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巴特洛普给行长回了电话。
“这么说,你对这姑娘很有把握了?”他问道。
“昨天我就很有把握,今天依然有把握,当然-,除非你的间谍发现了你所说的所谓复杂的背景。”
“没有。我们做了审查。没有什么对她不利的东西。看来她是一位相当正常的年轻女性。工作很起劲,玩似乎也很起劲。会饮酒,但不是个问题。在剑桥念书时有大把的男朋友,不过眼下似乎热情已经消退。你知道她有一阵子跟卡特很好,是吧?”
“我当然知道,”巴林顿谎称道,“那又怎么样?”
“没什么特别怎么样。不管怎么说,总的一句话,她行。”
“你说她行,这是什么话?”他大声说道,“她是无可挑剔的。”
“得啦,她是无可挑剔的。这么说你是乐意继续下去了?”
“正是,我很乐意。”
“我是指你个人方面。”
“听着,巴特洛普,这一点我们已经谈过。我有过你的保证,再说,由于我见过萨拉-詹森,可以实话告诉你,在这件事上,马库斯-艾利雅德或者其他任何人都干不了。她是一个头脑冷静的客户。我认为她不会被艾利雅德说动。事情的关键完全在于要说动她,赢得她的信任,让她去干我们想干的事情,你说呢?”
“对。”
“这样的话,就不需要联络人了。我亲自负责。”
“好哇,这可太好啦,行长。现在,我们最好议一议如何对詹森小姐进行灌输。”
巴林顿在电话另一端表示了顺从。多么令人厌恶的字眼:“灌输”。
巴特洛普继续说:“最重要的是,任何时候都要牢记灌输给她的情况都不能是完整的。我们有必要给她讲一个动听的故事,行长,以便让她信服,引她上钩,但是,任何可能危及我们针对菲埃瑞采取行动的情况都不能告诉她。这个情况一点都不能让她知道。对她来说,这只是金融城一起欺诈案。如果今后有必要向她披露更多的情况,那到时候再说。我们先看看她是不是上钩。然后嘛,如果她干上了这份差事,我们就能够看出她的表现是否很出色,是否很可靠。到时再见机行事吧。”
“言之有理。”行长说道。
“祝你好运。”巴特洛普说罢,两个人结束了通话。
行长把手伸进办公桌抽屉,取出一瓶可放进裤子后镶袋里的威士忌酒。他很快地呷了一口,然后给卡特挂电话。他说他想第二天上午见一见萨拉-詹森,就定在9点钟,让她上英格兰银行来吧。他问卡特是否可以安排一下。
萨拉刚进门,电话铃就响了。她没去理它。她想与之交谈的几个人此刻离电话远着呢,正在一片无法通达的土地上。
约翰-卡特在她的录音电话上留言,请她给他回个电话。有急事。萨拉小心翼翼地穿过沉寂的屋子。现在是5点30分。她感到疲倦。不管是什么事,都可以等到明天再说。
她从地板上拿起一瓶威士忌,走进卧室。床上显得空空荡荡,床上用品凌乱不堪。萨拉从一堆录像带中挑出一盘卡格尼和莱西的作品,将它塞进录像机。欢快的主题曲骤然响起。萨拉脱衣服,换上一套旧睡衣,舒适地钻进皱巴巴的被单。她倒了一大杯威士忌,这时电话铃再度响起。她提起电话,没好气地说了声“喂”。还是约翰-卡特。他抱歉地问道,他是不是打搅了她,并表示了歉意,说他并不愿意烦扰她,但不得不与她取得联系。
“不必担心。”萨拉说着关掉了录像机的声音,卡格尼的歌声中断了。
“昨天午餐时你显得很疲倦。”
“喔……对不起。我是不是乏味得令人难以忍受?”
卡特大笑了一声,“才不呢。行长发现你绝对有魅力。”
“当真吗?那倒挺好。”萨拉被无声的图像分散了注意力,索性关掉了录像机,“顺便问一下,我当时没有机会问你。为什么要带我去见行长?我觉得整个这件事都有些怪。”
“是怪,”卡特坦言,“不过那是他的主意,跟我没关系。他说他想跟外汇交易员交谈交谈,因此我就建议了你。”他停了一会,“现在他又希望你能去银行见他一面。”
萨拉感到一片茫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约翰?”
“老实说我也不清楚,没准儿他有意雇用你吧。”
“我不相信堂堂的英格兰银行行长会在招聘职员上浪费时间。”
“你说得对。不过听着,萨拉,我所能做的就是传递他的口信。他说非常愿意明天上午9点钟在英格兰银行见到你。”
“那好吧。”萨拉说道,“9点钟在那儿见你们。”
“噢,不是我们!”卡特忙说道,“只有你和行长。”
上午9点钟。地铁银行车站显得拥挤。北线与中线地铁在此交会,一批批表情严肃的乘客在此下车并拥上街道。他们像随身携带护照一样拿着《金融时报》或《太阳报》,疲惫地走到伯利小吃买上松饼和牛奶乳酪咖啡,把它们放进白色纸袋拎走,于是上百家金融机构的电梯里就充满了早餐味。
萨拉-詹森走出地铁车站,走了十来步就上了针线街。高大的白色建筑物反射出耀眼的阳光,刺得她眯起了双眼。她快步登上道路旁的一小节台阶,高跟鞋在平展展的石阶上发出咔嗒咔嗒的响声。她朝站在英格兰银行大门口那位头戴黑帽子、身穿粉红色半截外套的高大警卫微微一笑。她想起来了,他身上这种鲜艳的粉红色被称做霍布朗粉红色,是根据约翰-霍布朗爵士的名字命名的,此君乃1694年根据议会法令创建的英格兰银行首任行长。这种颜色是他的男仆们的制服颜色,并从此一直被门卫和作为男仆的客厅服务员沿用至今。几年前,她刚到金融城工作时,曾经在导游引导下参观过英格兰银行。她当时并没有看到多少东西,最吸引人的地方是禁止入内的。一想到今天要走进行长办公室一开眼界时,她就感到一阵兴奋。
她朝门卫莞尔一笑,随后走进那带拱顶的宽阔门厅,门厅的地面上铺满着描绘历代硬币的马赛克。她走近坐在问讯台的接待员,自报姓名后又补充说,她是来见行长的。
接待员笑脸相迎,说他事先已接到通知要等候她。他提起一部电话,拨出号码,等了一会,随后通报说詹森小姐已经到了。他冲着一个门卫点点头,那人便转向萨拉,说了声“这边请,女士”,便领着她来到一个被称做客厅的地方。这是英格兰银行内部最雄伟、最壮观的地方,行长、副行长及各位董事的办公室就设在这里。
萨拉有个很怪的习惯,就是喜欢记住走过的路线,但是她很快就记不清了。她的注意力被走在马赛克地砖上发出的脚步回响声、墙壁上悬挂的富丽堂皇的油画、高高的天花板、雅致的廊檐以及从紧闭的门户之后传出的细微声音所分散。
门卫在一扇橡木嵌板的门前停住脚步,满怀敬意地轻轻敲了敲门。有位秘书把门打开,门卫引领萨拉走进去,以庄严的口吻通报了她的姓名,随后便悄然退了出去。秘书面带礼貌的微笑领着萨拉走向行长办公室。
行长正背对着她站在那里,望着窗外的银行内院。他的双手紧握放在背后,仿佛在凝思着面前这一片宁静而有秩序的景象。内院的四周都是负责银行运行的高级官员的办公室。对于这些办公室里面的人来说,朝内看着他们自己而不是朝外看着世人是一件颇为自豪的事情。这被视为超然尘世的客观性的象征。尘世间的喧嚣繁忙以及穿着邋遢的交易员似乎相距十分遥远。这里的氛围文明、高雅,如同这间办公室的主人一般。
行长转过身子,满脸堆笑地朝萨拉走过来与她握手,“你好,萨拉。真高兴再次见到你。”他指了指悬挂着一幅海景传统油画的墙边扶手椅说了声“请坐”,然后微笑着在她对面坐下,目光轻柔地落在她身上。萨拉感到像昨天一样正在被他品评。
“首先我想感谢你一接到通知就赶了过来。”他停顿了一下,潇洒地将一条长腿翘到另一条上面,并朝她欠过身来。她微微笑了笑,等着他继续往下说。他充满自信地笑了笑,与此同时,他似乎在暗暗给自己鼓劲,接着笑得更加自信,“我希望你牢牢记住,我马上要跟你谈的事情,你在任何时候都不能随意泄露出去。如果你觉得不能遵守这一规定,那么我再继续讲下去就不合适了。”那笑容已经退去,他正在密切观察她的眼神。
萨拉一怔,力图压住内心涌起的好奇。她以同样字斟句酌的语调回答:“当然,行长。不管你要说什么,我都会严格保密的。”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如你所知,近年来出现了若干起涉及金融城内公司的丑闻。我们的声誉因此而蒙受了巨大损失。”
萨拉点了点头。丑闻波及的金融公司有:吉尼斯、蓝箭、巴洛-克洛斯、马克斯韦尔、国际信贷商业银行,还有一些不大知名的公司。被人戏称为“国际无赖和罪犯银行”①的国际信贷商业银行尤其令英格兰银行感到尴尬。那是银行史上最大一宗欺诈案,在宾加姆的报告中,作为主要监管机构的英格兰银行受到了直接抨击,报告指责它在处理这起涉及数十亿美元的金融欺诈案以及国际信贷商业银行最终关闭的过程中措施不力。
注:①国际信贷商业银行的英文首字母缩写为BCCI,而“国际无赖和罪犯银行”的英文首字母缩写也是BCCI。
行长皱起了眉头,“议会目前受到越来越大的压力,要它通过反金融城议案,这将进一步削弱我们的力量,况且未必能对我们解决金融欺诈问题有什么帮助。”
萨拉对他的担忧表示理解。金融城讨厌那些被它视为愚昧无知的外人对它指手画脚。它比较倾向于同业人员的自律。
“我清楚地意识到,现存体制在某些方面并没有能发挥它本来可以发挥的作用。比方说,那些欺诈案的审讯工作经过几年的立案侦查,却不了了之,耗费了数千万英镑……”行长怒目看着某个隐形的仇敌,“一出可笑的闹剧,令人十分尴尬。”
萨拉想到,类似情况还出现在吉尼斯公司和蓝箭公司。吉尼斯公司一案之所以臭名昭著,是因为看起来像是在不同的被告之间使用了不公正的审判,针对某些被告的讼案被撤消,其理由无法被人充分理解或领会,那些受到监禁服刑的人尤为不解。蓝箭公司一案给欺诈要案办公室带来了麻烦。此案在耗时两年、耗费纳税人3,700万英镑之后,才开庭审判。指控书罗列的罪名冗长而烦琐,而七拼八凑后所定的罪名在上诉过程中竟被推翻了。
前任行长尽管并不对欺诈要案办公室的行为或者审判的过程负有责任,但由于他位居金融城的实际主席这一要职,因而遭到了间接的、有损其名声的攻击。
巴林顿见萨拉表现出与他有共鸣的迹象,便进一步接近了主题。“当然,金融城一直存在着欺诈行为,以前也曾有过慎重处理某些案件的情况,当行长掌握了违规行为的有关情况后,私下里悄悄地与有关人员谈话,让这些人体面地引退。这是很明智的做法。金融城实行自律整顿,清除欺诈行为,保证自身声誉不受损害。这是一种自我治理,比外扬家丑效果要好。你说呢?”
“它确有其长处,”萨拉说道,“只要自我治理者是廉政拒腐的。”
行长很快瞪了她一眼,“必须要有人扮演上帝的角色。”
“我认为那是法庭存在的意义之所在。”
“理论上说,是这样的。”巴林顿不无恼火地说,“不过我的意思是,在某些极其罕见的个案中,这个体系是不起作用的。”
萨拉极力克制自己,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他耸了耸肩。
“你知道,我们再也不能出惹人关注的丑闻了。欺诈犯罪是不会绝迹的,不过我们得想出新办法来对付他们,不去过多地依赖由欺诈要案办公室提出公诉这一现存体制。当然,欺诈要案办公室仍将发挥重要作用,尤其是在那些大案要案上。宾加姆的报告发表以后,我们就成立了一个新的调查机构,很有用。可是我总觉得,不妨这样说吧,只要调查组兴师动众一开进去,欺诈活动就会销声匿迹转入地下。”
萨拉点点头,“所以你想说的是,如果我说错了请纠正我,有些欺诈行为在案发之后是无法发现的。必需在案发之际就在现场,几乎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当场抓住罪犯,否则你拿到的只能是间接证据。”
“正是这样。”坐在桌子对面的巴林顿说着身体向她倾过来,露出了成功的笑容,“你说得一点不差。我希望你帮助我解决的正是这类问题。”
萨拉的兴趣油然而生,脉搏跳动加快,把前几日的疲倦全抛到了九霄云外。她朝前坐了坐,聚精会神地倾听着。
“你熟悉洲际银行吗?”
“谁会不熟悉呢?”
行长笑了,“的确。他们名气不小哇。他们很精明,能赚大钱,业绩辉煌。你知道,他们工作起来不要命,玩起来也不要命,不过他们有一点小小的丑闻。”他的蓝眼睛眯了起来,“尤其是他们的外汇交易部。他们的交易记录非常出色,几乎令人难以置信,因而引起了不少谣传。”他停了下来,观察她的表情,继而又回到自己的话题上。
“他们眼下正在招聘一名新的外汇自营交易员。我认为你完全胜任这一工作。这还要看你是否愿意了。”
巴林顿笑了笑。萨拉一动不动坐着,双腿钩在座椅腿上,手指交叉紧握在一起。她越过巴林顿的脑袋向前凝望,望着窗外,望着外面那个内院。她感到了一阵兴奋。她一直渴望到洲际银行去工作,个人简历中有洲际银行的工作经历可以说是一种荣耀。如果一个人能在那里干下去,到任何地方都不会成问题。他们是金融城的特技航空队,操盘十分凶悍,不过待遇也很优厚。血汗钱哪,萨拉思忖道。她对巴林顿笑了笑。
“我很喜欢这份工作,但你最好告诉我首先该做些什么。”
“首先,要拿到这份工作。我会找一家猎头公司,让他们今天下午给你去电话,安排一下面试。你这样的工作经历肯定会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等你得到这份工作——我相信你会得到的——你只需留心观察就行了。你就按正常方式工作,不过对任何可疑的事情都要多长个心眼。只要你觉得是严重违反交易规则的越轨行为,就要向我汇报。如果事实证明他们确实以某种方式触犯了法律,我会对付他们的。”
“如何对付呢?”萨拉问道。
“很简单。我会通知他们,让他们悄悄地辞职并且离开金融城,否则我就要做出安排,对他们提出起诉。如果他们有头脑,就会接受我的要求。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呃,是的,我想是这样,如果他们有罪、而且我们又能证实这一点”
“要记住,根据我的计划,我们是永远不会去对簿公堂的。我们不需要法庭证据,只需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们在犯罪,只要我对证据感到满意就可以了。这些证据要能有力地证明在洲际银行有人正在犯罪。你全部的任务就是找出谁在犯罪,犯什么罪。”
“你把这事说得挺简单。”萨拉说道。
行长大笑起来,“对不起。我相信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不过我认为经过长期、仔细、冷静的第一手观察,你应该有所收获。当然-,对于我们俩来说,这是一项试验。我们必须摸着石头过河,不妨这么说吧,在进行的过程中不断完善……”
萨拉靠在椅背上沉默了片刻,“难道就没有专业人员来干这件事吗?我的意思是说,我基本上是不够格的。”
“这可说到点子上了。”行长说道,“我们不能使用专业调查人员。他们会打草惊蛇的。我刚才说了,我们需要的是一位外汇交易员,一个同行,去进行第一手观察。一位熟悉业务、了解什么是正常行为、什么是可疑行为的人,一位能不引起任何怀疑而进行观察的人。”他再次向她的方向欠过身子。
“我们做过调查,萨拉,你是无可挑剔的。”
“我们?我们是谁?”她尖锐地问道。
巴林顿暗自诅咒了一下。他笑着说:“当然是约翰-卡特。是他推荐的你。”
“哦,”萨拉说道,“是约翰,当然。这么说他了解全部内情了?”
“哦,不。他并不了解全部内情,只了解部分情况。不过我要求你不要与他谈论此事。我对他也是这么说的。因此如果你提出此事,他会感到不自在的。”
“那当然。”萨拉隐隐约约地感到恼火,“如果你要求我保密,我当然会保密的。”她微皱起眉头,“但是告诉我,你怎么会怀疑到洲际银行的,又是怎样决定以这种方式进行调查的?”
巴林顿真想深深叹上一口气。她这个人真是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有位审计师产生了怀疑,向他的上司做了汇报。于是会计师事务所主任来见我。”他实事求是做了解释,说罢便笑了起来,仿佛是为了注入自信,“然后嘛,就是决定采取最佳调查方案的问题了。我琢磨了好几个星期,才决定进行这次试验。接下来就是物色最佳人选,而约翰-卡特和你就是在这一阶段加入进来的。”
萨拉靠回椅背上,陷入了沉默。行长在等待着。最后她开了口。
“这听起来让人很感兴趣,很有诱惑力。我愿意试一试,不过你得告诉我谁是涉嫌人员,你到底怀疑他们什么?”
巴林顿笑了笑。他感到一阵欣喜,“还记得我说过外汇交易部的交易记录非常出色,几乎令人难以置信吗?”萨拉点了点头。
“呃,他们的暴利是在一个叫丹特-斯卡皮瑞托的人到任之后开始的。我看,他要么是一位天才,要么就是一名罪犯。”
“你觉得如果他是罪犯,他是怎样赚钱的呢?”
巴林顿笑着耸了耸肩,“要理解罪犯的心理,这倒是个难题呀。他们在策划犯罪方面很高明,监管部门是想象不到的。我确实不知道会是怎么一回事。我可以大胆做几个猜测,不过那样一来,就可能会误导……”
“真有意思。这么说我现在就获准可以像罪犯一样思维了。”
刹那间,巴林顿显出惊恐不安。
“不必担心,”萨拉大笑起来,“我只是开开玩笑。”她急忙接下去问道:“这个丹特-斯卡皮瑞托,你认识吗?”
“见过一面,”巴林顿几乎反感地说,“这个人自以为是,冷漠高傲,为人圆滑。你知道,他是安娜贝拉夜总会以及马克俱乐部的常客,皮肤总是晒得黑黝黝的。据说他冷酷无情,似乎在与所有人为敌。因为他能赚大钱,所以别人拿他也没有办法。他不是一个令人喜欢人物。”巴林顿停顿了下来,仔细看着萨拉,“不过我听说他对付女人很有两下子。”
萨拉大笑起来,“用不着替我担心,行长。我能照管好自己。”
“我相信你能照管好自己。”他刚站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又坐了下来。他一开口,萨拉就听出他有几分不自然。
“哦,对了,这倒提醒了我。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清楚。等我讲完后,你还可以打退堂鼓。如果那样,我也完全可以理解。你必须实话实说。”
萨拉把头歪向一侧,一声不吭地望着他。
“这种行动嘛,你可要自担风险。为了获取情报,你知道,你可能认为有必要来一点冒险。对于我来说,这是没问题的。情报对于我们是非常重要的。值得为之冒几回险,主要看你愿意不愿意。我不想知道你得到这份差事以后究竟会以什么方式去工作,以及会干些什么。你的方式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我不得不告诫你,假如你被人发现,我会尽我所能从幕后向你提供一切必要的帮助,但我是不能公开出面帮助你的。你是在执行秘密任务,因此必须保持这种身份。最好是不要被人发现。”他的脸上微微泛红,但是不太显眼。他的台词说得很圆滑,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充满自信。
冒冒险,不要被人发现。难道在金融城以及其它任何地方干这种事总是这个样子吗?萨拉思忖道。她正欲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沉吟之后,又认定行长大概不会认为她这个玩笑话有什么滑稽可笑的。她继续保持着沉默,迫使自己去严肃考虑他方才的一席话。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
“行长,我刚才说过,用不着替我担心。我能够照管自己,我明白游戏的规则。”接着像是后来想起来似地补充道:“在我们进行的过程中,只要他们没有变化就行。”
他还不完全明白为什么他听到这话觉得不大吉利。这只是一句脱口而出的话,完全没有恶意。他认为他近来与詹姆斯-巴特洛普见面次数太多了,从他那里染上了多疑症。
“好吧,我想就谈到这里吧。”行长一时显得有些茫然,随后又想了起来,“对啦,还有些材料给你。”他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一份标有洲际银行字样的暗黄色文件袋,将它从办公桌对面推到她的面前,“你最好能看一看。里面有几份年度报告,几份剪报,以及一份由我们银行监管部准备的内部报告。从中可以看出自从丹特-斯卡皮瑞托上任以来,洲际银行去年的外汇交易盈利暴涨。”他站起身来,会见到此结束,“那么好吧,萨拉,祝你在洲际银行交上好运。把你的进展情况告诉我。”他在一片纸条上草草地写了几笔,“这是我在银行的私人电话号码以及我在这里的一个公寓套间的电话号码,以防万一出现特别紧急的事件。”他把纸条递给萨拉,握了握她的手,说了声再见。
萨拉穿过发出回声的走廊,步出大楼,走上人群熙攘的街道。有件事她并不完全感到满意。她感到行长似乎对她有所隐瞒。她想也许那只是他对欺诈行为的性质有所疑虑而已。毕竟,假如他只是隐隐约约在猜测,那么他说的还是有道理的,不然就可能对她的调查有所误导,结果她可能看走了眼,放过了真正的欺诈行为。
她的使命给她带来的兴奋感驱散了她心头的忧虑。在这一阶段,她是忠诚坚定的。行长击中了她的弱点。她酷爱带秘密色彩和刺激性的事情。这种神秘或禁忌对她产生了强烈的吸引力。从许多方面来看,行长不可能再找到一个比她更好的人选。
萨拉完全可以婉言谢绝,忘掉他们之间的谈话,回到她在芬利斯银行的交易台。然而她并没有这样做,她的生活以及其他许多人的生活将因此而发生不可逆转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