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墨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阿青从菜圃赶开,阿青心不甘情不愿的迈著慢吞吞的脚步离开菜圃,还回头哞叫表示不满。
看着阿青缓缓地晃悠出小院门口,洗墨拿起小铲子蹲下来开始整理,幸好阿青挑上头的嫩叶吃,还没对下面刚冒芽的青绿小苗下手。
顺手摘了两条黄瓜,洗墨准备晚上用来凉拌当小菜,再将衣服丢进洗衣机里面洗,洗米下去煮饭,蒸两条地瓜当下午两小孩的点心,扫扫院子里的落叶,顺手拔一下杂草,通一下被落叶塞住的排水沟……
“你可以嫁了。”白蕲吃着松软香甜的地瓜,看着正在修里有点散架的竹椅的洗墨。
“白蕲大人别说笑了,”洗墨将固定的铁丝转紧,将竹椅放到地上试试稳不稳固,“您打算就住我这院子?”
“嗯?不可以吗?”白蕲微微皱眉嘟嘴,可爱到不知情的人一定会想上前捏捏他柔嫩的脸颊。
“当然可以。”而且是求之不得。
洗墨笑得灿烂无比,拿出一张纸递给白蕲,白蕲展开一看,只见上头列了一整列的各项费用,疑惑的看向洗墨。
“是这样的,白蕲大人,”洗墨非常乐意为他解惑,“您知道我们这宅子是外租的,基本上我这的院子是不住房客的,但是白蕲大人您住的舒适,我也不好赶人。”
“至于租金呢,毕竟我这里还住了人,不好意思跟您收太多,加上水电、瓦斯、伙食费,只少少的跟您收这个价钱。”
洗墨手一指就点上白蕲手上那张纸最下头的总额,价钱恰好大约是外头一个套房的租金。
“你要跟我收钱?”白蕲一挑眉,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他身为引魂者上千年,虽然不是什么高官显贵,但是也是人人奉承巴结的对象,要得他一住,可是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眼前这才要弱冠的小鬼头,还把他当敲诈的对象了。
骗他没租过房子啊,就这破院子要这价钱。
“原本是不该跟您收钱,但你看我这院子里老的老、小的小,虽然就几个小口,但生活费可不低,就只好厚著脸皮跟您收点基本费用了。”洗墨依旧笑得灿烂,一整个的心情舒爽,刚刚菜圃被吃的郁闷瞬间都消失了。
开玩笑,难得有这样的现成财主上门,若是不趁机赚上一笔,他就是个白痴。
伯祖去世当时,洗墨翻看了房租的租金本子,许多房客都一次付了十几二十年的租金,以同等价值的物品付清,而且还有房客的租金是月租白银三两,租赁百年一次缴清。
白银三两现在才多少啊!你们缴上一屋子的无价之宝是想饿死房东吗?!你们不知道无价之宝之所以无价就是因为卖不出去才无价啊!
“臭小子,”白蕲不知道是不是气极了,反而笑了出来,“去给我挑个院子,老子我就不住你这。”
“白蕲大人!”洗墨惊愕的说,“三思啊!白蕲大人!住这有吃有喝还有人服侍,我家水子还可以陪您解闷聊天,住这好处多啊!”
让白蕲住他这里可以算是外快,可是多租个院子出去他就少收一份房租,谁知道白蕲会拿什么等价物品来当房租啊。
“水子那丫头一整天连个屁声都没有,解什么闷!”白蕲扬了下手上的纸,“就你这破小院跟我收钱?门都没有!”
“呦,怎么这么热闹?”重衣两手提着满满的百货公司的提袋,有点惊讶的看着白蕲,“白蕲大人?您不是回老家了?”
“你才回老家。”白蕲没好气的瞪重衣一眼,可惜那圆滚滚的眼睛让这记瞪视没什么效果。
“重衣,白蕲大人说要租个院子,可是我想就在我这儿招待他就好了。”洗墨对着重衣挤眉弄眼,要重衣帮着他的话说。
可惜重衣好像没看懂他的怪表情,只是娇笑了一下,说,“白蕲大人要租就租呗,有什么好招待的。”
洗墨看看重衣,又看看对他瞪视的白蕲,只好沮丧的进屋子里拿出一本泛黄的本子,那本子只有不到十张的书页,破旧的似乎稍稍用力一扯就会掉下来的样子。
洗墨翻开书页,只见有的页数上都有着一排墨字以及各种形状的红色印子,有的页数就只是空白一片,什么也没有。
洗墨在一页空白上填上一些字,一边写一边说,“请出示您的身份证明,以及预定要租的日期。”
白蕲哼了一声,从脖子上挂着的绳子拉出一块圆形玉珮,洗墨接过玉珮,翻看了一下就直接往空白处印下去,再拿起来的时候,上面已经有个圆圆的红色印子,上面的花纹跟玉珮的一模一样。
“预定的日期嘛,就先一年好了,”白蕲稚嫩的小脸上露出一点都不符合的奸险笑容来,拿出上次洗墨没收的那块墨块来,“给,租金。”
洗墨更哀伤了。
“怎么?不满意这租金?”白蕲一挑眉,大有洗墨有意见尽管说的样子。
“不敢。”洗墨接过那墨块,在手上翻看。
只觉手中的墨块触手温润柔软,就像黏土一样,而且触手不沾墨色,捏了几下的手上一点沾黑都没有,往纸上一画,又像铅笔一样墨色均匀不散。
“好东西吧,”白蕲得意的说,“这可是你们画师手上的珍宝呢。”
洗墨撇下嘴,阖上手中的册子,“白蕲大人请跟我来。”
看洗墨要出院子,原本坐在一边吃地瓜的水子立刻就跟在洗墨身后,一手揪著洗墨的衣角,一手抓着吃一半的地瓜。
“我马上就回来了,”洗墨擦了下水子嘴边的黄渣,顺手把刚刚捏成无口猫形状的墨块塞进水子手里,“拿着,别丢了。”
出了院子,洗墨一边走一边巡视着大宅里各个地方,看有哪里需要整修处理的就一一记下来。
其实洗墨会那么穷困,跟维持这整座大宅有关。
不管是墙面要重新上水泥油漆、花园植花修草、屋角破洞漏水、地砖破裂修补、到水管不通、瓦斯漏气跟牵网络线,全都是房东的责任。
如果可以自己来的,洗墨一向就自己处理了,但是当房客发生让他无法自己处理的事情时,也只能含着眼泪叫专业人士来处理了。
是的,比如上次梧桐配毒药,却腐蚀了整个屋子的时候,他就不得不叫人来把房间整个重建一样。
又比如某次台风来袭,一颗老树被连根整个拔起倒栽在屋顶上,屋顶被砸出一个大洞。
还有水池边那个凉亭的柱子因为年代太久而腐蚀,某次下雨整个塌下来砸在刚好在凉亭里赏雨景的某位房客身上,房客一个反射动作,就把整个凉亭给轰成碎片了。
当然,叫来维修宅子的师傅也不能随便叫,但是一叫就是一笔非常巨大的支出。
“白蕲大人,从这边过去是共用的花园。”洗墨带着白蕲走进花园,明明已经入秋了,却还开着各式鲜花,空气中飘散著清爽的花香,花园四周都摆了些石桌、石椅,想必是让人休憩的,花园的中央立了一块巨大的白玉碑,光滑的玉面上什么都没有刻。
白玉碑就立在一座石台上,两旁用粗大的圆木为柱,上方的青琉璃瓦片在阳光照射中闪著光芒。
洗墨不对白玉碑多做解释,白蕲也没有打算要问,只是路过了花园,朝另外一边走过去。
“东边还有一个水池,夏天会开荷花,到时候可以去看看。”洗墨一边说一边停在一个院子门口,拿起白蕲刚刚给的那块玉珮往门上按下去,又往自己的掌心印下。
只见门上跟洗墨手上都出现了一样的印子,洗墨手上一捏,再张开的时候印子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钥匙。
“这是您的钥匙,”洗墨将钥匙和玉珮递给白蕲,“除了我以外,这个院子就只有这把钥匙打得开。”
“你不用钥匙?”白蕲上下抛著钥匙,带着有点深意的笑说。
“白蕲大人,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洗墨不用钥匙,手往门上轻轻一推,原本紧闭深锁的门毫无声响的滑开来。
“我,就是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