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征兰也十分高兴,指纹的唯一性,可是能帮助审案官员直接给凶手定罪的!而且这只白瓷花盆沿口的那枚拇指血指纹十分清晰,可以用来辨认凶手。
将花盆拿出去交给差役仔细保管后,李逾又在门后的墙上发现一道刮痕。
“这刮痕好像很新鲜,你瞧着,这个像是什么东西造成的刮痕?”李逾问姚征兰。
姚征兰凑过去看了看,又站直身体比了比,最后看看李逾,道:“看样子,像是和郡王差不多高的人腰间挂着的什么物件在此刮过。”
“凶手?刀鞘?”李逾道。
姚征兰想了想,点头道:“很有可能。只是,凶手到底为何不把刀鞘留下呢?如果只是因为刀鞘在墙上刮过沾上了白灰所以他才将刀鞘带走,谨慎至此,又怎会疏漏菊花盆上那么明显的血手印?”
“这一点确实令人费解。”李逾伸手摸着下巴道。
正说着,顾璟走了进来,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在门后的菊花盆上发现一枚血手印,墙上有新鲜刮痕。”姚征兰道,“基本可以认定秦珏说他进房后被人打昏是事实,真正的凶手当时应当就是躲在这扇门后,用这只高脚花凳砸晕了秦珏。”
顾璟道:“有血手印就好办多了,若是有了嫌疑对象,抓来对比一下手印便知他是不是真凶。”
姚征兰点点头。
李逾见顾璟手里拿着一卷纸,问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顾璟将纸卷递给他,道:“根据小沙弥的描述画下来的人像。小沙弥说昨日寺中人多,客房紧张,最后一间客房一大早就分给了之前一个在寺中捐过大笔香油钱的香客。此人曾与那名香客同来,昨日小沙弥并未亲眼看到那名香客,是此人问他要的房间。将此画像带回去给秦珏辨认一下,昨日递纸条给他的是否是此人。若是,基本上可以断定,此人不是凶手,也定是帮凶。”
“此人身份确定了么?”姚征兰问。
顾璟道:“庙里僧人查了功德簿,当日捐香油钱的妇人只留下了张柳氏三个字。听其谈吐,似是城内某位富商的妾室。”
李逾与姚征兰闻言,面露为难之色。
这京都之中,富商何其多也,一个姓张的富商的柳姓妾室,光是要查到这个人,估计都不止要花五天时间。
顾璟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但,目前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他看着窗下茵席上那一大片血迹,道:“既然婉嫦根本没有出现,那么在这间房里等着舒荣的,到底是谁呢?”
李逾道:“那谁知道?对于舒荣这种色胚来说,说不定都不用人等,随便在茵席上扔一条大红肚兜就足以使他乖乖进房了。”
顾璟:“……”
姚征兰:“……”
李逾回过神来,见两人都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他,忙狡辩道:“那个……话本子上都是这么写的。”
姚征兰收回目光看着顾璟道:“昨夜对舒荣来此客房之后的情形我也做了相关的分析推断。”她将昨晚那四个推断的后两个讲给两人听。
顾璟听完后点头道:“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总而言之,能在婉嫦不在的情况下和舒荣在门窗俱关的房间里说话的,定然是与他十分相熟之人。”
“他的家人就没有嫌疑吗?”李逾问道。
“昨日已经派人问过了,舒尚书夫妇一直和我们在一起,舒荣的两个兄长和他们的朋友在后山设了酒菜吟诗作乐,根本没有作案时间。”顾璟道。
“要是这样的话,熟人作案的推论,并不能将秦珏排除在外啊。毕竟他为舒荣制作那种下三滥的香,相当于他和舒荣之间也是有秘密的,能和舒荣在这间房里秘密谈话也不是不可能。”李逾道。
“不管如何,将这寺里仔仔细细搜上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那把刀鞘或是其它线索。”顾璟道。
“依我看,搜也是白搜,提前订好客房,传信给常青,传纸条给秦珏,那凶手明显是有帮凶的。刀鞘之类的物件交给帮凶带下山难道不比扔在这里安全么?”李逾道。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毕竟我们过来一趟也是耗时耗力的,把能做的都做了,不管结果如何,回去之后便不会怀疑现场勘查是否还有遗漏了。”顾璟道。
众人花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就差把整个清净寺掘地三尺了,也没找到更多的线索。好在此行也并非一无所获,好歹有了一张与凶犯有关的画像和一只印着血指纹的花盆。
一行返回都城,刚来到大理寺门前,却被刑部的人给拦了下来。
“顾大人,郡王,刑部有两桩案子要请两位过去配合调查一下,请。”又是刑部侍郎严峻亲自过来拿人。
“我们这儿还有大案未破,忙着呢,没空。”李逾不耐烦地挥挥手,转身就想进大理寺。
严峻带来的人将他拦下。
“郡王,这回恐怕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严峻道。
“哟呵,给你脸了是不是?还不去也得去,我就不去了,你奈我何?”
眼看李逾就要和严峻杠上,顾璟拦住他,对严峻道:“严大人,我们二人现在的确是公务在身,刑部到底什么案子需要我们配合调查,可否请大人言明?”
严峻颔首,看着李逾问道:“敢问郡王,昨日清净寺凶案发生之后,你可有在清净寺打人?”
李逾回想一番,道:“是打了,怎么?他还敢去官府告我?我说你们刑部是闲得没事做还是专门针对我?我轻轻踢了一个刁民两脚这种事,你们也要管?”
严峻道:“他死了。”
顾璟姚征兰同时惊愕擡眼。
李逾:“不可能,我下手有分寸,踢那么两脚就死人,除非他是纸糊的!”
严峻道:“所以要请郡王去刑部配合调查。此事本来应该京兆府管,只是郡王身份尊贵,京兆府尹审不了你,我们刑部才不得不接手。郡王,就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办差的人了吧。”
“真是晦气!”李逾愤愤地一甩袖子,看到一旁的顾璟,问严峻:“那他又为何要去?”
严峻看着顾璟,道:“顾大人的问题还要更严重一些,若是在此处说,恐怕不太妥当,还是去了刑部再说吧。”
顾璟并没有多做推脱,只是回过身对姚征兰道:“舒荣的案子只能劳你先盯着了,我和李逾先去刑部看看是什么情况。”
“可是……那你们何时回来?”姚征兰自忖自己只是个评事,舒荣被杀这么大的案子绝对不会交给她一个小小的评事来全权负责的。若是他们不能很快回来,那大理寺必然会换人主审此案。
“得去刑部看了情况再说。”顾璟现在还不知发生何事,无法给姚征兰准确的答复。
“三槐,过来。”李逾往旁边走去。
“郡王!”严峻又想阻拦。
李逾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本王现在还没被定罪吧,交代我自己的小厮两句话也不许?”
严峻退了回去。
李逾对三槐附耳交代一番,三槐连连点头。李逾这才回到顾璟身边,看着姚征兰笑道:“姚兄,硕果仅存,你千万保重啊!”
姚征兰:“?”
目送顾璟和李逾被严峻带走后,姚征兰急急回到寺中,拿着那卷画像去牢里找秦珏辨认。
秦珏看着那张画像,道:“好像是这个人,只是眉毛这里不太像,眉头还要往鼻梁中间靠一些,眉尾再往上挑一些。”
姚征兰点头:“我待会儿回去改一下,你确定就是此人吗?”
秦珏道:“就是此人,画像已有八九分相像了。”
“好。对了,秦公子,你有没有碰过那个房间里摆放在门后的菊花盆?”姚征兰问他。
秦珏摇头:“我进去就被人打昏,醒来就稀里糊涂跟着小沙弥往外跑,没有碰过房间里任何东西。”
“没有就好。”姚征兰心里稍微有了些谱,毕竟对方在有血衣和凶器为证的情况下,应该不会再多此一举把秦珏的血手印印到门后的菊花盆上去。不是秦珏的,那就只能是真凶的手印。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跟秦珏说,待会儿会派人来采一下他的手印。
离开秦珏的牢房,姚征兰刚走没两步,就听到旁边死牢里有人叫她:“姚评事,姚评事。”
她停下脚步扭头看去,是金雀斋的掌柜廉默。
他的案子已经递交上去了,菜市口斩首。上面对顾璟的量刑也无异议。他已经没几天时间了。
“姚评事,我知道我没资格求你,但是……自我进来,唯独你给我的感觉是面冷心热的。我可不可以求求你,让我在死前再见我的儿女一面?一面就好。”他跪在牢柱那头,双手扶着牢柱仰望着姚征兰道。
姚征兰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她对这个廉默,始终是怀着一份恻隐之心的。他并非因财因色因情故意杀人,他都是为了他一双儿女。
这世上有他这样舐犊情深的父亲,也有她那……
姚征兰偏过脸去,制止自己去想,只道:“你放心,按律问斩之前会让家人来见一面的。若你想早些见面,我也可代为通知。”
“谢谢姚评事。”廉默落下泪来。
姚征兰看着他,忽然想起一事,道:“廉掌柜,若是给你一枚长命锁,你能看出它出自何处或者何人之手吗?”
廉默擦了擦眼泪,道:“这世上金银匠人何止千万,要说出自何人之手,这个在下委实不敢保证,可若说根据长命锁的特点看出大概出自哪个地方,或可一试。”
“那请你稍等一下。”姚征兰急忙去阅卷房取了范氏那枚长命锁,回到牢中递给廉默。
廉默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两眼,忽然直起腰来,问姚征兰:“不知姚评事从何处得到这枚银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