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柳枝意静静地凝视着猫。
她发现自己似乎从未了解过它。
柳枝意：“你让我杀人？”
猫：“杨老师现在不算是人。”
柳枝意嘴唇抿紧,没有说话。
她和猫对视了几秒，最t终还是猫没能撑住，扭过脑袋。
“好吧好吧，我只是提个建议,你不愿意就算了……”
柳枝意转过身。
“……对不起。”
“有什么好道歉啦。”猫重新跳上她的肩膀,“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有些东西不是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抱歉。”
“听你的语气，你以前要考虑过很多东西吗？”柳枝意老早就好奇猫的来历，可一直都没时间坐下来好好听它细说。
“等我把姥姥挪到安全屋里，你再和我说说。”
眼下姥姥最重要，柳枝意把猫塞回包里，等茶水间外的骂声再度远去后，把手表立了起来。
人在黑暗中可见度有限,照理说电子设备的摄像头也不会比肉眼好到哪里去。
可手表可能因为是道具有了某种玄学力量的加持,就和一些恐怖游戏里的夜视摄像机一样,能通过摄像头清楚地看到四周的场景。
与此同时，手表里的任务栏终于更新了新的任务。
【电闸：白医生和叶医生因为治疗方案出现了争执,他们对于灯光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因为病人在白天与黑暗的表现截然不同。】
和她甜蜜的家的副本完全不同。
安康医院任务更新速度慢不说，她都在医院里跑了一圈才有了新任务,而新任务的描述也是模棱两可,不会告诉她具体要去做什么。
这就是多人副本和单人副本的区别吗？
确实感觉难了很多。
也许是她视线在任务界面多停留了几秒。
猫主动开口：“虽然政府是将灵异复苏游戏化了，但并不代表政府是全知全能的，道具总归还是玩家意志的一种体现。”
它话说到这,柳枝意就明白了。
“如果是意志……任务发布是玩家认知的体现？”
猫：“对，玩家线索收集的越多,知道的越多，任务发布得越快，指向性越强，相当于是帮玩家把一些零碎的，玩家本身没有意识到的线索归类总结，最后变成任务发布出来。”
经过猫解释，柳枝意大概弄懂了一些。
其实就是不同人面对一道数学题，能力强的人能迅速get到题干里给出的信息，然后利用自己的所学的知识点解题。
但能力不强的人，哪怕信息线索给出来了，题还是不会做。
而初始道具就是帮助这些能力不强的人收集汇总信息线索的中转器。
柳枝意现在的问题就是，她有些知识点不知道，个人认知水平有局限，即便信息汇总放在她面前，题还是做不出来。
这就是新任务描述模棱两可的原因，柳枝意的个人认知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问题来破局。
猫：“单人副本就不一样了，从自身经历出发，玩家就知道来龙去脉，很多东西就在潜意识里，玩家就会做，但是多人副本就不一样了……你根本就不知道杨老师的过往。”
“当然，有捷径可走。”
猫视线隐晦地瞥了下佛龛上的水果刀。
“下下策……就算你不想那么做，也把刀带上吧，用来防身也好。”
柳枝意看了眼茶水间外黑漆漆的走廊，胸腔起伏了几下，她转过身把水果刀塞进了包里。
在踏出茶水间的瞬间，黑暗仿若化作实质，如同泼墨般涌了过来，将她包裹在其中。
杨老师这块基石和副本的融合应该更近了一步。
应急出口的标志牌灯光黯淡了不少。
柳枝意将手表换到另一条手臂上，上个副本几乎举了全程，手臂都擡不起来了。
她在暗黑中循着声源转动手臂。
手表屏幕很小，只能看到一部分墙壁。
杨老师人还挺高，柳枝意蹲了下来，免得暴露在杨老师的视野范围内。
杨老师骂人的声音很响，在黑暗中精准报点位。
躲避的难度比躲妈妈小了很多。
柳枝意脱掉鞋子，以免等会儿跑动，鞋底会和地面摩擦出声响。
她侧耳仔细听了一会儿。
杨老师在医院走廊来回走动，时不时会停下敲病房的门大骂几句。
柳枝意会逮住这个机会往前小跑一段。
太黑了，柳枝意连病房上的门牌都看不清楚。
但她记得她姥姥病房外面放了个小折叠床，柳枝意靠着墙一个床一个床的摸过去。
因为杨老师来回巡视，她会不可避免的与之有段重叠的区域。
杨老师：“去死！”
声音是从左边传来的，柳枝意一边转动手臂，一边往右爬控制着距离。
她甚至钻到了病床下，有遮蔽物，安全感会强上很多。
就是病床下杂物不少，钻起来有点费劲。
杨老师：“去死去死……”
柳枝意停顿了一秒。
杨老师的声音不太对。
柳枝意仔细听了一会儿。
骂人的语气语调没有太大的变化，就是杨老师在说了第一个去死后，死字的尾音都还没完全发完，第二个去死就接上了。
听起来就像是两个去死叠在一起一样。
人发音能发出这种叠音吗？还是医院里有回声？
柳枝意没有动，她将手表往声源的方向一点一点转动。
杨老师：“去死……”
她左手边传来了声音。
左手边？杨老师有这么矮吗？
柳枝意已经有了预感，她悄悄地捂住手表屏幕的上半截，虽然这样改变不了现状，但起码能缓解一下等会儿看到恐怖画面的心情。
她压下手臂，上臂紧紧地贴着身体，只转动小臂。
随着视角转动，她先从手表屏幕里看到了一条垂下来的手臂。
杨老师是站在了病床旁边吗？
不是突脸就好，柳枝意放开按在屏幕上的手。
杨老师：“去死去死……”
又是叠音，只不过这次是从她手臂下传来的。
又来这一套啊……
柳枝意闭上了眼，把手表往下转。
一根舌头正摊在她的手臂下。
通常，舌头是不能单独发出声音的。
可杨老师的舌头显然不是正常的舌头。
这根舌头上还长着嘴，那些嘴并不显眼，很像是舌头上的纹路，只有在骂人的时候，才会张开一道缝隙，就像是鱼游动时翕动的鳃般。
随着骂人的声响，她看到舌头上又裂开了一道缝。
一道无形的音波蔓延开来。
而这道音波从她身上穿过，柳枝意感到自己的胸前都跟着一同颤动。
接着。
“……去死。”
柳枝意低下头，她仿佛听到了回声。
杨老师：“去死去死……”
她胸腔震动着，发出了一道微弱的响声。
“……去死。”
叠音又多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