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hns比木子君想象的还要怂一点。
她在警察局和他对线的证据都整理好了,结果这人不但没有报警,甚至把在诊所的预约都取消了,仿若她为了下个回合攒了五个大招,结果对方既不防御也不进攻,掉头就跑。
真是雪一般寂寞的人生。
确认Johns绝对不会再搞事情是收到了来自苏素及时的八卦播报——她那天偷听到诊所大Boss打电话,那边竟然是Johns的妈妈。这位被孩子的教育困扰多年的中年白人女性诚挚地表达了对诊所的谢意,表示自己孩子上次咨询后忽然就文静了不少,再也不出去惹是生非,更夸张的是,他作为一个基督家庭出身的孩子一直信仰缺乏,前段时间突然开始信教了。
餐前祷告,周末礼拜,一样不少,问就是上帝是存在的,总会有人来审判罪恶,人作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天降正义。
苏素给她转达的时候一脸好奇,问木子君:“你说他发生什么了?我上次给他疏导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效果啊。”
木子君放下手里的工作,托腮笑得和善:“天降正义了呗。”
超度Johnes的任务暂时告一段落,木子君又开始履行对宋维蒲的承诺和对Richard的抚养义务。
来墨尔本后的每一天,都让木子君觉得人生如戏。如果说金红玫那段人生是一出长歌大戏,她和宋维蒲那就是……经营类小游戏。
这是一种很新颖的人生态度,让她对一切都变得饶有兴趣。反正一辈子就这么长,寥寥几十年,看别人唱和自己玩,都是很好的消磨方式。
例如楼下这件铺面,她思考了很久,最终给自己的游戏任务是:
教书育人。
她和宋维蒲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像书店那样的经营模式显然是不行的,开个班上个课反倒是个不错的路线。反正店铺是自己的,成本也不过是买些新的桌椅,赔也赔不出什么大价格。
至于教什么——
“木老师,您看我这个‘福’字写得还算标准吗?”
铺面是上周日清空的,学员是这周日来的。前两堂课都是试听,唐人街的老头老太太蜂拥而至,把宋维蒲家楼下当成老年人大讲堂。
试听课,提起兴趣为主,木子君也没打算往横平竖直了教,简单教了下毛笔怎么拿就开始写了,写成什么样都能带回家,最好引起儿子女儿的注意,下次再把孙子送过来。
“不标准,书法就不讲究标准,重要的是写出自我,”木子君提起那张宣纸和上面横不平竖不直的福字,张口就来,“您的自我真是潇洒飘逸,一看就是性情中人。”
站在门外观摩的撒莎喝了口刚买的柠檬茶,对同样站在旁边观摩的宋维蒲感慨:“你真是捡到宝了。”
她前段时间闭关了一阵,现下那本小说的创作已经接近尾声。结尾总是艰难的,总之也没什么思路,木子君这边书法课程要开班,她来和宋维蒲当了一上午促销员,靠着正式开业前预定打八折的优惠一举拿下五个想学书法的华人老头。
他们开业,唐人街上一家卖广式柠檬茶的新店也开业,宋维蒲买了一杯等木子君出来喝,顺手也给她带了一杯。
撒莎接过柠檬茶,心想倒也不光是宋维蒲捡到宝,他本身也是个很好的小孩,值得遇到Kiri这样的女孩子。他们两个都很好。
“子君上次说那串手链还差两颗,”她吸了口茶,转头问宋维蒲,“有什么新消息吗?”
宋维蒲把目光从木子君身上移开,转身靠住一楼的窗户摇摇头:“还没有。”
“之前没消息的时候是怎么找到的?”
“好像也没有故意找,”宋维蒲回忆片刻,“那些东西会自然地出现,那些人也会自然地去找她……”
“很神奇。”
宋维蒲点点头,认可了撒莎“神奇”的评价。
“我那天想起我把她接来墨尔本的那天,也觉得很神奇,”他说,“我有时候会觉得我本来生活在一个游戏里,一切都规律又一成不变,但是她突然出现了,就好像一个玩家突然出现在一个游戏世界里,所有的NPC和道具都被激活,一点点拼出一个隐藏的真实世界。”
“好有趣的比喻,”撒莎忍不住笑起来,“说起来,你听说过有限游戏和无限游戏吗?”
宋维蒲摇摇头。
“是我一个采访对象和我提到的,”撒莎仰起头,“他说这是一个哲学理论,世界上的所有事都可以被视为有限游戏和无限游戏,有限游戏的目的在于胜利,有明确的开始与结束,拥有特定的赢家,赌局、考试、职场晋升都可以归为有限游戏。而无限游戏的目的则是让游戏进行下去,也不存在胜负。人生其实就是无限游戏,死亡是唯一的边界。”
宋维蒲看向她。
“无限游戏没有赢或输,也没有明确的规则,以出生作为开始,以死亡作为结束。当你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你就不再是NPC,而是游戏里觉醒的玩家。有的人觉醒得晚,例如我。有的人天生就是玩家,就像Kiri。”
柠檬茶喝得见底,撒莎把透明的杯子放到窗台上,里面柠黄色的柠檬切片都落回杯底。她又看了一会儿在教室里指点学员握笔的木子君,觉得结局似乎有一些思路了。
“你们不用着急,”她轻声对宋维蒲说,“我觉得那个东西快出现了,就像之前所有的人和线索一样,时候到了,它会自己来找你的。”
……
两次试听课结束,真正愿意掏钱来上课的人还是少了许多,不过每周一次的课程收入养狗也绰绰有余。养捷克狼犬的消费是可以预计的逐渐升高,木子君专门给Richard开了一个账户,并将其称为理查德成长基金。
她像是又找到了一个新游戏,比之前在书店的更好玩。宋维蒲帮她处理了除了上课以外的所有事,偶尔还坐在教室后排和其他人一起学,汉字写作能力显著提升。
正式课程上到第二周的时候,他们定做的新招牌也到了。
用的还是之前那家设计公司,不过两个人吸取上次定做招牌又报废的教训,这回只定做了一个立式的塑料牌。周六的课程结束后,两个人从车库里把新招牌拿出来,架子支起放在教室门口,后面用两块沉重的石头压住。
招牌放好后,木子君蹲在地上摸了摸那行油印的名字——还是她的手笔,和之前的“相绝华文图书”其实只有一字之差,这一回是“相绝华文书法”。
店铺旁边是车库,上面是他们住的地方,拐角出去是唐人街的主干道,木子君对这个地方太过熟悉。主道的霓虹光影照进他们所站立的巷子,木子君忽然想起,她第一次在这条街上见到宋维蒲时,他的脸也是被这样的灯光照亮。
还是那簇灯光,但这一次照亮的是他们新做的店铺招牌。木子君的手指从“相绝”往下划,慢慢划到“书法”的位置。
金红玫年轻的时候一定想不到,她本来是个目不识丁的舞女,怎么有一天名字会出现在“图书”前面,又有一天出现在“书法”前面。
宋维蒲正在调整招牌的位置,木子君给他让开了一些位置。他的身影在光里也很朦胧,又忙了片刻,她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怎么了?”
“我在想呢,”木子君说,“我们之前都没有聊过,你外婆到底为什么会改名字。”
她离开中国的时候还叫金红玫,在所有人的回忆里也叫金红玫,可为什么出现在宋维蒲的世界里时,她的名字变成了金相绝呢?她是什么时候改的名字,原因又是什么呢?
木子君当然知道宋维蒲也不知道,她也没有让他现在回答的打算。招牌的朝向又旋转了几度,终于固定在一个可以被主干道看见的位置。宋维蒲朝她伸出手,木子君打了个很长的哈欠,继而被他拉了起来。
好不容易挨到周末,又上了一下午的课,真的好困。
好在楼上就是家,她打起精神跟着宋维蒲爬楼梯,手指紧攥着他衣服后摆。人彻底不想动脑子,连擡腿都得对方提醒,宋维蒲转身让她看路,结果被她一把搂住腰。
他在台阶上,站得还比她高些。她平日抱他是到肩膀,此刻就只能到胸口。最近他业余时间都在勤劳地练习皮划艇,此刻靠一靠,成效显著。
“别摸了,”宋维蒲抓开她的手,“为人师表,被看见还怎么在唐人街做人。”
“你学书法还把词汇量学上去了,”木子君惊讶,又就着他话语气一转,“做不了就算了,咱们教室关门,你去Laura’sFantasy给Richard赚狗粮钱,这身材很快就能打出名气……”
宋维蒲:……
她是累了还是困了还是醉了,简直胡言乱语。
他连拖带抱地把木子君带回家,又催着她去洗漱。木子君撑着倦意洗了个澡,热气更蒸得人困倦,出门就栽上了沙发。
宋维蒲:“回你房间睡。”
他俩恋爱归恋爱,现在还是分开睡。小情侣第一次谈恋爱,什么东西都慢慢摸索慢慢来,而且宋维蒲觉得——她还没满20呢!
在这点上,唐人街长大的他的确是有那么一些上世纪的古板。
木子君则是压根没有这方面的弦,虽说摸人家Laura’sFantasy男模的时候一点不手软,但再往深入就主打一个没开窍,仿佛那件事还离自己很遥远。
宋维蒲催她回屋睡觉,她窝在沙发上点头就算答应。结果他都洗漱完换了睡衣出来,她还是一动不动地趴在沙发上,用靠枕遮住眼睛挡光线。
姑且算她今天真的很累吧。
宋维蒲走过去捏了捏她后颈,换来木子君声音细小的抱怨。他俯身过去想听她说什么,被她攥住手腕,用他的手代替抱枕遮住了眼睛。
宋维蒲看了一眼客厅亮着的吊灯,意识到她是觉得灯光刺眼。
……刺眼你倒是回房间睡。
他叹了口气,半跪到地上叫她起来,又不好硬把手抽走。木子君把他的手掌按在眼睛上,睫毛每次轻微的抖动都会划过掌心。他想把另一只胳膊伸到她腰下抱她起来,结果她一翻身,把他肩膀都压到了自己身侧。
宋维蒲大叹气:“你想要什么?”
她困的时候说话声音很小,要靠得很近才能听到。宋维蒲略微移开盖着她眼睛的手掌,看到木子君眼睛睁开一条很细的缝,半梦半醒地回答:“我有一个梦想。”
宋维蒲:……
“就是,”她挣扎着躺平,宋维蒲的胳膊总算解放,“就是我……”
“我从小就想……”
“和喜欢的人……关了灯……”
宋维蒲莫名有些紧张。
木子君身子又一翻,脸埋进靠背一侧,声音闷闷地穿透海绵垫。
“在沙发上一起躺着。”
宋维蒲:……
你的梦想,可真朴素。
她有了海绵垫就不需要宋维蒲的手了,他在沙发旁站着想了想,还是起身去卧室拿来被子,然后摸索到客厅的吊灯开关,“咔哒”一声,房间里便陷入漆黑。
眼睛起初不适应,宋维蒲只能看到沙发上那个隐约的轮廓。他把被子抖开,薄薄一层落上身体,腰的位置凹进一道很微妙的曲线。
她伸手牵他衣袖,宋维蒲躺到沙发外面。没展开的沙发床并不宽敞,木子君转身找他怀抱,头侧枕上他胳膊,眼睫毛扫过他下巴,呼吸的频率绵长而慢,是安全又舒服的状态。
他们都刚刚洗过澡,用的是同样的浴液,淡淡的橘柑味混在一起,早就分不清你我。他之前只这样抱过她,最后还是把她送回卧室,这还是第一次拥抱着睡觉。
他肩膀和脖颈处有一个弧度,正好容她躺进去,比枕头还要合适。宋维蒲觉得有趣,明明在外面什么都能应付的样子,每次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就像个小孩,他也喜欢把她当成小孩哄。
他摸了摸她的脸侧,手掌顺着肩膀下滑,终于落上了那段他方才就注意到的地方。那些伟大的建筑总被赋予精巧的弧度与造型,他却从没见过比她的腰侧更漂亮的曲线。
他实在忍不住,手掌盖在腰侧,轻轻的握了一下。她在睡梦里“唔”的一声,身体微微地挣。宋维蒲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把手落回她后背,又往怀里按了按。
她有些醒了,不过也没彻底醒,梦呓似地怪他:“不许欺负我。”
“没欺负你。”宋维蒲并不承认。
橘柑味沁入心脾,她发梢在他颈间和胳膊上蹭。宋维蒲深吸一口气,非常清楚这就是他一直不和她一起睡的原因。
真羡慕有的人没心没肺睡得香。
睡衣薄薄一层,她身体的温热透过布料和他手掌相覆。宋维蒲觉出危险,他在几分钟之内就适应了这种与她相拥入眠的姿势,而且发现远比他自己躺在床上舒服。木子君向来是撩完就跑,他过了今晚可能又要花几天重新适应怎么自己入睡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又生出一些不满。她总是当那个点烟花的人,点的时候漫天飞花,花谢了,留下一地狼藉让他收拾。手随心动,方才移开的手掌又落回腰间,握的力道也重了些。木子君又挣,样子就像是要缩进沙发的夹缝。他收紧手臂不让她离开,在她腰间深深浅浅地握,终于把她弄得半醒,
“宋维蒲,”她含糊不清地责怪,“我要睡觉。”
“谁让你不回卧室睡。”
“你这人……”刚才怎么哄都不回去,这回倒是要起身了,“那我回去睡……”
他一把把她按回怀里,手臂在肩膀处收紧,一只胳膊就能环抱。
“老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按着不让她走,“就在这睡。”
他平常太让着她,稍微用点劲儿她就挣不开。木子君很快意识到力量悬殊,本来就困,挣了几下更困,含糊不清地抱怨:“我在这儿睡你别掐我,我好困的,我上课好累,我为了这个家付出太多……”
宋维蒲失笑,低头看着她在自己怀里嘀咕,声音越说越含糊,到最后又成了梦呓。词语断断续续不再成句子,宋维蒲仔细地听,听见她说:“……再掐我就不喜欢你了……”
他静了片刻,看着月光下那张微微皱眉的脸,松开握着她腰侧的手,用指节轻轻刮蹭她的鼻尖。
“不可以,”他轻声说,“不可以不喜欢我。”
她点点头,把脸重新埋回他怀里,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安稳妥帖地睡着了。
***
木子君睡觉不大老实,时不时地来碰宋维蒲,弄得他后半夜才有了困意。她平日起床时间是比他晚的,在他怀里睡了一宿,第二天倒是比他醒得还早。睁开眼是一张足以免面试入职Laura\-sFantasy的脸,她伸出手指在他脸上碰了碰,被他半梦半醒地攥住手。
“困。”
一夜深眠,窗外竟然有些下雨。天气很阴,房间里也不亮。雨声隔着窗户扫进来,她半起身看了眼天色,又落回去问宋维蒲:“你没睡好吗?”
“嗯。”
人还没彻底醒过来,吐字也很含糊。她自己醒着无聊,想起身离开,又被他按回去。手掌触到腰侧的时候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语带愤懑地问:“你昨天半夜是不是掐我来着?”
“没有。”
木子君:……
上课加实习,昨天还为了书法教室忙到深夜,木子君其实也不是那么想起。爱情真是充实着荒废人生,两个人在一起什么都不做也很有意思。她没完没了地折腾宋维蒲,终于把他吵醒了,也惹火了,一把捏住后颈压到自己胸口,另一只手钳住两只手腕扣在后腰。
木子君:“唔唔唔唔唔唔唔!”
“别叫!”他下巴抵在她头顶,烦得要死,“你能不能老实一会儿?昨天晚上就一直动,睡醒了还要动,你——”
他忽然倒抽一口冷气,把她从胸前拎开,腾出那只攥着她手腕的手摸自己脖颈,侧边已然留下一道牙印。木子君从他手里挣开想跑,人还没坐起来,被宋维蒲一把拽回,两只手腕重新被锢到身后。
“我说没说过让你别咬人?”
木子君:“……那是在西澳说的。”
她下嘴重,脖子上那圈牙印愈发的红,他眼神冷冰冰地看着她,腿屈起来顶到她膝盖中间,把她整个钉上沙发靠背。木子君痛定思痛,试探着问:“那要不我给你做早饭……”
宋维蒲:“咬了我,还要毒死我。”
木子君:……
两相僵持,是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救了他。他家门铃在楼下,熟悉的人来找他们都是按完了再从室外楼梯上楼敲门。宋维蒲看了一眼门的方向,把她人往起一拽,推去主卧方向。
“换衣服去,”他说,“不是Steve就是隋庄。”
木子君如蒙大赦,急忙去卧室把睡衣换成T恤长裤,又在客人上楼之前跑去卫生间洗漱。宋维蒲衣服就放在沙发旁边,他也是匆匆换好,走到门口去开门。
木门“嘎吱”一声拉开,雨气漫入室内。Steve拎着袋找他俩一起吃的早点看着宋维蒲,表情里显然有一些困惑。
人刚醒来不久,嗓子还没打开。他和Steve对视片刻,退后给他让开道路,低着嗓子问:“怎么了?”
Steve一脸欲言又止,片刻后,从背后拉出一个人,推到他面前。
宋维蒲转瞬明白他出现这表情的原因。
躲在他身后的是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男生,个子不高,光头上戴一顶鸭舌帽,背着一个苦行僧一般的驴友包。但这两样东西并不算混搭,真正让一切变得违和的,是他身上那件黄色的……
僧衣…………
起猛了。
宋维蒲闭眼捏了捏眉心,心道他昨天也没干什么,就算干了什么,也不该在这大清早的墨尔本,门口出现一个清规戒律的……和尚啊。
更让他陷入尴尬的,是还不等他开口说什么,Steve突然一个箭步蹿到他身边,拿手紧紧捂住他的脖子。
宋维蒲:……?
“快处理一下,”Steve火速换回英语,匆匆忙忙地和他说,“别脏了大师的眼。”
……
三分钟后。
“你脖子上为什么贴创可贴啊?”木子君脸上还带着没擦干净的水,坐在餐桌旁边问宋维蒲,“我咬得也没那么狠吧?”
“别问了,叫人。”宋维蒲目不斜视,手摸索到刚冲的挂耳咖啡提神。
她“哦”了一声,把头转回餐桌对面。左边是Steve,右边是……
“大……大师。”木子君说。
“不用不用,”年轻的大师连忙摆手,“我只是个小僧人,你们叫我法号——”
宋维蒲擡眼。
“——戒欲,就行了。”
屋子里静了片刻,而后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木子君看了一眼四处找纸的宋维蒲,和餐桌上剩下的半杯咖啡,疑惑道:“怎么喝咖啡还能被呛着……”
是这样,没有僧人会叫戒欲。
经过一番确认,人家叫戒裕。
宋维蒲不咳了,木子君询问对方来意,这才知道,他受戒的地方是香港凤凰山上一处寺庙。这地址略显耳熟,她回忆片刻,神色恍然大悟:“——就是从书店网购戏本的那个——”
“对,是我买的,”戒裕点点头,“不过也不能说是我,我是帮……帮我们寺里一个老义工买的。”
他把随身的驴友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之前网购的三个戏本。书包很深,他又伸手够了很久,最后拿出了一个装首饰的盒子。
蓝色的丝绒外壳,年代也略显久远。木子君睁大眼睛看着他慢慢打开盖子,心里忽然涌出种奇怪的预感。
她的预感成真了。
盖子翻开,黑色的衬垫上,是金红玫那颗篆刻着竹叶的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