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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大理寺绯闻日志 > 第106章 结局

    结局

    人声嘈杂,火光映天,沣京城的上空被几处烈火映成诡艳的橘红。

    各个坊市的门口都已被情绪失控的百姓堵死,叫嚷推挤、惊慌失措,妇人抱着啼哭不止的孩童,男人们拿着棍棒,试图强闯官府禁制。

    街道上散落着踩碎的花灯,人潮无头苍蝇似得乱窜,推挤踩踏,几处主要街道的禁制区域,已经有百姓与官兵发生了肢体冲突。

    几名手持棍棒的年轻男子一马当先,朝巡城的守兵冲去,被金吾卫横刀拦下,双方僵持,越来越多的百姓加入进来,场面一度混乱失控。

    “城中挤出发生不明原因的爆炸,你们官府还要封城!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吗?!”

    “是呀!”一名男子义愤填膺地附和,“这都两次爆·炸了,谁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三次?!你们把我们堵在这里,是想让道给那些当官的先跑吗?!”

    此话一出,现场更是炸开了锅。

    原本还只是犹豫观望的百姓也纷纷加入进来,越来越多的人潮涌上朱雀大街,往南边和东边的明德门和延平门涌去。

    “大家!大家听我说!”

    人群之中,发髻散乱、官服歪斜的李京兆被搀扶上马,扯着把快要破掉的老嗓子竭力解释,“方才传来消息,说这城、城中还有数个事先埋了火·药的爆破点还未有点燃,大家这么乱跑一通才是最危险的!听、听老夫一言……”

    “呸!”几个年轻人打断了李京兆的话,气愤道:“既然城中还有火·药,那我们更该进快出城!大家伙别听他的!跟我一起冲出去!”

    一呼百应,景从云集。

    所有人的情绪在这一刻因为恐惧和愤怒被点燃,手持棍棒的人率先冲向金吾卫的人墙,赤手空拳的人也拾起地上散落的砖瓦和石块,向维护秩序的金吾卫投掷。

    眼见场面就要失控,一阵闷沉且急促的脚步倏忽而至,像闷热夏日里的一声闷雷。

    只见朱雀大街北端的尽头,两列身着金甲的禁军列阵而来,原本躁动的百姓因为这样的突变生出惧意,下意识往后推了几步。

    然而这些禁军只匆匆将已经变成废墟的朱雀楼包围起来,须臾,一个身着赭黄的人影从马背上跃下,手脚并用地攀上了摇摇欲坠的朱雀楼。

    映天的火光照到他的脸上,现场响起几息抽吸,躁动的人群终于安静下来。

    沈朝颜跟在李冕身后,也站上了朱雀楼的废墟。现场有静默几息,直到沈朝颜不动声色地挨过去,拽了拽李冕微微颤抖着的衣袍。

    面对底下黑压压的人群,李冕调整地清了清嗓,“朕……朕此番前来,是想同大家说,朕不会离开沣京,也从未想过要离开沣京。如今城中火·药藏匿的位置已经被找到,大家只需按指示撤离,朝廷可担保各位及家人的安全。”

    一语毕,现场鸦雀无声。众人虽不再推挤暴动,但也没有人挪动步伐。

    李冕有些忐忑地转头看了眼沈朝颜,只见她取来身侧侍卫的火把,对众人继续道:“下一个爆·炸发生的地点在明德门,我随禁军亲自前往疏散,而皇上会在朱雀楼这里,直到最后一处火·药被清除。”

    言讫,她当真留下一列禁军,自己则带着另外一列,匆匆步入风雪。

    猎猎寒风掀起她的袍裾,方才还躁动的人群仿佛被寒夜冻结,纷纷为她让开一条通路。所有人都无声地停了脚步,开始按照金吾卫的安排,依次退回了各自的坊间。

    黑夜笼盖的沣京城,点点火把却如星火流萤。

    *

    山里风雪渐大,第一次爆·炸发生之后,谢景熙几乎是没有半分迟疑地翻身上马,一路朝着沣京飞驰而去。

    然而行至半路,远处再次传来一声巨响,山石被掀落,惊了马匹,谢景熙勒马而望,看见沣京城东的延兴门也腾起火光。

    心里倏然漏开一个空洞,凛冽的风夹着雪,直往胃腹里灌,吹得他天灵盖都发冷。牵着缰绳的手指节泛白,谢景熙扬鞭一甩。

    “驾!——”

    呼喝声响彻山林。

    明德门外,到处是聚集的百姓和随行的禁军,他们似乎是被撤离出来,身上都大包小包的带了些东西。

    谢景熙牵马上前正要询问,轰然巨响,方才还在眼前的明德门霎时火光冲天。巨大的热浪险些将谢景熙掀翻在地,他怔忡地从地上撑起,看见整个城门几乎被大火吞没,旁边一个缺口,能看见火焰燎烧的内间坊市。

    “天呐!真、真的炸了……”身旁几个百姓余惊未消,讷讷地交谈道:“还好听了郡主的话,倘若再迟半步……”

    “谁?……”谢景熙声音颤抖,说这个字的时候几乎不能呼吸。

    那几人见他神色激动,以为是担心家人,立马好生安慰道:“这位郎君你放心,明德门附近的坊市,百姓已经全都被金吾卫疏散了,爆·炸发生的时候里面没有……”

    “你说……郡主?她也在明德门?!”

    “啊、啊……”那人被谢景熙语气的突变惊得一怔,嗫嚅道:“啊、对!昭平、昭平郡主……她、她方才亲自带着禁军去坊间安抚百姓,这才让疏散顺利。”

    “那她人呢?”谢景熙问。

    “她人……”那人被问得愣住,一脸茫然地看着谢景熙道:“这、这我也不知道啊……我跟着金吾卫走的时候,看见她还在安义坊,也不知道走了没……”

    话音未落,谢景熙已经甩开那人,兀自翻身上马。他一声厉喝抽鞭要走,却被方才说话的人扯住了袍裾。

    “诶!你!你是要去安义坊么?”那人见谢景熙神色凛然,好心劝说到,“你可千万别去!你看这明德门都被炸成什么样了?你就这么冲去安义坊,不是去送死么?”

    谢景熙不答他,扯起缰绳夹紧马腹,朝着安义坊的方向一骑绝尘。

    另一边,沈朝颜被几个同行的金吾卫从地上扶起,抖落满身的碎瓦和尘埃。

    第三次爆·炸发生的时候,她前脚才出了安义坊,灼浪袭来之时,还好有金吾卫舍身将她护在了人墙之中。

    两名距离安义坊最近的将士被飞石击中,但好在甲胄兜鍪一应俱全,挡去了不小的力道,两人匆匆检查后并无大碍,又转身奔赴了下一场的疏散。

    沈朝颜预言的爆·炸点被印证,朝廷救援也够及时,百姓们情绪缓和不少,也愿意配合金吾卫的人,城中的秩序渐渐恢复,奔波了数日的沈朝颜终于缓下口气,找了个角落歇息下来。

    而福公公就是在这时找来的。

    他脚步匆匆地奔向沈朝颜,哭丧个脸道:“哎哟我的小祖宗,我可总算找到你了!”

    沈朝颜见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眉心一跳,慌忙从地上爬起来,问:“怎么?”

    福公公喘着粗气,“刚才”了半天才脱口道:“刚才金吾卫的人说,谢、谢寺卿要硬闯安义坊,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反正谁都叫不住,十几个金吾卫被他撂翻在地,据说是已经冲进去了!”

    “冲……进哪里?”沈朝颜错愕,一时竟有些结舌。

    “当、当然是安义坊啊!”福公公都要急哭了,“安义坊刚发生了爆·炸,那么大的火,这么冲进去不是人都被烧没了?就算人没事,若是燎到了什么衣裳眉毛,或者是把头发给烧没了……啧啧啧……”

    福公公一脸痛心疾首地摇头,再回神,只见沈朝颜也一阵风似得没了踪影,朝着安义坊的方向。

    福公公:“……”

    安义坊里有几间做家具的作坊,里面堆的全是些木料和半成品。火势蔓延很快,火苗沿着木材攀上木柱和房梁,顷刻间便是熯天炽地的架势。

    谢景熙冲进安义坊的时候太着急,甚至没来得及将身上衣衫沾湿,但好在他常年习武,身姿捷敏,接连几次都躲过从头顶砸下的断木残垣。

    可是,他还是没有找到沈朝颜。

    偌大的安义坊像是一间空城,除了火就是火,无边无际的火,看不到尽头的火。

    他想起昌平十五年的那个冬夜——那一夜大火撼城,烧光了他的家园,烧毁了他从此往后的人生。

    他看着母亲在眼前化为灰烬,看着刻下他每一年身高的树、逃课翻过的墙、打马走过的街……统统在眼前被烈火一寸一寸地吞噬。

    无数个夜里,这些画面就像淹没他的潮水,漫上来,逼得他窒息。可那种恐惧和茫然,都比不上他当下的空落无措。

    原来他的生命早已因为她的出现而翻入了下一篇。

    可是现在才察觉会不会太晚?他似乎都没有认真且直接地对她剖白过自己的心意……

    思绪像烈火烹煎的滚油,杂乱地翻涌,谢景熙漫无目的地奔走,开始思考若是找不到她怎么办?

    又经历一次失去阿娘时候的那种痛么?

    谢景熙心跳一滞,不敢再往下想。

    耳边是木头断裂时发出的怪叫,声声闷沉,像怪兽的嘶吼。然而不知是不是他的幻觉,在这样一片混杂的怪声之中,从渺远未知的地方传来一声极其熟悉的呼唤。

    有人声嘶力竭地叫着他的名字——谢景熙、谢景熙、谢景熙……

    他循声回头,看见捂鼻从断梁上一跃而下的人,谢景熙错愕,只觉犹在梦中。

    可是面前的人浑身湿透,像一个才从河道里爬出来的水鬼,怎么看都不像是被困于大火的样子。而她杏眼圆瞪,手里似乎提了个什么东西,见他便怒气冲冲地疾步行来。

    “你……”

    一个你字才出口一半,眼前黑影一晃,紧接着便是兜头而下的一阵惊凉。

    谢景熙恍然回神,看着眼前湿淋淋气呼呼的沈朝颜,在看看自己跟她差不多一样湿透的衣衫,听见她在耳边怒吼,“谢景熙!你是不是除了给我找麻烦就没别的事可以做了沣京城都成什么样了我还要担心你!你不是怕火吗?你怕火你跑这里来干什么?!你能不能唔……”

    胸口一暖,是那种重回人间的烟火气。

    头一次,谢景熙没有再嘴硬,而是无比诚实地忠于内心,伸手将她揽入怀里。

    她怎么会知道,跟怕火比起来,他更怕的是失去她。

    “沈茶茶……”他声音哽咽地唤她。

    脸被埋在胸口的某人努力才“嗯”出一声。

    谢景熙笑,对她道:“我心悦你,不要退婚,嫁给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