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金三角莫里斯·勒布朗心所有属席绢栀子花开梁心迷叠香殊娓血族生存指南

返回顶部

    约翰爵士离开后,戈蒙伯爵仍留在帐里:“他的梦总有一天把我们都害死。”

    “买下加尔垂爵士要多大代价?”邓克听到他自己说,“银鹿够么?还是非得要金龙?”

    “我看有人没管住自己的舌头,”匹克挑了一把椅子坐下,“外边有十几个人,我可以让他们进来割了你的喉咙,爵士。”

    “那为什么不呢?”

    “陛下不会允许。”

    陛下。邓克感到肚子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又一条黑龙,他想。又一场黑火叛乱。不久之后,又会是红草原之战。日落之时,青草残红如血。“为何挑这场婚礼?”

    “巴特维尔大人需要年轻新娘替他暖床,而弗雷大人正巧有个名声不那么清白的女儿。这么一场婚礼给了那些政见类似的领主们一个不错的聚会借口。多数受邀的宾客曾为黑龙作战,其他的则多少有理由痛恨血鸦的统治,或是自有他们的牢骚和野心。我们中多数人的子女都在君临作质以彰忠诚,但大多质子在大春瘟中已然去世。我们的双手不再羁缚。时机已到,伊里斯生性柔弱,他是个书生而不是战士。民众多半不知有其人,而他们所知的人他们绝不喜爱。而臣子们对他更毫无敬意。他的父亲同样柔弱,没错,但当大位受威胁时,他的儿子们会为他作战。贝勒,梅卡,铁锤与铁砧……但碎矛贝勒如今不再,而梅卡王子在盛夏厅负气沉沦。”

    没错,邓克想,而现在一个愚蠢的雇佣骑士让他最爱的儿子落到了敌人手中。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威胁王子在盛夏厅端坐不动呢?“还有血鸦大人,”他争辩道,“他并不柔弱。”

    “当然,”匹克伯爵承认,“但没人喜欢巫师,而弑亲者并受人神共诅。只要略有动摇或败绩,血鸦的手下会如阳春白雪攸然消散。如果王子的梦果然能成真,一条真龙从白墙堡诞生……”

    邓克替他接上后半句:“……那铁王座将是你们的囊中之物。”

    “他的,”戈蒙?匹克伯爵更正,“我不过是个谦卑的仆人。”他站起身,“别试图离开城堡,爵士。若你离开,我会将此作为你叛国的罪证,代价是您的生命。我们在这条路上走得太远,已经没机会回头了。”

    云色已然铅灰,雨珠子不停泼洒,提琴手约翰与绿骑士加尔垂手提崭新的长枪,于武场两端遥遥相对。不少宾客蜷缩在斗篷下,鱼贯奔入大厅避雨。

    加尔垂爵士胯下一匹雪白的公马。一根碧绿的羽毛斜斜垂过他的盔沿,马额上的羽毛也与之相配。他身披一件各色质料拼接的方格披风,每一块都绿得各有千秋。他的护手与护胫镶有耀目的金色滚边,浅绿的盾上嵌着九条绿玉鲻鱼。甚至连他的胡须都染成绿色,打理成狭海对岸的泰洛西式样。

    他与提琴手平端长枪互冲九次,绿色方格与金剑提琴交错翻飞,整整九对长枪双双折裂。第八个回合时,地面开始泥泞,高大的战马踩碎一地水塘。第九个回合,提琴手几乎摇摇欲坠,但在落马之前及时坐稳。“好枪法,”他高声大笑,“您几乎就让我落马,爵士。”

    “很快就会。”绿骑士隔着雨帘大吼。

    “说得轻巧。”提琴手扔掉折断的长枪,侍从立刻递上一杆崭新的。

    下一回合,比武告终。加尔垂爵士的长枪无力地划过提琴手的盾面,而约翰爵士一枪正中绿骑士胸膛。他飞离鞍座,砸得泥浆四溅。邓克望见天际一道闪电划过。

    观礼台很快空无人迹,领主与庶民争相逃离倾盆的雨水。“看看他们奔逃的模样,”阿林?库克肖钻到邓克身畔喃喃道,“才几滴小雨,我们英勇的爵爷们就四散走避,我倒要看看大风暴来时,他们要如何自处。”

    大风暴。邓克明白阿林大人指的并非天气。他又有什么盘算?难不成他突然想对我示好?

    传令官又一次爬上高台:“白墙堡骑士,扈从于巴特维尔伯爵的汤玛德?赫德尔爵士,”他的喊声伴着远方的雷声隆隆,“乌索尔?昂德里夫爵士,上前英勇对战。”

    邓克望向乌索尔爵士,正捕捉到他脸上凝固的笑容。这并不是他买通的对阵。比赛总管出卖了他,但出于什么原因?有人假手干预,此人必然比乌索尔?昂德里夫更受科斯格罗弗敬畏。邓克思忖着,他们不知道乌索尔爵士打算输掉比武,他突然意识到。他们认为他是一大威胁,因此派黑汤姆为提琴手清道铺路。赫德尔本就是匹克整个谋划的一环,当需要他落败时,他自然心甘情愿。这么一来,就只剩下……

    突然间,匹克伯爵本人风风火火地掠过泥泞的场地,爬上传令官的台阶,身后斗篷随风翻飞:“我们被出卖了!”他大喊,“血鸦一定派了探子,龙蛋被盗了。”

    提琴手约翰爵士勒转马头:“我的龙蛋?这怎么可能?巴特维尔大人派守卫在寝房外日夜看守。”

    “杀了,”匹克伯爵宣称,“但一个守卫在死前说出了凶手的姓名。”

    他想要定我的罪么?邓克迷惑了。他昨晚抱巴特维尔夫人入洞房时,至少有一打人摸过那个龙蛋。

    语带问责之意,戈蒙伯爵遥遥指向台下:“站在那边的,妓女之子,抓住他。”

    武场远侧,格伦顿?鲍尔爵士看起来丝毫摸不着头脑。有那么一会,他似乎无法理解发生的一切。一瞬间,人群从四面八方围拢来。与此同时,以邓克难以置信的速度,少年作出了反应。第一个人的手扼住他的喉咙时,他的剑已堪堪出鞘。但另两个立即按倒了他。他被打倒在地,横拖着拽过泥泞。他们也可能那样对我,邓克省悟。他感到和杨滩镇时,听到自己要被砍断手脚时一样无力。

    阿林?库克肖拽紧了他:“一边呆着,如果你还想找回你的小侍从的话。”

    邓克回过头:“你是什么意思?”

    “我可能知道在哪能找到那个孩子。”

    “哪里?”邓克毫无和他继续扯皮的心情。

    武场另一头,格伦顿爵士被粗暴地从地上提起,两个身着半盔与链甲的士兵架住了他。他下半身裹满深褐的泥浆,雨水与鲜血从两颊滴落。英雄之血,邓克想道。黑汤姆在他的俘虏面前翻身下马。“龙蛋在哪里?”

    鲍尔的嘴角渗出血丝:“我为什么要去偷龙蛋?我会堂堂正正地赢得它。”

    是啊,邓克想,这恰恰为他们所不容。

    黑汤姆用裹甲的拳头狠狠砸在鲍尔脸上。“搜他的行囊,”匹克伯爵命令道,“我打赌那龙蛋就包得好好的藏在那儿。”

    阿林伯爵压低了声音:“我猜也是。想要你的侍从的话就跟我走。每个人都忙东忙西,现在正是时机。”

    邓克只得跟着,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和爵士并肩而行:“如果你敢动伊戈一根汗毛……”

    “放心,小男孩可不合我胃口。这边,赶紧走。”

    他们穿过一条拱廊,走下几级泥滑的台阶,又转过墙角。邓克紧跟着他,穿过雨幕,脚下水塘四溅。他们贴着城墙,隐身于阴影中,走进了一个隐蔽的小院,脚下的路石厚实平整。头顶是一扇扇紧闭不语的窗户。庭院中央有一口水井,浅浅地围着一圈石栏。

    孤寂的角落,邓克暗想。他不喜欢这种气氛。陈年的直觉把他的手带向剑柄,但他想起长剑已经被蜗牛赢走。他继续慌乱地伸手向腰下摸他的匕首,但一点冰冷的刀尖触到了他的后背。“敢反抗,我就割下你的腰子,让巴特维尔的厨子炸熟了给大家尝尝。”刀子慢慢用力,刺穿了邓克的皮背心,“去井口,慢慢走,爵士。”

    如果他把伊戈扔进了井里,这把孩子玩的小刀可救不了他。邓克慢慢挪动着。怒火在他胸中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