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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大唐第一厨 > 第30章

    游花会当日,百名郎君赴宴,又有六十余名女妓伴随左右,方入园,同夜间旷野般静谧的花园就热闹起来,鞋履踩在石子路上的踢踏声,女子的巧笑声,年轻郎君的侃侃而谈声,同迸溅的油点,打破园中寂静。

    既是花会,诸人的注意力便集中在牡丹花上,与花农在街边柳巷叫卖的廉价牡丹不同,此会中的花皆为珍品。名妓郑都知也被邀请参与游花会,她身边跟一弱冠郎君,面带轻狂之色,很为自己能邀请到郑都知而骄傲。

    唐代最顶尖的名妓被称作“都知”,只要“都知”一露面,甭管其他女妓长相秀美,还是才华卓绝,又或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都得福身,弯下天鹅般洁白柔软的脖颈。

    郑都知名为郑婉婉,她与郎君相伴,走到“一株三色”前。一株三色是今岁牡丹花会上才出现的新品种,也不知是怎么栽种的,明明是同株花,开出来的三朵颜色各不相同,一朵白花黄蕊的白玉,一朵浅粉色的璎珞宝珠,还有朵深紫色的娇红。

    白玉与娇红是原有的名字,璎珞宝珠是前几日初见一株三色的郎君提的,众人听过后都觉得很合适,就以此名叫开了。

    “郑都知可有好诗?”郎君的语气很是敬重,女妓能够当上都知,需有两种技能,其一就是作诗。郑婉婉是少见的才女,饱读诗书,才华横溢,诗才比寻常读书人更高,对她来说,眼前所见之景,生活之感悟,皆可入诗。

    她沉吟片刻,便示意旁人递上毛笔,她学的是王羲之的字,疏朗大气,单看她的字,绝看不出是男子写的还是女子写的。郑婉婉的诗也是如此,诗句不仅不婉约,还豪放得紧。

    花旁放了好几块石板,是主办方特意留下来给才子提笔写诗的,郎君诗兴上来了,往往在石板上或者墙上题字,便是长安城的围墙上,都能见到诗句,有的是抒发情感的,有的是说百姓生活的,有好的,有差的。

    郑都知手腕悬空,在石板上留下遒劲的字:“软光笼细脉,妖色暖鲜肤。满蕊攒黄粉,含棱缕绛苏*。”

    不是能够流芳百世的名篇,但作为诗句可以称上佳句,郎君们一致称遭“郑都知高才”“好诗好诗”。

    郑婉婉什么大事面都见过,郎君们的吹捧尽数收下,她微微一笑不多做评论。

    在聊了花之后,气氛愈发地轻松,说着说着就谈到了吃上。对今日的牡丹宴,众人还是很期待的,以往游花会办得也大,郎君女妓凑在一起吟诗作对喝酒谈天,吃食不过是配角,没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这回且不说是王蔚沈煜等众多郎君打包票,光是莫文远的年龄身份还有已经在世家中流行过一阵子的胶冻,就已经招致了足够的关注度。

    “听闻此次宴会是豆腐童子拾掇的。”

    “牡丹宴,不知有何种菜色。”

    “牡丹冻定然是有的。”

    “我却觉得羊乳冻比牡丹冻味道好些。”

    “俗俗俗!我偏爱牡丹冻晶莹剔透的好模样,花瓣凝结在冻中,状似琥珀。”

    他们讲着讲着,声音就变小了,多数人都不由自主吸空气中的香气:“什么味道?好香!”是吃食的香味,不是花的香味。

    只见王蔚满面红光从园内走来:“请诸位移步赏光,牡丹宴开宴了。”

    ……

    游宴本就合餐制居多,十张长条方桌摆放在空地上,左右放坐垫蒲团,周围花团锦簇,擡头便可望见小桥流水,无论是景色还是地段,都是最好的。

    宴会中先上的是汤品,还未落座,游人们便看见一枚枚精致小巧的盅摆放在桌台上,盅上有盖子,将热气牢牢锁在器皿内,只有几缕香气随风飘荡。

    “咕咚——”不知是谁吞咽下了第一口口水。

    “咕咚咕咚咕咚”,声音接二连三响起,此起彼伏,如果只有一两声,说不定还有好事者存闲情逸致,寻找是谁露出了不体面的声音,但声音一多,就无暇寻找了。

    王蔚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他很得意,其程度超过了带郑都知来的郎君,如果王蔚有尾巴,那一定翘到天上去了:看看看看,这就是我找来的厨子,味道香不香啊?

    “我们可开宴否?”

    王蔚率先落座道:“开吧开吧,诗什么时候都可以作,汤冷了就不好喝了。”

    “是这个理!”

    即使是郑都知,在霸道的香气前也仅矜持了一小会儿,她以全部自制力克制自己不要吼着把盖子掀开,等到周围人都打开后,才姗姗行动,然而掀开盖子,她就被牡丹花的形状震惊到了。

    “哇——”

    发出短促的赞叹声后,立刻住嘴,就怕有人听见她小女孩儿似的惊呼,当然是没人听见的,因为所有人的眼睛都被汤品拽出了,他们震撼于“牡丹”的美,迫不及待拿勺子招呼。

    暖流浸润喉咙,顺食管一路向下流,汤品清亮味道甚是鲜美,牡丹花清爽脆口,吃起来有嘎吱嘎吱的声音,不肖一会儿功夫,盅就见底。

    莫文远时间掐得刚刚好,汤品结束,第二道菜跟着就上,火腿、冬菇、笋等切成比头发丝粗一点的丝,悬停在汤中。汤中加入了谷粉勾芡,成功实践了冰山理论,八分之一的丝浮在表面,剩下的八分之七藏在汤地。苍翠欲滴的葱花被切成沫,围着白陶瓷碗的边沿撒了一圈,如同夏日湖泊面上摇曳的荷叶。最妙的是“湖泊”中心,盛放一朵朵黄色的“花”。

    食客闻味道便食指大动,看见黄色的“花”更是好奇,他们能看出个色丝的来源,虽赞叹于刀工之精妙,却不会产生过多的好奇心,但那些喇叭花状的黄片究竟是什么,却不得而知。

    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只有吃过,才能见到其庐山真面目。

    郎君们甚至不需要女妓服侍,他们早就将美丽的女伴抛至脑后,亲自挥动汤勺和筷子,往碗里盛汤捞菜。

    每道菜上来的时候,都会送上配套的公勺以及公筷,沈煜眼明手快,率先抢到了公筷,其他人碍于礼貌,不能用自己的筷子上手夹,很是怨念得盯着他看。

    “沈二,你快些!”

    “怎么能夹这么多?没看见一桌人很多嘛?”

    “你夹了我们吃什么?”

    “不成不成,一人只能捞一朵黄花!”

    在美食面前,人的脸皮会变得无比之厚,任凭其他人喊,沈煜也大摇大摆地在自己的碗中捞了三片黄花片,他盛了满满一碗后把筷子勺子放下,脱离战场中心。

    筷子夹着柔嫩的黄花片塞入口中,初咀嚼,满口都是块茎软糯的香气,被蒸笼蒸过后,片中的水分流失,纤维被牙齿撕扯开,猪油的香气在唇齿间弥散开。

    “还真是花瓣啊!”有人吃出来了,他们原本以为黄花就跟第一道菜中的牡丹花一样,是用瓜茄雕刻而成,没想到竟然是干燥后炸过的牡丹花瓣。

    牡丹花瓣有这么好吃?

    “哐当”,瓷勺落在光碗中,郑婉婉脸上柔美的笑要崩不住了,她的额角猛地爆发出几个十字,没有了?没有了?竟然没有了?

    郎君们的绅士风度跟芦菔一样,被他们吞吃入腹中,等所有郎君捞完第二道菜,才轮到郑婉婉等女妓,地位最高的她都没有捞到什么,其他人可想而知,愤怒之下,她只能喝汤喝个水饱。

    汤水一入口,郑婉婉便感觉此汤大有讲究。豆粉勾芡过的汤汁很凝实,丝状的白萝卜藏在汤的最底层,鸡丝、火腿丝、萝卜丝等纠结在一起,随着汤一起入口,火腿香而不腻,鸡丝与萝卜相互映衬,口感细腻。

    被炖煮得宜的萝卜丝根本不用牙齿咀嚼,舌头用力便能将其压断,鸡汁的鲜美被束缚在植物纤维中,萝卜碾压成泥的一刻,她心中升腾起了巨大的幸福感。

    实在是太好吃了!

    在宾客们“不够吃”的抗议下,上菜的速度终于变快了,肉菜可不是一道一道上的,像是王蔚吃过的牡丹溜鱼片还有牡丹肉片同时端上,两道菜与额外添加的几把公勺缓解了压力,大胆的女妓也同郎君一起加入了抢食的过程中,筷勺交错,在桌上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度。

    “滋啦滋啦——”油花迸溅的声音传入耳中,在烧烤技术发达的唐代,对此声音,郎君们并不陌生,他们擡头看向端铁板上来的小厮,两眼放光。

    烧热的铁板平放在矮桌上,薄如蝉翼的肉片已经打卷,与铁板粘连的部分烤得微微泛金,孜然、胡椒等西域的名贵香料均匀地洒在豚肉表面,烤前每片肉上还被用柔软细腻的刷子刷上了莫文远特意烹调的酱汁,汁水浸入肉的纹理,一旦咬开便能吸到满满的咸香。

    王蔚那桌的铁板是莫文远亲自端上去的,他很给主人家面子,待众人看过肉片摆成的牡丹花之后,他便挥动木夹子分肉,小厮手脚麻利,蘸肉的酱料已放入小碟中,送到每人面前,等到肉也分到后,哪管烫不烫,噼里啪啦作响的油花会不会在衣服上留下污点,都先吃为敬。

    莫文远含笑道:“如何?”

    “啊呜啊呜啊呜”

    “人间美味!”

    吃得头都擡不起来了。

    四冷八热其实不算多,游宴上的菜哪次没有数?而且除了正常的菜品之外众人还要喝酒还要吃蒸饼馒头,郎君娘子边吃边吟诗,听见好的句子还要记下来,每次都要吃一两个时辰。间隔时间长,就能吃下更多的菜,断断续续吃,也没有人会觉得撑。

    此次却不然,在最后一道热菜上来时,郎君女妓已经酒饱饭足,郎君穿得衣服多宽大,还不显,娘子们则不然,她们打扮入时,有些可以用腰带勒出纤细的腰肢,早上来时,还腰肢纤细,盈盈不堪握,到现在,不管粗腰带细腰带都被绷的很紧,聪明点的把腰带松了又松,不至于太难看,不够聪明的,那就是腹部鼓出,圆润如同蛙腹。

    女妓:不行不行我真的不能吃了!

    可恶怎么会吃这么多?

    最后的甜品果然是牡丹冻,郎君们不用说,尝过牡丹冻的滋味,欣然吃之,女妓们少有能品尝此等吃食的,再加上花冻做得漂亮,便是现代见惯了各种零食的人都被其颜值俘虏,更不要说是古人了。

    郑婉婉看着牡丹冻,如临大敌,陷入了甜蜜的折磨。

    吃还是不吃,这是个问题!

    思想斗争不到一秒,她就大义凌然地拿起了勺子,还是吃吧!

    甜品不算菜,吃了也不占胃?

    吧?

    ……

    前方人一边捂着胃一边告诉自己不能吃了,后厨的各位却已经瘫倒在垫子上,便是身强力壮手臂肌肉隆起的赵深善也感到了深深的疲惫。

    “怎么如此之累?”

    “不知,平日也是在后厨忙一天,就没今日累。”

    “先歇歇吧。”

    行动自如的只剩下莫文远了,他不仅毫无疲惫之态,还兴致勃勃,乐乐陶陶。与做豆腐不同,承办牡丹宴才令他迈出了理想的第一步,他感觉到自己踏实地走在成为名厨的道路上。

    “师父不累?”

    “当然不累,师父是谁,从小便随大兴善寺的法师学习降妖除魔之术,精力无限,岂会被小小的宴会难倒?”

    莫文远听见徒弟的话都不好意思,他道:“莫约是我跟随慧智师父学习拳脚功夫多年,更有气力,所以才不累。”他真心实意道,“诸位真是辛苦了,想吃些什么,我给你们做。”

    “当真?”

    “炒饭即可,再配上蒸饼。我腹内嗡鸣,眼下只想填饱肚子。”

    “只要是师父做的都行。”

    莫文远先查看了后厨还剩什么食材,鸡蛋、火腿、香葱除此之外还有多余的米饭,他看四名徒弟东倒西歪倒在地上,就干脆做份大的扬州炒饭,除此之外还用铁板将剩余的肉类一锅煎了,煎熟后叫上酱汁,往扬州炒饭盖——

    四人饿死鬼投胎,狼吞虎咽,大快朵颐。

    赵深善擅长做炒菜炒饭,别人看不出炒饭中的门道,他却能说出一二,勺子挖满金黄色的炒饭,放在眼睛下细细打量:“好一碗炒饭!”

    颗粒金黄,葱花沫均匀地洒在米饭粒间,最能看出功底的是鸡蛋,莫文远炒出来的鸡蛋不是块状的,不是粒状的,而是丝状的!

    米饭与鸡蛋完美结合,肉浇头中的酱汁在米饭里中缓缓流淌,周淼干脆把肉粒汤汁与基底均匀搅拌,样子难看点,香味却更加浓郁。

    王蔚在厨房间前探头探脑:“尔等在吃何物?”

    “炒饭。”莫文远主动招呼道,“可要来点。”

    王蔚伸手托住自己滚远的肚皮,理智告诉他,他的肚皮已经要撑至涨破,不能再吃了,但情感上,他却想要吃,炒饭的香味时刻勾引他,理智搭建的堡垒摇摇欲坠,不知何时崩塌。

    “那就吃一口。”他的表情痛苦,似垂死之人进行挣扎,“就吃一口!”

    赵深善等他看着他眼神都不对了,他们几乎要化身护食的老虎崽子:如此痛苦,就别吃啊!他们可不比宾客,忙了一上午,什么都没吃,现在来个要和他们争炒饭的,怎会和颜悦色对他?

    莫文远比较宽容,他道:“行吧行吧,给你一口。”他还体贴地叫浇上卤汁。

    王蔚欢呼着扑到台前,如小猪仔般呼哧呼哧把米饭吞下去后称赞道:“不愧是莫小郎君,便是米饭都能做得如此之香。”

    他幸灾乐祸道:“你是不知道牡丹宴给那群假正经带来多大的震撼,平日里一个个都恃才傲物,自认很有诗才,遇上美味的吃食,诗才怎都被浇灭了?到宴会结束,即便是平日里撺掇着喝酒做诗的,也一句诗都没吐出,甭管好的涝的。”

    他总算知道以往宴会为何会如此难熬,为何众人都交杯换盏,互相劝说作诗,还与女妓玩文字游戏,定是因为菜不够好吃!要是好吃了,谁都拼命往嘴里塞菜,宴会全程安安静静,谁要有兴趣附庸风雅?

    想到这他仰天长叹:唉,要是莫小郎君多在洛阳留几月就好了!

    ……

    王蔚扬眉吐气离开宴席,被落下之人面色古怪。他们惯是看不上王蔚的,只觉得对方家世好却是混不吝,书也读的少,每到宴会玩不了文字游戏做不了诗,一点公子哥的气度都没有。

    今次他们的表现却和王蔚别无二致,说好牡丹宴乃是风雅之事,席间要多作牡丹诗,等到席散后将诗编纂起来,录本集子,眼下别说是集子了,一句诗影都不见。

    “牡丹集之事如何?”

    “是吟诵花之美,还是花之美味?”

    “花之美味吧……”

    “是极,且别说是白玉的气味,我现在满脑子只剩那道‘国色天香’的香气。唉,能给席间菜取此名,莫小郎君也是风雅之人。”

    国色天香是第一道汤品的名字,莫文远和后市菏泽市官方学的,牡丹宴不仅要菜做得好,每道菜的名字也要取得漂亮,什么“国色天香”“花开富贵”“花上枝头”,大俗大雅什么都有,便是郑都知听了都不断点头。

    “若不我等真为牡丹宴作赋?”

    “这这这、有辱斯文啊!”

    清亮的女音插入谈话:“有何不可?”众人纷纷擡头,看向郑都知。

    身为名妓,便是世家公子也不可对郑婉婉轻慢,管她是否会晚景凄凉,现在却如日中天,什么“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说的就是她,所以当她开口时,无人不重视其意见。

    “诗者,志之所至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若有感而发,路边石子,田埂杂草皆可入诗。只肖不是无病呻吟,以美食入诗又何妨?”

    “况民以食为天,百年前便有虞悰作《食珍录》,今我等为牡丹宴作诗有和可耻?”

    众人听她所说话,又想到牡丹宴中菜散发的令人欲罢不能的香气,都感到了深深的羞耻。

    “是极是极!”

    “我等定要为牡丹宴作序。”

    ……

    酒饱饭足后,郎君们流连忘返,品鉴牡丹,为宴会作诗,又行了几回酒令再走。行酒令是文人酒桌上定会出现的娱乐项目,很有历史,源头已不可考,但直到清代人们还有宴会时玩此游戏的习惯,《红楼》中就有“金鸳鸯三宣牙牌令”的桥段。

    鸳鸯在书中作裁判员,负责宣布酒令规则,判断参与人说的好与不好,好在何处,为何判罚。她的职位在唐代被称为“席纠”,由都知担任,郑婉婉不仅要说出所以然,语言还要风趣巧妙,让他人信服。

    郑婉婉才名远扬,很有两把刷子,言辞雅驯,进退得宜,行酒令的郎君都很舒服,莫越过了一个时辰,他们便准备散了。

    郑都知刚准备走,却被一帮忙的小丫鬟叫住了,她颤巍巍地将一精致食盒递给郑婉婉,怯生生道:“此乃莫小郎君送予郑大娘子的。”

    她眉头一挑,接过食盒道:“如此,谢过莫小郎君。”

    等回去后,郑婉婉才将食盒打开,细细打量其中内容。与寻常女妓不同,都知很有身份,追逐她的郎君也很多,隔三差五就会收到昂贵的礼物,从一旬起洛阳城中变刮起了胶冻旋风,她收到了许多食盒。其中的内容千篇一律,是各中不同口味的胶冻,而食盒则是每家自做的。

    郑婉婉爱吃甜食,也遣人到李三娘食肆中买过胶冻,但都是自备食盒,否则就是用店家提供的简陋器具装回来。刻有李三娘几字的负花纹食盒,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食盒用的木头并不贵,是常见的枣木,此中木材价格便宜,质地细腻,易于雕刻,现在雕版印刷术的板子大多都是枣木制的,盒子中间用竹片分出一个个小格子,每空格中填上一枚胶冻,盒子的隔间中放把精致小巧的木头勺子。

    郑婉婉心说,如此品貌,便是作为礼品为达官贵人互赠也是合适的,食盒上的纹路雕刻并不难,但设计得和谐而具有美感,却不简单。

    送出此礼,莫小郎君真是有心了。

    想到今日享受到的味觉盛宴,她抿嘴一笑,难得有物令她心情如此之好,投桃报李也不为过。

    ……

    “十个八枚装礼盒?”

    “没了没了,只剩下六个。”

    “六个就六个吧!”

    “四枚装礼盒可有?”

    “没了,只剩下十二枚装礼盒。”

    牡丹宴后,李三娘食肆的生意愈发火爆了,胶冻卖得红火且不用说,更可怕的是才推出来的胶冻礼盒被抢售一空,卖了好几日销量都居高不下。

    那胶冻礼盒的价格定得委实高,便是胆子大如赵深善都乍舌,普通的四枚胶冻要四十文,同样礼盒却要一百二十文,价格翻了三倍。木盒做工精致,造价不低是真的,却也没巨到八十文的地步。

    他看莫文远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心说师父不愧是师父,太有办法了。

    莫文远也不没猜到礼盒卖得这么贵,牡丹游宴结束将新做出来的礼盒送给郑大娘子只是他一时兴起,一是听郑婉婉说话,被她的才气所折服,想要送她份精致礼物,二则难免存有借对方打广告的心思。

    当然了,他并没有想到广告能成功,郑婉婉那样的女子,是绝对做不出炫耀礼盒的事的,他不过是寄希望于对方将盒子放在醒目处,被上门的郎君看见了,能给对方留个印象,到他这买。

    和现代有偶像代言的产品卖得好是相同道理。

    他不有唏嘘:“唉,便是存了心思,我也没想到竟卖地如此之好,想来郑大娘子定帮我们宣传了。”以后若店里出什么新品,定要头个给郑大娘子送去。

    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用这方法表达感谢之情了。

    游宴会结束并不代表他们能够放松,正相反,莫文远变得更加忙碌。他找四名弟子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开宴会,而是为了大批量酿造牡丹酒。

    相较于自行酿造清酒,完成牡丹花相关的前期准备工作更为简单,眼见牡丹花期逐渐过去,市面上的花价格降低,莫文远看准时机,杀入市场,大量收购。

    “且别看现在的花瓣不如一开始挺拔,就酿酒而言,蔫花瓣更有利于酿造入味。”他挑选时还不忘了给徒弟们讲解。

    花瓣发蔫的过程是氧化的过程,就像是腐烂前的瓜果往往是最香的一样,在经过了充分的发酵后,牡丹花的花瓣柔软度更高,香气比以前更浓烈,将花瓣洗净晒干,去除杂质,就成了酒中完美的配料,只要在酒中泡两个月,花香便能与就象完美融合。

    院落中扑大块布料,布料上放着各种各样颜色不同的花瓣,黄花瓣归一类,红花瓣归一类,紫花瓣归一类。

    莫文远摩拳擦掌,进入晒不到阳光的库房,他即将进行最关键的一步,酿造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