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剑持才刚踏下公车，就发现天空飘起了雪。
簌簌而落，飘动如雨丝，他甚至隐约可以听到某种近似羽绒在空气中彼此摩挲的声音。一开始他还没会意过来，以为只是下雨而已，毕竟十二月的台北冬季，下雨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下雪？方剑持抬头望着天空，头顶帽尖的红色小圆球垂在额上，让视野凭空多了一个巨大的红色参考点，就好像那天下最有名的驯鹿鲁道夫一样。天空中纷落如雨的白色细点，确实不像是民众刻意从高楼撒下的道具粉末，落在掌中，不一会就融化成淡淡的湿气，随即蒸散无踪。
而脑海之中，来自外星的师父兀自叨念著对台湾人价值观的不解。
【所以你们在这一天，庆贺著并非绝大多数人信仰的宗教之神子寿辰，但是庆贺的主体却又是另外一个不相干的红衣白胡子老头？】
【嗯，大致上没错。】
【这红衣老人修为在什么境界？】
【……师父，鉴于这位红衣白胡子胖老头，往来各地还要搭乘飞天雪橇之类的法宝，我想修为应该不怎么样吧。】方剑持有些漫不经心地在脑中回应。
令无劫似乎察觉到弟子的注意所在，沉默了一会，淡然出声。【有魔气。今日天象异变，果然事出有因。】
方剑持心中感到相当无趣，原来台北难得在耶诞节应景下雪，却是和深渊裂隙有关，实在太扫兴了。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打扮，红衣红帽白色假胡子，还背著一个大布袋，活脱脱就是个圣诞老公公。这个临时打工机会不但有钱拿，又能帮助育幼院的孩子度过一个快乐的节日，方剑持其实心里还满愉快的。只是如今他相当犹豫，到底要不要以圣诞老公公的形象前去调查一番？若能抢在调查局十六处之前，或许能杀掉几个魔染生物，增进功力啊……
方剑持正在盘算著，一辆黑色跑车急驰而过，驾驶微微侧头和他打了个照面，随即呼啸而过，方剑持却楞住了。
是顾盼。
方剑持想起了那一段其实没发生过的共同冒险，想起对方临死之前的那次凝眸对视。年轻的心忽然跳动了起来。虽然她不会认得我，那又如何？总之，我认得她。
雪花纷落，车潮依旧。一身红衣的圣诞老公公，迈开大步似缓实疾地踏向虚空，冉冉而上，在无数讶异惊骇的目光注视下，化作一道剑光消逝于远方。
【我猜，这下你们的信仰又更乱了，可能还会上新闻呢。】某人的识海中，剑仙一面饮酒赏雪，一面淡淡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