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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后的寒刃消失了。“你可以转身面对我了,雇佣骑士。”

    邓克转过身:“大人,是为了龙蛋么?”

    “不,是为了真龙。你认为我会乖乖站在一边看你偷走他么?”阿林爵士做了个鬼脸,“我早该知道买通蜗牛也未必杀得了你。我得问他讨债,让他交出每一个金龙。”

    他?邓克脑子使劲转着。这个满脸肥肉,一身香味的老爷是我秘密的敌人?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乌索尔爵士该挣那些钱。只是我的脑袋太硬了而已。”

    “看上去没错。后退!”

    邓克后撤了一步。

    “再一步!再一步!继续!”

    又一步,他擦到了井栏。坚硬的石头紧紧顶着他的背。

    “坐在栏杆上。我想您不介意洗个小澡?我想您也不会比现在更湿漉漉了。”

    “我不会游泳。”邓克把一只手抵在井上。石头又湿又冷,有一块在他的掌下松动。

    “真可惜。您是自己跳,还是要我帮一把?”

    邓克瞥向井下。整整二十尺深的下方,雨点在水面激起涟漪。井壁布满滑腻的青苔。“我从没对您做过什么。”

    “以后也不会有机会了。戴蒙是我的。我会是御林铁卫队长。你不配穿白衣。”

    “我从没说过我配。”戴蒙。名字在邓克脑海回响。不是约翰,是戴蒙,和他父亲同名。呆子邓克,脑袋厚得像城墙。“黑火戴蒙育有七子,两个死在红草原,是双生子……”

    “伊耿和伊蒙。两个没脑子的大块头,跟你一样。我们小时候,他们俩虐待我和戴蒙取乐。苦钢将他带走流放时我流泪了,匹克伯爵宣布他回家时,我又一次哭了。但他在路上遇见了你,便忘记了我的存在。”库克肖舞着匕首胁迫道,“你可以原模原样地掉进水里,也可以流点血。你选吧。”

    邓克抓紧了那块松动的石头,它并非他希望的那般松垮。在他拔下石块之前,阿林爵士就朝他刺来。邓克扭向一边,刃尖切入了他持盾的手臂。突然,石头落了下来。邓克一把喂进大人的嘴里,觉出他的牙齿在重击下碎裂。“要下井,是吧?”他在爵爷的嘴上又补了一拳,然后扔掉石头攥紧了库克肖的手腕。他用力扭曲,直到骨头折裂,匕首滑落地面。“那大人您先请吧。”邓克让出一步,架住伯爵的手臂,在后腰狠狠一脚。阿林伯爵头上脚下地跌进了井里,激起一声水花。

    “干得好,爵士。”

    邓克急急转身。透过雨丝,他只能分辨出一个身披斗篷的影子和一只苍白的眼珠。当那人走得更近些,兜帽下的阴影里才浮现出梅纳德?普棱爵士熟悉的面容。那只吓人的苍白眼珠只是他披风肩上的一枚月石胸针。

    井下的阿林伯爵又拍又叫,喊着救命:“这是谋杀,救救我。”

    “他想要杀我。”邓克说。

    “啊,怪不得那么多血。”

    “血?”邓克朝下看。他的左臂从肩到肘一片红色,毛衣紧贴皮肤。“呃。”

    他不记得倒下的过程,但省悟过来时已躺倒在地,雨珠顺着脸往下流。他听到阿林伯爵在井下的哭叫,但拍水声渐渐变弱。“我们得把那只手包扎一下。”梅纳德把手架在邓克腋下。“快上去,我架不动你。用用你的腿。”

    邓克挪动着腿脚:“阿林伯爵快淹死了。”

    “会有人惦记他的,至少提琴手会。”

    “他其实不是个……”邓克吸着冷气,疼得脸色刷白,“提琴手。”

    “当然不是,他是黑火家族的戴蒙,二世以承大统。至少他自称如此,如果他真的能坐上铁王座的话。看到这么多领主乐意拥戴一个勇武而愚蠢的君主是在是令人惊讶。戴蒙年轻,无畏,在马上好一副长相。”

    井下的声响现在微弱得几乎听不到了。“我们是不是该给大人扔一条绳子?”

    “救他上来待会再处决他?别傻了,让他自食其果吧。来,靠着我。”普棱扶着他穿过庭院。凑近看起来,梅纳德爵士的样子有些古怪。但他看得越久,看到的却越少。“您一定记得,我让您逃走,但看起来您认为荣誉比生命更重要。能光荣一死固然不错。但若是置身安危的不是您自己,是不是又该另当别论呢,爵士?”

    “谁的安危?”井下传来最后一声水花,“伊戈?你是说伊戈么?”邓克抓紧了普棱的手,“他在哪儿?”

    “和七神一块呆着呢。我觉得,您应该知道原因的。”

    邓克心里的痛楚让他忘记了臂上的伤痛:“他用了那靴子。”

    “我猜也是。他给鲁撒师傅看了那戒指,后者把他带给了巴特维尔。毫无疑问,大人看到那个戒指差点吓尿了裤子。他担忧自己是不是站错了队,又不清楚血鸦对他们的阴谋到底知道多少。关于最后一个问题,答案应该是‘真不少’呢。”普棱低声笑着。

    “你到底是谁?”

    “一个朋友,”梅纳德?普棱说,“一直关注着您,并好奇您在这一团乱麻里搅和的动机。现在,在我治好你以前,别出声。”

    顺着阴影,两人回到了邓克的小帐篷。一进帐篷,梅纳德伯爵点了一堆火,倒了满满一碗酒,放在火上煮开。“伤口还干净,幸好不是你的用剑手。”他说着,割破邓克沾满血渍的中衣袖子。“这一击没伤着骨头。不过我们还是要清洁一下,不然你有可能失去整条手臂。”

    “不重要了。”邓克五内如焚,他觉得自己快要吐了,“如果伊戈死了……”

    “那全得怪您。你应该让他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不过我可没说过那孩子死了。我只是说他和七神在一块。您有干净的麻布么?或者丝绸?”

    “我的衣服。在多恩买的好衣服。您是什么意思,他和七神在一起?”

    “一会再解释。先弄好你的手。”

    酒开始冒烟。梅纳德找到了邓克的上好丝绸衣服,疑惑地嗅了嗅,然后顺出匕首开始切割。邓克无声地咽下了抗议。

    “安布罗斯?巴特维尔从来不曾有过所谓的‘决断’,”梅纳德爵士把三条丝绸绑在一起,浸在酒里,“他从一开始就对这个谋划心存疑惑。这份疑惑在他得知那男孩手里没有那把剑时就更炽盛了。而今天一早,龙蛋不见了,他的最后一滴勇气也消失殆尽了。”

    “格伦顿爵士没有偷龙蛋。”邓克说,“他整天都在场上,赢下比武或者看别人比武。”

    “可匹克终究会在他的行囊里找到龙蛋的。”热酒翻滚着。普棱带上皮手套,说,“尽量别叫。”他把丝带从沸酒里提起,开始清洗伤口。

    邓克没有叫。他咬紧牙齿,顶紧舌头,狠狠地砸着大腿,留下一片乌青。但他没有叫出声。梅纳德用他那好衣服的余下部分做了一条绷带,紧紧地绑住手臂。“感觉怎样?”他收手,问道。

    “真他妈的好。”邓克浑身抖着,“伊戈在哪儿?”

    “说过了,和七神在一起。”

    邓克站起来,用那只完好的手掐住普棱的脖子:“说清楚点,我对暗示和花招不感兴趣。告诉我怎么去找那孩子,不然我就扭断你那该死的脖子,管你是不是朋友。”

    “圣堂。你去那之前得弄把武器。”梅纳德笑了,“这说得够清楚吧,邓克。”

    他的第一站是乌索尔爵士的帐篷。

    邓克进去时,只有威尔一个人弯腰坐在洗衣桶前,搓着他主人的内衣。“怎么又是你。乌索尔爵士在筵席上。你想要什么?”

    “我的剑和盾。”

    “赎金呢?”

    “没有。”

    “那我为什么要把装备还你?”

    “我需要用它们。”

    “这可不是个好理由。”

    “挡我我就杀了你,这个理由怎么样?”

    威尔呆呆地张大了嘴:“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