珮之自打回了凝香殿，重活粗活就从来没有经过手。不过，没有任何人愿意与她说话，大老远见到她，立刻走的远远的。
不用想，也知道是郑茹芸的命令。
她没法动珮之，就用这种方式冷落她，让她成为一个行尸走肉。
一天没人说话，两天没人说话，她都可以忍。
然而……
直到她开始对着自己开口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被郑茹芸困在了这个庭院里！即使往来的都是下人，但是没人会搭理她，这就是故意要把她逼疯！
“我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人，也没有生过那样的坏心眼，为什么你就要这么针对我呢？”
珮之透过窗户，看着凝香殿里的人，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苏沐突然造访，郑茹芸自然喜不自胜。
自从小产之后，除了偶尔来看望她，这位帝王基本上都是一个人睡在未央宫。合宫的妃子，似乎没有可以入他眼的。
而今晚帝王的到来，可能是个转机。
郑茹芸特地亲自布菜：“皇上，您尝尝，这是臣妾跟着小厨房的人学来的。可能味道比不上御厨，但是也是臣妾一番心意~”
“你这身子还未痊愈，少忙这些事。”
对于菜的味道，他没做评价。
但是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他还是没有忘：“那个丫头，回你宫里了？”
郑茹芸的笑僵在了嘴角：“是……臣妾让她单独住在偏殿，待遇胜过下人们许多。”
真是该死！
好好的怎么又提到那个晦气的宫女？！
她在心里将珮之咒骂了千万次，面上还要保持着和善。
苏沐突然问她：“听说，那天你受了气，是肃妃教训的？”
“……正是。”
“肃妃一向不插手宫中事，这会儿倒是敢掌掴朕的女人了？”苏沐语气不善，仿佛对肃妃多有不满，“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郑茹芸连忙摇头，委屈的很：“左不过都是些往事，皇上还是不要听的好。”
“哦？说出来，让朕为你做主。”
“臣妾出身不好，属实尴尬。”她低下头，“皇上你是知道的，臣妾的娘亲，她……她是南宫将军的侍妾，可能肃妃姐姐误会了什么，那天才动了手。”
苏沐没有接话，他看了看四周，带着疑惑。
“皇上？皇上是在找什么吗？”
“朕想看看那位丫头伤势恢复的如何了。”他看向郑茹芸，“她人呢？”
“她……”
郑茹芸此刻，心里恨到了极致。
面上继续强撑着笑意说：“臣妾看她伤的厉害，就不让她干活，现在应该歇息了。”
“德京，把她叫过来。”
一句话，就堵住了所有退路-
珮之第一次距离御前总管这么近，怯生生的跟在后面。
宋德京察觉到了，露出一丝笑意，冲她招招手：“别怕，万岁爷在里头，你的福气就要到了！”
福气？
她被困在笼子一样的凝香殿许久，怎么还是福气？
踏入正殿之后，又看到明黄色的龙袍，珮之的回忆席卷而来。
当时她面容几乎尽毁躺在榻上，唯独这个九五之尊，不似别人鼻孔瞧人，认真查看她伤势之后，还给予了免死金牌。
这才让郑茹芸想出这样的损招。
“这么瞧着，疤痕淡了许多。”苏沐满意的点头，朝珮之招手，“过来，坐在朕旁边。”
“这……”珮之犹豫着不敢向前。
“过来。”
又是一声命令，她偷觑一眼郑茹芸已经颤抖的右手，莫名觉得爽快，乖巧走过去坐下。
“今晚都用了些什么？吃饱了没？”
“……奴婢，奴婢饱了。”
苏沐示意德京过来布菜，把那些珍馐通通推到她面前。
“多吃点，别总这么瘦，风一吹就要倒下似的。”
珮之受宠若惊，乖乖的拿着碗筷，在郑茹芸的注视下吃了下去。
她撒谎了。
其实，每日送去偏殿的，就那么些食物。大多数还是冷了，亦或者是坏了的。
可是，只要能活下来，只要身上没有伤痕，就不能说郑茹芸有什么过错。
她只能忍着！
“家里还有什么人在？”
“奴婢……奴婢送进掖庭时，已经没有了亲人。”珮之鼻子一酸，头几乎就要埋进碗里，“承蒙宫里各位贵人主子垂怜……”
“垂怜？”苏沐重复了一句，看向郑茹芸，“茹修仪对你真是垂怜，赐予你一身伤，你还这么帮她说话？”
珮之紧握着碗，想起自己在乱葬岗被瑛姑救回去的画面，突然笑着回应：“没有，奴婢说的贵人主子，是长乐宫那位娴嫔娘娘。”
“……”郑茹芸蓦地皱眉。
“娴嫔？”他了然，“听说娴嫔一直照顾你，把你救回来，还协助去了疤痕。她一贯如此，有了身子的人了，也不怕劳神！”
“如若奴婢此生还有机会报答娴嫔娘娘的恩情！奴婢定当以她马首是瞻，做牛做马都心甘情愿！”
珮之突然跪下，她的想法非常简单。
趁着可以面圣的机会，借着宋德京口中的“福气”，一定要尽力离开凝香殿。
她怕自己会疯，会选择自我了断，这绝对不可以！
如果可以进长乐宫，得到皇上宠妃娴嫔娘娘的庇护，自然再好不过！
苏沐亲自扶起她：“你不用唯她马首是瞻，这个天下是朕的，娴嫔需要听朕的，你也是如此。”
“是！奴婢口不择言，希望皇上可以理解奴婢的意思！”
“朕也希望，你能够理解朕的心意。”他定定的看着珮之，在做着最后的考量，“想去陪着娴嫔，也不一定继续为奴为婢。长乐宫那里的东偏殿还空着位置，只要你想，随时可以住进去。”
珮之愣了愣。
东偏殿？那是给主子住的地方啊！
郑茹芸也慌了，立刻站起来阻止：“皇上！之前都是臣妾的错！臣妾已经在悔改！请皇上把她留下，给臣妾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改过自新？”珮之喃喃自语，想起自己在屋里快被憋疯了的场景，粲然一笑，“如若可以陪伴娴嫔娘娘左右，奴婢做什么都可以，请皇上做主！”