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不疑很无情,没有理会冯又又的抗议,按照计划逼她继续看人,把路人们都看的发毛。
十五分钟到,剧要开场了,两人终于可以结束这要命的看人行程,排队进剧院。
冯又又在前面,贺不疑落后一步,手插口袋,目光落在她身上。
人群涌动,冯又又好像因为看不见他而很不安似的,连连回头,于是贺不疑上前去,跟她并肩。
“又不生气了?”贺不疑低头在她耳边说。
冯又又昂着脑袋,当做不认识他。
过了安检,有小卖部,贺不疑去买了一个抹茶味的冰淇淋,递给冯又又,说:“奖励。”
冯又又哼哼唧唧的接过。
两人在剧场外吃冰淇淋,因为剧马上要开始了,冯又又吃的很快,嘴边脏兮兮的。
贺不疑……在用纸巾帮她擦嘴和替她扔吃剩的甜筒之间,贺不疑选择拿出手机对着她咔嚓了一张。
所以刚挣回来的好感点又没了。
直到落座之后,冯又又还在挠贺不疑,让他删掉黑照,贺不疑不肯,将手臂举高高,冯又又去夺,被他按的死死的,冯又又好气好气。
旁边陆续开始有人入场就坐,人多起来,冯又又变得不好意思,悻悻然收手。
但这不代表她要放弃,她打算好了,等会儿贺不疑看剧看的入神的时候,她再把手机偷过来删掉。
他们坐的是双人座,两人共坐一张长沙发,盗窃条件很便利。
——但凡冯又又曾经与任何人来过一次剧院、影院这类场所的话,她都不会像现在这样乐观。
因为她会知道,这不叫双人座,而叫,情侣座。
这是一部很火的谍战题材话剧,剧团都是实力派,剧院满座。
冯又又起先聚精会神的留意机会,但很快。
不太对劲的事情开始发生。
主演刺激无间道,左边的观众搂搂抱抱。
主演一死一伤,右边叭叭接吻。
革/命重燃战火,前面男生躺在了女生的大腿上。
贺不疑若有所察,往旁边一看,冯又又缩到最旁边,离他远远的。
他收回目光,当做没看见。
剧结束,大灯打开,演员谢幕,贺不疑瞥瞥冯又又,问她:“腰疼吗?”
冯又又:“……”
一直这么拧着确实挺疼的。
她表演:“什么?什么疼?”
贺不疑嗤了一声,伸手给她,想把她拉起来。
冯又又眼疾手快,sou的一下掏他口袋。
手机到手。
贺不疑服了她了……
开锁得刷脸,冯又又弄不开,贺不疑懒得玩这么幼稚的把戏,握住她手腕,将手机对准,配合的微微低头。
手机黑色屏幕上照出他的五官,影影绰绰,鼻梁挺拔,眼睛漆黑深邃。
热气落在冯又又的耳侧,他像存在感非常强烈的狮子,在她旁边呼吸。
“好了,”贺不疑懒懒道,“别乱翻。”
有离场的观众经过,女孩投来看帅哥的目光,被男朋友吃着醋捂回去,说着“别人的男朋友看什么看”之类的话。
冯又又缩了缩脖子。
把手机解锁、找到照片。
其实……还好啦,不是她以为的那种黑照。
她找到自己账号,发给了自己保存。很好找,因为贺不疑置顶了她。
越来越多人离开,贺不疑起身,提醒她:“该走了。”
冯又又跟着他出去,走出剧院,第一个路口有斑马线,刚好是绿灯,人群一拥而上。
人挤人真的很窒息。
贺不疑拉着她手腕,往前:“别丢了。”
他说话时并没有看她,而是目光平直的向前方。冯又又擡起头,看了看他的侧脸。
过了人多的地方,贺不疑便松开了手,他松散的跟在冯又又身边。
有位阿姨在溜小狗,一前一后,小狗啪嗒啪嗒走的很慢,阿姨玩手机,状态和他们俩很相似……
还有从剧院走出来的观众们,几对情侣散布,都牵着手,还有搂着的。
只有他们两个,有种遛与被遛的陌生与熟悉。
冯又又觑一眼贺不疑的脸色,看他眉头是拧在一起的。
贺不疑回着手机信息呢,是在和宁长舒说话,走着走着,发现前面没人了。
他转头。
冯又又在几步之外,赶紧跑到他跟前。
她嘴唇微张,又闭上,苦恼的抓抓脸。
贺不疑:“?”
最后,冯又又下决心,抓着他的手——
她牵住了他。
不是十指相扣的那种,但是手掌与手背相贴,肌肤没有距离,血流从心脏输出,来到指尖,与另一具生命体击掌,再带着这份讯息回到心房。
贺不疑一怔。
晚风和煦。
“你……”
冯又又盯着地面,脸发烫。
贺不疑盯了她片刻,想从她表情里看出她百转千回的脑回路。
实在有点费劲。
所以算了。
他把她的手握在手心,一直没放开。
两人走在月光流淌的林荫路上。
……
第二天两人哪也没去,呆在家里。
一张一弛,适用于所有事情。
贺不疑顶级E人,人生苦短不能浪费任何一秒,致力于把所有时间最大化利用,让他什么也不做呆在家里是很难为他的。
但在家里逗冯又又,看她一惊一乍、嘀嘀咕咕的样子,应该也能算一项正事。
他下载宁长舒发过来的冥想音频,是一段神神叨叨的愈疗音乐,他拉着冯又又坐在地毯上,跟着引导音冥想。
什么数呼吸啦、放松躯体啦、想象生命力流入你的内心啦。
效果是直接把两个人都搞睡着了。
一个倒在沙发坐垫上,一个趴在另一个膝盖上——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是从中间往前栽倒的。
家政阿姨中午过来做饭,打开门看见这幕,还以为什么呢,踏进门的左腿立马缩回去,门关的紧紧的。
响声让贺不疑醒过来。
他脖子酸痛,“嘶”声揉着后脖子,转圈舒缓。
他当然也看见冯又又趴在面前,但想法十分正经:这不是在给他行大礼吗。
贺不疑叫她,嗓音是刚醒来的沙哑:“冯又又,起床了。”
没动静。
他又拍拍肩膀。
于是冯又又的脑袋转过来,在那儿蹭了蹭。
贺不疑:“……”
“冯又又,”贺不疑不留情面的揪着她后领,把她拽起来,“起来!”
冯又又还是稀里糊涂的,揉揉眼睛,抱住他的膝盖,“我再睡会儿……”
贺不疑:“!”
僵了三秒,这个疗法被贺不疑在心里开除,他磨着后槽牙,把冯又又抱起来,往沙发上放。
完全睡迷糊的人重的很,一直挂在他身上。贺不疑好气又好笑,忍不住甩了一巴掌在她背上。
冯又又醒了一秒,茫然的看着他:“你打我。”
贺不疑:“没人打你,你梦游。”
冯又又歪着脑袋,半晌,“哦”了一声,脑袋又栽回他肩膀上了。
贺不疑把冯又又扔沙发上,看了眼自己,接着走去门口开门。
阿姨也挺无助的,提着菜,坐在外面的换鞋凳上等。
她因贺不疑的出现而一惊,“这么快?”
贺不疑无语的看着她。
阿姨尴尬的打着哈哈,赶紧溜进了门。
阿姨做完中饭后就离开,她嘱咐他们把碗放盆里,她晚上会来洗。
冯又又则在饭后去厨房,主动洗碗,贺不疑发现的时候,她都洗完了。
贺不疑敲了敲洗碗机的面板门,冯又又默了片刻,说:劳动光荣。
贺不疑把这位光荣的劳动人民拉出来再光荣了一下,远程处理了一个技术问题。
同步的,贺不疑打着语音,用流畅的英文和在la的同事沟通。
完毕后,已经过去三四个小时。
冯又又抱着外接键盘,坐在贺不疑常坐的书桌椅上,很认真的问了他一个关于未来、一个关于国际竞争的问题。
贺不疑坐下,与她面对面,聊了许久。
科技迅速发展,每每更新叠代,改变人类生活,其实都只在几十年之间,而非大家常识中的数代之功。
他们两个有着同一份相信,认为自己能够看见那个未来。
至于其后的种种弊端和忧虑,他们也并不将之当成一种必然的牺牲,而是陷入共同的沉默与思索。
两人晚上帮邻居遛金毛,邻居有事去加班,金毛在绿化矮灌木里叼出玩具球送给冯又又玩。
冯又又受宠若惊,高兴的用外卖给狗买罐头。
两人一狗离开这小片绿化后,隔壁栋养柯基的先生,领着狗子遍地找它丢掉的球。
一家欢喜一家小狗愁-
次日,上班了。
大家都愁了。
贺不疑西装革履的回到公司,叫这个那个开会报表送文件……一丝不茍的收拾了一大堆工作,也收拾了一堆人。
独角兽的同事们仰天长叹,老板怎么不能多休息几天啊。
贺不疑结束商业会见,从会展中心回到公司,助理说有访客在等他。
他推开门,见到赵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