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姿婧连忙摆手,“没有,你不要误会。”
“我的意思是,你们应该守着我爸。”
“我留在医院是给你们添乱,所以我回来的。我想把我爸拜托给你们,你们帮我看着他,行吗,有问题就给我打电话,我今晚不会睡的。”
林嘉乔被她说服了。
她刚才怒气上头,一心想揪出凶手,为崔柏兴报仇。但是她忘了,崔柏兴的现状才是最重要的。
她的沉默让崔姿婧误会了。她紧张起来:“是不是,我爸他——”
这次换成林嘉乔紧张。她立即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太担心你了,所以过来看看。”
崔姿婧舒了口气,“那就好。”
“你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自己的。”
林嘉乔才想离开,又想起一件事,“我们去医院之后,医生和我说话时,你在看什么?”
“是证据吗,我顺便帮你交给我爸。”
崔姿婧严肃起来,“不行。”
“明天,我会亲自把证据交给林叔叔。我要亲手惩罚这个王八蛋!”
见她态度坚决,林嘉乔没继续坚持,叮嘱她不要给陌生人开门,之后便离开。
在她上车前,崔姿婧叫住她::“只只。”
林嘉乔回头,昏黄的客厅灯光给崔姿婧上了层柔光,让她的脸看起来不太真实。
崔姿婧认真说:“我爸爸,就拜托你了。”
说罢,她关上门。
等汽车消失后,崔姿婧说:“他们走了,你可以把刀挪开了。”
原来,在她和林嘉乔说话时,一把锋利的尖刀正抵在她腰间。
时间回到二十分钟前。
崔姿婧检查完整间屋子,重新回到客厅。
她其实睡不着,但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她知道这个夜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过去,她强迫自己休息。
就像每次站在起跑线上那样,她默默数着数着数字,让自己剧烈的心跳平静下来。
半梦半醒间,门铃响了。
她立即清醒过来,却没有马上开门。
她找到手机,按下报时键,发现时间才过去半小时。
她本就没有焦距的眼睛更暗淡了。
她轻手轻教下了沙发,摸索进浴室,确定准备的东西都在,才走向大门。
来人已经不耐烦了,门铃一声比一声重。同事,有个低沉的男声喊:“崔小姐,你在家吗?”
崔姿婧不屑的翘起嘴角,但很快又收起笑容。她说:“来了。”
来人自称是小区保安,受她朋友嘱托,特意过来确认她的安全。
崔姿婧确定自己没把物业的电话给任何朋友,但她并不拆穿来人。
她甚至放任来人在她家转悠了一圈。
果然,就在出门之前,男人用刀抵住她的脖子,“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可是他选的时机不凑巧,崔姿婧甚至还没装出害怕的样子,林嘉乔已经到了。
现在,来人故技重施,威胁道:“我只要钱,不要人命。你家值钱的东西在哪里!”
“我家没有值钱的东西。”崔姿婧并不慌张,沉声回答:“为了给我治病,我家钱花光了。”
“现在最值钱的是这栋房子,房产证大概在电视柜里,你要吗。”
来人大约没料到会得到这个答案,愣了几秒,恶狠狠的说:“少耍花招,我要现金!”
崔姿婧想了想,“现金,茶几上,好像有,但是不多。”
来人似乎不想多说话,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带我去拿。”
崔姿婧再一次闻到那股带着腥的薄荷味。
她眼睛里满是决绝,“可以,但是你不要伤害我。”
这间别墅不大,崔柏兴怕崔姿婧撞到,东西更是尽量少放,所以整个客厅除了茶几,便是一组沙发,再没其他的东西,显得很空旷。
来人在茶几的小罐子里找到三百块钱,似乎觉得这趟亏了,不屑的‘切’了一声,又呵斥道:“你口袋里是什么,是不是钱包,掏出来。”
崔姿婧听话的把上衣口袋翻出来,一张纸从里面落到地上。
来人立即蹲下,捡起来一看,竟是一张白纸,上面被刺出高高低低的凸起。
“这是——”
他抬起头,这个问题还没说出口,便看见崔姿婧用袖子捂住自己的口鼻。他察觉不妙,但已经迟了,崔姿婧拿出防狼喷雾,冲他眼睛喷去。
刹那间,他眼睛又疼又痒,折磨的他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他不住咳嗽,打喷嚏,痛苦哀嚎。
崔姿婧从茶几下摸出小猪存钱罐,狠狠砸在他脑袋上。
一瞬间,金色的小猪炸开了,银色的硬币瀑布似的飞溅散开:“怎么不继续装了,司机大叔。”
李伟清醒的最后一秒,听见崔姿婧说:“这张纸,是你的催命符。”
再次醒来,已经在卫生间。
李伟的手脚被细细的鱼线捆着,外面又绑了好几圈胶带。他试着动一下,手脚被勒的生疼。
他环顾四周,卫生间很大,东西却很少,只一个马桶,一个洗手池,远处做了干湿分离,浴盆对面是花洒,分得非常清晰。
不知为什么,看完之后,李伟只有一个想法,这里很适合瞎子生活。
大约挣扎的响动太大,崔姿婧转过身,视线直直落在他身上。
她脸上沾了点血,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还是他的。
怕被她发现,李伟立即屏住呼吸。崔姿婧却笑了,“司机大叔,我知道你醒了。”
“人昏迷和清醒时,呼吸是不同的。”
“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因为今晚,我守在我爸身旁,听了很久、很久。”
李伟狡辩:“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不是——”
“我知道是你。”崔姿婧冷声说:“在你第二次出现时,我就知道,是你。”
“普通人靠眼睛分辨一个人,我没有眼睛,只能靠其他器官,所以我认的更准确。”
“你可能不知道,在你第一次开车门时,我就盯上你了。”
“你呼吸的频率,你走路的声音,你的一切组成了你身上的人渣味。”
“就算你今天没有自己找上门,总有一天,我也会在人群里找到你。”
李伟看出来了,崔姿婧没有开玩笑。他开始求饶,“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个农民,没钱没势,我还有孩子要养。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我太害怕了,我真的慌了——”
“你说谎!”崔姿婧说:“也许第一次你是无意的,那第二次呢。”
“你为什么特意过来,你是想确定我们是不是死了。”
“你不是害怕,你更没有慌,你就是故意的,你想我们死。”
“你怕多掏钱,是吧。你担心我爸住院会花很多钱,所以你干脆撞死他。”
李伟想为自己辩护,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不停重复:“不是的,真的,我没这样想。”
崔姿婧转过身,径直走到他面前。
李伟这才看清楚,她手里拎了把很大的铁钳子。
就是园艺师修剪树枝的那种。
李伟真的慌了,劝道:“你还年轻,为我搭上一条命,不值得。”
崔姿婧无所谓的笑了,“我早就死了。”
“在我失明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是我爸把我绑在他的命上,我才能继续活下去。可是现在,我爸——”
她眼眶泛着红,“你知道吗,我爸醒不来了,他这辈子只能躺在**,靠呼吸机活着!”
“我和你说过了,他是个很爱自由的人,我本来打算,还给他自由的。可是现在,他永远被困在**了。”
“都是因为你!”
“医生说,他脑袋里的血块,是反复撞击形成的,只要你,只要你有一点人性,你给我们留一条生路,我爸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崔姿婧很快平复自己的心情,她问:“你知道,生命一点点流逝是什么感觉吗。”
“你马上就知道了。”
说罢,崔姿婧把李伟翻过身。她双膝跪在他的腿弯处,让他不能乱动。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李伟心中,“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啊!”
跟腱处传来剧痛,李伟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臭婊子,你他妈干了什么!你他妈对我的脚——”
崔姿婧说:“我没学过医,,对人体的认知全来自我们保健室的教练。”
“这个位置跟腱,断了之后,人会瘸。”
她蹲下来,介绍道:
“我是这样想的,能杀死你最后。如果老天不开眼,让你逃过一劫,最起码,我得让你变成一个废人才行。”
“你拿走我最珍贵的东西,我也拿走你的,很公平,对不对。”
“不过你放心,同样的招数我不会用两次。所以接下来,我会敲碎你另一条的膝盖。”
“膑刑,听过吗,就是写《孙子兵法》那人也受过这种刑罚。”
“然后,我会剪去你这里。”崔姿婧站起啦,用剪刀指向他的裆部,“时间来不及了,我们快点开始吧。”
这时天空一道惊雷炸过,她的脸一半在黑暗里,一半又被照得明亮,变态杀手似的。
雷声影响了她的听觉,她放下剪刀,等待惊雷过去。
门口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