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个小区,门卫和物业基本就是摆设。崔姿婧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停下动作,敲门越发清晰了。
许久没有回应,有个男声不耐烦的喊:“有人在家吗,崔小姐?我们是小区保安。”
李伟才不管来的是谁,总之是能救他一命的人。他才想喊,崔姿婧已经用胶带封住他的嘴巴。
“真遗憾,你变不了废人了。”说着,崔姿婧拿起旁边的黑色垃圾袋,套在他头上。
“我小时候看电视,坏人总是命硬,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她把在垃圾袋下摆扎了结,起身开门去了。
听声音门口有两个人,崔姿婧不知是敌是友,并没拉开安全链。
门才开,门口站了一胖一瘦两个保安。胖保安人抱怨:“怎么才看门啊,我这敲老半天了。”
这不耐烦的服务态度,是他们物业没跑了。崔姿婧稍稍放心,回答道:“我看不见,走的慢。”
胖保安一哽,瘦保安问:“您没事吧。我看您脸上,这是血吗。”
崔姿婧说:“心情不好,在家砸东西解压。怎么,我吵到邻居了?”
瘦保安回答:“哪能啊,咱们这才几户人家。这晚上不是下大雨吗,您朋友让我们过来看看你的。”
崔姿婧皱眉:“我的朋友不知道物业电话。”
“他去宿舍把我们吵起来的。”胖保安语气里带着抱怨,“那么担心,自己怎么不留下来。”
瘦保安冲他使眼色,又对崔姿婧说:“您看您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们先回去了。”
这敷衍的态度,是他们小区物业没跑了。崔姿婧彻底放心。
等她关上门,瘦保安戳胖保安一胳膊肘,“唉唉,咱们可是收人钱了,有点职业道德。”
胖保安依旧不依不饶,“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
瘦保安知道他的德行,也不争辩,只是催促:“快点回去吧,这雨越下越大了。”
胖保安跟着抱怨,“睡觉前还好好的,什么时候开始下的。”
穿过大厅时,崔姿婧有意避开地上的硬币。
刚才打人时,套个塑料袋就好了。她想,那人收拾起来该多麻烦啊。
她摸向口袋,摸出那张纸条。
上面凹凸不平的扎痕是盲文。
早前,在医院时,有人给她递了这张纸条。上面写:如果你想惩罚凶手,我可以帮你善后。
她不知道这人是谁,又是怎么知道的。
但是她很感激他。
她想,就算没人善后,她也要这人偿命。
重新回到卫生间门口,才碰到门把手,她便闻到一股血腥味。
她仔细分辨,这股味道好像朝地下室的方向去了。
她想了想,还是推开浴室的门。
浴室里很安静,血味和比屋外更浓。
崔姿婧用脚一踢,绑着李伟的地方空了。
她眯起眼,重新回到客厅。她摸向茶几,李伟用来挟持她的刀还在。
她冷笑着,拎着大剪刀,顺着血腥气,往地下室走去。
崔姿婧虽然看起来胸有成竹,但她不是变态杀人狂,又没接受过专业训练,只是靠一腔愤怒硬撑,不免疏漏。
刚才她走得太着急,塑料袋没系的太紧,早前的鱼线绑的也不结实,李伟在强大的求生本能下,生生挣脱掉塑料袋,也给手脚挣脱出一些可活动的空隙。
他就在崔姿婧和保安说话时,凭借这一点点机会,逃了出去。
崔家本来是住市区的,崔柏兴之所以卖掉原来的房子搬来这里,就是看中这里宽敞,动线简单明了,方便崔姿婧出入。
在刚失明的那段时间,崔姿婧把自己关在这里整整一年,这间别墅的一切,已经刻在她脑子里。
她数着步数,慢慢向地下室走去。
父女二人用不了太大的空间,地下室便常年闲置,只当做堆杂物的地方。
崔柏兴实在心细,为方便崔姿婧进去,他连杂物都码的整整齐齐,靠墙角堆放。
所以,地下室没有任何遮挡,是一眼就看到底的地方。
可对于崔姿婧来说,这并不是个优势。
才踏入地下室,她便嗅到一股甜味。
是黄桃罐头。
崔柏兴有个怪癖,觉得黄桃罐头能治百病,家里总屯着一箱。
崔姿婧蹲在黄桃罐头前,伸出去摸,却被玻璃划伤手。
她站起来,顺着墙角,悠闲的巡视着。
园艺剪刀有些重量,拿久了太累,她便拖着剪刀走,任剪刀和地板摩擦出叫人胆战心惊的声音。
李伟是特意打破罐头的,他从碎玻璃里捡了一片,想磨断手上的绳子。
但他又不敢太用力,怕崔姿婧听见。
崔姿婧现在就在他的斜前方,离他不到五步远的距离。
下意识的,李伟屏住呼吸,怕她听见。
他真的后悔了。
他该当场杀了这对父女。
伤口又开始疼了。
他心里啐了一口,盘算着等自己脱困,该怎么报复。
这时崔姿婧正好停在他面前。
他躺在地上。
他们之间只隔着两提家庭装卫生纸。
如果有可能,李伟甚至想暂停心跳。它们真的太大声了。
他死死咬住嘴唇,眼睛已经憋出通红血丝,大脑也因为缺氧针扎一样疼。
他只能一遍遍催眠自己,我是个私人,我已经死了。
他的伪装似乎偏过崔姿婧,她很快离开了。
李伟立即轻轻的,缓缓的,换了口气。
他从未发现空气里竟是带着甜味的。
然后下一刻,他对上一双无神的眼睛。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害怕,崔姿婧已经一剪刀打在他脑袋上。
崔姿婧心情似乎好了一些,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刚才是不是很高兴,以为自己逃过一劫?”
“我从踏下最后一级台阶,就知道你躲在这里。”
她微微侧过头,好奇的问:“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你关上车门那瞬间,我和你有同样的心情。”
这一击并没让李伟失去意识,他只是脑袋发晕,他猜自己脑震**了。
他知道,这瞎子是打定主意要自己给她爸陪葬了。
反正都是要死的,他也不想忍了。
他大声说:“我就是故意的,我跟着你们一下午了!”
“我就是要你死,我就是要你爸死!”
“这次是老天不开眼,让你们逃了,要再有机会,我TM还撞死你们!”
“不对,老天爷也算对我不薄,你爸植物人了是吧,这就是报应,这就是报应!”
崔姿婧不能忍受他侮辱崔柏兴。她也是个狠角色,并不和李伟废话,只轮着剪刀往他身上砸。
李伟也不是真心找死,趁挨打的功夫,他不停用那块碎玻璃割手上的绳子。
发泄完怒火,崔姿婧才想按原目标打碎李伟的膝盖骨,帮着李伟的鱼线这时终于断了。
他想抢夺崔姿婧的大剪刀,崔姿婧似乎察觉什么,往旁边一闪,躲过李伟的攻击。
她大约听见那声微妙的响声,想逃,但李伟的第二次攻击很快来了。
卫生纸旁就有扫帚,李伟双手获得自由,抓起扫帚就往她腿上轮。
崔姿婧吃痛,踉跄一下,忍疼逃了出去。
李伟很快处理了脚上的的鱼线,他本想着一有机会立即逃走,但现在攻守双方调换局面,他要在崔姿婧身上捞点好处。
他拖着断腿走上楼梯,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
“崔姿婧!”他大声喊,“你这个婊子,不是想杀了我吗,你过来啊!”
“你这个狗/娘养的,你就是个野种!”
“和你那个爹一样!”
“我告诉你,我在墓地就认出崔柏兴了。Mlgb的,老子本来已经咽下这口窝囊气了,这狗日的玩意还敢在我面前晃悠!”
“不愿意听我骂你爹是吧,我告诉你,崔柏兴就是狗/操的玩意。”
“大记者听着真好听,个狗日的趁机勾走我婆娘。TMD全村都知道老子头顶绿了!”
“老子有家不能回,死了也不敢见祖宗,没法进祖坟,只能在外头做孤魂野鬼!”
“崔柏兴个狗/娘养的害死老子!”
他话音才落,厨房传来一声巨响。
他冲进去一看,原来是暴雨吹开了厨房的窗户。
李伟当然不会好心帮崔家关窗。他甚至把另一扇窗户也开了,任由雨水淋进来,把灶台浇透。
他拿起刀架,,想找一把趁手的凶器。
但适合刺的尖刀已经不见了,只剩下用来劈和砍的钝刀。
他把刀扔在一旁,才想翻找其他刀架,却看见刀身反射出一张人脸。
出于本能反应,他转身防御。
就在这瞬间,他下腹一痛。低头一看,一把三寸长的水果刀扎进他身体里。
等再抬头,只能看见崔姿婧的背影。
他有些恼羞成怒,立即追了上去。
不知是慌不择路,还是别的原因,崔姿婧竟当着他的面,躲进卫生间。
李伟突然觉得很痛快。
不久之前,他差点在里面丧命。
现在轮到凶手了。
他在卫生间前停了下来,转动了把手,门果然锁住。
他敲敲门:“崔姿婧,婧婧,你出来,我们聊聊。”
并没有人回答他。
李伟冷笑,“不说话是吧。现在知道害怕了?”
“我告诉你,晚了!”
话音刚落,他开始撞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