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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硅谷爱情故事 > 46、TechCrunch Disrupt

九月剩下的时间,笑笑与蓝音团队全身心地投入到创业展会的备战。除了剩下还没离职的四位工程师,笑笑说服马云东、周更新过来帮忙,安德鲁和罗地沟也承担了部分工作。

但是没有用。因为团队内部的重重矛盾,一直到展会当日,蓝音都没有如期交出产品,也拿不出像样的demo。而这时创始资金已经烧了大半。

由权威科技创业媒体TechCrunch主办的创业公司展览会Disrupt在十月底举行。Disrupt一词意为破坏,在科技界代表“颠覆性的创新”,意思是科技创新能够颠覆已有市场与传统价值,带来新的市场与新的价值。眼看“颠覆”展会时间一天天逼近,蓝音始终没能拿出所谓的“语音服务界面”。

锡恩将蓝音定位为一家专注垂直领域的智能语音系统提供商。应该说,这是一个非常棒的商业走向,它有理想的商业模式:为商业机构提供语音客服系统。无论是售卖系统,还是售后维护系统,都能实现赢利。

可是小恶魔完全不喜欢这个想法。对小恶魔来说,蓝熊是一个生命体;它是一个活生生的存在。把蓝熊肢解,然后用它最灵魂的部分——与人对话的能力,帮助人搜集信息和处理问题的能力——去实现低级而无趣的商业客户服务,是对蓝熊能力的巨大浪费,是对人工智能体本身的亵渎。

“又好比你拥有天底下最动人的歌姬,她有天底下最触动人心的歌声,而你偏要送她去卖淫。”小恶魔这样说。

小恶魔贡献了最初的语音模块和信息处理模块,并且向团队解释蓝熊人机互动的核心技术。但是他沉浸在自己的发明里,不愿为团队目标做出改变,拒绝与锡恩和解。蓝音内部矛盾冲突不断。锡恩领导其他工程师,背着小恶魔进行商业化的产品开发。小恶魔知道以后暴跳如雷,扬言要把锡恩赶出去。

创业展会的“颠覆”战场拒绝了蓝音的申请。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对于一个刚刚成立,没有任何业绩支撑的初创公司来说,要进战场太难了——每年进入YCombinator的创业公司有一百多家,而能进“颠覆”战场只有二十五家。何况蓝音内部如此不团结。

创业展会如期到来。地点在旧金山48号码头。在半岛东部海边,离巨人队主场AT&T公园体育场只有两分钟路程;而负责经营巨人队资产的巨人公司,也确实是创业展会的合作企业之一。

会场设在48号码头仓库。展会开始前三天,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布置会场。仓库三分之二的场地用作创业公司展示区,顶棚安上了诡异的绿色灯管,将整个会场营造出一种奇妙的闹鬼气氛。“颠覆”这个单词的白色立体大字有人那么高,贴在绿色展板上,挂在会场最显眼的中央。

作为自费参展的小型创业公司,蓝音只有人工智能展区一个小小的白色立桌——连椅子都没有。这是现场数百家创业公司的标配。这些公司都交了数千美元的入场会。出钱在百万和千万级别的展会合伙人与赞助商,占着门口与两侧最宽敞,最体面的展台。老牌科技公司微软、IBM、亚马逊、思科、惠普、松下、软银,新兴科技公司PayPal、赛富时,都有各自展位。

但笑笑知道这些科技巨头参加展会的目的可不是“展示”。代表公司参加展会的,往往是这些公司的投资部门。他们会在展会上发现有潜力的公司和技术,寻找投资机会。

风投资本的各路人马混在参加展会的路人中。红杉资本、纪源资本都不出意外地出现在赞助商名单里,此外还有EQT这样的私募机构。在专注科技的人眼中,颠覆展会是极客与技术的天下;在专注找钱的人眼中,这个会场遍地是钱。

会场大致是按地域与行业划分的。有许多科技公司不远千里到来。亚洲公司是一个很强的存在;香港与台湾各自占有一列展区;日本与韩国各自占有展区;比较起来,欧洲与南美的展区反倒不那么显眼。美国公司豪无疑问是参展主力,占了大部分的展区。虚拟现实与增强现实占了一小片展区,却吸引了不少人群。“软件即服务”与B2B公司占了一大片展区。剩下的科技公司又按行业细分为金融、教育、体育、安全、医疗、地产、媒体、电子商务以及社交。笑笑把各个展区走下来,越加确信锡恩是对的:必须把产品做细,专注某一个市场,才有可能找到商业模式,真正做出一家公司。

即使是在标榜机器人的人工智能展台,大多数公司做的仍然是非常细化的人工智能产品。然而小恶魔对此嗤之以鼻。有一家做大数据的人工智能公司专注农业智能化,帮助农民监测农作物生长状况(“愚蠢!”);另一家做邮件智能处理的创业公司,专注为销售人氏打造“学习的智能销售助手”(“弱智!”);有一家所谓商业旅行人工智能公司,负责打造“智能出行助手”,提供旅行机票酒店方案(“垃圾!”);还有一家人工智能公司,做出了一款能够自动跟踪顾客的、并且能够播放动听音乐的智能购物车(“……上帝!”)。

唯一像模像样,能够勉强被叫做“机器人”的机器人,是软银展台的“胡椒”——号称世界上第一个能够识别情绪的个人机器人。那是一个白色机体的,女性化的软萌机器人。它能回答简单问题;装着摄像头的双眼会跟随人的动作而转动;能够识别人们的微笑。但好像,连它的创始人也知道它在语言交流方面有严重缺陷,于是在它胸口装了一块平板电脑——无法用语言交流的时候,用户可以直接在平板电脑上点读。

“一个重度脑瘫。”小恶魔对罗地沟说,“如果她真能读懂我现在的情绪,她应该马上把自己炸掉。”

罗地沟说:“汪!”

笑笑无意了解小恶魔对各个创业公司的看法。但没有办法,她是蓝音唯一的行政助理,当一干没见过世面的码农都离开展台,四处游荡时,她只好守着蓝音展台,努力向来往宾客推销蓝音产品——因为拿不出demo,蓝音的展台无人问津。小恶魔一直在人工智能展区转悠,一面转一面毫无顾忌地表达自己的看法:“垃圾!”“智障!”“牛屎!”

“你说别人做的东西都是屎,你做出什么来了吗?”那家智能购物车公司的创始人,是一个顶着稻草色鸟窝头的码农。

鸟窝头一面生气地说,一面努力捉住朝着三个方向乱跑的三只购物车。他们家购物车对用户人像的识别系统不够完善。本来,在摄像头读取用户人像后,购物车就应该跟随被读取的用户。可因为人像识别太困难,跟着跟着,不一小心就跟着别人跑了。

“给我看你的源代码。”小恶魔说。说着抢过公司展桌上那台掌控购物车的、带密码的电脑,当着那个人的面,用三分钟破解密码进了系统,调出源代码。那个创始人嚷嚷:“你这是剽窃!剽窃!”小恶魔说:“能把Python写成这样你也真是人才。”

他一面挖苦那个创始人,一面就开始动手改代码。鸟窝头起初想从小恶魔手里抢电脑,嘴里嚷嚷:“不不不,这里不能这么改……你根本不了解我们的代码库也没用过我们的API,你一无所知你不能这么乱改……”

他接着开始骂脏话:“白痴!这是严重的逻辑错误……你在忽略边界条件……那会造成UI错误……你难道妄想你可以实现那样的需求吗?……”

小恶魔双手在键盘上飞快跳跃。在他完成某一行代码后,忽然的,鸟窝头好像被人按了静音,他一下子安静下来,睁大眼睛瞪着屏幕。

接着他进入了一种仿佛嗑嗨了的、被催眠的状态。他脸上莫名其妙出现各种表情:迷茫,不解,困惑,痛苦,挣扎,接着那脸上又出现诡异的微笑,真诚的赞叹,幸福的满足。他半梦半醒着,痛并快乐着,欲仙欲死着。随着小恶魔敲键盘的飞快节奏,他发出“啊!啊啊!啊!啊啊!”的,极其有节奏的呻吟。这个过程持续了大概十五分钟。

最后,像一个妓女被操出高潮,他发出一句发自内心的,“神圣的屎!”然后他“啊”了一声,什么都不说了,只是含情脉脉地盯着小恶魔跟前的那块屏幕,偶尔充满赞叹与激赏,同时带着一点畏惧地望一眼小恶魔。

二十分钟后小恶魔写完代码,拍了一下手说:“好了。”

笑笑不得不承认,那三只购物车的人像识别功能与空间处理能力,得到了巨大的提升。从此,无论人海多么茫茫,三只购物车的摄像头总是能在人山人海中,精准定位鸟窝头的位置,然后整整齐齐排成一列,一路尖叫着穿过人群紧紧跟上它们的主人。有一次鸟窝头去上厕所。三个购物车被卡在男厕所门口,整整齐齐排成直线,大声唱“我就在这里等你”。

虚拟现实的风头,软银机器人的风头,全被这三只忠诚而尽责的购物车抢走了。一整个下午至少有一百家风投过来问鸟窝头,他们公司这个到底是什么产品。

下午五点的时候鸟窝头来跟笑笑求救。他身后整整齐齐跟着三只购物车。

“那个邪恶的天才在哪里。我要找他。”

“我不知道呀!”

“你必须替我找到他!!否则这三个购物车会跟我一辈子的!!”

“啊?关闭电源也没有用吗?”

“没用。”鸟窝头眼泪汪汪地说,“他写了一段程序,我一关电源就变成这样。”

他说着按了一下电源键。三个购物车非常有分工地排成一行,开始大声唱歌。第一只购物车说:“操我!”第二只购物车说:“操我!”第三只购物车说:“我是世界上最屎的Python程序员!”此后进入无限循环状态。

周围人全都看了过来。鸟窝头赶紧把电源打开。购物车立即在他身后排成直线。鸟窝头哭哭啼啼地拉着笑笑的胳膊说:“救我……我需要他……”

“啊,别担心。实在不行,可以把购物车绑在桌脚上……”笑笑善良地建议道,一面捉住一只购物车。

“没用的。”鸟窝头叹口气。

笑笑找来胶带,手忙脚乱地将三只购物车绑在一起。“好啦!你走吧!我捉住购物车啦!”

鸟窝头往外走了三步。三只购物车咿咿哇哇地叫起来:“操他!”“操他!”“杰克·琼斯是世界上最屎的Python程序员!”

“杰克·琼斯是谁?”

“我。”鸟窝头幽怨地看了三只购物车一眼,满不情愿地走了回来。

鸟窝头一走进设定范围,三只购物车立即消停了,同时播放起布兰妮的歌:“宝贝再打我一下!宝贝再打我一下!”

展会的另一侧,是主题演讲与“颠覆”战场的会场。下午两点以前是科技公司高管与政府人员的主题演讲,两点开始创业公司战场。每个参加战场的公司有六分钟的演示时间;投资人与科技公司高管组成裁判团,向公司创始人提问;在展会最后一天投票选出最终的获胜者。

蓝音展台一直很是寥落,让笑笑怀疑花两千美元买这个展位是否值得。虽然锡恩非常努力地试图跟投资人攀谈,但因为拿不出demo,画出来的饼当然也没有人买。

小恶魔花了点时间去看“颠覆”战场,回来以后又是满口“垃圾”“牛屎”。

“我不明白。”笑笑这时终于忍不住了,她跟小恶魔至少有一个月没说话,“既然有时间去给垃圾和牛屎改写代码,为什么不能好好把蓝音的产品做出来呢?”

小恶魔扭过头,花了一点时间,用一种带着鄙视和憎恨的目光打量笑笑,接着又扫一眼在不远处跟投资人攀谈的锡恩,“哦,一个华尔街投行家再加一个哈佛毕业生,天底下没有你们俩搞不定的事情了吧?还用我来写产品?”

展会在锡恩和笑笑的失望中结束。财务越发困难。展会以后,锡恩在笑笑的建议下,降低全职员工30%的薪水;笑笑之前的薪水本来就少,这时的时薪降到5美元。

“我坚持不下去了。”笑笑说,“对不起,我真的很需要钱……我可能得离开蓝音了……”

“别走!”锡恩说,“还有一次融资的机会。近在眼前。但你必须帮助我。”

“……是吗?”

“西西要结婚了。你知道的。”

“我知道。我答应给她当伴娘。”

“太好了。”锡恩有些激动地说。“带上我。”

笑笑瞪大眼睛,“这,这不太好吧?西西肯定不想见你。”

“我会尽量避开她的。但是我想找机会结识她的丈夫。”

“她的丈夫?”

“她的丈夫,彼得·哈代。硅谷的私募大佬。”锡恩热切地望着笑笑,“利用你跟西西的关系,向哈代寻求资金。”

彼得·哈代?好像是个听过的名字。

笑笑呆了好一会儿。她花了好长时间才明白锡恩的意思。

手机叮的一响。笑笑低头查短信。

来自她的大摩老板杰夫·霍夫梅。他在短信里问笑笑,有没有时间让他请她吃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