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小时代郭敬明只想慢慢喜欢你湛亮桃之夭夭寄秋银牛角柳残阳天使的伤痕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惊悚 > 绘灵师(画师) >  童年(二)

(二)
系上红绳后,安静了一段时间。

洗墨的画就只是画,不再有画纸上的东西活跳跳的蹦出来,让母亲惊声尖叫的情形。

母亲从一开始的紧张,到最后终于松口气的期间,洗墨只要拿起画笔,母亲就会歇斯底里的夺下,为此洗墨的父亲还跟母亲大吵了几次。

但洗墨还是偷偷地拿了张画纸,在上面画了只趴在地上、似睡非睡的大黑狗,然后藏在书桌的教科书之间,怕被母亲发现了。

母亲偶尔还是用不安的眼神看着洗墨,每天每天都好几次的,检查洗墨手腕上的红绳是否系的稳固。

洗墨平时最爱待的父亲的画室,现在连进去都不敢,就怕母亲疯狂的将他拉出来,只在学校里面拿着画本,画出一张张色彩鲜明的图画跟朋友们分享。

偶尔洗墨会不由自主的,想画出自己连看都没看过的动物,那活灵活现的模样,还吓哭过坐在他旁边的小女孩。

就在某个夜里,父亲听见画室传来声音,唤醒母亲拿起床头的一只不求人,两人蹑手蹑脚的走进画室,一切开画室的灯,两人都愣住了。

洗墨在父亲画到一半,比他人还高的画布上,就用两手沾著颜料,用手绘出一只扬著红羽的鸟。

画布上的颜料仿佛就像真实的火焰形成鸟的焰羽,火鸟微低的头随时都会昂首鸣叫。

火鸟的眼处空白一片,洗墨用手指沾上鲜红的颜料,伸手准备点上眼睛,灯光下的火羽随着洗墨的动作,似乎更加旺盛的舞动,还可以听见火焰燃烧空气的劈啪声。

洗墨的父亲急忙冲上前,一把抓住洗墨的后领往后拉,画上的火焰瞬间黯淡了下去。

父亲看看怀里的洗墨,只见洗墨正睡得香甜,根本就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隔日父母亲跟洗墨都跟学校请了假,父亲打电话回老家,洗墨还睡在床上,母亲坐在床边呆呆的望着洗墨。

洗墨刚醒来的时候,赖床的翻了几翻,揉着眼打呵欠,眼前模模糊糊的看到站着一个人影,才看清楚是母亲的时候,那闪著寒光的菜刀也砍了下来。

快速的往旁边一翻,菜刀砍在床上,洗墨也因为用力过大滚下床,看到母亲拔起菜刀,不禁冒了一身冷汗。

“妈…妈妈?”

“洗墨…乖,把右手伸出来……妈妈帮你把坏东西除掉,一下就好了………”母亲的微笑如同平时一样,眼中却带着狂乱。

洗墨想往后退,退没多少就让身后的书桌挡住,让母亲一把给抓住了右手,压在书桌上。

“一下…一下就好了,妈妈不会让你被别人当成怪物一样的东西…只要把那个除掉就好了……”说着,母亲再次举高了手中的菜刀。

洗墨挣扎着想抽回手,但是被母亲压得无法动弹,当菜刀挥下的一瞬间,只能紧紧的闭上双眼,不敢看即将发生的事情。

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却听到了母亲惊恐的尖叫。

洗墨睁开眼,看见母亲身上挂着几只小动物,或抓或咬的攻击著母亲,母亲松开手,惊慌的挥打着小动物。

洗墨疑惑的一摸手腕,只见原本怎么拉扯都不会掉的红绳已经碎成片片落在地上,墙上贴的几幅以前画的画上则空白了几处。

身后传来低狺声,书桌上的教科书剧烈的抖动了几下,从中跳出了一头黑犬,挡在洗墨面前对母亲低声威吓著。

不同于之前从画中出现的东西还会带着颜料的模样,黑犬锐利的尖牙利爪、带着黑亮光泽的毛皮、闪著红光的眼睛,活脱脱就是一只真的大狗站在眼前一样。

听见骚动声的父亲匆匆的跑来,楞了一下,急忙帮母亲拨开身上的东西,“这是怎么回事?”

“洗墨…我的洗墨……我要帮洗墨把坏东西给除掉……”母亲一反刚刚狂乱的模样,脆弱又可怜的抓着父亲哭泣。

黑狗慢慢的雾化消失,洗墨的眼前也跟着一片漆黑。





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那个熟悉的家里,睁眼看到的是上了红漆,仔细保养的红木床顶。

“醒来了?”

洗墨往旁边一看,床边坐着一个老人家,脸上跟手上都是一条条的皱纹,看起来比老家的爷爷还要老。

“我是你爷爷的大伯,你要叫我伯祖。”

什么也没预料到的,洗墨被送到这个从来没见过的伯祖处,看着父亲放下他的衣物行李,洗墨靠着门嘟著嘴一脸的不甘愿。

“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洗墨看着最后一包行李放下,“下礼拜吗?”

父亲顿了一下,摸摸洗墨的头,“看你妈什么时候好一点吧…就这样,要乖一点。”

一个礼拜过去了,父亲没有来,又一个礼拜过去了,洗墨磨著伯祖带他到村子里跟人借电话,兴冲冲的打电话回家。

“喂?”

“妈妈?”洗墨兴奋的喊,“妈妈,我是洗墨,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洗墨呆愕的看着话筒,一个脾气上来也摔了电话,气冲冲的走出屋子。

“电话打了?你爸妈怎么说?”伯祖正坐在门口的板凳跟这家的阿公说话泡老人茶,看洗墨出来,问了一声。

“我不要回家了,”洗墨气嘟嘟的跑出院子,“就算求我也不回家。”

“你有没有跟阿公说谢谢…黑仔,黑仔啊!”伯祖叫着老人家方便喊的小名,洗墨像是没听到一样狂奔出去。

“阿孟兄,你孙子啊?”这家的阿公替伯祖倒了杯茶,“好命喔,还特地来找你玩……”

“没啦,那是我侄子的孙子,我可没娶呢。”伯祖摆摆手,也不担心洗墨奔哪去了。

“没娶也可以生小孩,谁知道你外面有没有偷生……”

“哭夭啊,恁祖公我还是在室的勒……”



沿着村子里的路不知跑了多远,脚底隐隐作痛,洗墨才停下来抹眼睛。

这村子是早年开垦的时候,最靠近山头的一处据点,说是村子,其实也就是在开发的道路不远处,依著山坡高高低低的建起了屋子。

除了几个老人家住的屋子以外,剩余的都是空屋,杂草长得跟洗墨一样高,稍微经过,就带出海浪一般的声响。

伯祖住的大院子却比这个村子还要更往山里去,连电话线都没法牵,屋里的电器还是装了发电机才能用的。

四周静得让洗墨发慌,在都市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听到外面从不停歇的声音,这里除了微风吹过树叶的声音以外,什么都没有。

想回头,却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跑来的。

一栋栋的废弃老屋像是伏跼在地上的怪兽,微眯着眼、响着风吹过时的呜咽声,随时都会跳起来往他扑来。

走到一栋四合院前,洗墨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慢慢的踏了进去,才走没几步,就有种全身发麻的感觉。

这个四合院不大,横竖他只要十几步就可以走完了,对着大门口的神明厅里停著一口漆黑的棺材,棺盖开了一半,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左右作为民居的的屋子,不管是窗户还是门,都用锁给紧紧的扣住,连缝隙都用水泥给填了起来。

已经雾的看不清楚的窗子,却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有什么正在摇晃着,虽然动作非常慢,却缓缓的朝着窗子靠近。

背脊有种发凉的感觉,洗墨想跑,却无法动弹,只能站在原处颤抖著。

朝着窗子前进的那个“东西”,已经离窗子非常靠近了,洗墨已经可以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左右摇摆着移动。

就在那“东西”猛力摇晃窗子,试图将窗户打开的时候,一个力量往洗墨一拉,把他给拉出了那个四合院的范围。

洗墨一出四合院就发现自己能动了,马上拔腿就跑,只希望可以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不知道跑了多久,洗墨才喘着气停下来,却发现周围都是看起来很相像的老屋子和小巷,根本不知道原来是从哪里过来的。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洗墨发现半条路外的转角处,一个小孩正对他举著双手挥动,看到洗墨注意到他,挥得更勤。

洗墨疑惑的走过去几步,那小孩放下高举的手,对洗墨招招手,转身便跑;洗墨看那孩子一跑,急忙也迈开脚跟上去。

跑过那个转角,那孩子又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等他,偶尔洗墨力乏了跑不动,那孩子也慢慢的走在前面,一步一回顾的等他。

这样一前一后的走走跑跑,那孩子跑进了一处院子内,洗墨也跟着进去,就看见伯祖跟这家阿公坐在门廊前泡茶的身影,却没看到那孩子。

“回来了?那也该回去了。”伯祖起身,也不跟老友道别准备就走。

跟在伯祖后面,洗墨突然停下,带着点不好意思转过身,“…阿公,谢谢你的电话,再见。”

这家阿公爽朗的笑了起来,“不用再见,有空再来泡茶啦。”

回程的路上,洗墨跟伯祖提起那奇怪的小孩,伯祖只是点点头,“那是山灵,是这座山接纳了你,所以才会替你领路。”又叹息的摇摇头,“缘啊,命啊。”

洗墨非常久以后,才了解伯祖为何这样的叹息。


在伯祖这里呆了一段时间后,洗墨才了解到,他被抛弃了……吧。

虽然刚开始几乎天天的吵闹、耍赖、砸东西,但是伯祖只是拿起洗墨父亲寄来的学籍资料替他办好转学手续,学校爱上不上随他去。

有天晚上伯祖坐在院子的竹编躺椅上,咬着旱烟,也不理睬蹲坐在院子门口的洗墨,只是看着天空上的薄云明月。

“黑仔呀,要回去就回去吧…”伯祖敲敲旱烟,“当初说好的,你不想待的话就可以回去……我让你爸爸明天来带你,好否?”

洗墨一边吸著鼻子,一边点头,隔天,父亲带着为难的神色站在院子里。

“伯公,真的不能……”

“这孩子不想待在我这里,就算强留也没有用,”伯祖挥挥手,“带回去吧。”

原本兴奋的心情,因为车途中父亲完全的沉默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安跟恐惧的感觉,沉甸甸的压在胸口。

接近中午的时候,父亲找了家麦当劳进去,点了餐点,跟洗墨面对面的坐着。

洗墨不敢说话,也不敢发问,只是默默的咬着汉堡跟薯条。

“洗墨,”安静了许久,父亲面无表情的开口,“妈妈生病了。”

洗墨静静的听父亲慢慢的述说,他离开后,母亲的情形。

疯狂的砸坏他房里的东西,尖叫着撕烂他的画,歇斯底里的破坏跟他有关的一切。

像是想要抹除他的存在一样。

不狂乱的破坏东西时,母亲只是呆呆的坐着,口里喃喃自语。

“…为什么?为什么那种怪物会从我的肚子里生出来…为什么……”

母亲无法接受洗墨异于常人的能力,进而抗拒,然后否定。

听着爸爸言不由衷的安慰跟承诺,洗墨只是默默的吃完自己盘中的餐点。




这天傍晚,洗墨再次站在伯祖院子的门口。

“…进来吧,天要黑了。”什么都没问,就像洗墨又去山里跑了一圈一样,伯祖如同以往的招呼洗墨进屋。

半夜,洗墨哭累半睡半醒的中间,隐约的,感觉到一个小小的身躯凑了过来。

勉强睁开有点模糊的视线,只见到一头小兽钻进他的怀中,安慰般舔著脸颊上的泪水。

小兽呜咽地把脸靠在洗墨的脸上,似乎就跟他一样悲伤。

‘要吃掉吗?要吃掉吗?’

明明没有听见声音,洗墨却可以感觉得到小兽这样问。

‘吃掉吧,全部都吃掉……一点都不要剩………’虽然不了解自己在回答什么,洗墨还是一点犹豫都没有,‘把属于我的都要回来,完全的要回来。’

这样肯定的回答,小兽的呜咽声却更加悲伤。

‘这样就没有了,没有了。’小兽像是声嘶力竭的哭喊,‘全部都没有了。’

‘啊…没关系……’洗墨搂紧小兽,‘我还有你…’

睡醒后,枕边没有动物来过的痕迹,那之后小兽也不再出现。



洗墨就像一般孩子一样,每天背著书包,让伯祖骑着会喀咑响的古老脚踏车送到山下的学校,像一般转学生一样适应新的环境,然后放学后再让伯祖戴回家。

过年的时候,洗墨没有回祖父的老家拜年,而是祖父带着家族里几个辈份不低的叔叔伯伯前来拜年,恭敬地向伯祖问好。

叔叔伯伯们对洗墨母亲的事情绝口不提,只是老调的问洗墨学校如何、又长高了之类的话,洗墨偷偷地听到,母亲在某天完全的遗忘了洗墨,一点记忆都不剩。

那天夜里,跟洗墨一样稍微长大一点点的小兽来了。

就像上次一样,洗墨紧紧的把小兽搂在怀里,陪伴着彼此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