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姿婧手劲很大,几乎扣进大叔皮肤里,大叔吓了一跳,不自觉尖叫出声。
林嘉乔以为她产生应激反应,握住她的手,解释道,“婧婧,我是林嘉乔。大叔是来帮我们的。”
崔姿婧没有焦距的眼睛暗淡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松开了手。
大叔在秦观的指导下把崔姿婧救了出来,林嘉乔在路边陪她。
秦观顺着副驾驶趴进去,检查了崔柏兴的状况,对林嘉乔喊:“只只,催一下救护车!”
崔姿婧立即紧张起来,不自觉抓住林嘉乔的衣服。林嘉乔便安抚,便和救护车沟通。
“他们说,最多十分钟就到。”林嘉乔问:“师父情况怎么样。”
崔姿婧看起来没受什么伤,只是脸颊和额头擦破了皮。崔柏兴的情况要吓人得多,中控台断了一块,横插进他肋骨里,血不停往外流。
至于那些看不见的伤,更不知有多少了。
秦观正测崔柏兴的心跳,回答道:“不太好,心跳微弱。我怀疑他失血过多。你知不知道你师父的血型?”
林嘉乔并不知道。崔姿婧说:“o型,和我一样,我可以给我爸输血”
“你不可以。”秦观说:“直系血亲之间不能输血。”
他安慰道:“O型血不是稀缺血型,血库应该有的。”
“你爸爸有什么药物过敏史吗,我们提前准备好这些问题,方便医生抢救。”
司机大叔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
他不自觉后退一步,似乎不想管这件事。但他眼睛始终往崔柏兴那看,最终一咬牙,对秦观说:“咱们,把他救出!”
秦观和林嘉乔都很惊讶,没想到这大叔竟这样人心肠。大叔一跺脚,“我,我是不想惹事,可、可这人命关天,你看他流这些血,咱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吧。”
说着他撸起袖子,“小伙子你说,我做。像刚才救那姑娘一样,行吗。”
听见他的话,崔姿婧紧张起来,手不自觉攥成拳头。
她才想说话,便听见秦观说:“我们两个人不行的。我们没工具,容易造成二次伤害。”
“救护车马上到了。”
大叔还是不放心,“咱们总能做点什么吧。”
他围着崔柏兴那侧不停转悠,恨不得马上把人拉出来的样子。
好在,救护车很快到了。
因为秦观告知的信息很详细,医护人员准备充分,很快把崔柏兴救了出来。
崔姿婧听到这消息,终于能松口气。
她问林嘉乔:“能问司机大叔要个联系方式吗,等我爸脱离危险后,我想谢谢他。”
司机大叔因为帮不上忙,就站在两人旁边。他这时才发现崔姿婧眼睛看不见,惊讶的冲林嘉乔比嘴型:瞎子?
虽然用词粗鲁,但他并没露出什么轻视的意思,脸上反倒带着种怜悯,
“唉,早知道,我就,唉——”
他看起来很后悔,有些语无伦次的,“谢就算了,都挺不容易的。”
说完,他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崔姿婧并没过多纠缠这个话题,她对林嘉乔说:“等天亮,你能叫你爸爸来一趟吗,我有凶手的证据。”
林嘉乔掏出手机,“我现在就叫他过来。”
崔姿婧阻止,“我现在没心情,还是等天亮吧,等我爸抢救完。”
救护车位置有限,不能把他们都带走。
林嘉乔担心秦观手伤,正想让他上车,突然听见一声鸣笛,司机大叔说:“小伙子上我车吧,我送你过去。”
林嘉乔有些惊讶,“我以为他走了。”
秦观也惊讶,“这大叔还挺热心的。”
这大叔应该是个单身,借着路灯薄弱的光线,秦观也能看见金杯副驾驶的椅子积了些灰,一看就好久没人坐的。连中控台也是灰扑扑的,就他坐的那块地方还算干净。
不过现在不是挑剔的时候,秦观还是上了车。
熟悉之后,大叔人还挺健谈,他对秦观说:“拦车那姑娘是你女朋友吧,真凶。”
他感慨道:“不过,幸好她凶,不然我直接把车开走了。”
秦观不太擅长和陌生人聊天,只能傻笑着点头。
大叔也不在意,自顾自说道:“我原来真以为你们是劫道的,后来一看你俩这长相,又不太像。我还以为是你们把人撞了,想栽赃给我。”
“没想到,你们竟然认识。”
“你们是一起出来玩的吗,有没有看到撞车的人,怎么不抓住他!”
秦观觉得大叔可能被车祸现场吓到了,看起来有些激动。等会要给顾依明打个电话,让他安慰一下。
他说:“是那个小姑娘给我们打电话的。”
司机大叔点头:“对对,那个小姑娘也厉害的。”
他给秦观看自己的手,“你看她给我抓的。”
秦观想解释,迎面有车开来,司机大叔猛踩油门,把车停下。
他惊魂未定的看着秦观,秦观也吃惊的看着他:“您是不是——”
司机大叔咽了口吐沫,手紧紧按住自己安全带卡扣。
秦观叹气,“您可能需要心理辅导。”
他找出电话,“您贵姓。”
司机大叔一愣:“姓,姓李。”
秦观说:“您记个电话号码,这人是个心理医生,姓顾,您有时间去他那里聊聊。”
“不收费的。”
顾依明当然收钱,秦观打算帮这好心人的诊费报销。
“姓,姓顾?”司机大叔愣了好一会,赶紧摆手,“我又没神经病,我去那种地方干啥。”
秦观明白,好多人都接受不了心理医生。
不说别人,见多识广的大秦同志也有同样看法。
秦观无奈摇摇头。
李大叔不干了,“你是不是笑话我呢。我告诉你,这些神啊鬼啊的,可都是骗人的。”
秦观很清楚,这个世界上,最难得事就是改变别人的想法。他没有争辩,只是安静听着。
大叔似乎打开话匣子,开始抱怨孩子难管,钱难赚,似乎和每个要养家的中年男人一样。
秦观闲着无聊,开始打量他的长相。
他有张很普通的脸,混进人群里毫不起眼的样子。也许是因为胖,他看起来带着几分慈祥,还有底层人民特有的那种朴实和拘谨。
他带着一顶很旧的棒球帽,不是时尚的做旧款,而是真的磨破了。露出的头皮光秃秃的,不知是刚剪过头发,还是秃了。
他后脑勺有块区域颜色很暗,秦观仔细一看,是沾上了颈枕上的灰尘。
他心中闪过一丝异样,但没有多想,又被他下巴的伤吸引注意力。
那是很新的伤口,秦观最开始以为是就崔姿婧时受的伤,但那个角度特殊,只有刮胡子时才会受伤。
大晚上刮胡子?秦观由己度人:“你是不是有重要的约会。”
大叔一愣,不好意思起来,“瞎说什么,我这个岁数,干不来那不正经的事。”
秦观换了朴实的问法:“我们是不是耽误您事了。”
大叔习惯性的往后视镜看了一眼,见秦观看自己,便解释说:“这里原来有个行车记录仪,前几天坏了。”
秦观点头,用右手掏出手机,给他报了时间。
李大叔叹气,“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下次再说吧。”
说话间,两人到了医院。
崔柏兴已经送进手术室,崔姿婧的伤口已经处理了,林嘉乔坐在一旁陪她。
秦观问:“情况怎么样。”
林嘉乔拉他到一旁:“不算好。”
“医生说,老师脑袋里有血块,可能,可能会有变成植物人。”
林嘉乔其实很自责。
她保住了崔柏兴的命,但情况好像更糟糕了。
她说:“我,我再早一些就好了。”
秦观才想安慰她,斜刺里便伸出一只手,搭在林嘉乔胳膊上。
是崔姿婧。
“不是你的错。”她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悲,“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她侧过头,无神的眼睛精准的落在秦观身上,“你的手,不要检查一下吗?”
林嘉乔这才想起秦观的伤,焦急道:“你胳膊要拍片子吗,晚上有医生吗。”
走了几步,她又想起崔姿婧,不放心的回头,“婧婧,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崔姿婧比个‘OK’,“不是还有司机大叔在这里吗,不要担心。”
司机赶紧坐直身体,保证道:“我陪着她,你们放心。”
虽说是救命恩人,但毕竟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崔姿婧又是个看不见的女孩子,林嘉乔不是太放心。
崔姿婧似乎看出她的顾虑,提醒说:“待会有警察来给我录口供。”
林嘉乔这才想起来,对她说:“行,你手机在吧,有事叫我。”
她又对李大叔说:“麻烦您了,我们就在前边,有事你喊我。”
司机大叔大约没听出来她的威吓,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医院能有什么事,再说不是还有警察吗,你们赶紧去吧。”
秦观在她耳边说:“我看大叔不像坏人。”
林嘉乔皱眉:“婧婧是女孩,小心点没错的。咱们快去快回。”
大约闲着无聊,司机大叔开始唠叨自己的事:
“你们家就你一个孩子吗,我也是一个孩子,是个男孩。……我倒不像其他人那样非要个儿子。生儿子有什么好,还得给他攒房子,还是女儿好啊。但已经生出来了,也不能不养,你说对吧。”
“他明年就该上高中,学校成绩还行,像他妈。”
“他妈本来是个大学生嘞,因为没钱,上不起大学,没办法才和我结婚。”
“我早就知道,她不是个安分过日子的人,果然,后来,她和别个野男人跑了——”
李大叔话没说完,前方便传来嘈杂。
两人没有任何防备,有人把话筒送到崔姿婧眼前,“您好,我是‘薇观世界’的主播何幼薇。”
“请问,崔柏兴记者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