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宫的人都在等着看颜羽棠的笑话:除夕宫宴,连降两级的新宠,脸面全无的自请回门了。本以为帝王对她多加青眼,没想到如她所愿,轻而易举把她打发回娘家了,真是可笑!
按照往年惯例,皇后掐着点来到未央宫,准备同苏沐商讨家宴安排时,意外发现守着宫门的并非宋德京,而是他的徒弟小玄子。
“皇后娘娘?!”小玄子面上露出一丝惊惶,随即行礼,“皇上和大人们在讨论国事,请娘娘……”
“来的是哪几位大人?”凤眸一凛,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
小玄子越发结巴了起来:“奴……奴才不知,奴才没……没见过那些大人们,师傅……师傅他……”
“既然如此,本宫就在这里候着。”皇后冷笑道,“若真有大人们在商讨国事,本宫等着也是应该的。如若……寒风中等不出一个结果,你,该知道罪责的。”
“娘娘饶命!娘娘恕罪!”
小玄子“扑通”一声跪下来,寒冬腊月冷汗直流,在青石板上不停磕头。
皇后见状越发不悦:“说!里面到底是什么人!”
“皇后娘娘恕罪!奴才真的不知情啊!”小玄子又是匆忙磕头,“师傅嘱咐奴才守着未央宫,就和皇上一同出去了,奴才是什么身份的人,哪敢打听陛下的行踪啊!”
出去了?
皇后不疑有他,眯着眼看向灯火通明的殿内,依然站在原地不语。
侍女环苓见了,低声道:“娘娘,既然皇上不在未央宫,不如回去吧?”
“明日就是除夕,皇上不会不顾及祖宗规矩,总会回来的,本宫就在这等着。”
环苓俯首,识趣的住了口-
一直到轮守的侍卫换岗,皇后一行人在冷风中几乎战栗不止时,身着便衣的苏沐才带着一队御前的护卫回到未央宫。
听到动静时,皇后心下一喜,也顾不上僵直的身子,准备接驾。
但是当她眼角的余光瞥到属于女人的衣着时,心凉了一片:“臣妾……恭迎皇上。”
苏沐也未曾料到皇后会在门外候着,上前虚扶她一把:“起来吧,今日朕出宫办事,居然忘了皇后。”
“给皇后娘娘请安。”紧跟在身后的林颜羽棠出声,却没有任何回应。
全身充斥寒意的皇后,见到手里还拿着御赐袖炉的颜羽棠,心底火气涌出,不顾侍女环苓的劝阻,冷哼一声:“林充仪真是玩的一手欲擒故纵啊?之前还自请回门,怎么这会儿跟着皇上回宫了?”
“朕一日不见她,就想的紧,于是亲自去请了。”苏沐微微侧身,挡在颜羽棠面前,似笑非笑的应道,“皇后这是不允?”
“皇上!”皇后立刻跪下,言语中似有不甘,“明日除夕,臣妾特来同皇上商量事宜,合宫都知道的规矩,林充仪她……”
“后宫的事情,皇后看着办就好,这么些年所谓的惯例,不就是掩人耳目么?”苏沐眉宇间堆积了些许不耐,“如若觉得繁琐,非要找人商量不可……德京!”
“奴才在!”
“传旨下去,授肃妃协理六宫之权,往后皇后就去同她商议吧!”
说完,他握住颜羽棠的手,径直走入未央宫,抛下跪地不起的皇后和众人,消失在灯火之中。
环苓抬眼看到皇后颤抖的右手,担忧的唤了声:“娘娘……”
“无妨。”
她稳了稳心神,重新拿出国母的威严,缓缓起身,丹蔻长甲上似乎沾上了血迹-
大周王朝昭和六年冬,除夕宫宴。
除了合宫嫔妃,几位诰命夫人,今年格外惹人注目的就是宣威将军府的这对母女。
母亲王氏荣升三品诰命,穿着礼服朝冠前来赴宴。女儿颜羽棠虽已从入宫时的昭仪降为充仪,但是却有皇帝亲赐的席位,恩宠不言而喻。
上位的皇后一直保持寒意,不爱言语。一侧的瑾妃千娇百媚,倒是妙语连珠,席间逗得萧太后欢颜。而另一侧的肃妃,突然掌有协理六宫之权,没有半分喜色,依旧淡淡的,连带着穿着都是初见时的素色。
“肃妃娘娘!这儿的吃食都是您准备的吗?真好吃!”由于距离颜羽棠较远,莫离只好就近和冷美人套近乎,“我已经好久没有吃过桂花糯米藕了!”
“多吃些,别呛着。”肃妃拿起碗筷夹了些面前的菜肴递给莫离,隐约带着笑意,“如修媛现今愈发珠圆玉润起来,可要注意莫贪嘴。”
“给我的?”莫离惊了一下,随即接过来,“肃妃娘娘人真好!”
一直百无聊赖的颜羽棠,远远的看到这一幕,也颇为讶异。
总以为肃妃其人难以接近,没想到对莫离却是这般亲昵。到底是前者有不为人知的热心肠,还是后者过于娇憨惹人怜爱?
觥筹交错,美人伴舞的场景,是她早就厌倦了的。眼看着周围人都在各忙各的,帝后同萧太后又在高台说着什么,她索性悄悄离席。
“娘娘,你这是要去哪里?”子衿拿着袖炉跟出来,塞进颜羽棠手里,“小心别冻着。”
“里面太闷了,也没个说话的人,本宫就出来看看,很快回去。”
颜羽棠真的觉得那个男人是在故意整她:把她的座席安排在周围都没有人的一处,虽然独特,但是却有说不出的不适。
“小可怜。”
“……师父?”
“真是笨。”
“……”
她的方向感一直不是很好,在林间听到这么几声呼唤,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人揽住运力飞向前方几处枝丫,所经之处尽是栀子花香。
“猜猜我在这找到了什么宝地?”离尘最终停在一处足有一人高的石门前,言语间颇为得意。
颜羽棠摇了摇头:“师父怎么还留在宫里?你不怕……”
“区区几个侍卫还不是我的对手。”离尘敲了敲石门,兴致勃勃,“没想到这个皇帝还挺有闲情逸致,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