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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日,散衙后,顾璟照例最后一个离开大理寺,出了大门却见长随江云在外头等着他。

    见他出来,江云迎上来道:“少爷,娘娘说今晚让你去公主府用膳。”

    顾璟翻身上马,道:“你去回一下,就说今日我乏了,改日再去。”

    江云扯住缰绳道:“不行啊少爷,娘娘说你今晚不去也得去,不去她就亲自来逮你。”

    顾璟心中叹一口气,道:“走吧。”

    到了公主府,进了花厅便见李婉华和一位妙龄少女坐在一张椅子上,正亲亲热热地说着话。

    “母亲。”顾璟上前见礼。

    “你回来啦,快来看看,还认识这位妹妹不?”李婉华放开一直握着的许黛君的手,让她去给顾璟见礼。

    “表哥。”许黛君上前两步,仪态宛然地向他见礼。

    顾璟看着眼前从穿戴到表情到动作都中规中矩挑不出一丝错处的女子,脑中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李逾对姚征兰说的话,“这些大家闺秀,还未成婚我便能想象出几十年后她们的模样,无非还是这般与我相敬如宾罢了。”“这样的夫妻,几十年温淡如水,做来又有何意义?”

    他也中规中矩地还了一礼,没说话。

    李婉华见顾璟不说话,脸上笑容僵了一瞬,叫他去一旁入座,复又将许黛君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嗔怪地对顾璟道:“方才我问你还认不认得这位妹妹,你怎么不说话?”

    顾璟擡眸看了许黛君一眼,对方也正睁着一双水光潋滟的大眼睛看着他。

    “不认得了。”他道。

    李婉华笑道:“就知道你不认得了,这是你三表舅家的君儿,小时候长得胖乎乎的那个。”

    “姑姑。”许黛君羞赧地推了推李婉华的手。

    “哎呀,小时候胖有什么关系,现在漂亮不就行了吗?”李婉华拍拍她雪玉般白皙柔嫩的手背。

    高香玲过来禀说饭菜已经布好,李婉华带着许黛君和顾璟去用饭。

    席上顾璟一直一言不发,气氛难免有些沉闷,李婉华为了让他多说些话,难得的问起了他的差事:“这两天忙不忙?在办什么案子?”

    许黛君停下筷子擡起头来,好奇地望着顾璟。

    顾璟道:“在查一宗城郊埋尸案。死者男性,年三十左右,中蛇毒而死,赤身露体埋于西郊一处树林后,脸部被砸烂……”

    “行了你别说了!”李婉华皱着眉头道。

    顾璟看许黛君也变了脸色,便闭上嘴。

    一顿饭食不知味不欢而散。

    饭后许黛君被下人领下去休息,顾璟也想走,李婉华虎着脸叫住了他。

    “你什么意思?”她盯着自己的儿子问道。

    “孩儿不明白母亲的意思。”顾璟道。

    “跟我装傻充楞是不是?今晚我为何定要叫你过来吃饭你不知道我什么意思?我倒要问你,你全程冷着张脸是什么意思?是对我有意见还是对你表妹有意见?”

    顾璟道:“孩儿对母亲和表妹都无意见。”

    “那你为何冷着脸不说话?”李婉华问。

    “孩儿一贯如此,母亲不是不知。”顾璟沉静道。

    李婉华噎住。

    沉默了片刻,她道:“你刚才也看到了,君儿这丫头从家世到人才样样出挑,你外祖母与我都很是喜欢她。若你无意见,我便请你外祖母给你俩做主了。你也老大不小了,现在将亲事定下,明年上半年便可成婚。”

    “我有意见。”李婉华话音方落,顾璟便紧跟着道。

    李婉华有些错愕,没想到他接话接得这样快,反应了一下才问道:“你有什么意见?”

    “我不想与表妹成婚。”

    “为何?”

    “我对她没有喜爱之情。”顾璟道。

    “你们差不多有十年没见了,今日才第一天见面,没有感情是正常的。她如此美貌可人,相处久了,你定然会喜欢她的。再者说,你上次说了,想找读过书的,笑起来好看的女子,君儿完全符合你的标准啊,而且是有过之无不及。”李婉华道。

    顾璟双手搭在膝上,低着头沉默不语。

    李婉华细觑他表情,疑道:“以前你总说婚姻之事全凭父母做主,因何今日对君儿如此排斥?竟明言拒绝。她是什么地方犯你忌讳了?”

    “没有。此事与表妹无关。”顾璟心中有些乱,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么,唯一清晰的念头就是不想与许黛君成婚。

    “我不能娶她,我不喜欢她。”他站起身,想回梁国公府去好生捋捋思绪。

    “你站住!”李婉华也跟着站了起来,“宫里三个皇子都到了婚配的年纪,君儿如此才貌,那是我好不容易才从你外祖母那里为你讨来的,你一句不喜欢就不娶?连她这样的女子你都不喜欢,你还能喜欢谁?此番你若不给我一个正经理由,你不娶也得娶!”

    “娘,你给我一段时间好生想想。”顾璟道。

    “好,还有半个月便是你父亲的生辰,我就给你半个月时间考虑。到了你父亲生辰那日,你必得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李婉华道。

    顾璟回到梁国公府,恰好看到三槐指挥着侍卫大包小包地往外拎行李。

    “这是在做什么?李逾呢?”他问道。

    “回表少爷,我家王爷说他本是来给太后娘娘贺寿的,理应多陪伴在太后娘娘身边,所以决定去太后宫中住。这不,正收拾行李呢。”三槐讪笑着道。

    顾璟眉头皱起:“这会儿宫门都落锁了,搬去太后宫中住?”

    三槐:“……”

    “还不说实话!”他轻喝道。

    “喊什么喊什么,生怕你爹听不见啊?”李逾晃晃悠悠地从院中出来,抱着双臂往院门上一靠,“我准备出去小住一段时间。”

    “不成。”顾璟道。

    “我知道,我爹娘托你看着我,皇祖母也叫你看着我,你呢,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可是你也不想想,你看着我有什么用?我不过是你表弟,待到明年皇祖母过完寿辰,我就回南阳去了,这看不看的,与你关系大吗?可是有些人呐,现在若不看紧了,可能就跟别人跑了,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我有我必须得看住的人,你有比看住我更重要的事,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我们各自便宜不好吗?”

    “不好。你给我乖乖住在梁国公府,或者,真的搬去宫中和太后一起住,除此之外,你哪儿都别想去。”顾璟毫无商量余地道。

    “好,你要看着我,那我让你看。既然要看,那你得一天十二个时辰看住我啊,如若不然,谁知道我晚上有没有偷偷溜出府去呢?要不从今天起,我和你同吃同住好不好?让你好好看个够!”李逾气道。

    顾璟无所谓:“你若愿意,我自然也不反对。”

    李逾不信这个邪,跟着顾璟去了他的院子。

    顾璟在屏风后洗手净面的时候,他就大剌剌地往他床上一倒,拖长了声调道:“这床咱们两个睡会不会嫌小?我告诉你我睡觉可不老实,大多数时候一觉醒来,就我自己在床上,别的都在床下。”

    “床给你睡便是了。”顾璟换了身衣服,从屏风后出来,走到西墙下的书架旁。

    “这是什么?”李逾无意中一伸手,从他枕下摸出个荷包来。

    顾璟回头见了,面色微微一变,疾步过来要抢:“拿来。”

    “等一下!”李逾拿着那荷包起身闪到一旁,疑道:“此物为何看着有些眼熟?”

    “拿来!”顾璟跟他动手。

    李逾擡手招架住他,愈发疑道:“不过一个荷包,你这般紧张做什么?”他扫了那荷包两眼,面色也变了,盯住顾璟道:“这不是姚征兰的荷包么?”

    顾璟放了手,移开目光道:“上次我给她玉料赔你,她将此荷包当做谢礼送我的。”

    “她一个女子,将自己贴身的荷包当做谢礼送给你?”李逾眯起眼,“就算她不知分寸,你顾璟不是一向自诩正人君子恪守礼教的么?你为何要接受?还将它放在枕下,你究竟什么意思?”

    “我不过是……”顾璟开了个头,忽然发现自己没法说下去。不过是什么?不过是因为这荷包绣工精湛,他喜欢看,所以放在枕下?绣工再精湛,也不过是一只荷包,打小他过眼的好东西何止千万,他又曾几何时将别的物件藏在枕下了?

    “不过是什么?说不下去了吧?我说你今日在大理寺为何说话阴阳怪气,原是与我一般,见姚征兰对那姓秦的热络,吃醋了吧?”李逾一把揪住顾璟的衣襟,咬牙切齿道:“在姚征兰一事上,我处处与你坦白,不曾隐瞒过什么,而你却给我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敢做不敢当,顾璟,你不仅虚伪,还是个卑鄙小人!”他将他往后一搡,转过身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堪堪走到门口,忽记起自己手里还捏着那只荷包,复又回身将荷包往顾璟身上一掷,这才摔门走了。

    顾璟怔怔地站在原地。

    是真的吗?李逾说的是真的吗?

    他果真……喜欢姚征兰?

    将荷包藏在枕下是她的缘故,今日心烦意乱是她的缘故,一听母亲要撮合他和表妹便下意识地排斥,也是她的缘故?

    他不敢否认,却也不敢承认。他对男女之情一无所知,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姚征兰的关照只是出于对她处境的同情。同情与喜欢,区别究竟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