成就感?

    而所谓的成就感,不过是为难了别人,感动了自己……

    可转念一想,连笑的冷笑里,顿时又多了几分自嘲。明明是她自己为了DL的代工业务而去刻意讨好他们,既然是利益交换,她又有什么资格玻璃心?

    那她这通电话,还能打给谁?

    方迟?

    打电话问问他,职责他为什么知道她护照丢了,还不第一时间飞来?

    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要他随叫随到?

    这时却又警官推门进来。

    警官和翻译用法语交流了几句之后,翻译对连笑说:“有人来保释你了。”

    连建平还不死心?还来这一套?连笑冷冷将头一撇:“我都说了不要他保释。”

    一抹身影却在这时,不请自来,推门而去。

    连笑垂着脑袋听着那脚步声,脸色一片空白,太阳穴却突突直跳。

    连建平还能走路,看来伤得还不够重——

    她当时怎么就没狠狠心直接把连建平砸死?

    那脚步声就在这时停在了病床旁。

    连笑低着头,恨得咬牙切齿。

    她不说话。

    对方也不说话。

    反正没手铐铐着,连笑索性心一横,直接拔了手背上正输液的针管,从一旁的挂架上抄起输液瓶,直接照着床边那人的脑袋砸去。

    没能砸下手。

    连笑自己却先愣了。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连建平。

    是方迟。

    连笑抄起输液瓶砸过去的速度太快,翻译全程看傻了眼,还是警察反应快,冲上来就要擒住刚因眼前景象愣住的连笑。

    却在警察成功擒拿住连笑的前一瞬,方迟一背身,顺手将连笑护在身后,自己则挡在了警察面前。

    连笑只听方迟对着警察说了句法语。

    不知何意。

    当然她也没心思去管他说了什么话——

    她还没能从他突然的出现所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翻译虚惊一场,半天才记起要向连笑阐述一下如今的状况:

    “这位先生刚做完笔录。”

    “……”

    “他也是目击证人之一,但是他赶到的时候,你已经晕了,连建平也已经受伤了,他并没能看到全部的前因后果,所以究竟是你擅闯民宅伤害户主在先,还是户主先对你施暴而你只是反击,目前警方还没有下定论。”

    目击证人?

    连笑混沌的脑袋里却只记下了这四个字。

    半晌才依稀记起,她晕过去的前一刻,似乎……确实听见了砸门的声音……

    连笑此刻的角度,只能看见护在她身前的、他的小半个侧脸——

    可不用看她也能猜到他此刻的表情,应该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只是这平静之下究竟藏着什么?

    连笑缓慢地顺着他的背影往下看去,终是看见他反护在她身侧的手。

    他的手背,关节位置裂了好几道口子。

    大概只有把人往死里揍的时候,才会把自己的手也弄得如此伤痕累累……

    “你的手……怎么了?”

    连笑声音全哑了。

    哑到都不确定他听不听得见。

    他却侧过头来,食指抵唇,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

    这个男人,在用消防斧砸开房门之后究竟做了些什么……

    他并不想被在场的警察和翻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