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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独自美丽 > 第八十六章

    牺牲与复仇

    走出病房,高崖等在外面,苏醒这才发现佟子斌没有来。祝曼青虽然是高崖负责的案子,但是因为和毒品贩卖有交叉,每次苏醒过来的时候,佟子斌都会在场听一下。

    “老佟呢?”苏醒左右看看。聊佟子斌会让她感觉更自在一点。

    高崖看了看病房,示意苏醒往外走。

    医院病房楼外面有个小花园,走进花园的时候,苏醒心头的沉重感变得有点难以承受。让高崖这么慎重的非要走到这个地方再说,佟子斌……

    “老佟……还在昏迷。”高崖开口,看苏醒一瞬间变了脸,赶紧说,“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是还需要时间醒过来。”

    “如果醒不过来呢?”

    高崖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才说:“没有如果,一定会醒过来的!”

    虽然一入行就知道他们会面临什么样的风险,可是真的降临到自己认识的人、自己熟悉的朋友身上的时候,还是觉得非常的陌生、非常的不可思议!

    “那个混蛋,我还没找他算账,不能赖着不醒。”苏醒脑子里乱糟糟的,勉强想起这么一句话,说完却已经控制不住的流泪。赶紧低头擦拭,不想让高崖看到。

    高崖擡了擡手,却在一半缩了回去。

    平静了一下,苏醒问:“怎么回事?”

    高崖简短的回答:“他们根据祝曼青提供的线索去抓捕。没想到那边很警惕也带了枪,发生了枪战,老佟——”

    高崖说不下去,两人一时都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高崖继续说:“目前祝曼青的案子已经移交老佟他们了,相关的证据资料也全部转了过去。你这个……”他指了指苏醒手里的委托合同。

    苏醒叹了口气,把合同交给高崖看:“祝曼青在利丰银行有一笔大额存款,其中包括定期和投资。作为遗产,留给祝宁远和祝宁靖这两个孩子。我算是她的遗嘱执行人吧。”

    “遗嘱?”高崖翻了翻委托合同,皱起眉头,“没有见证人,这个遗嘱怎么可能有效?”

    “只是算作,帮助你理解。”苏醒向合同努了努嘴,“祝曼青早就开始筹划这种事,她已经料到自己不可能留下适格的遗嘱,所以,你仔细看,根本不是遗嘱的形式。”

    高崖掂量了一下纸的重量,“类似信托,但又完全不是,不过具体内容写的非常详细,也符合委托合同的基本要求。如果没有人提出异议,也算是一份合法生效的委托合同。你写的?这么精致,得一年吧?”语气竟然有些嘲讽。

    这时候的高崖像极了法庭上恨极了律师挑刺却不得不绞尽脑汁应付的检察官们。不过,这种公事化的略带对抗性的感觉反而减轻了几分苏醒心里的压力。

    苏醒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说道:“怎么可能是我写的!我这一年也没时间接这么大的大单!不知道祝曼青是委托的谁家,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去查。”

    高崖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提到了什么!

    转念间又发现自己居然差点忘了这一年发生的事情!

    难道时间的力量真的可以让人忘掉那些看似永久不去的伤痛么?

    高崖恍惚起来,苏醒并没有意识到,继续说:“我知道你们怀疑这笔钱是非法收入所得,不过我请你先看看合同内容,然后再去公正认真的去查这笔钱的来源。如果这笔钱真的是清白的,就不要因为祝曼青是吸毒客,甚至曾经参与贩毒,就当然的认定这笔钱的来源是非法的。”

    高崖习惯的回答:“非法与否我们会调查的,但是如果来源不明,这笔收入我们有没收的必要。”

    苏醒冷笑:“这笔钱是合理合法的存放在利丰银行,你或许可以利用手里的公权力暂时冻结它,但是想要没收,怕是很难。如果没有充分的证据,无论是我还是利丰银行,都不会允许出现这种情况的。”

    高崖想起利丰银行那个庞大的律师集团,忍不住头疼了一下,换了个角度问苏醒:“苏醒,你也明白,真相不是证据能够证明的。”

    苏醒道:“我更明白,相比代表国家行使权利的你们,我们——律师维护的是公民的私权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律师这一职业存在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保护公民的权利不受公权力扩张的侵害。如果你能证明这笔钱来源不正,请依法处理;如果不能,它就是祝家姐妹今后傍身的私产!”

    高崖有点着急:“这笔钱很可能是祝曼青贩毒挣的!”

    “证据!”苏醒厉声打断高崖冒失的结论,“祝曼青是否贩毒,收入几何,法律审判之前你就下结论,高崖你似乎越界了!而且,就算祝曼青贩毒,这笔钱是否是贩毒所得也有待证明。只是因为你个人的推测和质疑,就要把这笔钱没收,高崖,你对得起祝宁远姐妹吗?或者,仅仅因为她们姐妹的母亲是吸毒的,是卖身的,所以就注定一生贫穷,注定不配拥有任何财富?”

    高崖哑口无言,苏醒鄙夷的擡了擡下巴,转身离开。似乎想起什么,她停下脚步,扭头对高崖说道:“还有,不要拿打击毒贩的帽子来扣我,来扣祝家姐妹。情怀是用来激励自己,不是用来打击异己的!”

    高崖颓丧的垂下肩膀,正准备离开,忽然又听到苏醒的声音远远传来:“高崖,看在大家认识的份上,我有一劝。虽然你一直标榜对法律的信仰和秉持公义之心,可是这一段时间来,其实你私心很重。所谓公义,若是与你的私利冲突,我希望你依旧不忘当年选择法律的初心。”

    苏醒离开,高崖茫然的站在花园里。花园里林木蓊郁,却显得非常空旷。风声飒飒,高崖的身上竟有些发冷。

    “其实你私心很重。”

    他忽然想起舒适宾馆;想起在检察院接待室因为祝曼青变更强制措施的事情,见到林予知的场景;想起面对苏醒一个又一个的犹豫不决……

    私心,很重?

    翌日,邹金生案开庭。之前的证据交换,林予知看到了检方的新增证据,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包括,钱秀秀在出事房间从事性*交易已经有两年时间;她的确有毒品过敏的问题,但是这不能排除她藏毒给客人使用;而绳子的问题并没有提出来,看来检方并不认为那能说明什么。至于结论,已经从强奸修改为故意伤害致人死亡。

    法庭,质证阶段。

    林予知轻咳一声站起来:“审判员,在公诉人提交的证据里,嫌疑人供述部分缺少嫌疑人对当时环境的描述,现提请法庭同意我们出示这部分证据。”

    高崖擡眼看了看对面,稍稍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还在找苏醒,心里不由得苦笑一下。连忙收敛起注意力,集中精神对付林予知。

    想起对面这个男人曾经要挟他给祝曼青一个监视居住,惹来那么大的麻烦,高崖心里升腾起一股强烈的厌恶情绪!

    得到法官的允许,林予知念出了邹金生的证词:“钱苗苗提议来点刺激的,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然后她从柜子里拿出两包白粉,我们吸起来。吸完以后歇着的时候,钱苗苗说她还有更刺激的,就拿出了绳索和皮鞭。我们去了卧室,先用绳索把她的手捆住,她说要从后面挂住脖子,这样感觉会更爽。我有点担心勒死她,她说不会,和别的客人做过好几回,没问题的。我之前没玩儿过,就按照她说的在她脖子上挂好。可是提起来的时候,我一使劲儿,那绳子就断了。当时挺扫兴的,她还说我不行什么的。那时候药劲儿上来了,我就有点不耐烦。这时候,钱苗苗说我可以用手掐她的脖子。我没有多想,就按照她说的掐住。她说,等她喊停,我就可以松开。警官问:她喊停了没有?邹金生答:没有。一直让我使劲儿。然后我就疯了,晕过去了。等我醒过来,她已经死了。”

    高崖忽然意识到什么,翻了一下证据资料,停到绳子的细节照片上,略一沉思,申请发言:“审判长,这段供词只是嫌疑人的单方证词,并没有相关证据证明,不足以作为证据呈交。”

    林予知却申请调出绳子的图片:“这是公诉方提交的用于捆绑钱苗苗的绳子。大家可以看切口部分。”

    图片被放大,露出绳子上的豁口。

    林予知移动了一下身子,眼睛藏在了眼镜片的后面,只有声音在法庭上回荡:“这个豁口有三分之二的切口锐利平整,明显是被人为切断,剩下三分之一断口粗糙,明显是拽断的。正好印证嫌疑人供词中关于绳索勒痕的解释。”

    林予知停下来,给法官时间。法官相互商量了一下,点了点头。

    林予知调出下一张图片,是一张微信付款的截图:“这是钱苗苗在事发前三天,到小区门口的五金店购买绳子的付款截图。钱苗苗事发前三天特意去五金店购买了这根绳子,还询问了五金店老板,这根绳子是否结实,能吊死人么?我申请出示法庭调查的五金店老板的录音。”

    录音放出来,五金店老板说:“钱苗苗啊,有印象的。她来买我的绳子么!买就买吧,还问我能吊死人不?我说这是绳子,是用来捆东西的。几百斤的货箱用我这绳子捆着都掉不散!但是吊不吊得死人得看阎王爷收不收。我印象很深撒!买个绳子嘛,问死人的事,多晦气啊!所以她走了我们还专门去庙里拜了拜,印象很深的。”

    林予知:“由此可见,钱苗苗在三天前已经开始进行自杀的准备。”

    高崖举手:“反对。买绳子可以有多种用途,不一定能证明钱苗苗有自杀的嫌疑。”

    法官看林予知,林予知道:“绳子最后是套在钱苗苗脖子上的,如果不是自杀,那就是虐待游戏。”

    高崖愤怒的低喝了一声:“反对!绳子虽然最终是在钱秀秀脖子上,但并不能排除是邹金生主动提出并且有意进行的行为。辩护人是想当然的,甚至是故意引导法庭忽略邹金生的主观能动性。”

    法官也不满的看了一眼林予知:“反对有效。辩护人注意”

    林予知无所谓的摊手,施小菲在旁听席微微露出了笑容。虽然被高崖驳回,但比起开庭前邹金生罪无可恕的色狼形象,这里林予知已经开始让法官注意到另一种可能:钱秀秀要么是自杀,要么是变态,无论如何邹金生的罪恶从一般印象里已经减轻了。

    林予知继续道:“根据嫌疑人的供述,钱苗苗有长年的吸毒史……”

    高崖示意:“反对。嫌疑人的供述中并未出现受害人有吸毒史的判断,而实际上,受害人本身对毒品成分过敏,不能吸毒。请出示补充证据第15号。”

    证据展示完毕,林予知啧啧道:“啊呀,那可奇怪了!在原第2号嫌疑人供述里,明明说过,受害人亲口告诉他,她会吸毒。而且是受害人从柜子里拿出毒品,交给嫌疑人,两人一起吸毒。一个从没有吸毒的人,家里为何会出现毒品,还能提供给嫌疑人,并知道如何一起吸?”

    “补充调查的证据显示,受害人曾经在5月10日,也就是案发前一周,从上家购得毒品。”高崖面无表情的说着,这些是他们调查的事实,可看起来林予知似乎在这里挖了坑。

    果然,林予知说道:“所以,钱秀秀明知自己毒品过敏会危及生命,却依然主动购买储存并且邀请嫌疑人一起食用毒品。不仅如此,还在食用之后,诱导不知情的嫌疑人对过敏中的自己进行勒颈掐脖的危险行为,一步步将嫌疑人置于加害人的角色之中!”

    “反对!辩护人提供的证据不能排除嫌疑人主动甚至威胁受害人不得不吸食毒品的可能性,更不能证明虐待行为是受害人提出!”高崖打断了林予知的推论。

    法官沉思了一下,刚想说什么。

    林予知道:“至少,钱秀秀并没有告诉林予知她毒品过敏,并且可能致死!”

    高崖语塞。按照刑法的证据理论,公诉方承担着更多地证据责任。他们没能提供充分的证据来证明钱秀秀受到邹金生的胁迫,甚至在告知毒品过敏可能致死的时候仍然被邹金生逼着吸食,那么就要承担不利的证据后果。

    当林予知如此反推的时候,在逻辑上并不严谨,但原证据可以证明的事项会因此不成立!况且,法庭不仅仅是证据之战,更是心理之战。林予知明知自己的推论不严谨,也依然要大声的清晰的说出来,无非是对法官在心证的时候,产生一个强烈的暗示:钱秀秀利用他人自杀!

    那么接下来——高崖已经猜到林予知要证明什么了!

    果然林予知申请证人钱立生出庭。

    钱立生,是钱秀秀的父亲。

    林予知接下来要告诉法官的是:为什么钱秀秀自杀行为不自己完成,而要拽一个替罪羊?要伪装成嫖*娼*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