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又又在司机的帮助下一起把贺不疑搞回了家,贺不疑是个讲究人,去过医院所以死活不肯睡自己的床,只愿意碰沙发,冯又又于是搬出毯子来,给他在沙发上铺好,再请他老人家下榻。
贺不疑嘴巴上说自己没有病,但实际上这时候已经比较虚弱了,没有再多挑剔,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冯又又盘膝坐在地毯上,托腮看了他一会儿。
沙发很大,但对贺不疑的体格来说,还是有些委屈,他的手臂很快垂落在沙发外。
他的手非常好看,指甲盖是椭圆的,淡粉色,修的整齐干净。
骨节凸起来,明明没有用力,筋骨却很分明。
冯又又用自己的手比了比,动作轻轻的。
哇,他的手好大。
难怪薅她的时候那么顺手,他只要一张手,就可以把她半个脑袋给包进去……
还有牵手的时候,他用大拇指揉她的手心、手背,好像捏一个解压球。
真的好欠啊,这个人。
表达感情的方式好像小学生一样。
但是说起来,小学生贺不疑,这个词条听着还、还挺可爱的。
冯又又歪脑袋,看看贺不疑。
有些词语,一旦挂钩,就会越来越魔性……
气鼓鼓、拽了吧唧的短腿Q版人物在冯又又脑子里成型,拧着眉头、抱着双臂,大叫着“你才有病我没病”。
冯又又凑到贺不疑面前去。
她小心的用手指拨弄贺不疑的眼睫毛,这会有些痒,所以贺不疑下意识把眼睛皱了起来。
“贺不疑。”
冯又又特别小声的叫他,确认他真的睡着了。
于是冲着他的耳朵说:“贺不疑是猪。”
“倒数三秒,你没有回答就是默认了。”
“三……好了,你是猪!”
当小学生真快乐。
冯又又满足的想道。
贺不疑装睡或者突然诈醒的剧情也没有发生,她独自在精神小角落里快乐。
如果她是贺不疑爱不释手的新玩具,贺不疑就是她蘑菇洞穴里的大型动物。
因为有个大个子在,森林里想要吃掉她的动植物们都不敢闯进来。
他有时候用厚厚的爪垫碰碰她,把她的伞盖放到牙齿上试探的咬,还会拿狗尾巴草戳她挠她,让她觉得讨厌死了。
她的洞穴里,她最讨厌这个大个子。
除了……
他懒洋洋躺在她身边的时候,一种暖烘烘的温度从他身上散发。
他用冰冷兽瞳逼视陌生来客时,尾巴刚到搭在她的蘑菇上,毛茸茸的。
他吃饱了剔牙时,用自己捕猎的故事来吓唬她,其实一点都不吓人。
因为她会摸摸他的尖牙,而他迅速的往回缩,但她,只是想从那里知道一些外界的讯息。
还有一天,他从哪里知道她喜欢鲨鱼,从很远的地方拖回了一只鲨鱼给她看。
鲨鱼属于海洋,海洋是比森林更远的地方。
如果是她自己的话,菌丝慢慢的长,能从地下慢慢的长到洞穴外、森林里十米远的地方,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她永远碰不见鲨鱼的。
今天,大个子生病了,是小小的风寒,因为死要面子,不承认他这伟大的森林之王居然还会生病,所以臭着个脸、死犟死犟的。
他现在躺在她身边,很没防备,尾巴又垂在她的蘑菇上。
好吧,大个子也没有那么讨厌。
冯又又伸手,抓住他的食指,好像抓住了他的尾巴。
冯又又抿抿唇,露出笑靥。
……
贺不疑睡了三个钟头就醒了,输液降温很管用,虽然还是乏力,但头不疼了。
他擡起右手臂,按了按额头,而左手臂,则传来一阵酥麻。
转头一看,是冯又又枕着他的手臂睡着了。
贺不疑顿住。
他本欲起身,动作停止。
这种奇怪姿势,冯又又却睡的很香似的,五官舒展,神态静谧。
她头发垂落,在他手指间。
五指轻展,可以感受到那份丝滑的触感。
她头发怎么这么长了?冬天的时候还是齐耳朵的短发呢,头发弯弯的翘在脸颊边,婴儿肥,可爱的很。
而这样的话……
说不好。
贺不疑觉得,这样很女孩子。
柔和、香甜、窝心,与硬邦邦的男人完全对立的一个概念。
冯又又在他心里本来没有那么“女孩子”的。
什么男的女的乱七八糟的,贺不疑晃了晃脑袋。
这药打的他脑子都不好用了。
降温出了一身汗,贺不疑嫌弃自己,很想洗澡。他轻轻的用手掌托起冯又又的脸,让她转而靠在毯子上。
毯子也很软,团一团,放进她怀里,也会给人安全感的。
偷天换日、良好过度,冯又又依然睡着。
贺不疑这时候离她很近,如果二人中任何一个人轻轻擡头、低头,嘴唇就要碰上了。
他顿住,垂眸。
三秒钟,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做。
他抽身,走开。
贺不疑洗了个澡,走出浴室,看见冯又又醒了。
应该醒来有一阵子了,因为她已经分好了药、端好了水,看见贺不疑居然一条浴袍、敞着胸口走出来,霎时间大惊:“快穿衣服!”
她抄起大衣,啪就往贺不疑身上盖。
贺不疑:“……”
“发烧不能洗澡啊啊啊你这不是白输液了吗!还不穿衣服!你想不想好了!”
贺不疑:“…………”
柔和?
香甜?
窝心?
冯又又跑进去拿毛巾,啪嗒啪嗒跑出来,跳起来包住贺不疑脑袋,接着双手推着他后背,将他怎么出来就怎么进去的搞回了浴室。
浴室热气腾腾,温度高,不会着凉。
吹风机就在手边,冯又又让贺不疑坐下来,她开到二档暖风,认认真真的给贺不疑吹头发。
贺不疑被裹着厚大衣、坐在湿漉漉的浴室里,脑袋上被热风吹的轰隆隆。
是很温暖。
也很无语。
“冯又又,”贺不疑扯扯嘴角,讲冷笑话,“离了你谁还拿我当小孩。”
冯又又:“啊?”
“什么??我听不见!”
…………算了。
还有更“窝心”的,走出浴室、脱离中暑风险后,冯又又把药和水拿了过来。
贺不疑自认为已经好了不少,都打过针了没必要滥用药物——
趁着他如此阐述时,冯又又直接把药塞进他嘴里了。
还用手捂着他的嘴,生怕吐药。
众所周知感冒药有那么一颗白色小药片真的苦到姥姥家了。
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贺不疑整个脸都皱起来。
他快咬牙切齿。
好一个趁他病要他命,他跟她什么大仇要现在来报!?
冯又又紧急把水递他嘴边,他一口喝完。
而冯又又当然也知道心虚,赶快往旁边躲。
“喂——!”
当然没躲过,被贺不疑凶狠的按住,压在吧台边,“冯!又!又!”
冯又又呜呜呜:“……”
贺不疑气不打一处来,单手掐住她脸,拇指食指陷进脸蛋肉里面,挤得她嘴唇分开嘟起来。
他威胁:“信不信我让你试试有多苦……”
“???”怎么试?
冯又又惊恐的发现,贺不疑这个姿势、这个距离……
他的嘴唇的确还不错,唇形饱满,唇线清晰,亲应该很好亲但是!但是那是三个月的计划!
而且感冒会传染的!
情急之下,冯又又被慌张错乱控制了大脑,想也没想的踢出了一记断子绝孙腿。
是的,在这个距离,这个姿势。
贺不疑陡然色变。
接下来,全部都是sorry时间。
冯又又道歉道的嘴巴都要干掉了,围在贺不疑身边,愁眉又苦脸。
其实只是口不择言吓她的贺不疑,则陷入长久沉默。
他还想到仅仅几天前,他半开玩笑,冯又又大惊掏出六月计划……所以,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所以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人?”
冯又又:“明明你自己先——”
“你想好了再说。”
根本每一次都是他先胡来,玩脱了过来怪她,这个玩不起的狗男人!
心理活动十分硬气的冯又又,气势汹汹的张嘴:
“你——”
“你……”
贺不疑冷冷看着她。
头皮发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不如你还是亲我吧。”
冯又又如是绝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