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的光辉静静地洒在池塘的水面上,微微荡漾的水面被染成银色,映得整个池塘都明晃晃的,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水里自由自在游动的红色锦鲤,可惜周围太过寂静,只有我偶尔拨动水面的声响以及风吹过人工竹林的沙沙声,那样孤单的声音更衬托了凄凉。
原本池水很冰,可是在里面待久了,我竟然感觉不到寒冷,只是机械地挪动脚步,弯腰在水里寻找。
小小的耳钉,掉进水池中,如果想找到,无疑于大海捞针。可是,那是蓠夙的宝贝,所以我不能因为辛苦就放弃了。
蓠琪一直抱着泰迪熊站在水池旁对我冷嘲热讽,后来大概是得不到我的回应觉得无趣,渐渐地也不再说话,只是冷眼旁观。
不知道过了多久,蓠琪忽然捡起一块石头砸向水面,顿时水花四溅,从头到尾将我浇得湿漉漉的。
“你是笨蛋吗?明知道找不到还在装腔作势!是等哥哥来好向他哭诉吗?”蓠琪尖锐的童音划破了四周的寂静。
我将湿漉漉的头发拢在耳后,平静地看着她说:“爱情本身并没有错,但是爱情需要平衡,盲目的付出只会让你看不清楚自我。你想要的到底是爱情,还是一种独占?你扔掉了蓠夙最珍爱的物品,不管他是不是会因此厌恶我,至少他都会因此难过。让他难过难道就是你想要的?”
“你……”蓠琪咬着嘴唇,不甘心地说:“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的心情!哥哥小时候因为制作玩偶出现差错反被诅咒,身体变得很不好,叔叔和爱黎婶婶想尽办法,最后按照民间的方法,将哥哥当成女生抚养。那个时候很多人都说哥哥是怪物,除了我没有其他人肯跟他做朋友。后来他上小学因为女装的缘故,每一天都被同学欺负,甚至严重到无法上学,那个时候也是我陪伴他。当他父母相继病逝后,还是我不离不弃地在他身边!他曾经说过我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可是,当他长大……尤其当他遇到你以后,一切都变了!他忘记了我是他最重要的人!他的笑容是因为你!他的烦恼因为你!他的一切情绪都只因为你而存在!那我呢?我已经在他的双眼里看不到自己了!”
蓠琪几乎喊起来:“我明明那么爱他!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爱他!为什么他会忘了我的爱?我就站在这里呀!他只要一扭头就能看到我,为什么他的目光却不在我的身上?那是因为你,他的目光一直追逐着你!所以我必须破坏你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哪怕他因此而伤心也没有关系……”
蓠琪又露出诡异的笑容:“因为,我会安慰他的。”
尽管现在我知道她是14岁的少女,可是当她以女童的外表说出这番话时,我还是打了个寒战。爱情本是美好的情感,但是太过极端的爱情就像双刃剑,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我不会让他伤心的。”我阻止不了她扭曲的爱情,我只能做我自己应该做的事,“我一定会找到耳钉!”
“那我拭目以待。”蓠琪转身准备离开,却听见小路上传来脚步声。
“哥哥?”蓠琪脱口而出,快走几步随后一头扎进蓠夙的怀抱,哽咽地说:“哥哥,大姐姐把爱黎婶婶留给你的遗物掉到水池中了!呜呜,怎么办,再也找不到了!”
囧orz,这就是典型的恶人先告状!
寻找了半天,我身上的体力流失得厉害,我不想跟蓠琪做无谓的争吵,只是淡淡地说:“我一定会找回来的。”
说完低下头继续在水中摸索。
“棠糖!上来!”蓠夙将蓠琪放在一旁,跑到水塘边冲着我喊。
我咬了咬牙没有理会,只是想着一定要找到耳钉。
扑通一声,伴随着蓠琪的惊呼,蓠夙竟然跳进水里艰难地向我走来。
我着急的说:“别,水凉。”
水花溅湿了他的双眼,却遮不住他眼中的坚持。他抓住我的手,使劲将我搂到怀里,紧紧的抱着我,搓着我裸露在外的皮肤,担心地问:“冷不冷?”
“耳钉……”靠近他后,我才发现其实我冷得要命,稍微被温暖一下,立刻牙齿打颤说不清楚话。
“不重要。”蓠夙抱着我向水塘边走去,坚定的语气回响在耳边,“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一股暖流流向心田。
我挣扎地要下地:“不,那是你母亲的遗物,我一定要找回来。”
“不用了。”被冷落在一旁的蓠琪忽然语气沉重地说,“耳钉——在这里。”
说着让我看被她一直紧握在手里的耳钉。
“那刚才?”我明明看到她往水里扔了东西,还溅起水花,怎么会在这里。
蓠琪嗤笑一声:“低智商,刚才我扔的只不过是一颗石子。”
“琪琪!”蓠夙有些生气地斥责她。
蓠琪却将头扭向一旁:“我不会道歉的!”
“不用道歉,她只是在跟我开玩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蓠琪眼里噙着泪花,我的心就软了,被爱折磨的她,也是不快乐的吧。
“我也不会感谢你!”蓠琪冲着我大声说,“我讨厌你!”
“胡闹!”蓠夙彻底被激怒了,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湛蓝的双眸涌动这浓郁的怒气,他厉声说:“向棠糖道歉!”
“我不!”蓠琪歇斯底里的说,“我不用她装好人!蓠夙!你其实一直知道吧,裙子是破坏的,耳钉也是我假装弄丢的!包括过去任何试图接近你的女生,都是我吓跑的!可是,你从来没有责骂过我,因为你一直亏欠这我!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如果我知道……知道自己将会变成一副永远长不大的样子,我宁可在那场大病中死去!所以你默许我待在你身边,却从来不允许我开口说爱!你太虚伪了,我讨厌你!讨厌死你们了!”
蓠琪狠狠地踹了蓠夙一脚转身跑掉了,蓠夙则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望着他的脸,小心翼翼说:“你没事吧?”
他勉强露出笑容:“我没事。”
说完,抱起已经冻得僵硬的我走向灯火通明的地方。
蓠夙推开房们后,我立即如临深渊般不敢再向前走一步。因为眼前那一大片纯白长毛地毯把我吓的半死了。纯白的耶!我这满脚泥泞往上一踩不就完蛋了吗?卖了我都不值这块长毛地毯的价钱。
“我、我还是不进去了。”
“进来。”蓠夙言简意赅地说出两个字后,手上稍微一用力便将我拽进房间。
我有些心虚地看着地毯上黑糊糊的脚印,暗自替他心疼,他却全然不知一样,只是让我先去沐浴。当我沐浴完,喝下蓠夙为我冲泡的热可可后才恢复了精神,刚刚的寒冷与疲倦一扫而光。
“蓠夙同学,对不起,今天是你的生日宴会,却被我搞砸了。”我羞赧得低下头。
“如果要说对不起,也是因为你忘了我们的约定。”蓠夙见我很困惑的样子,无奈地笑道,“你忘了?答应过我,以后不再称呼我同学,而是夙。”
我恍然大悟地眨眨眼睛,在蓠夙期待的目光中,郑重地说:“对不起,夙。”
“不要再说对不起了,这个不是你的错,反倒是琪琪做出那么多让你困扰的事情,请你原谅她。”
“我不会生气的。”我摇摇头说,“因为我想她是爱到没有办法了,才变得像刺猬一样,做出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的事。我能体会她那种被时光遗忘的恐慌与孤独,很多人都追求青春永驻,可是,当看着自己的亲人一天天变老,自己却永远没有变化,这何尝不是一种痛苦。如果是我,我宁愿与所爱的人一起老去,也不愿意一个人享受这寂寞的青春。更何况她原本是一个少女,却被囚禁在幼童的身体里,就像一朵美丽的花苞,却用永远没有绽放的花期。只是这样想想,我都会觉得悲伤。”说到最后我的语气变得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尽管她捉弄了我,但是想到她抱着泰迪熊凝望着蓠夙背影的眼神,就觉得无论如何都无法生气,反而是充满伤感的怜惜。
我平静了一下情绪问:“蓠琪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而且她为什么会说是你造成的?”
蓠夙温柔的眼神暗淡下去,把玩着手中精美的杯子一言不发,长久的安静,让我不免有些不安。
“蓠夙?”
“她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蓠夙开口了,接下来却向我诉说了一个惊天秘密,“琪琪是我叔叔从远房亲戚中过继的孩子,因为他妻子去世得早,又只有三个儿子,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小女孩所以将她送到我妈妈身边,代为抚养,我一直将她当亲妹妹看待,可是在她六岁的时候却得了一场怪病,医学无法治疗,我是她的哥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等死……那时候我真的觉得,只要琪琪能活下去,我宁愿用自己的生命跟她的对换。”
说道这里,蓠夙紧紧闭了闭双眼,似乎想淡化那些突如其来痛苦的记忆。
他用手揉了揉一直紧蹙的眉头,然后露出了一个苦涩的微笑:“蓠夙世家的人并不是生来就都有为玩偶入魂能力的,必须在12岁的时候通过考试,接受了家族内部某种仪式后才能祛除能力中的杂质,制作成功被祝福的玩偶。这种灵魂玩偶不光拥有安慰人心的力量,在某些时候还可以替主人抵挡灾难。所以我想制作出灵魂玩偶是不是可以为妹妹分担病痛,延缓她的生命。但是那时候我只有7岁,是没有资格参加考试的,所以……”
蓠夙攥紧了拳头,似乎在克制激动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说:“我偷了制作灵魂玩偶的资料,加上我确实有天赋,所以我制作成功了。”
我静静听着蓠夙继续讲述。
“我按照书上的密法,将琪琪的厄运转接到玩偶身上,但是——因为我并没有经历洗礼,所以能力并不纯净,在转接成功后,出现了后遗症,因为琪琪的生命被我强制介入,所以她的命运被更改,时间就像被锁住了一样,无法再带着她往前成长。”
“那个玩偶呢?”其实当故事听到这里,我已经知道了答案,却仍然忍不住向蓠夙求证。
“因为被我注入吸收厄运的能力,所以变成会招惹倒霉事的特殊体质。为了不伤及其他人,我封住了他的意识,没想到在某一天,他突然醒过来,并且因为他的关系造成了一起车祸。在那场车祸中,我不光留下了背上那道可怕的伤疤,还有人——因此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你说,是不是他害我成为间接的杀人凶手?而且那个人是一个多么善良的人。”蓠夙深深低下头,陷入痛苦的回忆中,“所以我恨他,永远不会原谅他。”
我忍不住追问:“他怎么会造成车祸呢?”
“不——”蓠夙忽然浑身发抖,以我从未见过的脆弱,气虚地说,“不要让我回忆!太可怕了。”
我握住他的手,希望能赋予他力量,我想今天不适合继续追问了,但是,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迪迦是你邮寄给我的吗?”这个问题,很早以前我就想问蓠夙,但是阴差阳错总是错过时机,再加上想到自己跟他素未谋面,他怎么可能知道我的家庭住址,所以就更觉得这种推测无法成立。
“不是。”蓠夙果断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地说,“不过……”
这时,一直虚掩的门发出响声,蓠夙走过去,打开门却发现空无一人。
“蓠夙?”我好奇地往外看,却看到门口地面上闪烁着点点蓝色的光芒,那不是被蓠琪拿走的耳钉吗?
我连忙跑过去捡起来,连同我这里的另一只猫眼石耳钉一起交给蓠夙。
“这是?”蓠夙皱着眉头,表情不太好看。
“物归原主。”我冲他眨眨眼,蓠夙开口想要说什么,我握住了他的手,连同那对意义非凡的耳钉,“这并不是一般意义的礼物,它对于你来说是太过重要的存在,所以我不能收。”
蓠夙的嗓音有些沙哑,他注视着我的双眼说:“是我执意要送给你,在我心里,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它”。
我摇了摇头,真诚地说:“你的心意我明白,我的心意你也明白,所以我不能欺骗你,也不能欺骗自己。如果我仗着自己此时的失落就去占有你的爱情,那么就愧对朋友两个字了。感情这种东西是会随着时间变化的,最初的时候,在我眼中你简直就像神一般。”
注意到他的神色有些忧伤,我夸张地活跃气氛:“你都不知道你每次登场的时候,我的耳边都伴有天使吹响号角的声音,满天都是粉色的花瓣。你从头到脚都闪闪发光,如果头上能出现光圈,身后能有巨大的羽翼,我简直就要对你顶礼膜拜了。”
“那现在呢?”蓠夙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
我吐吐舌头说:“现在在我眼中,你一样的温柔、善良、体贴,但是不再是完美,因为我已经看到了你任性、倔强、脆弱、蛮不讲理的一面。但是这些缺点无损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反而因为缺点的存在,让你更真实。我想好好珍惜你,以朋友的名义。”
“这个是冷笑话吗?”蓠夙又感动又好笑地说。
见他情绪变好,我更用力地耍宝,故意粗鲁地拍着他的肩膀说:“其实,我现在和你一样是失恋联盟中的一员。”
望着蓠夙有些不解的眼神,我皱皱鼻子,忍住内心的酸楚,嘻嘻哈哈地说:“因为我的喜欢,永远没有办法说出口。这么比较而言,你能被本小姐拒绝,其实是件很幸福的事。”
“这种安慰人的方法一点都不能使我高兴。笨蛋……”蓠夙的表情温柔得好似窗外的月光,无言中抚平了人内心的创伤,“两个笨蛋。”
“大概是吧。”我为他打气,也为自己打气,近似大喊地说,“傻瓜力量大!我要做最勇敢的笨蛋!”
蓠夙终于被我逗乐了,无奈地揉乱了我的头发。
眼见刚才伤感的情绪一扫而光,我才想起今天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没有做,连忙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纸袋。
“嘿嘿,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好好地向你说一声,”我用烂到爪哇国的英语高呼说,“Happybirthdaytoyou!”
“这个是……生日礼物?”蓠夙惊喜地接过小纸袋。
我不好意思地说:“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啦。”
这句可绝对不是因为自谦才说的,对比蓠夙收到的镶钻的腕表、限量版的皮包、精美的服饰,我自己制作的饼干真是微不足道的小礼物。
“谢谢。”蓠夙好看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形,顿时让我松了一口气,“好期待,这里面有什么?”
“这个是……”伴随着蓠夙拆礼物的动作,我在一旁充当解说,“百果饼……啊!这是什么!”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蓠夙拆开的纸盒里还有一个做工粗糙的纸盒,结果拆开后又发现一个纸盒,就这样拆了一个又一个,我心里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直到他拆到最后,看到的只有一张刮刮乐和一张便笺时,那不妙的预感终于变成了现实——我制作的饼干不翼而飞了。
我拿过便笺,即使不照镜子,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无比“精彩”。因为那张便笺上用嚣张的字体写着:
TO笨蛋蓠夙:
棠糖亲手制作的饼干都被本大爷吃到肚子里了,你这个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臭狐狸就去羡慕到死吧!哈!哈!哈!哈!
PS:不要说本大爷小气哦,这张买泡面时赠送的刮刮乐送给你,希望你刮出——谢谢惠顾。哈哈哈哈!
我几乎能想象得出迪迦乐不可支的表情,我终于恍然大悟,为什么这个坏家伙能安静地听凭我来参加生日宴会!
太坏了!
我的眉毛都竖了起来!不假思索地拨通迪迦的电话:“迪迦!”
迪迦一听是我怒气冲冲的语气,自然知道事情败露,他却不以为然,兴致勃勃地说:“怎么样?蓠夙有没有气得跳起来?哈哈哈!”
“幼稚!”我一边怒骂着迪迦,一边偷偷瞄向蓠夙,却发现他并没有恼怒,反而轻轻刮开奖券。
“中了。”
“什么?”我莫名其妙地问——怀疑他已经被迪迦气傻了。
“特等奖。”蓠夙向我挥了挥刮开的奖券,只见上面有醒目的三个打字:特等奖。
一时间电话那边也安静了,蓠夙又露出犹如狐狸般的笑容,接过我手中的电话笑眯眯地说:“真没想到,你这个家伙也能给别人带来好运气,让我看看特等奖是什么?”
蓠夙对比着奖券下面的说明,一字一句地说:“温泉度假村三日游。啊,让我想想……能和棠糖来一次浪漫的二人之旅真是不错的建议。迪迦——谢谢你。”
这三个字堪比全世界杀伤力最强大的武器,因为听到这三个字后,迪迦在惨叫一声“不公平——”后就了无声息了。
我头上又出现三条黑线——迪迦不会被气死了吧。
蓠夙却不理他,反而执起我的手,又将猫眼耳钉放到我手里说:“这个还是请你收下……”
电话那头忽然又传出迪迦大声地质问:“你这个不安好心的家伙,给了棠糖什么?”
“定情信物。”蓠夙说完这句话后关掉了手机,转过脸继续对我说,“如果有一天,我喜欢上了别人,我会用这个消息来跟你交换这对耳钉。所以请你就当暂时帮我保管吧。”
望着蓠夙真诚的眼神,我只好点头,郑重地将它们收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自从迪迦知道自己无意中成为蓠夙的“幸运天使”后,就一直犹如被诅咒般,全身被不详的阴影笼罩,并且嘴里一直机械地质问命运——
这是为什么?
我叹了口气拉上了背包的拉链,任凭他将自己封闭其中。
古人云福祸无门,唯人自招——简单地说,就是多亏了他的坏心眼,此刻我才能成为温泉旅行团的一员。
不过,“豪华温泉之旅”只是商家夸大其辞招揽顾客的一种方法,实际上这趟温泉之旅的目的地是距离本市不远的一座小镇,而这座小镇也正是母亲出生的地方。
所以,从火车上下来后,我就成为了地地道道的“地陪”。
“各位同学,请看这里。”我挥动着手中的导游旗,语气骄傲地指着山脚一块灰溜溜的石头说,“这块石头叫做‘下马台’,是某朝皇帝御赐的,被封为本镇之宝。据说凡是对本石供奉膜拜的,都能得到天神的护佑,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说完,我煞有其事地为众人做了表率,冲着“下马石”认真地膜拜。
“这个真是皇帝御赐的吗?”蓠夙疑惑的说辞刺激了我的荣誉感。
我语气激动地说:“这当然是真的了!当年妈妈带我来这里的时候,特意告诉我的!”
“你妈妈带你来这里?”不知怎么搞的,总觉得蓠夙很在意我妈妈。
“这是我妈妈的故乡。”我举目望向远处的山,仿佛看到了妈妈的笑脸。
“这里不仅是我妈妈出生的地方……”我将视线定在山顶的某一个地方,仿佛能看到那雪白的山茶花,面带笑容轻轻地说:“也是埋葬她的地方……”
我不知道蓠夙有没有听见,我也不想做过多的解释。免得让自己伤感的情绪破坏了这次旅行。总之我俩都静默无语,各怀心事。
这个时候身后却传出不协调的响声,我转身看去,蓠琪正抱着泰迪熊踢了踢脚下的一块石板说:“那这个是什么?”
呼呼,对于画面中突然出现的蓠琪,我有必要向各位读者朋友说一下我们这次的旅行团成员。
本次旅行团成员并不只有我和蓠夙,以及窝在背包里不肯见人的迪迦,还有蓠夙的贴身侍女红桃、白桃以及超级大小姐蓠琪。
而一张奖券之所以能出现怎么多人的原因是——超有钱的蓠夙一家全部自费,而那张奖券的名额其实是被我占用了。所以我暗自发誓一定要做一个称职的“地陪”,以报答蓠夙的“恩情”。
我握禁拳头给自己加油后,连忙小跑到蓠琪身旁,准备为她解答疑惑。
可是——为什么这又是一块“下马石”?
我看着蓠琪脚踩的那块石头上,依稀可辨三个红色打字:下马石。
“喂!你这个导游不会是随便糊弄我们瞎说的吧。”红桃不客气地瞪着我说,“真不明白主人为什么非要来这穷乡僻壤。哼,如果是泡温泉的话,坐着自家的私人飞机直飞日本不就好了吗?这里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这……这个……”我尴尬地说,“可、可能有两块下马石……”
“哼!是吗?”蓠琪似乎打定主意要看我出糗,她不怀好意地用手绢清除了第一块石头上的青苔,然后众人终于了解了它的真面目,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小心攀登。
“因为很久没有来了,所以……”我结结巴巴地解释。试图挽回那早已经破坏了的形象,“不过。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错了。”
“白痴。”蓠琪抱着从不离身的泰迪熊冷眼从我身边经过。
“真讨厌,还要爬山!”红桃和白桃唧唧歪歪地压根不正眼瞧我。
只有好心的蓠夙拍了拍我的肩膀,给我打气:“加油!我相信你。”
呜呜,这是个好人。
我打气精神,再次走在队伍的前面为大家讲解这个小镇的历史。这个小镇原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名声,直到近几年被专家们发现这里有水质优秀的温泉后才逐渐被人们所熟知,并且逐渐变成旅游胜地。
而原本依靠林牧业为生的村民也逐渐盖起温泉旅馆专攻旅游业。这个季节是温泉旺季,但是因为连着几天的阴雨天气,山路很滑,所以来游玩的人比往年少了许多。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竟然变大了。再加上本地特殊的自然环境,山脚与山顶的气候差别非常大,大家冻得缩手缩脚起来。
雨滴越来越大,有不少落在我们的头上、肩膀上,
“什么鬼天气!竟然又下雨了!”蓠琪哆嗦着跺着脚,不断从嘴里哈出白气。
“在坚持一下就到了。”在我的记忆中,奖券上所指的温泉旅馆就在不远处,不过此刻周围的山川都被雾蒙蒙的薄纱覆盖,在白茫茫的一片让人不敢确定。
“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家!”蓠琪任性地转身离开,脚步飞快。
“小心!”在我的惊呼声中,蓠琪脚下一个踉跄,尖叫着往下滚落。
想到陡峭的山路,我顿时心中一凉,紧闭双眼,不敢看即将发生的惨剧。
危急的一刹那,一缕红光从我的背包闪出。随后,一道人影跃过我的头顶,像鸟儿一般,以飞翔的姿势落在不断往下滚动的蓠琪身前,有力的双臂紧紧地抱住她娇小的身体,巨大的冲力使他往后接连退了几步才站稳。那红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眸、红色的服装犹如一团足以焚烧天地的火焰,让人从心里开始发烫。
大家连忙飞奔过去,将抱着蓠琪的迪迦围在中间。
迪迦毫发无损,而蓠琪紧闭双眸,身体不断颤抖着,显然还没从惊吓中恢复过来。
“小琪?”蓠夙紧张地从迪迦怀中抱过蓠琪。
“放心吧,没有大碍,只是受到了惊吓。”迪迦难得用如此温柔的语气跟蓠夙说话,自然惹得大家一阵侧目。
“看什么看!我也是好人!”迪迦不满地嘟囔,然后又在众目睽睽中,恢复成布偶的大小,哆嗦着趴在我的肩膀上。
“真冷啊!阿嚏!”迪迦打了个喷嚏,鼻子下立刻挂着两道冰柱,“还、还没到吗?”
“就快到了。”我看着地图口是心非地说。
“那你怎么一脸心虚的表情?”第就爱狐疑地凑近我的脸庞,仔细打量着我,然后说,“你该不会根本不认识吧?”
“啊哈、啊哈、啊哈……怎么可能?”我心虚地将脸扭到另一边。
“你不是说你妈妈带你来过这里吗?”迪迦不满地看着我说。
“是啊,不过那是好几年前。”我越说声音越小,因为我已经能看到迪迦眼中跳动的怒火!
“这么说就是你不认识路了?白痴!”迪迦跃起来毫不留情地拍击我的后脑勺。
可恶!这个混蛋家伙!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已经在努力找了嘛!”背后窜上一阵凉气,我胆战心惊地扭头,发现红桃、白桃正用“原来你不认识路”的眼光指责我。
慢镜头地回想前几分钟的事情,才发现一不小心我说出了实话。
“这个……我可以解释……”在她们强大的眼波攻势下,我不由自主地后退。
“啊?那不是棉棉吗?”就在我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时,身后忽然传来惊喜的声音。
一个长着络腮胡的大叔赶着马群真准备从我们身后经过,仔细看了看我的面容后又自言自语地说:“咦?好像认错人了。”
“棉棉是我母亲的名字。”想到这个人很有可能认识我的母亲,就感到一阵莫名的亲切。
“是吗?原来你是棉棉的女儿啊。”络腮胡大叔发出爽朗的笑声,“真是跟棉棉小时候一模一样啊。怎么没有见到你妈妈?我们这些老家伙很想念她呀。”
“妈妈她……”我迟疑了一下,笑着说,“她很好,她也一直想念这里的人们。”
“哈哈,那就叫她多回来看看吧。这些是你的同学们吗?你们这是准备去哪里?下雨天山路可不好走哦。”
大叔听完我的回答后,拍着自己身后的骏马说:“辛亏你们遇上了我。那家旅馆和这条路根本不是一个方向的。”
顿时,周围的气温又低了几度。
“还是让我送你们去那里吧。”
一直存在于我想象中的救世教主毫无疑问地幻化成大叔的模样,不论是魁梧的身材,还是飘逸的络腮胡,通通充满了男子汉气概!
当我们分别上马后,迪迦趴在我耳边小声问:“你母亲不是去世了吗?为什么不跟大叔说实话?大叔看起来可是个好人。”
我看了看一直眉飞色舞在蓠夙他们夸耀本地有多好的大叔,终于能稍稍体会妈妈的心情:“我妈妈是个孤儿,是这儿的人们将她抚养大的。妈妈说,这里就像她的家一样,如果大家知道她去世了一定会非常伤心,她没有什么能回报大家的恩情,只有默默守望着这个朴实的小镇。所以妈妈才要要求爸爸在她去世后不告诉村里人,并将她葬在山顶,而且也不许我们回来祭奠她。”
迪迦语气稍稍温柔了一些:“你妈妈也是个好人。”
“当然了,我妈妈是世界NO.1.”我骄傲地点头。
“不过——”迪迦忽然又变了脸,顺手揪着我的耳朵低吼:“那为什么你不早点说你不知道路!”
我委屈地说:“虽然妈妈说不许我们回来,但是我们每年都会偷偷来祭奠她,不过都是晚上,我以为我知道路的!”
“真是个笨蛋!”迪迦鄙夷地说完后,又不由自主地扭头看向正窝在蓠夙怀中昏睡的蓠琪,小声嘟囔地说:“真奇怪,为什么看到那个小鬼,我会感到心脏疼?明明第一次见面嘛。”
听到他的话后,我缄默不语。我并没有把那晚蓠夙对我说的话告诉迪迦,因为这种事情只能让他再次受到伤害。
望着蓠夙伟岸的身姿,我暗暗决定,这次旅行一定要向他问出解开迪迦诅咒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