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遗症
江行言的车里没有放任何音乐，紧闭的车窗隔绝了喧嚣，车里安静得不行，安静到赵夕佳十分清楚地听到了“Badending”，以及那微微打转的尾音。
他的发音是很标准的英式英语，纯正的牛津腔。
赵夕佳忽然开口，“你说英文很好听。”
江行言愣了下，失笑，“你的关注点……”然后他说，“谢谢。我在英国生活过一段时间。”
“什么时候？”
七年铁粉的她居然不知道这件事。
江行言没回答，只说，“以后告诉你。”
沉默了一会，赵夕佳终于开口问，声音里有试探的意味，“你知道我的微博号？”
他轻轻“嗯”了声。
“什么时候？”一个同样的问题。
江行言侧目看她一眼，然后说，“你送画给我的时候。”
赵夕佳心里复杂极了，一边想还好自己有个小号，一边又想大号也已经够羞耻了，她的漫画是不是要腰斩了……
赵夕佳欲哭无泪，“原来你也会看粉丝评论？”
江行言看她的表情，然后笑了，“恰好那天看了。”
“……”还真是挺巧的。
赵夕佳皱了皱鼻子，“可那天显示你没有上过线啊。”
江行言疑问道，“还有这种东西？”然后他承认，“我有一个小号。”
赵夕佳瞪大了眼睛，一下子忘记了掉马的羞耻，“你也有小号？”
江行言挑挑眉，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也？你也有？”
“好奇我的小号吗？”江行言循循善诱。
赵夕佳重重地点了下头。
江行言点头，把手机递给她，“那我们互关。”
没有思索过，赵夕佳把手机还给他，很正经地说，“还是不用了，我也没有那么好奇。”
说完她就闭上嘴，本着能逃避就逃避的原则，不再谈掉马的事和她的漫画。
江行言接过手机，低眸暗想，还是骗不到啊。
赵夕佳看着车窗外变幻的街景，冬天的夜黑得早，路灯已经亮起。
街上还有未融化的雪，融雪的时候是最冷的时候，但是今天街上却很热闹，路边全是三三两两的情侣，商家门口都摆出五颜六色的灯饰，吸引顾客。
赵夕佳很爱感受这种节日的氛围，她的心情好了几分，车里暖气开得大，她的喉咙有点干，她拿起手边的一瓶水，问江行言，“这个水可以喝吗？”
“可以。”
赵夕佳拧了拧瓶盖，根本没用力，瓶盖就开了。她看了看瓶里的水，好像少了点，又好像是没少的。
她狐疑地问，“这个水怎么已经开了？”
江行言的视线和她对上，立马就明白了她的疑惑，“我没喝过，是新的，我提前给你打开了而已。”
见赵夕佳还是不信的样子。
江行言说，“不然我再给你开一瓶。”
赵夕佳想了想，这样未免也太怀疑他了，偶像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人。她又想起之前看过的娱乐新闻，有粉丝高价回收偶像喝过的水瓶。
她说，“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吃亏。”
赵夕佳微微仰头，在车上她取下了围脖，露出了线条优美的脖颈，喝了一小口，她盖上瓶盖，把水放回原处。见江行言一直看着她，心跳的速度又渐渐加快，她慌乱了两秒，“你…你一直看着我干嘛？”
江行言眼里的笑意明显，“我在想，早知道我就先喝一口了。”
赵夕佳脸又爆红。
猝不及防，又被调戏了。
她拿起水想再喝一口，缓解紧张，然后又像拿到烫手山芋一般放回去，装作随意地问，“我们这是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看着越来越熟悉的街景，赵夕佳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等江行言停好车，她的猜测被证实。
他带她回传媒大学了。
江行言停车的地方不在学校内，在传媒大学附近的小区里，很多教授都住在这，走两步就到传媒大学。
下车前，江行言递给她一个黑色的口罩，赵夕佳接过，但是没戴，只问他，“我也要戴这个吗？”
江行言点点头，“这样看起来比较搭。”
比较搭是什么鬼。
所以男神你一大把年纪了还玩情侣口罩这一套？
走出停车场，赵夕佳就知道戴口罩是多么有必要了。
她没想到，这么冷的冬天，她的班主任不在家看电视，竟然带着师母出来散步了……
看着老师越走越近，她的心就越来越慌，要是平时她还会乖乖上去和老师打招呼叙旧，现在她旁边还有个影帝，这要是被认出来就糟了。
小区她不熟，旁边也没什么遮挡物，电光火石之间，她拉过江行言，挡住她的脸，小声说，“低头，我班主任。”
江行言把她扯进怀里，手轻轻按住她的头，声音压低，“不是带了口罩吗？”
赵夕佳埋在他的胸膛里，听到他的心跳声一下快过一下，她的声音闷闷的，“我班主任和我可熟了。”
赵夕佳的手套放在车里忘了拿下来，江行言碰到她的手，有些凉，他皱了皱眉，拉过她的手放进他的大衣口袋，轻轻摩.挲着，给她取暖。
赵夕佳心里“咯噔”一下，要命了，现在她的心跳和他一样快了。
戴着口罩，看不出赵夕佳和虾子一样红的脸，她轻轻问，“走了没有啊？”
“还没有。”
江行言的气息打在她的头发上，她的周身全是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她偷偷闻了一口，觉得自己真的挺像个痴汉，“真的没有？”
江行言胸腔震动，一阵笑意，“你怎么和小狗一样。”
赵夕佳浑身僵硬，重重捏了下和她放在一个口袋里的手，懊恼道，“我没有。”
“嗯，”江行言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老师离我们还有五米距离。”
赵夕佳恍然生出在和他偷.情的感觉。
耳边传来师母温柔的声音，有些远，被人刻意压低，带着调笑的意味，“现在这些小年轻感情可真好哟，在小区里就抱上了。”
班主任声音严厉，“有伤风化。”他随意地扫过一眼，然后定住，“哎，这小伙子怎么有点眼熟。”
说着，就要上前。
赵夕佳把脑袋抵在江行言胸膛前拱了拱，江行言抱住她，安抚地拍拍她的背，“没事的。”
师母扯过他，“哎，你看谁不眼熟啊，别去打扰人家小年轻啦。”
班主任声音越来越远，还在和师母争辩他不是脸盲，十年前的学生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赵夕佳问，“走了？”
江行言说，“我要说没走的话，能再抱会吗？”
“不能。”赵夕佳松了口气，和他拉开一点距离，“好险啊。”
“你怕被班主任看到？”
“嗯。”赵夕佳点点头，声音软糯，“班主任虽然不会乱说，但是我还是不想你冒险。”
——不想你冒险。
她戴着口罩，江行言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是她就是有本事让他的心化成一滩水。
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眼里还含着湿.漉.漉的水汽。
江行言想伸手把她的口罩取下来，忍了忍，还是忍住了。他和她开玩笑，“你们班主任还管已经毕业的学生谈恋爱？”
“……”赵夕佳瞪他一眼，“我可没和你谈恋爱。”
江行言笑了笑，也不在意她的否认，换了种说法，“你们班主任还管已经毕业的学生被追求？”
这是什么鬼说法啊……
赵夕佳扬起小脸，“说不定呢，我读书的时候可出色了。”
远方路灯明灭，昏暗的灯光倾泻在他身上，像给他镀了一层光，氛围静谧而美好，江行言的声音隔着口罩也依然好听，“可以想象。”
赵夕佳深呼一口气，教育他，“江老师，我妈妈说了，不能找会甜言蜜语的男人做男朋友的，这样的男人不靠谱。”
江行言伸手把她的口罩扯下来，端详着她的脸，“我这就算甜言蜜语了？”
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有点脸红，“不算吗？”
“那你见识太少了。”江行言淡淡道。
闻言，赵夕佳皱了皱眉，所以他见识很多吗？他和其他女人说过更多甜言蜜语吗？
她的心里起了些不舒服的感觉，眉头皱着，语气也不大愉快，“你的见识很多吗？你是不是还说过很多甜言蜜语给别的女人？”
氛围凝滞了一会。
江行言突然拉过她，用力扯进怀里，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地哄她，“没有，没有说给其他女人，只甜你。”
“……哦。”赵夕佳弱弱答。
又被抱住的赵夕佳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她擡眼望天，深蓝的天空上星星正在眨着眼睛。
她默默想，算了，就算没有班主任，也没有其他人，也可以让他抱一下。
反正抱偶像这种事她已经幻想了很久了，现在就不要矜持了。
还有，妈妈说得也不定对嘛，还是会甜言蜜语的男人更讨人喜欢。
两人抱了一会，江行言牵过她的手，“带你去一个地方。”
被牵手的赵夕佳显得有些茫然，她怀疑他们是不是在什么她不知道的时候被男神拉了进度条。
说拥抱就拥抱，说牵手就牵手。
所以这算不算在一起了啊？
赵夕佳思绪有点杂乱。
那她要不要干脆半推半就地答应了呢？如果半推半就地答应了的话，男神会不会觉得她在欲拒还迎啊。
虽然她那天拒绝他真的有点脑抽了，可能是没睡够，又被他的绯闻气到了，导致脑子没有转过弯来。
这就好像，有一天，有人告诉你你中了五百万，但是你把五百万还回去，还告诉他，对不起，我现在的生活很好，拥有五百万会让我很惶恐，所以我还是不要了。
这难道不是蠢吗？
不要白不要啊，多少人想要都没有。而且她不是幻想了一万遍和男神谈恋爱吗，以前觉得是自己痴心妄想，现在口嗨就要变成现实了。
她要更勇敢一点才对啊。
想到这，她看了眼旁边带着口罩的男人，口罩依然遮挡不住他的英俊，她弯弯唇。
真好。
五百万还没走。
痴汉小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